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腿还搭在他的腿上,意识到那光滑细腻的触感之后,他骤然生了血气,浑身的血脉又要贲张起来。
他一动也不敢动,半撑着身子看着她。天亮了,毡包里光线通明,许是天热,她额角的绒毛微微有些濡湿,从那里分下的一缕长发耷拉了下来,直扫进她的胸口里去了。他望着头发消失的地方,喉头禁不住一动,他不敢再看,慌忙移走了目光。却又发现,她衣衫半褪,露出半个浑圆的肩头,冰肌玉骨,乌发散在上面,黑白分明,形成一种对比强烈的动人画面。
昨夜灯光昏暗,他那时又酒意昏沉,全凭着本能行事,并没注意到这般旖旎风光,血管中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急速地往一处汇集而去,又有抬头之势。
明明她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昨夜也什么都做了,他却觉得此时自己像个轻薄浪荡的登徒子。
手臂已经被枕得酸麻难耐,可他却一点也不想挪开。他知道天已经大亮,毡包外传来牛羊离圈的声音,伴随着额吉“咄咄”的驱赶声,那些声音越来越远,没过多久,便听不清了00··。
他不想动弹,身边的人却有了动静,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咕哝声,接着蠕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她一时有还些懵懂,看着天光大亮,疑惑自己怎么这么晚才醒来。然而,很快,身体的不适便让她反应了过来,她下意识转头去看身旁。
阿木尔正揉着酸麻的手臂,见她看来,目光变得不自在。尤其是在她突然起身后,长发滑到了两边,露出锁骨下的一片片红痕,他两颊立时烧了起来,往外撇了头,不敢再看她。
穆星河也发觉了自己此时衣衫不整,昨夜的孤勇早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消失殆尽,她慌忙把滑到肩头的衣衫拉了上来,整理端正,也将脸别向另一边。
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有时光在静静流逝。阿木尔的右臂逐渐恢复了知觉,他沉吟了一会儿,转过头,迟疑着问道:“你……怎样?”
穆星河的脸瞬间染上一片飞红,她甚至开不了口,仍不敢转回去,只是摇了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尴尬将他那些旖旎心思驱散,理智回笼,一丝担忧又浮上他的心头。他看着她,欲言又止。昨夜他是醉了酒,可并非完全失去意识,终归是他没有控制住自己。
可他不想把这些担忧告诉她,让她平白生了不安。
他也不知此时如何面对她,又怕她经了这种事无所适从,只得轻轻说了句“别怕,一切有我”。见她胡乱点了点头,才先起了身,下床穿好了衣服,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仍垂着头,身侧的两只手局促地抓着床单。他心下怜惜,钻出了包外,把门带好。
他走了,穆星河才敢抬起头来,身体残留的不适提醒着她昨夜的荒唐。她双手捂着脸,耳根烧得通红,她简直不敢相信昨夜自己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实在……太丢人了。
过了许久,脸上的烧稍稍退了些,她才起身从衣箱里取出新的衣服换上,昨夜的衣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她收拾着床铺,直到平整到看不出一丝褶皱,她才慢吞吞地往毡包外走去,又在门口踟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外面阳光灿烂,地面草尖上的露水也已经不见,只有根部还有一些湿润。昨夜只下了一场急雨,却让草原的空气愈发清新,几乎瞬间就驱散了她心里那些扭捏的情绪。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往孟和的毡包走去。牛羊圈里都空了,她知道是孟和把牛羊赶走放牧去了,额吉肯定也是做好了饭才走的。想到这里,她脸上又有火烧之势,额吉没有叫她们,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她甩甩头,将这些窘迫的念头甩走,几步走到了毡包门口。门开着,她能看见阿木尔在里面忙碌着,他将果子和奶皮子掰碎,放到茶碗里,又倒上奶茶。见她进来,忙将一碗奶茶递给了她。
她接了过来,默默地吃着。两人一时无言,毡包里十分安静,只有呷茶咀嚼的声音响起。但这样的沉默很快就被一道大剌剌的嗓音打破了。
“阿木尔!阿木尔!”那日苏提着马鞭,东张西望,四处寻找着阿木尔,一时钻进了穆星河她们的毡包里,没看着人,便又往这边走来。
阿木尔听见动静,从毡包里钻了出来,那日苏往里面瞥了一眼,看见穆星河还在喝茶,不由嘟囔了句:“这会儿才吃饭……”
说着,他突然反应了过来,朝着阿木尔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搂了过来,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传了一道不满的声音:“那日苏哥哥,你昨天怎么让哥哥喝那么多酒?这倒也罢了,他醉得那么厉害,你怎么还让他一个人回来了?亏着没事,要有什么事,你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那日苏一脸惊异,上下扫了她一眼,啧啧叹道:“这结了婚果然不一样,厉害得很!”见她横眉冷对,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忙讨好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昨天我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一直拉肚子,没办法,才让你哥哥顶上的。我昨天自顾不暇呢,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今天知道了,这不忙不迭来请罪了吗?”
