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正谦接过蒋琳的脱下的羽绒服，没有经手在候着的服务员，直接挂到了旁边的架子上，回身拉开椅子，让蒋琳坐下，又自顾自地脱下大衣，搭到椅背，最后才回盛奕辰的话，“说吧，你不认识谁，我给你介绍。”
“你旁边那位。”廉正谦这番动作做下来，陈锐风也不允许他敷衍，怎么也得来个正式的介绍，才对得起他刚才被打击得支离破碎的一颗心，“来，盛奕辰给打个样儿。”
盛奕辰清了清嗓子，伸出胳膊把吴洁往他那个方向一搂，“我未婚妻，未来闺女的妈，吴洁。”
吴洁气到一巴掌拍到他胳膊上，“有没有正形儿，你这样会让别人以为我怀孕了。”
潘诗情看热闹不嫌弃事儿大，食指弯曲放到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厉害哦，奕辰哥。”
盛奕辰挺了挺肩膀，“小意思。”
然后，几个人的目光全都来到了廉正谦和蒋琳身上。
廉正谦正在往水杯里倒水，水过杯半，放到了蒋琳手边，身子懒懒地靠向椅背，一只胳膊搭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蒋琳，我女朋友。”
蒋琳刚刚端起的水杯没送到嘴里，又放回原处，她也靠向椅背，头发恰好落在某人的手上，廉正谦挑起一缕在指尖轻捻，蒋琳看他一眼，他也看她，像是在确认她的态度，眼神里有尘埃落定的从容。
蒋琳收回视线，又端起水杯，用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发烫的脸，就是一个介绍而已，她不明白自己心跳加快个什么劲儿。
吴洁冲蒋琳挑眉，用口型说，“帅哦。”
潘诗情鼓掌鼓得手都红了。盛奕辰觉得明明是自己说的字数更多，为什么还被压下了风头。
陈锐风还不满意，刚要开口，廉正谦截住了他的话，“我们都介绍了，你们呢？”
这下轮到陈锐风开始装傻，“谁跟谁们？”
潘诗情接下廉正谦的话，“我饭搭子，陈锐风。”
陈锐风啧了一声，对这个介绍不满意，“没大没小，陈锐风是你叫的吗。”
潘诗情冲他做了个鬼脸，“陈锐风陈锐风陈锐风”连叫了三声。
饭桌上乱成一团，蒋琳也被逗笑了，她有点开始喜欢潘诗情这个小姑娘了，对爱情无所畏惧，可也懂得给自己留出口，不会让自己和对方难堪。
菜的味道出乎意料得好，一顿饭吃得何止热闹，用吵闹形容都不为过，蒋琳置身其中，看热闹竟看出了一种趣味。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人捏了捏，蒋琳看过去。
“会不会无聊？”廉正谦问。
桌子底下两人十指缠绕，蒋琳小指无意识地勾了勾他的小指，“不会，很有意思。”
廉正谦手指沿着她的指缝向下，十指相扣得更紧了些，他眼睛里淬着的星星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黑亮，眸子弯出了高兴的弧度。
蒋琳的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笑什么？”
“我有笑吗？”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
蒋琳回他两个字，“傻子。”
廉正谦倾身凑到她耳边，“我们走吧。”
“现在？”蒋琳侧头问，虽然大家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但那几个人的兴致明显还不是要散场的节奏。
结果嘴唇不小心擦过他的下颌。
廉正谦的眸色变深，他缓缓点头，“恩，我们偷偷地走，你先出去，东西我拿。”
蒋琳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动了动手指，随后起身。
其他人以为她是去洗手间，也就没管，盛奕辰看到廉正谦拿起外套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廉正谦本来也没指望着可以悄悄地走掉，他让蒋琳先出去，只是避免盛奕辰他们起哄先离开的要罚酒。
盛奕辰也不多说，站起来拿过廉正谦的杯子就要倒酒，“先走的人是要罚酒三杯的，你从刚才就一直没喝。”
廉正谦手虚盖住杯子，“我要开车，不能喝，你先记着，后面我再补，给你翻倍，我总归不会逃账。”
盛奕辰有些犹豫，廉正谦说不会逃账那肯定是不会逃账。
廉正谦在盛奕辰犹豫的间隙，抬腿出了屋。
陈锐风冷笑两声，一声为廉正谦这个二狐狸，一声为盛奕辰这个二傻子，“盛少爷，他是不会逃账，问题是你记得住吗。”
盛奕辰一想也是，可等到他想去逮人，已经没有人影了。
吴洁啧他，快坐吧，少爷，狐狸自有狐狸收，一物得降一物，廉正谦自会有蒋琳去折腾，你想报的仇肯定都能给你报得了。
盛奕辰这才心里平衡了，又招呼大家好吃好喝。
潘诗情压低声音对陈锐风说，“奕辰哥可真是好骗又好哄。”
陈锐风看她一眼，点头，“恩，跟你差不多。”
走到门口的蒋琳，听到屋里传来潘诗情拉长声音的娇嗔，有些好奇地问旁边的人，“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女生撒娇？”
廉正谦把她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拉起来盖到她的头上，又把她半拉的拉链直接拉到顶，拥着她走出去。
