这家餐厅位置设计得比别家餐厅要拥挤一点,位置有点窄,所以阮听雾和梁宴手肘便时不时碰着。
阮听雾可以选择稍微离梁宴远点,那样手肘就不会碰到了。
可是她一直低头玩着手机,也没再挪位置。
吃完饭后,阮听雾起身去上了个卫生间,回来时桌上还放着两杯可乐。
她拿了可乐出餐厅。
梁宴在餐厅外摆弄了下大衣口袋里的花束。
摆弄完后,眼前出现一杯可乐,伴随着小姑娘有点不满的声音,“哥哥你怎么浪费啊,还没喝完的。”
梁宴是不小心忘记拿了,他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可乐,喝了口,说:“行,不浪费,听我们五五的。”
喝完之后掂量了下可乐重量,他皱眉:“是不是拿错了,哥哥好像喝的是你的?”
阮听雾也愣住了,她知道梁宴在饮食方面一向很讲究,他从不喝别人喝过的饮料,吃的东西也从不和别人共。
大概是觉得讨厌和嫌弃。
阮听雾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这杯,还余了很多,应该是梁宴的才对。
是真的给错了,梁宴喝了她喝过的可乐。
阮听雾怕他生气,正准备给他诚恳地道歉,但梁宴却若无其事地说了句。
“不过,你的可乐好像比哥哥的甜。”
第42章 (已重写)
阮听雾坚定地摇头, 她的可乐不可能比梁宴那杯甜,便道:“不可能,我们的可乐是一模一样的, 我的这杯没加糖。”
梁宴睨她一眼, 女孩子语气真挚,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将话否认了个干净。他舌尖抵了抵下颚, 倏尔偏头扯下唇, 笑了。
送她回了学校,汽车驶到校门口。
阮听雾下了车,手正准备将车门合上,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阮听雾?”
但下一秒, 梁宴的声音也抛了过来:“五五。”
耳边同时有两道声音抵进, 阮听雾背对着梁宴,首先看见的自然是第一道声音的主人。
男生身形高大挺拔,白衣黑裤,头顶反戴了个帽子, 只露出一双清凌的眼和削瘦的下巴。
许肆仰正拎着两个行李箱, 手上那个袋子摇摇欲坠地挂在手上,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
“帮个忙。”许肆仰道。
阮听雾便回头朝梁宴说了声“哥哥等一下”, 走过去帮许肆仰拿了袋子,没注意到梁宴眼神轻微的变化。
“橙子说你下学期才来。”她边拿边忍不住疑惑道。
“嗯, ”许肆仰说, “我腾不开手,你帮我把袋子挂我行李箱上。”
“行。”阮听雾照做。
“谢了。”许肆仰笑了声。
阮听雾很难听到许肆仰的笑声, 便也跟着笑了下。
梁宴看着两道少年少女的身影, 两分钟后低头握着手机滑。
阮听雾帮许肆仰挂好袋子, 便朝梁宴汽车方向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她坐上副驾驶,偏头朝他看了过来。
梁宴察觉到她存在,摁灭手机,骤然抬眼,撞进女孩子柔稚的眼。她眼睛生得漂亮,水凌凌的,攒着股明晃晃的清澈气。
学校两边的路灯是那种澄黄色,顺着十月里的夜风一同碎进她眼里。再往下,唇形生得漂亮,薄薄的两片,红润像沾了清水,一张一合吐着温热的气。如同夏日里燥热的风,吹得他喉咙发紧。
“梁宴哥哥,你刚刚叫我干什么。”
车厢里沉默寂静了几十秒。
“没什么。”梁宴声音微哑。
“哦,好,”阮听雾笑了下:“那我先回宿舍了。”
说完,她拉开车门下车。眼睛不小心晃到梁宴衣服肩膀处沾了点羽毛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整个人便凑近他一点,顺手碰了碰他肩膀,手指弹掉那片羽毛,但那片羽毛还有点坚固,难以弄掉。
阮听雾蹙起眉,眼睛里只剩那片羽毛,不知不觉间微俯着上本身又靠近梁宴些,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手指才终于够到,她不紧不慢捏起那片羽毛,正准备扔出窗外,忽然听见男人嗓音响起。
几乎每个字都低哑,像从心肺贯通咬着字滚出来的。
“听雾,离哥哥太近了。”
他顿了下,声音像低迷摩擦着喉咙:“远一点。”
阮听雾压根没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即低头,没想到下巴碰着他额头,梁宴头发多,扎在她下巴处,有点痒。
顺着视线往下看,男人喉结突起得明显,被灯光打着好像还有点泛红。
阮听雾这才意识到她刚刚为了拨开这片羽毛,确实靠他近了点。但也就一点而已,实则两个人只是脸恰好挨得有点近。
至于手或者身体什么的,还隔着很远。
她霎时间就懂了,梁宴刚刚虽然没直接批评她拿错可乐的事,但他这人毕竟有洁癖,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的。
“好,”阮听雾抱歉地拿走那片羽毛,“哥哥你衣服上有点脏东西,我就是想拿走。”
梁宴手撑着中控台,女孩子说话时候的热气全扑撒在他周遭的空气里,像沸腾的可乐气泡,无休无止地冒着。
她离他太近,他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她那张惑他的唇。像夏天飘着的风筝,又像春天潮湿的水汽。春夏交接,动荡又湿润。
现在只要他手臂挪一下位置,一秒内就能欺身吻上去。
“哥哥?你怎么了。”女孩子嗓音软而轻。
梁宴偏开视线,深轻滑了下喉结:“没。”
“哦,”阮听雾应了声:“那我先回宿舍了。”
她拉开车门,白鞋刚踩到地面,身后传来道男人声音。
夜有点深,声音听着有点寂寥的沉性。
“刚刚那男生,是你高中同学么。”
“是啊,”阮听雾点点头:“许肆仰。”
他笑了声。
“记这么清楚?”
