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许肆走过去嗤了声，随手扯了几张纸巾擦汗，“说说，什么好事。”
张涛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天你女朋友跳的舞我也看到了，舞蹈功底非常不错，水平很高，现在节目组正好缺伴舞，要是她有这个意向就再好不过了。”
张涛其实有私心。
他嗅觉敏锐，那天看到林落的舞蹈后，心里便萌生了这个想法。
许肆有女朋友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这位爷性格嚣张不受约束，他不好惹说不得，就算说了也不会听。
既然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女朋友也是高颜值，还不如顺势打造一个绝佳情侣的噱头，俊男美女，一个歌手一个跳舞，说不定能带起更高的热度，
听到张涛的话，许肆沉默了一瞬，随即，他抬了抬眼皮，顺着门缝看向观众席。
林落还坐在那里，坐的很端正，一直看着观众席正对面的舞台。
许肆浓密的睫毛颤了下，那天的情形在眼前闪过。
林落在舞台上起舞，看到他们后却非常害怕，然后跑去了悬崖，差点……
许肆眼里的光迅速沉寂下去，半晌后回了句：“我想想，我先想想。”
他得想想。
许肆离开了休息室。
他想抽烟了，确认林落还坐在观众席，正想叫顾扬帮他盯会林落的安全时，姜修朗打电话过来了。
许肆拖着调子喂了声，斜靠着休息室外边的墙。
这个角度，可以看她看得很清楚。
“阿肆，你看了新闻没？”姜修朗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激动，不自觉拔高，“风盛集团被查了，股票大跌！估计那苏念谦现在要被气出病了。”
许肆嗤道：“意料之中，这还远远不够，等他坐牢你再来通知我。”
姜修朗习惯了许肆的冷漠，继续接着说：“对了，心理治疗师给你找好了，水平你放心，都是顶级的，我已经跟他说好了，等下就把电话发给你，让他这两天就去松岛。”
“谢了，修朗。”许肆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先让他别过来，我先问下情况，再谈见面的事。”
自这些天尝到害怕的滋味，许肆一向随意嚣张的性子也开始收敛，有些变得小心翼翼。
他现在不敢轻易让林落站在舞台上跳舞，也不敢强硬地让她去见治疗师，接受心理治疗。
他忽然觉得现在不是那小麻烦受不起刺激，而是他。
意识到这个荒唐的改变后，想到林落早上说的一个半月，说的夏天开始秋天结束，他又冷冷笑了下，咬牙切齿的。
小麻烦真行啊。
一个半月后，看谁求着谁。
他不相信，她真能这么绝情，说走就走。
她的胃离不开他了。
许肆有了这个自信，僵硬的身子总算放松了几分，一只手玩着打火机，时不时看向观众席的林落。
姜修朗是个有分寸的人，说话做事都会保持在一个合适的度。
他并没有多问有关心理治疗方面的事，直接应下：“行，我把电话给你，后续要见面治疗的话，你直接和他联系，阿肆，我都安排好了。”
“嗯，谢了，修朗。”许肆道谢。
许肆和他说谢了，虽然这两个字听起来还是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姜修朗还是不习惯。
“别别别，阿肆你突然和我说谢谢瘆得慌，这不像你啊，再说了，这次的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不然这样，我就算你这次入股，我把这公司的股份给……”
“别，老子没兴趣。”银色打火机发出冰冷的金属声，许肆的目光还是落在观众席：“这次不是为了你，是为了……”
“有事，不说了，到时候再联系。”
看到林落突然站起身，许肆的后背冷汗涔涔，直接挂了电话。
“去哪呢，落落，怎么不带上我？”
他腿长，又是立刻跑过去，几乎在林落站起的下一刻，许肆就拦在了林落面前，用无所谓的语气掩饰紧张，甚至腿还抖了起来。
再痞一点，就像极了拦着小姑娘不让走的流氓……
林落显然也被吓到了。
许肆长得很高，阴影罩下，林落面前的光线被彻底挡住，她懵懵地抬头，然后……神奇地看到了许肆。
额前的金发湿湿的，棱角分明的脸上似乎还流着汗，五官锋利凛冽，看上去，好像有点凶凶的。
林落觉得他很奇怪，茫然地眨眨眼，好久才回了句：“许肆，我，我去洗手间呀。”
许肆：“……”
“这，这也要带上你吗？”林落难以置信地问，后面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一下被吓白，“许肆，你不能大白天就这样啊……这是在外面，我，我就是单纯去个洗手间而已……”
听到林落这句话，许肆也愣了，等下一刻反应过来后，他唇边勾了个坏笑，顺势就想逗逗她：“落落，你外表看上去这么纯，怎么脑子里的想法都这么色？”
“我，我……你说我的想法…“色”？”
林落震惊地睁大眼睛，瞳孔地震，紧接着，脸爆红……
“大白天想些这样的还不色？”
