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飞机前,林落忽略上面的聊天记录,下意识想给许肆发信息过去,但刚打了半句话,林落又一个一个字的删掉了。
然后,她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电话卡也扔了。
无声无息,仿佛她从没到过这个小岛。
——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比赛结束了。
许肆拿了冠军,满场欢呼,到处都是粉丝的叫喊声,甚至还有人激动地哭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为他祝贺,为他鼓掌,为他叫喊。
舞台顶洒下金色的雨,许肆站在正中间,所有耀眼的灯光都聚在了他身上,可他没看到林落。
他的目光扫遍观众席的每个角落,都没看到她。
许肆以为……她会来。
台下人群还在沸腾,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穿透耳膜,许肆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死寂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急剧地褪色,变灰,像缓慢的老旧电影。
许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台,他觉得非常的……烦躁,胸口的火烧的他心脏疼。
小麻烦连决赛都不来看么。
她真行。
真他妈绝情。
不合时宜,许肆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林落那双下满雪的眼睛。
那是他看过最冷的一双眼。
这个人,没有心。
他再犯贱就是他妈有病。
许肆下了台黑着脸,决定这几天都不找林落。
休息室坐了一堆人,本来都很兴奋,看到许肆进来就想抱上去说恭喜。
但他们一看到大帅哥这张冷的跟冰碴子一样的脸,谁都不敢动了。
顾扬碰了碰旁边的周言,小声:“肆哥刚在台上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脸这么臭?谁又惹他了?”
“谁敢惹他?反正我是不敢。”周言耸了耸肩膀,看向李燃。
李燃否认:“你们不敢我就敢?”
顾扬凑过去,扒着他肩膀笑:“你不是挺能的吗,当初是谁和肆哥吵架来着?嚯,那架势,要不是我们拉着都要动手了,幸好肆哥不记仇,不然……”
李燃被说的有点羞愧,握拳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以前的事能别提了吗……”
“当时肆哥女朋友还在场,也不知有没有吓到人家女孩子,对了……”顾扬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低了声音,“话说,今天决赛,肆哥那女朋友是不是没来?”
“许肆……这信是,是你女朋友让我给你的。”
在几人说话的时候,一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把林落的信转交给许肆。
虽然只是送信,但小姑娘看到许肆还是红透了脸,声音都是都是颤的,一直偷偷地看他。
许肆倦怠地靠着椅背,长腿伸着,低着头,手中的手机被他抛到空中又落下。
他抛着手机,还在想要不要再犯贱找那个小没良心时,忽然就听到了这句话。
“啪”一声,手机这次落下许肆没接住,摔在地上。
屏幕裂了。
许肆反应了一秒,当所有可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他摇晃着站起,颤着手接过信。
第41章
休息室的气氛莫名静了, 静的可怕。
所有人一个字都不敢说,甚至喘气都不敢大声。
许肆现在就是一身的刀子,谁要是靠近就会被扎个鲜血淋漓。
他从粉色信封里拿出信, 一行行清秀端正的字映入眼帘。
信很短,很快,他看完了。
男人捏着纸张的指尖渐渐发白,眼瞳却染上了红。
他的脸上并没有表情,五官优越轮廓锋利, 只是冷冷嗤了声, 然后……
许肆撕掉信, 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众人:“???”
许肆撕了信扔进垃圾桶, 姿态散漫地倚着桌沿, 甚至还点了根烟,勾着唇笑。
修长清瘦的手搭在桌沿, 青白烟雾从男人手腕缭绕而上, 模糊了他锋利的轮廓,指尖的猩红火光一明一灭, 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很无所谓, 很不在乎。
几人面面相觑,看这样,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扬大着胆子问了声:“肆哥,这是什么信啊,谁写的?你的脸怎么白成这样?”
快赶上死人脸了……
许肆抬起手吸了口烟,烟雾吐出, 漫不经心道:“没什么, 女朋友跑了。”
“三个月的限时女友, 到期了。”
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
休息室的人听到这话先是愣住了。
许肆以前和他们说过三个月的限时女友这事, 他们想了一会后反应过来,纷纷朝许肆竖起大拇指。
“牛逼啊肆哥,女朋友跑了都这么淡定,人设屹立不倒。”
“肆哥果然是情场浪子,没了就下一个,还是肆哥看的开,丝毫不留恋。”
“肆哥这样的人怎么会受爱情的苦,长了这样一张脸,女朋友随便谈,分了就下一个。”
“果然潇洒浪荡……”
几人还在贫,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见许肆人设不倒,纷纷想起了之前打过的赌。
“我就说帅哥不会崩人设吧,你们都输了!快给钱给钱!”
