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辞的嗓音,低沉沙哑——
“叶南吱,我终于,刑满释放了。”
“我爱你。”
……
仅有三十秒不到的语音。
也只有两句话。
却让查尔斯和魏洲,面色凝重。
最后时刻,江北辞竟然不是求救,而是解脱。
查尔斯大惊:“快!务必在24小时之内找到江!他没有求生意识!”
魏洲皱眉,“查医生,你什么意思?”
查尔斯缄默了几秒,最终得出一个定论: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自杀!”
“你说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天气突变才导致坠机吗?”
查尔斯很肯定的说:“绝不是,而且我猜测,飞机里只有他一个人,叶南吱根本不在他身边。”
魏洲愣了愣,不敢置信,“你是说……当时辞爷很可能双相爆发,所以才……”
“是,还可能出现了幻觉和幻听,在他的意识里,叶南吱一直死于四年前那场恐袭里。”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们之前在一起那么久……辞爷怎么会以为太太……”魏洲百思不得其解。
“四年前叶南吱的那场诈死,在江的心里种下了双相的种子,这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发芽,破土,长大。他一直认为,如果不是他冲动提出离婚,叶南吱就不会去国外,更不会遭遇空袭。他潜意识里认为,是他害死了叶南吱,所以那颗愧疚悔恨的种子,在叶南吱离开的那四年里,肆意生长,长成了参天大树。”
“可是,太太没有死,辞爷看见太太好好活着啊。”
查尔斯拧眉,摇头,“没用的,四年时间,已经足以让那棵大树在他心里扎根,就算是叶南吱回来了,也很难把他的双相连根拔除。”
魏洲恍然,“所以你的意思是,辞爷在双相发作的时候,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太太早就死了,是他害死的,所以,他才会自杀?是因为愧疚?”
“有愧疚,但更多的,可能是殉情吧。”
“殉情……”
魏洲湿了眼眶。
沉默了许久,他仍旧处于震惊之中,“我还以为,殉情只存在于故事和传说里。”
江北辞这个人,怎么看,都和“殉情”二字,不沾边啊。
查尔斯说道:“是殉情,也是赎罪。他自残、自杀,更像是一种安慰自己的方式,只有让自己感觉到痛意,他才会心安理得,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给死去的叶南吱赎罪。”
“太太回来了,可太太又离开他了,这是不是加重了辞爷的病情?”
查尔斯点点头,“是,叶南吱回到他身边后,他感觉到了幸福,可这种幸福的感觉,会让他愧疚、惭愧,因为在他的下意识里,害死叶南吱的江北辞,是不配得到幸福的。所以,他自残的频率越来越高,直到叶南吱再次离开他,他彻底没了求生的慾望,开启了这场预谋已久的自杀……”
“也就是说,在四年前太太出事的那一刻起,辞爷就是向死而生的。”
第400章 疯狂的换心手术
雪朗峰附近,雪下的越来越大,搜救行动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24小时,是搜救的黄金时间。
魏洲焦灼的看了看手表,“距离出事,已经过去22个小时!”
他真怕……
第23个小时,救援队找到了江北辞埋在雪里的手机。
第24个小时,救援队里传出一道激动兴奋的声音:“找到了!”
江北辞被救援队抬上担架。
查尔斯:“马上送去最近的医院就诊!”
……
罗马。
叶南吱双眼蒙着黑布,被带去一处私人府邸。
“下车吧,叶小姐!”
叶南吱举起被绑住的双手,冷笑:“这是待客之道?”
黑衣人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解开绑在她手腕的绳子。
之后,叶南吱被两个保镖按住肩膀,押进去。
这是座豪宅,占地面积很大。
走了十来分钟,她被押到一道玻璃门前。
黑衣人输入密码,玻璃门打开。
这一处,是豪宅里配备的私人诊所,里面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医械设备。
手术室门外,站着一个威严的中年人,金发蓝眼,是个白人。
“阁主,这就是圣手Z。”
说的是意大利语。
中年人一抬手,示意黑衣人放开叶南吱。
叶南吱活动了下肩膀,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中年人,用意大利语和对方交流:“你是谁?”
站在她身旁的黑衣人,直接用枪抵住了她的脑门。
语气相当不善:“这是我们布诺依家族的首领,安德鲁阁主!”
布诺依家族,叶南吱听说过。
罗马有很多家族势力,地下势力最为鼎盛的,有四大家族。
其中就有布诺依家族。
安德鲁命令手下:“把枪收了!不准无理!”