“印象有点深。”阮听雾挠了下手心,印象能不深吗,程亦橙都跟她提过好几次了,他这学期会来她学校做交换生。
梁宴低头拿根烟出来,哦了声。随手拨了下银质打火机,手腕虎口两侧泛着橘火光亮,一团蹙着,光焰点亮密闭车厢,他漆黑瞳孔里映着碎亮的光,没再说什么。
阮听雾嗯了声,拎着包往宿舍方向走。
过完随后的两天,名叫“溺戈”号的台风正式登陆沿海城市,清北迎来新一轮降雨,十一月也就这么来了。
十一月的第一天,下了将近一天的雨。
从机房上完课回到宿舍是下午四点半,阮听雾前天晚上熬夜到两点多才睡,刚进宿舍便换了拖鞋上床睡觉。
宿舍里其他人昨晚也都熬了夜,也很快各自上床休息。
明明还是白天,宿舍窗帘却都全拉着地密不透光。
雨一直在下,若隐若现砸在窗边,阮听雾那张床靠窗,雨声淅淅沥沥,听得格外清楚。
但她很快睡着,半小时后才翻了个身,缓慢睁开眼。
时间快要接近黄昏,除开渐缓的雨声,周遭都显得静谧,她很喜欢这种无所事事的下午。
宿舍窗帘上隐隐约约沾上夕阳余晖,一线天光从外面打进来,从上往下,径直泄在摆在桌上的花上,叶片破损,已经差不多枯萎了。
是前两天和梁宴凑单去看电影,买的那一枝。
阮听雾盯了那花几秒钟,忽然觉得她和梁宴现在的相处模式就挺好的,像真的哥哥和妹妹。
如果恰巧买的同一场电影票,还可以搭个伴去看电影。
她无声笑了下,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的生日愿望。
是什么来着?
哦。是希望自己以后的人生可以稍微顺利一些,然后,以后能牵上梁宴的手。如果能一直牵就好了,下暴雨、泥石流、宇宙爆炸也不松手。
荒谬至极。
阮听雾无声地张了张唇,吐出四个字。
多荒谬。
如果三年前的愿望可以修改,她大概会修改成:【希望自己以后的人生可以非常顺利。然后,可以碰上一个满心满眼是她的人。至于梁宴,希望他生活顺遂,永远开心。至于下暴雨、泥石流、宇宙爆炸发生的时候,她身边站着的,一定要是最喜欢她的那个人。】
暗恋太苦,实现不了的美梦,就此作罢吧。
而一直牵不到的手,也算了吧。
哥哥和妹妹,才是梁宴和她,最好也最合适的一层关系。
又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小姑娘脚步放轻,磨磨蹭蹭地下了床,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拿着坏掉的花下楼,打算扔掉,还没走到垃圾桶。
手机响了下,是梁宴拨了个电话过来。
阮听雾睡得迷糊,眼皮略沉,整个人还不算太清醒,接通他电话,刚开口时声音还有点软绵绵,带着鼻音地说:“哥哥?”
那边顿了一下,隔了几秒才应:“睡了?”
“没有,”阮听雾抬手揉着眼皮,笑了下:“昨晚熬夜了,下午上完课就睡了一会,刚醒。”
梁宴:“吃饭了么。”
“还没呢,”阮听雾如实道,“现在准备去吃。”
梁宴:“路过你们学校,一起么。”
“好,哥哥你在哪?”阮听雾记得她还欠他两顿饭。
“你校门口。”梁宴说。
“行,你等我一下。”阮听雾随后挂了电话。
往校门口的方向走,走到一半才发现手里还攥着花。
低头想扔花,正找着垃圾桶,一个男生闯进她视线。
“你知道三叶草社团怎么走吗?”