“什么啊……幸好我只赌50。”
“这不是图一乐吗,小气,你还真要钱啊?”
“一毛钱我都要!100快你们都输不起嘛,愿赌服输都给我拿钱来,我就说大帅比看上去这么冷酷无情,怎么可能会崩人设,受爱情的苦,这下你们都信了吧,嘿嘿……”
……
休息室顿时热闹了起来,许肆垂下眼睫熄灭烟,捡起地上的手机,摔门走了。
摔门声很大,整间房似乎都在抖,里面的人明显被惊到,愣了片刻,冷汗都出来了。
确认许肆走了,众人又松了一口气,几个工作人员又凑一起八卦,聊的很开心。
“怎么了?帅哥不是不在乎吗,我怎么觉得他还是很不爽。”
“因为被甩了吧,看情况是他女朋友甩的他,对帅哥来讲肯定是头一次,不爽正常,过两天交新的女朋友不就好了。”
“你就知道他会交新的女朋友?说不定帅哥这次受伤以后都不谈了。”
“怎么可能,他看上去这么浪荡,又长了一张神颜,现在名气还这么高,喜欢他的人多的数不清,怎么可能以后就不交女朋友了。”
“要是他一直没交女朋友呢?”
“不可能,他又不是深情人设,浪荡野性的人怎么可能会栽在一个人上面呢。”
……
休息室的八卦还在继续,观众席还有阵阵的欢呼嘶喊声,甚至场外都能听到粉丝在兴奋地喊着许肆名字。
热闹,非常的热闹,他得到了冠军拿了奖杯成了歌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巨大的名利和荣誉似乎都唾手可得。
可他的眼睛却仿若枯草,心底出现了深渊。
深渊不断扩大,逐步将他吞噬。
但他不知道,现在只是开始而已。
人的情绪有滞后性。
张涛正好从台前过来,红光满面,他看到许肆一脸喜悦,正想挽着他肩膀和他说庆功宴和以后的事,许肆扬了扬手。
“现在别和老子说话,有事。”
周身气息低沉,口吻尖锐,一点面子都不给。
张涛顿在原地,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
许肆紧攥手机,去了昏暗的楼梯间。
他靠着墙,头低得很下,颈背处发着冷白的光,紧紧咬牙,浓烈的血腥气在口腔蔓延开,低声笑了下。
看的开?
老子看的屁开。
说几句祝福的话就想走?没这么好的事。
当信上的字又闪过眼前时,许肆喘|息粗重,嘴角甚至还渗出了一丝血迹,将他发白的唇染得鲜红,糜丽又骇人。
他舔了舔血嗤笑一声,拨了林落电话。
打不通。
靠着墙的背脊又弯下来一点,成了一个看似要被折断的弧度。
许肆抖着手,又打了很多个,都没通。
微信发过去,显示不是好友。
“靠。”
手机再一次遭重。
屏幕四分五裂。
林落走后的第一天,许肆没什么反应,除了冷笑和摔手机。
他还在强撑。
不过就是三个月的炮友而已,小麻烦走了他应该高兴。
对,高兴。
身边终于少了个爱哭的麻烦,少了个脆弱的洋娃娃。
他应该高兴。
他很高兴。
许肆如此想,弯腰,故作轻松地捡起手机,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看上去似乎在笑。
他走出楼梯间,张涛和乐队的人也从休息室出来,碰上了。
“许肆,你没事吧,刚听说……”
“非常好。”在张涛没说完,许肆就回了三个字,唇边的笑还没消,看上去相当放得下,仿佛刚才的事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几人都怔了怔,互相看了一眼后,张涛将信将疑地说:“你没事就好,现在节目已经结束了,你在众多歌手中脱颖而出拿了冠军,现在已经有相当高的热度,要不就抓紧时间去公司里专心制作第一张专辑,趁着高热度推出,还有一些音乐节目也可以参加,对了,还有代言和商演,后续还有演唱会……”
张涛说了一大堆,面前的人都没任何反应,他怕这位爷刚失恋心情不好,又加了一句:“最近比赛你也辛苦了,要不给你再放一个月的假,你在这段时间里也可以好好写歌。”
“没必要。”许肆眼尾懒懒垂下,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在昏暗的光影里,他的下颌线却越发紧绷。
他否了张涛让他休息一个月的建议:“下个月就去。”
其他人:“???”
