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唇角渗出鲜血。
看上去狼狈至极。
苏念谦怕是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因为他碰上的是许肆。
许肆冲动野性，他不会好好讲话，也不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来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活得横冲直撞，血流了不少。
“你他妈这双手想碰谁呢。”许肆冷冷笑着，一拳过去，又直接一脚踩上苏念谦的手，几要把他的手踩碎。
他刚刚想碰林落的手。
额前的金色碎发戳着冷硬的眉骨，周身戾气轰然压下，瞳孔猩红。
此时的许肆就像一条疯犬，世俗的规矩完全约束不了他，也绑架不了他。
店里乱做一团，其他桌的客人都起身聚到了一起，看戏的看戏，拍视频的拍视频，几个店员看到大帅哥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也拿出了手机跟着拍而不是去劝架。
“别的不说，帅哥打人的样子有一点帅。”
“大叔虽然也帅，但许肆明显更帅啊啊啊！他居然来我们店里了，听说他已经签了公司，就快上节目进娱乐圈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他。”
“帅哥打人啊你清醒一点！打人也帅吗？”
“帅啊！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我就吃一款，金发美少年，我的少女心觉醒了！”
“有病吧你，还不赶紧喊人来劝架！等下出人命了怎么办！”
……
“落落，这就是你的男朋友？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下了。”苏念谦倒在地上，名贵的衬衫上满是脏污痕迹，却仍然不忘维持自己作为上层人的优雅形象。
他没有求饶，甚至脸上的表情管理都没有失控，只是被许肆踩中的那只手在不停发抖。
双眉紧锁，额头冒汗。
因为，许肆根本不可能对他手下留情。
他就是一条疯狗，现在谁都拦不住。
而还坐在位子上的林落看到这场景，看到许肆将苏念谦踩在脚下的场景，看到苏念谦唇角流血，狼狈趴在地上的场景，她心里竟然生出了快感。
林落第一次阴暗地想……许肆，你就帮我打死他，好不好……你帮我打死他……
林落这次没有阻止许肆，她就坐在旁边看着。
“老子的女朋友是你能碰的吗？”许肆脚下的力又重了几分，苏念谦的几根手指快要断裂一般，痛苦超出他的预计，苏念谦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缝。
他痛苦的闷哼一声，瞥了眼一旁的林落：“就在她来这个岛之前，还是我苏念谦的情人，你猜她为什么要找你做男朋友？”
苏念谦用另一只手摘掉眼镜，淡淡笑道：“她在我这受了情伤，找上你不过是为了疗伤而已。”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带着男人不屑的哼声。
许肆听到了，旁边的人也都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八卦声四起。
“我□□吗。”许肆直接踹了他一脚，苏念谦终于忍不住一声痛叫，吐了一口鲜血。
暴风骤雨般的拳头不停落下，许肆狠戾乖张，打得苏念谦的衬衫上全是血迹，眼镜也碎了。
苏念谦引以为傲的优雅和矜贵开始消失。
“你，你这条疯狗，我，我会让我律师……”
“别打了！帅哥别打了！再打真会出人命！我们真要报警了。”
林落坐在一旁看着，她还是没有阻止许肆。
尽管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要阻止许肆这种疯狂的行为，但看到苏念谦被打的画面，她还是觉得痛快无比。
后面，直到“律师”和“报警”这两个字飘到耳边，林落才回过神来。
不行，许肆还要上节目，她不能连累他。
“许肆，我们走吧。”林落走到许肆身边，平静地牵起他的手，用自己绵软的小手包住他的拳头，然后……
拉着他就跑。
她拉着他跑出了咖啡馆，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跑到后面阳光成了雨，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许肆带着她一路狂奔，跑到了海边的悬崖，像是要殉情一样。
巨浪拍打着岩石，男人和少女站在海边的悬崖，海风吹动他的金发，吹起少女的裙摆。
在呼啸的海风中，许肆问她：“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林落，告诉我。”
“只要你说，我就信。”
第31章
海边断崖, 这是这个小岛一个很出名的景点。