叶南吱嘲弄道:“阁主既然已经派人把我绑来,就不用假模假样的谈礼貌了。”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想采取这种手段邀请你,我请你来,是想让你为我儿子做一场换心手术,这场手术,只有你能做得到!”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圣手Z。”
那只冰冷的枪管,重新抵在她脑门。
“听说圣手Z是一个无国界的天才医生,对患者心怀大爱,既然如此,难道你要见死不救?”
安德鲁面上带着礼貌的笑意,可眼底杀意尽显。
叶南吱总觉得不止是做手术那么简单,眼皮轻跳,“只是救人那么简单?”
“是,只要你救醒我儿子,我会对你感激不尽。”
她身上的所有通讯工具,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被没收。
叶南吱被押进术前准备室。
准备就绪后,她进了手术室,才发现这是一场阴谋。
一场丧心病狂的换心手术。
捐献者,竟然是个被麻醉的活人。
一助将手术刀递给叶南吱,“叶医生,开始吧!”
叶南吱透过手术室巨大的玻璃窗,看向站在外面的安德鲁。
安德鲁朝她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动作。
挖出活人的心脏,这意味着什么?
她要先杀死一个活人。
“我要和你们阁主通话。”
安德鲁站在手术室外,隔着一道玻璃,与她眼神对峙上。
“阁主,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安德鲁笑起来,笑意瘆人残酷:“很显然,你面前的捐献者,与我儿子的心脏移植配型成功,我要你,把他的心脏挖出来,放进我儿子体内。”
叶南吱清冷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安德鲁,“这是杀人,不是救人。”
“我要救的只有我儿子,这不矛盾。”
“可你要杀掉的也是别人口中的儿子!这违背我的原则!这台手术,我不能做!”
她将手术刀扔回托盘里。
安德鲁被激怒,撕碎伪善面具,他摁着玻璃窗张牙舞爪,像个恶魔般的咆哮:“由不得你!”
手术室里,黑衣人的枪口,重重的抵在她后脑勺上!
“立刻、马上!开始手术!”
第401章 危机四伏
安德鲁的表情猖狂又残忍,“叶医生,在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老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别不识抬举,子弹,不长眼。”
他站在手术室外,手指比划成一只枪,瞄准手术室里的叶南吱。
“砰!”
叶南吱咬牙,“阁主应该对克莫拉家族不陌生吧?”
“自然,克莫拉家族,是个值得我尊敬的家族,虽然我们利益冲突,有敌对关系。”
“那想必阁主对乔观澜这个名字,应该也很熟悉。”
“Joe?”
“我是Joe的救命恩人,如果今天我在布诺依家族的地盘上出了任何事,安德鲁阁主应该明白,Joe不会放过你。”
安德鲁大笑起来,嚣张至极,“所以呢,我应该放了你?我已经把你抓来,就已经得罪了Joe,我不介意,得罪的更深一点,但在两个家族腥风血雨之前,叶医生你,必须要为我儿子做这场手术!”
“若是我坚持不做呢?”
“那就,去见鬼吧!”
见她没有动作。
抵在她后脑勺的枪口,又重了几分,子弹“咔嚓”一声,上膛。
明晃晃的威胁。
她重新拿起托盘里那把手术刀,很想昧着良心对着“供体”的左胸膛剖下去。
可是,躺在她眼前的供体,并不是脑死亡,而是一个健康的活人。
安德鲁一直站在玻璃窗外观摩,他甚至命令叶南吱:“还在等什么!挖出他的心脏!如果你不挖出他的心脏,你和他都得死!”
她握着那把手术刀,始终悬在供体左胸膛的上方。
耳边,响起离开第一医院之前,宋怀德对她说的话——
“南吱,永远不要成为我和你母亲这样的医生,我们都被利欲熏心过,也都彻底迷失过自我。不要因为恻隐之心,违背做医生的原则和底线,将自己置于永远的黑暗里,变得像我一样不坦荡。”
如果现在做这台手术,她以后再也不配拿起手术刀。
她做不到,像安德鲁一样丧心病狂。
她紧紧攥住那把手术刀,刀锋一转,抵在安德鲁儿子的脖子上。
安德鲁心跳一震,大骂道:“Shit!你想做什么!”
黑衣人持枪对着她,“阁主,让我一枪击毙她!”