——
然而,在林落走后的第二天,许肆没去庆功宴,推了所有的事情。
早上起床,许肆下意识去厨房,想给林落做早餐。
刚系上围裙,心里某个地方的触角动了下,然后,他看向空荡荡的客厅,恍然想起昨天的事情,发现,林落已经走了。
洗手间没有她,卧室没有她,客厅没有她,阳台没有她,她收走了能证明她存在的所有东西
连绑头发的头绳都没留给他。
许肆扭煤气灶开关的手顿住,他垂着长长的眼睫,呆看着林落曾坐过的餐桌。
她曾坐在那吃过饭,他也曾经坐在那里,喂她吃饭。
她吃饭的时候很乖,很开心,会一边吃一边夸,夸他做的饭好吃,说她很喜欢。
她的嘴角很容易沾上饭,有时候她会自己舔掉,有时候他会舔掉。
然后,他们开始接吻。
还有阳台,她在那里抱过他,她在那里哭过,脆弱得就像破碎的月光。
还有卧室,玄关,厨房,浴室……
……
这房子每一处有关她的记忆慢慢生出丝线,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林落走的第二天,许肆便成了这网里濒死的昆虫。
一切仿佛都颠倒了过来。
第三天,许肆开始意识到林落真的离开了,离开了这座岛。
滞后的情绪开始缓慢而致命侵蚀他全身。
他去了民宿。
“告诉我,落落她……去哪里了。”
大清早的,赵琳还坐在前台打哈欠,被这突然出现的男人给吓了一大跳。
皮肤苍白,声音嘶哑,深邃的眼睛里泛着血丝,看上去似乎很多天都没睡觉,头发上还沾着雨滴,后背也被雨打湿,显出了隐约的背肌轮廓。
总而言之,以前那个桀骜浪荡的男人仿佛消失了,面前的人萎靡而颓废,像是一滩死水。
赵琳惊讶片刻,随后给了他一个白眼,啧啧两声:“人走了你知道后悔了,以前干什么去了?这么好的姑娘不珍惜,现在活该。”
她靠着前台弄指甲,没怎么搭理他。
许肆的确这几天都没睡觉,也根本睡不着,眼睑下浮着淡淡的乌青,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那双漂亮而深邃的瞳孔现在布满了痛苦的血丝,遮掩了原本的那点碧色。
“告诉我,她到底去哪了……我找不到她了,微信没回,电话打不通,用别人的电话打也没用,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许肆并没有暴躁地大喊,他似乎很疲惫,骨节分明的手抓着头发,薄唇吐出的声音极其撕裂,像是喉咙里梗了一把刀子,一出口就要流血。
她和他之间的联系实在过于脆弱,只要有一方狠心断掉,被丢下的另一人根本无从找起,如同被宣告了无期徒刑一般,只能待在囚牢里无望的等。
但显然,许肆不想等。
“麻烦你告诉我,告诉我她去哪里了……算我求你。”许肆竭立忍下喉咙的刺痛,诚恳道。
赵琳彻底愣住了,接连眨了好几下眼,惊讶得身体都站直了。
“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会这么语气这么好的求人?”赵琳见他态度还算不错,也不想为难他,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但是很抱歉,这我也不知道。”
许肆垂着头,没有焦距的瞳孔开始涣散。
“我和那小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她是顾客,前几天退了房就走了,说是夏天结束,她也要离开这里了,我说祝她一路平安,以后有机会再来,其他的事我也没多问。”
许肆的眼睛起了水雾,沾湿里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
他低着头半晌,才缓慢而艰难的问了句:“我可以去看看她的房间吗?”
赵琳看他这副落寞的样子竟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就答应了:“行吧,我带你去。”
两人上了二楼,去了林落曾住过的房间。
一进房间,属于林落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许肆咬牙,眼睛里的水汽更重了。
他闻到了她的气息。
很好闻。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屋内简洁整齐,干净得好像没有人住过。
“林小姐人很好,走之前都收拾好了,保洁阿姨又打扫了一遍,没什么好看的了。”
“可以拍照吗?”许肆低声问。
赵琳不知怎么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起了变态两个字。
但一看到许肆这张脸,她对帅哥没什么抵抗力,就答应了:“拍吧。”
许肆几乎把每个角落都拍了照片,
“我说人都不在了,你拍照有什么用?难道看照片人就能回来?”赵琳纳闷,逮着机会嘲讽他,“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痴情,林小姐走的时候眼睛还水水的,看得我都想抱抱她,你个渣男,是不是你欺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