“我不能代表我们男人，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蒋琳看他，等着他未完的话。
廉正谦看着前方，“打个比方来说的话，我喜欢一只猫，喜欢的是猫本身，她高冷或者撒娇，我都会喜欢。”
蒋琳默言无语，直到他们走出院子，她被送上副驾驶座，她问打算关上门的某人，“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猫。”
廉正谦手搭在车门上，半弯着腰看她，“现在知道也不晚。”
蒋琳低头系安全带，“关门，我冷。”
廉正谦头伸进车里，去找她的唇，“遵命，猫小姐。”
由轻啄变深吻，风吹竹林，月挂树梢，星河闪耀，情话醉人心。
第30章
蒋琳窝在座位上,羽绒服在身上搭着，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她晃了晃羽绒服下面握着的手，“我们要去哪儿？”
廉正谦抬起相握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睡吧。”
蒋琳恍惚中又睡了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困，或许是因为车开得很稳,又或许是因为握在一起的手很暖。
等她在醒来，车停在了一个湖边,冰冻的湖面在月光下闪着银辉。他靠在她这边的车窗前吸着烟,白色的烟气在漆黑的夜空打着旋儿，升起又消失。
蒋琳敲了敲车窗,靠着的人起身，她打开车门欲要下车。
廉正谦掐灭烟,手撑在门上,堵住了她下车的路,“先不要出来，外面太冷了，你刚醒，容易感冒。”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蒋琳双手紧了紧他微敞的大衣，“你现在抽烟可真多。”
他以前也抽烟，可抽得没有这么频繁。
“不喜欢我抽烟？”
她的脸睡得白里透着红润,廉正谦想伸手摸一摸,又怕自己会冰到她,抬到一半的手要落下，蒋琳握过去，但他的手太大了，她又覆上另一只手。
她用自己暖和的掌心一寸一寸地包裹住他的冰凉，“你在外面待了多长时间？”
“不长，两根烟的时间。”廉正谦把烟扔到车内的烟灰缸里，又递上一只手。
蒋琳横他一眼，却还是握住了。
“我是不喜欢你抽烟抽得这么频繁，对身体不好。”
她没有多讨厌他抽烟，他压力大，总得有一个缓解的出处，可他抽得太多了。
她很认真，帮他暖手的样子很认真，说话的语气也很认真，她大概不知道她这种认真有多动他的心。
廉正谦慢慢俯身，蒋琳已经知道他的意图，往后仰自己的身体，警告他，“你以后抽完烟，不许亲我。”
廉正谦眼里的笑容漫开，似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荡出一圈一圈的潋滟。
“你帮我戒掉烟，好不好？”
蒋琳怀疑，“我怎么帮你，戒烟全靠你自己的意志力，别人帮不了。”
“你肯定能帮我，”他停下，故弄玄虚，等她的眼睛看过来，他才继续，“以后我想抽烟了，就让我亲你一下，我肯定能戒成。”
蒋琳甩开他的手，“美死你。”
廉正谦笑出声来，带着她温度的手抚上她的脸，以极快的速度轻啄了一下她的唇，蒋琳还没来得及发怒，唇上又有温热覆上。
蒋琳仰着头，被迫承受着他的吻，搭在他肩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慢慢环上他的后颈。
车内的温度在上升，他身上的温度也在上升，她在他唇舌抽离又侵入的间隔叫他的名字，想要叫回他的一点点理智，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的理智还剩多少。
廉正谦插进她发间的手顺着她的头发缓缓向下，穿过发尾，贴上她的背，稍稍用力，她的柔软压到了他的怀里。
“别怕，不动你。”他低哑的笑声抵在她的唇上，蒋琳觉得自己的心头被什么烫了一下，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头埋进他的胸口，手沿着他的下颌捂住他的嘴，“你别说话了。”
也别笑了。她突然有些害怕，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情不能自控。
廉正谦的胳膊收紧，想要把她嵌到自己的身体里。
拥抱大概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因为心跳贴着心跳。
蒋琳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抱我下去，车里太闷了。”
再这样抱下去，她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
“遵命。”他的唇贴着她的掌心一张一阖，弄得她心里发痒。
突然的失重，让她刚刚从他嘴上收回的手又落回了他身上，紧紧揪住了他大衣的领子。
脚接触到地面，她一颗半飘的心才渐渐落到实处，身上披过来一件大衣，沉沉地压在她肩膀上。
“你不冷？”蒋琳问，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羊绒衫。
廉正谦给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子，“我现在需要的是降温。”