许肆乐了，捏着下巴抬起她的脸，附耳低声：“落落，要是想我陪你去，也可以……毕竟，这个地方我们还没试过。”
“不知道会不会比楼梯间更刺激，更爽。”
男人的坏笑缠在耳边，又故意说浑话逗她，林落的脸已经烫的要起火了……
许肆还在耳边引诱她，声音带着异样的哑，令人面红耳赤。
“落落……这次，你敢不敢？”
“敢不敢和我……一起放纵呢。”
林落被他逼得耳朵脖子全红了，她说不过他，完全不是他对手，只能气愤地哼一声，挤出一句话来——
“许肆！你，你……”
“明明你才色！”
林落过于震惊加气愤，导致于，她一下就把这两句话吼了出来，然后，周围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们这里。
林落顿时想钻地底。
……
许肆却不在意。
他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扶着椅子笑得前仰后合的。
“对对对，是我色，我色……落落。”
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忽然就温柔了起来：“我承认，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落落，你知道你有多勾人吗。”
被他抱在怀里，林落瓮声瓮气地回，细细听去，尾音还有些娇。
“许肆，你……你骗人，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你每次都这么说……”
许肆扯了扯嘴角，认命说：“是啊，你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需要做。”这是我对你的本能。
——
另一边，在上城，风盛大厦里，一场令人透不过气的风暴正在发生。
一向自认为沉稳、矜贵的苏念谦彻底失去表情管理，面目狰狞地在办公室摔东西。
公司被调查，股价跳水，股东施压，旗下项目又被姜家那小子趁火打劫……
“究竟是谁？”苏念谦随手将桌上的文件扔在面前站了一排的人身上，完全顾不上形象地大吼，“姜家想蚕食我们的产业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偏偏这次就撬走了这么多的项目，这难道不是提前预知了这件事？”
底下的人都哑口无言，谁都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太突然了。
“我不信姜家那刚出学校的毛头小子有这么大的能耐！”苏念谦扯了扯领带，眼睛里全是血丝，用力拍了下桌，“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出去。”
风盛集团的资金链早就出现了问题，现在前期投在项目里的资金又收不回来，股价跳水，马上面临调查。
“钱钱钱……现金流……”
苏念谦在玻璃幕墙前不停踱步，忽然想起了林落，还有那一个亿的债务。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睛里浸满了商人的精明。
人和钱，他必须要得到一个。
开始他想拨电话给林落，但那天晚上许肆发了句粗话骂他贱不贱，便把他微信和电话全都拉黑了。
苏念谦眸光微闪，不知道是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又把电话打给了林落父亲，直接一句话：
“林总，我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不交出你女儿，让她乖乖回到我身边，要不把一个亿的债连本带息给我还回来。”
一天过去，很快又到了晚上，松岛这边倒是很平静，最近都没什么游客，海边没什么人。
许肆拉着林落到海边时，刚好，一整片沙滩只有他们两个。
“许肆，你带我来海边干什么呀。”林落不解问。
“落落，今天排练有点累。”许肆一身倦意，叹了口气后弯下腰，下巴靠在她肩膀。
林落以为他当真是累到了，就伸出手轻轻抱住他：“许肆，你真的好累吗？要不今天晚上你别做饭了，我们去……”
蓦地，许肆听到这句话警觉得好像一匹狼。
他抬起头舔了口她脖子，停顿片刻后，又用牙齿细细磨她这里的皮肤，待磨出了个红印后，听到少女轻微的呜咽声后才停下。
许肆嘶哑问，金色碎发下的眼睛潮润迷茫：“你不是只能吃我做的饭吗？”
“落落，你的胃离不开我了，对不对？”
像是自问自答，林落此时全然被脖颈这里的滚烫触感夺去了思考能力，她没多想，回了句：“许肆，可是你说你好累了，回去做饭会更累的。”
小麻烦没有否认他的话，许肆烦躁的眉眼一下舒展开。
“是很累，所以，落落，我要你的奖励。”许肆又细细地舔了两口少女的脖颈，“有了你的奖励我就不会累了。”
脖颈皮肤这里沾了层湿润的水意，林落的耳垂烫了起来。
她想，许肆好像真是越来越黏她了。
林落扫了眼这海边，视线范围内没有看到一个人，只有深蓝的大海和细白的沙滩，当湿咸的海风拂过脸颊，林落忽然想起来许肆上次吓唬她的话，说要做海边做……