悬崖刀劈斧凿，往下是幽蓝无边的大海，不远处就是海滩, 细沙洁白，景色壮观优美。
林落和许肆站在这断崖边，俊男美女，两人站在这自动就美成了一幅画，完美融入风景, 引得不少行人纷纷拍照。
在许肆问完那句话后, 林落没有马上回答。
她站在悬崖边往下看, 有种凌空的错觉, 有那么一瞬间, 那大海仿佛在吸引着她往下跳。
她曾在网上看过这样的说法，人站在高处往下看, 大脑会产生一种“跳下去才安全”的死亡错觉。
刚才, 林落也有。
可是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秒，当许肆身上的气息被风吹来, 淡淡萦绕她鼻间时, 错觉一瞬就消失了。
不知从何时起，许肆这个外表张狂野性的人，竟然给了她这样一种“安全感”。
只要待在他身边，她觉得去哪里都是安全的。
就算此刻他们站在了悬崖边。
少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时间仿佛停滞，再被无限拉长。
许肆忽然觉得海风刮得他脸生疼。
妈的, 疼死了。
林落不回答, 现在她这脆弱娇怜, 眼角还带泪的可怜样子, 他也不能去逼她，于是，许肆烦躁地抓着头发，想出了一个办法，
“好，你不用说，我问，你点头摇头，或者眨眼，行吗，祖宗。”许肆轻扶着她肩膀，将她带离了悬崖边。
林落大眼睛看着他，睫毛扑闪扑闪的。
她点了点头，此时此刻面对许肆乖的不行。
“好……第一个问题。”许肆喉结滚动，声线是惯常的散漫，只是他下颚紧绷，给人一种隐忍的紧张感。
“今天是他找你还是你找他，他找你眨眨右眼，你找他眨眨左眼。”
林落很认真地听他说话，短暂地思考后，眨了眨右眼。
许肆绷紧的下颌线缓和了几分。
他舔了舔唇继续问，嗓音干涩：“他碰没碰你？”许肆想起那个男的想帮她擦泪的画面，心里不爽到了极点，胸腔野火不断。
但林落不是很明白他说的“碰”是什么意思。
要是触摸，她那时情绪激动差点把苏念谦的手抓出血，应该算是碰了？
可这……
林落想不明白，于是她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只静静地看着许肆。
“靠。”许肆低骂一声，他决定跳过这个问题。
“落落，我不问这个了，我换一个问题。”许肆的手搭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微微咽了口口水：“你喜欢他？”
林落没有片刻的犹豫，使劲摇头。
许肆提了提嘴角，桃花眼尾晕出淡淡绯红：“今天我打架你没拦我，是因为讨厌他，想我揍他是吗？”
林落点头。
“你和他现在有没有关系？”
林落摇头。
“他帅还是我帅？他帅眨左眼，我帅眨右眼。”
林落乖巧眨右眼。
你最帅了。
“那你喜欢我？”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完后，许肆突然就问了这个问题。
刚刚下了一场小雨，此刻天空又放了晴，悬崖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不时有人尖叫。
许肆却无心看彩虹，他只看她的眼睛。
少女的脸悄悄红了。
她的长睫上似乎也落了彩虹，直让他目眩神迷。
林落红着脸，眨巴着眼睛，点头。
一瞬间，许肆觉得她的眼睛比海还要蓝。
他有种要溺死在她眼睛里的错觉。
“妈的，你怎么这么会勾人。”许肆的手掌蒙上她的眼睛，“我迟早要死在你手里。”
林落耳朵也开始红了。
“落落，我想亲你。”
话落，他没给林落开口的机会，唇边勾起坏笑，吻了下去。
他吻上了她，在海边的断崖上，在彩虹下，接了一个绵长的湿吻。
混着湿咸的海风和暴烈的情感。
男人肆无忌惮地亲吻少女，唇舌交缠，仿佛要深入喉头肺腑，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
——
苏念谦走了。
离开之前，他打了电话给林落。
那时，林落刚好一个人在阳台。
许肆去酒吧对接节目的事情还没回来。
“落落，你那个男朋友就是条疯狗，没一点教养。”提起许肆，想起那天被按在地上打的狼狈样子，绕是苏念谦，表情管理也是接近失控。
林落没说话。
她想，只有疯狗才能让他这么狼狈，有教养没用。
“我会让律师去找他，起诉他。”坐在机场的苏念谦松了松领带，英俊的脸上满是压抑的愤怒。
林落又沉默了一会，很冷地说了句，带着嘲讽：“打你一顿就要起诉，苏念谦，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就这么脆弱？”
林落这句话赌的苏念谦有片刻的哑口无言。
“落落，你……果然是离我离得太久了么，现在说的话这么上不得台面。”苏念谦笑了下，脸上慢慢恢复成平常的表情。
“落落，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还清一个亿的债务，要不乖乖回到我身边。”苏念谦沉声，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你逃不掉的。”