好吧，蒋琳就不该有那心软的一问，冻死他都是活该。
她不再看他，视线转向湖面，“这是哪儿？”
湖边垂着几颗光秃秃的柳树，她觉得这地方有些似曾相识，可又觉得有湖的地方可能都长这样。
他给出的回答想让她上嘴咬他，他只给她两个字，“湖边。”
所以她是眼瞎是吗，不知道这是湖边。
“我们大半夜的来湖边吹冷风？”
也挺好，反正冷的不是她。
廉正谦拿手背贴了贴她的脸，安抚她的情绪，随后打开后座的门，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盖子，“不是说想放烟花。”
是仙女棒。
初一的晚上，他们两个通电话，她提过一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记在心里。
好多年了，那时哥哥还在，她胆子没有很大，也只敢放这种仙女棒，哥哥半叼着烟站在院子里，她要放的时候，哥哥会拿烟给她点燃。小小的一根，噼里啪啦闪着金色的光，很快就会燃尽，她转头去看哥哥，哥哥已经准备好一根新的，递到她手里，如果她不说停，哥哥会让金色的光一直闪烁下去。
那个时候也就像今天的夜晚，满天都是星星。
她仰头，他和星星一块儿装进了眼睛里。
“你可不可以给我点燃？”
“我的荣幸。”
小小的烟花，在半空中升起，她和他的影子落在月色下的冰湖上。
“真的好漂亮。”她喃喃自语。
廉正谦看着她忽闪的长睫毛，应她的话，“是很漂亮。”
漂亮得胜过万事万物。
一盒烟花燃尽，夜也深了。
“还要放吗？”他看她有些意犹未尽，“车里还有。”
她回身去探他的手，他掌心的温热已经散尽，带上了些深冬特有的寒气。
“不放了，回去了。”她握着他的手，放进了大衣的兜里，“等十五的时候我们可以再来。”
廉正谦难得有些哑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下一次的约会，他该应下的。
蒋琳观颜识色，“就是顺嘴一说，不是非要来。走了，天太冷了。”
她松开他的手，往车那边走去。廉正谦伸手去捞人，她走得太快，人没捞到，倒是把大衣给拽了下来。他站在原地失笑，她这说一不二的性子未免太急了些。
蒋琳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起得这样快，烦躁有，失落也有，大概是他的反应没有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本以为他会高兴。
廉正谦把大衣搭到胳膊上，快走两步，去开副驾驶的门，“我要去一趟国外，明天就要走，得去两个星期左右。”
蒋琳往车里进的身子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坐了进去。
廉正谦关上门，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把大衣扔到后座，侧脸看她的神情，“不高兴了？”
“没有，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快开车，真的很晚了。”她催他，不想在这个问题再多说。
就算她自己不承认也不行，刚才的样子太像小孩子闹脾气。就是觉得，有点，丢人。
廉正谦笑，“我争取十五之前赶回来，恩？”
蒋琳看向车窗外，“不用，你就按照你的日程安排走就行，不用着急赶回来。”她又强调了一遍。
“就算我这个月的十五赶不回来，今年还有剩下的十一个月，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每个月的十五都过来。”廉正谦发动车。
蒋琳回身，“我在乎的是十五这个日子吗？”
廉正谦作恍然大悟状，“蒋总蒋小朋友在乎的不是日子的话，那在乎的难道是一起放烟花的人？”
蒋琳忍无可忍，脚伸了过去，照着他的腿踢了一脚，踢完还不解气，又来了一脚，他现在少说一句是会死还是怎样。
廉正谦抚了抚蒋总小朋友被逗得恼羞的炸毛，“以后你想来，我们可以随时来。”他加重“我们”两个字。
蒋琳收回腿，把屁股底下坐着的羽绒服抻出来，盖到了头上，随便他怎么说，管他你们我们还是他们，她要继续睡觉。
他开车一向很稳，不管是起步还是刹车，蒋琳在这种平稳中又要睡过去，她觉得她这一阵太容易犯困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春困，春天已经到了吗？
盖在头上的羽绒服被人往下扒了扒，蒋琳觉得呼吸流通了些，她半睡不醒的脑袋里稍微转过了点弯，她可能不是春困，纯粹是缺氧给缺困的。
“蒋琳。”他叫她。
蒋琳在迷迷糊糊中“恩”了一声，眼睛虽然闭着，大脑已经开始慢慢清醒，支棱着一只耳朵在等他下面的话，虽然她不确定他就是闲得无聊想叫一下她的名字，还是有什么话要说。
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廉正谦看着前面的霓虹河流，轻声道，“我今天很高兴。”
廉正谦高兴的事情有很多，高兴她见了他的朋友，高兴他们在这个湖边放了烟花，也高兴她把他放到她以后的生活里，这一次约会还没有结束，她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次约会。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