叶南吱勾唇,从容的过分,“那就试试,是你先击毙我,还是我的手术刀先扎进他的大动脉。”
安德鲁在手术室外,暴躁抓头,“Oh!Shit!”
激怒对方,打乱对方的计划,是第一步。
刀锋微微刺进佐罗的脖子里,立刻见血。
安德鲁猛拍着玻璃窗,怒吼:“停手!你有什么条件!”
叶南吱笑了笑,抬眸对上安德鲁的愤怒的视线,头脑清晰的说:“让你的手下,送一把轮椅进来!”
“你要轮椅做什么?”
“按照我说的做!”
安德鲁不做,叶南吱的刀锋就往他儿子的脖子里更深一分。
“疯女人!”
很快,他的手下,将一把轮椅送到她面前。
叶南吱下巴指了指那两个手下,“让他们滚出去!”
安德鲁脸色涨红,“别逼我!”
她笑意更甚,刀口又要深入几分,“阁主也别逼我。”
安德鲁只好让手下出去。
手术室大门,再次紧闭。
叶南吱将佐罗拖到轮椅上,手术刀抵着他的大动脉,提出第二个条件:
“帮我准备一辆车!”
“你觉得我会让你逃走?”
第402章 神秘人出现
叶南吱口气讥诮:“你可以不按照我说的做,或许……你已经放弃你儿子?能和安德鲁阁主的儿子,同归于尽,是我的荣幸。”
安德鲁觉得眼前的女人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眼底,似有同归于尽的疯狂和决绝。
“疯子!”
叶南吱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握着手术刀抵在佐罗大动脉,往手术室外走。
安德鲁和手下,往后退了几步。
叶南吱推着轮椅,节节逼近,“车子在哪里?”
“就在院子里!”
“车钥匙给我!我要你的车!”
安德鲁将口袋里的车钥匙摸出来,抛给她。
叶南吱一手接住。
她挟持佐罗,往院子里缓缓走去。
她进一步,安德鲁那帮人便往后退一步。
气氛紧张,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到了院子里。
她迅速拉开车门坐进去,黑色宾利猛地冲出去。
安德鲁一声令下:“给我追!捉活的!”
“砰砰砰!”
子弹打在黑色宾利的车尾上。
这台宾利是安德鲁平时的座驾,车子经过改造,带防弹功能,一时半会儿那些子弹并没有击穿车子。
叶南吱的车速飙到了200码!
身后几台黑车紧跟不舍!
她摁响了车内的通讯设备:“乔爷,是我,布诺依家族的人正在追杀我!”
“我马上派人过去救你!”
“砰!”
又是一发子弹,击中她的窗户。
窗户碎裂成蜘蛛网状。
天色已黑,尼亚盘山高速公路上,九曲回肠。
叶南吱像是疯了一样的狂飙。
身后几台车被稍稍甩出点距离,但依旧穷追不舍。
“这女人是疯了吗!她不怕连人带车摔下山吗!”
“她连阁主的儿子都敢挟持!还有什么疯狂的事情干不出来!”
“我看她根本不想活!”
是的,对叶南吱而言,如今活着,意思不大。
要不是怕叶准和叶俏失去母亲,她能做出更癫狂的事来。
就在后面那台黑车要撞上来时,天空忽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好几台直升机和战斗机,盘旋在他们上方。
空中发射子弹,铺天盖地的扫射。
那几台追踪她的车,很快就被干趴。
半空中有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停在她车子的面前。
直升机上,下来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身上的寒意和阴沉,与暗夜几乎融为一体。
叶南吱觉得有点眼熟,但,不确定。
……
瑞士,苏黎世。
一所高级私人诊所里。
经过漫长的抢救,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
查尔斯和魏洲连忙迎上去,和主治交谈,“病人怎么样?”
主治说,“已经抢救过来,不过,什么时候醒过来,还不确定,坠机导致患者身上多处骨折和出血,需要一定时间康复。”
魏洲松了口气,“救过来就好!谢天谢地!”
江北辞被送进重症病房里。
查尔斯站在病房外,若有所思。
他忽然问魏洲:“你觉得,江劫后余生,等他醒过来,会不会再自杀?”
魏洲客观的说,“辞爷和太太之间隔着太多残酷的世仇,辞爷忘不掉太太,双相就不可能会好,所以,等他醒了,也许他依旧会选择死。查医生,你有把握治好他的双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