“落落，你觉得你能逃离我吗？”
“我告诉你，你获得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给你的。”
“离开我，你觉得自己还能是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
林落挂了电话。
林落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光脚踩着椅面，抱紧了自己。
太阳快消失了，炎热的空气在慢慢变冷，四周似乎一下变得昏暗起来，令人心悸。
抑郁情绪又起来了，林落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深海。
她开始喘不过气，不知怎么咬了一下舌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开来。
林落把脸埋进膝盖，眼角逐渐湿润时，她电话又响了。
林落以为是许肆，很快接了电话，接通后才发现，是她父亲。
“女儿，你，你怎么就和苏总吵架了？听爸的，你就别和他闹了，乖乖回去，好不好？”苏念谦用那债务的事情向他施压，电话另一头的林父焦头烂额，什么无耻的话都外说。
林落握着电话的手开始发抖，喊了出来：“爸，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妈跟着你吃了这么多苦，你对得起她吗？我是你的女儿，你又对得起我吗！”
林父没想到他才说一句，他这女儿就呛了他这么多句。
事到如今他不能再惹怒这个女儿，债务的事情要是不解决，他这公司也开不下去了。
“落落，爸爸没本事，爸爸找你也是没办法啊，爸爸也心疼你，可是现在我们家只能靠你了，不然……不然……”
“好啊，你现在就和阿姨离婚，再去妈的墓前跪个三天三夜求她的原谅，把你出轨的事情和她坦白，只要妈原谅你，我就答应你。”
“林落！”林父的面子挂不住，听到这话一下怒了，“你怎么和你爸说话的！你知道……”
林落冷冷一笑，把手机往地上一摔。
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了。
然后，她忽然就哭了起来。
哭声开始细的跟猫叫一般，后面越来越大，地面湿了一片。
林落陷在了抑郁情绪里，她焦躁不安，抑郁情绪腐蚀着她的胃，腐蚀着她的脑袋，于是，酒瘾也跟着上来了。
她想喝酒，疯狂地想喝酒。
这次，她克制不住了。
于是，林落出门买了很多的酒，在上次被许肆呵斥后，她又开始酗酒了。
许肆回到家给她做饭，便看到了一地的酒瓶。
房间光线昏暗，他先是愣了下，然后少女灵巧得像只猫，不知从哪里出来，钻到了他怀里。
“许肆，我们来做|爱吧。”林落纤细的双臂勾上了他脖子。
如他们第一次相见那般，玫瑰般的唇瓣擦过他耳垂，呢喃轻语，引他下坠。
第32章
许肆并不知道林落有抑郁症。
当时在医院, 医生只提过一下，说厌食可能会伴有轻微抑郁。
事实上，在小岛的这段时间, 在他身边，林落也的确没有表现出抑郁症的样子。
身上霜雪般的冷在慢慢消失，她也开始会有正常少女的娇嗔和生气，很美好。
而且，许肆会记着她的一日三餐, 照顾她的胃, 她身上的病态感也没有多少, 就像一株在他的灌溉下越发娇艳的玫瑰, 在健康地, 自由自在地生长着。
而现在，这株玫瑰又逐渐有枯萎和凋亡的趋势。
当一向娇羞的少女勾着他脖子, 在他耳边诱惑他, 说要和他做|爱时，许肆承认, 他的意识的确有一瞬的下坠。
道德感消失, 他陷于她所编织的美梦里，又只想当个禽兽，和她在这这个昏暗的日落时分，放纵在欲望的深海里。
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
但是，当他把她推到墙上接近疯狂地吻她时，林落身上浓烈的酒精味, 还有方才在他眼前闪过的一地酒瓶, 又将许肆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许肆推开了她。
“林落, 你他妈又给老子喝酒了？”他掐着她下巴, 控制不住地低吼。
林落忽地被推开，又被男人捏住下巴，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了无辜，很茫然。
她光脚踩在地上，吊带裙的左肩带子垂在肩膀以下，露出半边雪白。
若隐若现，介于青涩和丰腴之间，足以引发男人内心卑劣的暴虐欲。
简而言之，就是许肆觉得自己又像个被她勾引得要发情的畜牲。
而林落此时自毁式的酗酒又让他无法坦然地沦陷其中，无法让他做个单纯的畜牲，被她诱惑和她做。
许肆似乎忘了，一开始，他的确是把她当炮友来处。
三个月的炮友，露水情缘男欢女爱，时间一到一拍两散，仅此而已。
现在，他却拒绝了林落。
许肆喉结像座起伏的小山峰，在傍晚客厅昏暗的光线里，他脖子处起伏的喉结线条极其性感，又有一层朦胧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