“嗯?”阮听雾下意识笑着抬头,看见这人恰好是许肆仰,便指了下朝西的方向:“社团都是在外国语学院那边。”
“谢了。”许肆仰说。
“不用谢。”阮听雾继续找着垃圾桶。
余光里看见他抬步走,但没走几步又折回来,问:“你这花是不打算要了吗?”
“对,”阮听雾点点头:“枯了。”
“给我行吗?”许肆仰说,“我们社团是环保性质的社团,你这种花以后可以回收利用。”
阮听雾哪会拒绝这个,便笑着把花给他:“行啊,给。”
“嗯。”许肆仰拿过花。
阮听雾弯下唇,抬眼见着梁宴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许肆仰:“程亦橙说下个月来清北这边,你知道吗?”
阮听雾眼里陷进开心,唇很快扬了起来:“真的吗?橙子没和我说过。”
“她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许肆仰道:“她说来找你玩,顺便来看看我。”
梁宴快要走到阮听雾身边。
阮听雾朝他笑了下,偏头同许肆仰讲话:“橙子应该是来看你,然后顺便找我玩。”
“嗯,都行。”许肆仰没争这个。
随后阮听雾又和许肆仰聊了几句,梁宴走到她身边,她才结束了聊天。
许肆仰抱着花离开。
梁宴偶然晃到男生手中的花,眼睛微眯了下。
“走吧,”阮听雾转头看梁宴:“我挺饿的了。”
“行,”梁宴视线还没从花上移开,偏头看了眼阮听雾,问:“你送他了?”
“嗯,”阮听雾着急去吃饭,随口应:“他说他想要,我就给他了。”
梁宴嗯了声,到了餐厅,阮听雾一直闷着头吃饭,梁宴除了提醒她慢点吃,他不抢她的以外,没再说什么。
十几分钟就吃完了饭,阮听雾是真饿,这段饭吃的急,吃完以后她停下筷子,忽然隐约察觉到梁宴今天的话未免也太少了。
好像有点低气压?但又不是特别明显。
又拿着筷子夹了块牛肉,她抬起眼睫看对面人一眼。
男人穿了件黑色夹克,双肩笔挺而宽阔,眼皮低低哂着,正慢条斯理吃着饭。
好像又一切如常。
只是今天话少一点而已。
默了默,她抽了张纸巾,淡淡然开口,试探着问:“梁宴哥哥,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不开心,”梁宴扯下唇:“怎么了。”
“没怎么。”阮听雾摇摇头,他既然说没不开心,那或许是她最近课题做得比较多,有些疲倦,脑子比较发散,想多了。
梁宴还在吃着饭,她便低头滑着手机,但他这顿饭是吃得真慢,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
他以前吃饭没这么慢的。
阮听雾有点纳闷地玩了半小时手机,才看见梁宴停筷子。
“哥哥你吃饭怎么变慢了。”出餐厅门时候,她忍不住问。
“有么,”梁宴道:“我吃饭不是一直很慢?”
阮听雾想了想:“嗯,可能是我以前没怎么注意。”
梁宴结账过后走出餐厅。
“啊,”阮听雾忽然想起来这顿该她请的,两人一同往停车场方向走,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小心忘记了,刚刚应该我结账的。”
梁宴:“嗯?”
“我还欠你两顿饭,”阮听雾弯了下唇,笑道:“哥哥你不记得了吗?我还想快点请完——”以后就不用挂记这两顿饭了。
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亮白的强光,过路车开了远光灯,她皱起眉,抬手挡住眼睛,又偏过头,但余光里出现了一只手,直接拥她进了怀里。
不到两秒的时间,她踉跄着被梁宴拽进了他身侧。
他胸膛很宽阔。莫名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阮听雾眼皮跳了跳,抬眼,男人下颌线硬朗冷削,他手大,挨着她肩膀,隔着一层布料,灼热手温传递到她肩膀上。
滚烫又鲜明。
阮听雾陡然被他拥进怀里,还没太反应过来,上方就掉下来梁宴的一句话。
散漫的哂笑声,却像海,无限勾着人沉溺进去。
“快点请完怎么样?”
阮听雾眼睛因着强光还是闭上的,顿了几秒,她想等车开过去再说话,但有人拨开她捂住眼睛的双手。
她睁眼,发现强光已经消弭,只是仍感觉有一道目光依旧强烈,不比那光低弱半分。
存在感十足。
她不经意看回去,撞上梁宴轻抬的眉骨。
两人视线短暂交汇了一瞬。
男人低低撂出一句话。
“嗯?你以后不想和哥哥吃饭了么。”
第43章
“吃啊, ”阮听雾下意识道:“我只是觉得应该说到做到,说了请你吃饭就该我请。”
“哥哥有的是钱,”梁宴声音依旧从头顶传上来, 低低的, 很勾引人, “用不着你请。”
“……”阮听雾轻微偏开脑袋:“我的钱也是钱啊,虽然没多少就是了。”
梁宴手搭在她肩膀上, 他心情像是好了点, 有笑声传过来:“知道了。以后你请哥哥吃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