于是，林落使劲晃脑袋，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晃出去后，推开了许肆：“那，那你要什么奖励呀，太过分的不行……今天下午你就欺负了我，现在不能又……”
“落落。”许肆难得正经一回，这次没有再说浑话逗她。
他站在林落一米处的地方，声音散在海风里，再吹到少女耳旁，在这日暮时分的海边，带着一种别样的蛊惑——
“我要你在海边为我跳支舞。”
“只为我一个人，好不好……”
第36章
许肆的声音随着海风散在耳边时, 林落一愣，接着，她往后退了两步。
“跳舞……”
一瞬间, 过往那些画面又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林落陷在那些无法摆脱的噩梦里，死死咬着嘴唇。
厌弃和自毁的情绪一起来，就像汹涌的潮水，挤占她身体每一处地方。
林落瞥了眼幽深平静的大海, 一瞬间又生出了跳海的“死亡错觉”。
但好在许肆在面前, 他的存在,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地安抚了她。
他说, 希望她健康, 林落就努力表现出健康的样子，不想让他担心。
但是, 深值于内心的恐惧她却没办法克服。
她害怕, 非常的害怕。
“许肆，我, 我不敢跳舞。”
很久后, 林落喃喃回了句，像是在回答许肆的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低着头，双手不安到不知道放在哪。
又是这种，脆弱得要他命的姿态。
许肆的脸上没了笑容。
海风吹动他的金发, 在海边的暮色下, 他苍白的脸上现出一种痛苦, 甚至是哀伤的神情。
但很快, 许肆指尖刺进手心，脸上又换上了散漫无谓的神情，就和平时一样。
“落落，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你为什么不敢跳……你明明跳的很好看，没人比你更好看了。”
许肆尝试用一种温和平常的方式去打开她的心结，让她慢慢的走出恐惧和噩梦。
在提出想看她跳舞这个要求前，他咨询过心理治疗师，心理治疗师建议他最好不要采取过激的手段，要接住她所有的情绪，慢慢引导，消除她的恐惧，如果实在抗拒接受心理治疗，可以去医院开点抗抑郁的药物，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和家人亲友，慢慢找到生活的信心，走出来。
所以，许肆会说他累了，想要她的奖励。
要她为他跳一支舞，只跳给他一个人看。
他想让她健康，想让她开心，也想看她站在舞台上。
“落落，落落，我的落落，告诉我好不好……”
少女一直低着头，海风里的她脆弱伶仃，许肆实在是忍不住了，忍不住抱住了她。
他不断地喊着她名字，喊着“落落”两个字，就像在念着什么魔法咒语。
也许是许肆的怀抱太过炙热了，或许是他喊她“落落”的语调太过缠绵了，又或许吹过耳边的海风太轻柔，林落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温柔地包裹着。
她觉得很安全，不知不觉间，开始断断续续地和他倾诉。
“许肆，我，我是一个胆小鬼，我太没用了，我一看到舞台下的人就好害怕，我害怕又会有人……在我跳舞的时候拿东西泼我，砸我……”
才听到第一句，许肆抚摸她后背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然后是止不住的颤抖，甚至是痉挛。
男人的眼睛红了，好像还泛着水光，潮湿得就像海上的雾。
许肆放开了她背过身去，想抽烟。
只是他摸出烟盒，手却颤抖得连一支烟都拿不出，打火机也按不下去。
“靠。”许肆低骂，眼尾不知怎么也起了红，一片潮湿。
这一刻，许肆在想，为什么他在这个夏天才遇见她。
林落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倾诉自己的恐惧，她坐在沙滩上眺望大海，双手环着膝盖，说的很平静。
“第一次泼的是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血，我当时被吓坏了，头发上、身上都是血，那些血腥味一直往我鼻子里钻，我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不敢动，台上台下的人都在议论我远离我，还有人大骂我是小三，泼的好……”
“第二次是硫酸，当时我正在做一个下腰的动作，硫酸就泼偏了，我很幸运地躲了过去，但是，我的腿上还是沾了一点，留了疤，好难看，好难看的疤……”
说到疤，许肆掀起一截裙摆，手放在了膝盖上方的那块伤疤处，刚才还平静的情绪越发激烈起来。
“许肆……你知道吗，从苏念谦的那个未婚妻冒出来后，从我和他分手后，我每次演出，每次演出都会有人来闹场，有人骂我，有人朝我身上泼东西，好多人都骂我，都骂我……我没办法再跳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