穆星河知道了底细,又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倒不好真为这种事跟他翻脸,只不过让他长长记性。她哼了一声,说道:“可不能有下次了……”
“一定,一定……”他不住点着头,跟她赔着罪,又说道:“我找你哥哥还有点事,我带他走了哈。”
穆星河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毡包。
那日苏这才搂着阿木尔的肩往外走去,走远了,阿木尔把他的胳膊甩掉。他也不恼,嘿嘿两声,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跟他说道:“我真是给你赔罪来着,我还带了东西……”
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说不出的猥琐。
阿木尔眉头微皱,不想再理会他,抬步往马厩走去,那日苏慌忙跟了上去,“哎……你别走啊,我真有正事儿要说……”
阿木尔置若罔闻,径直进了马厩,取了套马杆,去驱赶马群。那日苏亦步亦趋,说道:“你是不是担心那啥……就是怕……谁怀孕嘛,我有办法……”
阿木尔听了下来,回头看他。他立马跟上前,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他,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昨天我从我表弟那里搞来的,我都舍不得用,给你送来了,权当是给你赔罪……”
阿木尔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打开布包,里面的东西,他没见过,不明所以。那种透着猥琐的笑容又爬上了那日苏的脸庞,他眯着眼睛道:“是男人用的,你自己研究一下就懂了……”
他昨天虚脱得不能动弹,自己躲在一个毡包里休养,表弟抽了空来看他,他趁机向他传授过来人的经验。不想,在盟里工作的表弟比他见过的世面多,他才知道原来还有避孕套这种东西,遂软磨硬泡要了一包来。
阿木尔明白过来,顿时觉得有些烫手,见那日苏还殷勤地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下,收进了怀中。那日苏这才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
阿木尔挑起套马杆,将马群赶出了马厩。那日苏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逗留,提鞭上了马,向他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口型,便打马而去。
马群撒欢般往草原上奔去,他骑着旭日干,跟在后面。一直跑到无人的地方,他才停了下来,吹响骨哨,让马儿自去吃草。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纠结
草原太辽阔,牧民们放牧,赶着牛羊会走很远,早晨出去了,傍晚才会回来。孟和和阿木尔都出去了,只剩了穆星河一个人在家。虽然她和阿木尔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朝夕相处,一时不见并不会多么想念。可是如今不同,新婚燕尔,正是情浓之时,她心里想着,结了婚总要有结婚的样子。
她做好了饭,用家里的木盒盛了,凉好了开水,装在水壶里,便打马往草原而去。孟和赶着牛羊,走不快,她一会儿功夫就找到了她,先将一份食盒和水囊交给了她。孟和很是惊奇,她在草原上放牧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给自己送饭。
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女儿对过日子的理解还有点像小孩子过家家,想一出是一出的。不过,她却没说什么,她做什么她都觉得可爱,况且她本来还是个小姑娘,再过十几天才刚满十九岁。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悄悄打量了穆星河一眼,见她神态自若,行动上也没什么不妥当,便又放下心来。
穆星河把把饭食收了,便跟她告别道:“额吉,我先走了。我还得给哥哥送一份,晚了可能就凉了。”
孟和点点头,说道:“你去吧。”便看着穆星河上了马,扬鞭而去。她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心里不由生了感怀,她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曾经有很多顾虑,担心这,担心那,却没想到万般阻碍,都抵不过女儿一个“我愿意”,只要她愿意,之前的所有纠结便都迎刃而解了。
穆星河沿着河流一直往远方奔去,沿途遇到的几户人家的羊群和马群,打过招呼后,跑了没多久,便找到了阿木尔。夏日炎热,虽然刚下过雨,到了正午,阳光直照之下,牲畜们也免不了口干舌燥,便常去河边饮水。
因为有风,穆星河出门的时候便戴了一条红色的纱巾,她还没到马群跟前,突然一阵风起,便将那条红头巾吹了去,飘向阿木尔。
阿木尔眼看一条红纱巾从自己面前飘过,几乎以为看错了,那是他买的,上面的花纹他都认识。他不能相信,下意识转过头来,却发现穆星河打马而来,立便反应过来,快走几步,抓住了那条丝巾。
穆星河提着食盒下了马,朝他走来。正午的阳光炙烈,他忙将纱巾展开,罩到了她的头上,不想又一阵风起,将那纱巾高高吹起。他正要抓回来,风却停了,纱巾落下来,正正好好将两人罩在里面。他怔愣住,穆星河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透过红色的纱巾,他看见外面的草原都似乎氤氲起一种红色的轻雾。两人如处红帐之中,他竟丝毫不想挑开。
经过一上午的消化,早晨残留下的尴尬和窘迫大多散去,他看着她明净的面庞,心中有幼芽破土而出。每每这种时候,以他的经验,都是穆星河主动做些什么的,可是她这会儿却没有动,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被他瞬间抓住,他心下不由忐忑起来。他听那日苏说过太多胡话,虽没仔细听,但多少有几句进了耳朵。他突然不自信起来,是不是他昨夜做得不够好,叫她嫌弃了。
两人便在咫尺之间,穆星河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得不安起来,但是她向来是见不得他如此,这种情形下,安慰他只有一种方式了。她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期待地看着她。穆星河终于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但她想起之前他屡屡晃点自己,就起了报复的心思,故作不觉,伸手就要将头顶的纱巾扯掉。
“呃”,情急之下,他嗓子中竟咕哝出一声,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不教她掀开头纱。她故作不解,微微歪着头看他。他再不跟她虚耗,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风这时候却乖觉地停了下来,一直没有吹开那片纱巾。
穆星河本是来送饭的,可送了来之后,便没有回去,她骤然明白了塔娜去年新婚后,宁愿每天花三四个小时往返公社和营盘,也不肯和巴雅尔分局两地的心情了,她一刻也不愿意和阿木尔分开,哪怕他们呆在一起什么也不做。
一直到了日暮时分,两人才一起驱赶着马群回家。到家的时候,孟和已经在了,见二人回来,她迎上来便道:“今天有人来送信,塔娜有点见红,我去看看,你们看顾好家里。”见他们眉宇间浮上担忧,便又安慰了一句“你们不用担心,偶尔见一点红,不是什么大事,我先去瞧瞧再说”,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底细,也不好说什么。将牲畜安顿好,吃完晚饭,毡包里便只剩了两人,或者说,整个营盘只剩了他们两人。
阿木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初识滋味,心里不免蠢蠢欲动。但昨夜是穆星河要捉弄他才起的头,今天她却十分老实,眼见天色不早,她洗漱完,铺好床铺,便躺了下去,一副准备睡觉的架势。
他慢腾腾收拾好自己,便坐在了她旁边,一边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她,她却已经闭上了眼睛。那个念头又鬼使神差地钻了出来,真的是他做得不好吗?他陷入自我怀疑,心中愈发惴惴。
“灯。”耳边突然传来穆星河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冷静下来,才明白她是让他把灯吹灭了。
他便下了床,到了吊着的煤油灯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又合上了眼皮。他无奈,只得将灯火吹灭了,回到了床上。
他躺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姑娘,但她除了清浅均匀的呼吸外,没有任何动静。他该如何起头呢?
他反反复复去看她,时间渐渐流逝,他怕她真的睡去,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推了一下她。穆星河确实已经有些迷糊了,被他一推,立时清醒过来,问道:“怎么了?”
“塔娜……”
他只找到了这个借口,穆星河便道:“额吉不是说不要紧吗?只是亲眼看了才放心,再说,她在公社,去卫生院也方便,不要太担心。”
其实穆星河感受到了他的纠结,也想过他可能想做什么,可是她初经人事,被他昨夜不得章法却异常凶猛的势头有点吓趴,更关键的是,她曾经暗地发过狠,他当初“欺负”过自己的,自己一定要饶回来。现在形势逆转,她掌握了主动权,一定得试试水才行。
阿木尔被她一句话堵了回来,再找不到别的借口,只得又沉默下来。
穆星河见他沉默,又有些不忍,她也不是真的很想跟他置这个气,便想如果他再有什么动静,自己就给他台阶下。谁知,他却一直沉默了下去,她因为心情放松,不一会儿竟然又迷糊了过去。
阿木尔听见她的呼吸愈发均匀,和他挨着的手臂也松软了下来,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心中不由失望万分,他侧过身,将她的头轻轻扶起,把胳膊伸了过去,让她枕住了自己手臂,心里这才好受一些。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但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个轮廓,他贪恋地看着睡梦中的女孩,舍不得睡去。
穆星河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人,不由有些懊恼,她最近总是起晚,可能真的是之前婚礼闹得太疲乏了。
她起了床,毡包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饭也做好了。她钻出包外,营盘里里外外也都收拾利索了,几乎没有需要她做的事了。看到如此,她禁不住有些后悔,阿木尔对她一向包容,昨晚她不该拿这种事拿捏他的,只是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明说。
这天,孟和并没有回营盘,不过她找人送了信儿回来,说塔娜问题不是很大,医生给输了液,在家保胎。穆星河放下心来。
阿木白天在草原上找到同样在放牧的那日苏,支支吾吾向他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想什么的时候,该怎么告知对方,或者说怎么起头。让那日苏好生嘲笑了他一番,当然,他对他也不吝赐教,只是方法实在不适合他。无他,那日苏全凭脸皮厚,他才不用想怎么起头,他只要抱着老婆往床上一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