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犬与玫瑰——酸奶好喝【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4 14:48:08

  “她哭了?”许肆忽地抬起泛红的眼皮,目光一瞬凛冽。
  他的目光很瘆人,又深又看不透,赵琳没敢多说,就打哈哈笑:“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林小姐的眼睛平时就水盈盈的,她没哭,还笑了,很开心呢。”
  “是么,她笑的很开心。”
  许肆唇角抿直,长长的睫毛垂下,眼底的阴霾越来越重。
  病也越来越重。
  拍了照片后,许肆离开了民宿。
  回去的时候,他在楼下看到了一只小猫。
  毛茸茸的,也脏兮兮的,窝在花坛边。
  小小的一只蜷缩着,看上去很可怜。
  许肆停下脚步,蹲了下去,温柔地说:“你也没人要了吗。”
  他伸手想抚摸它脑袋,谁知手才伸出去,小猫警觉地喵一声,迅速跑走了。
  跑到了不远处的主人那里。
  许肆微愣。
  只有他没人要。
  小麻烦不要他了。
  林落离开后的第四天,滞后的情绪侵入许肆身上的每一处骨髓,那张网越来越紧,他甚至开始出现了幻觉。
  幻想着,林落还没离开,还在这间房子里,和他一起生活。
  心底的深渊逐渐将他吞噬,许肆把自己彻底关了起来,越发病态,甚至精神都要出现了问题。
  他会和以前一样给她做好一日三餐,做的全是她爱吃的菜。
  他会睡在林落曾经睡过的床上,缩在她曾经盖过的被子里,嗅着她残存的气息,一遍遍地喊落落,一遍遍地喊,“我的落落”。
  喊得低沉又嘶哑,然后,男人糜红的眼尾会渗出水,甚至,还会有哽咽声。
  他哭了。
  后面,幻觉会一直持续,他会和她做|爱,他的落落会勾着他脖子,玫瑰花瓣般的唇凑到他耳边,吻他的耳朵,然后娇笑着说——
  “许肆,我不会离开你的。”
  “许肆,你亲亲我好不好……”
  “许肆,许肆,我们来做|爱吧”
  “许肆,我喜欢吃你做的饭。”
  “许肆,我爱你。”
  “许肆,我们……结婚吧。”
  ……
  “落落,你别走好不好,我们结婚……”
  他会呢喃着和她对话,只是每次幻想到结婚的画面,幻觉就会轰然破碎,他睁开眼,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虚幻的光影。
  并没有落落。
  被子上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消散,一种强烈的害怕感像是千万根针,在扎着他的心脏。
  许肆从幻觉里醒了过来。
  第七天,他打了电话给姜修朗。
  “修朗,帮我找个人。”许肆靠着阳台抽烟,一地的烟头,声音破哑。
  那边的姜修朗一头雾水,但许肆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低糜。
  “一定要找到,我今天去上城。”许肆接着说,两颊微陷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踩灭。
  听到他来上城,姜修朗自然是乐意,况且这次风盛集团的事情他还要靠许肆帮忙。
  只是,许肆此时的状态……
  姜修朗扶了扶眼镜,问他:“什么人?阿肆。”
  许肆默了会,回答:“我女朋友。”他固执地保留这个称呼,尽管林落已经和他说了分手。
  “你女朋友?你上次说的那个女朋友?”
  “嗯,她走了。”
  姜修朗坐在办公椅上,忽然就笑了:“阿肆,我当时就说你这次栽了,现在,你再不承认都没用了。”
  许肆自嘲笑了声,倚着栏杆的背又弯了一寸,金色碎发下的眼睛荒芜丛生。
  这次,他没否认。
  否认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的确是栽了,栽的彻彻底底,栽到现在已经出现了幻觉,人都走了还天天犯贱给她做饭,天天在她睡过的床上他妈的流眼泪,还幻想着和她接吻,和她做|爱。
  他快被她逼成了疯子,变态。
  “不告而别?”姜修朗似乎笑得很惬意,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自大学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他这兄弟栽在感情里。
  浪荡随性,身边总是会有女生围绕,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竟然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女生手里,现在还想尽办法地求人找她。
  很稀奇,令人震惊。
  “没有。”许肆烦躁地拧眉,抓着栏杆的手逐渐握紧,指骨突出。
  “她和我说分手,离开了松岛。”
  许肆这两句话传来,姜修朗愣是惊了好几秒。
  “既然不是不告而别,她主动提的分手,说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阿肆你又何必再去找她。”
  姜修朗的话提醒了许肆。
  是林落主动结束了这段关系,走了,抛弃了他。
  他再找她就是在纠缠,在犯贱。
  小时候他被父母抛弃,成了孤儿,去了福利院,现在,他被她抛弃了。
  许肆仰着喉结突出的脖子,轻笑了声,脸上看不出情绪:“没有这么好的事。”
  “当了我女朋友,这辈子都得是。”
  后面这句话他说的咬牙切齿,语气强硬又偏执。
  “是她主动离开的你,你打听到她的消息又能怎样呢,她既然分的这么决绝,就说明已经不再留恋这段感情了。”姜修朗笑着说,似是在叹气,又像是在劝他,“阿肆,勉强别人不像你会做的事情,你以前面对所有的离别都很平静,我还以为这世上真没有你在乎的事情。”
  “是啊,很平静。”
  许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垂眸哂笑,“但她不一样。”
  “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必须找到她。”
  姜修朗知道他性子,没再劝他,只说道:“行,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劝你,你把你女朋友的详细信息发过来,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找,对了,你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谢了,我先订机票,见面说。”
  许肆挂了电话,订机票去上城。
  而此时在上城,林落进修的事情定了下来,她今天正好要去法国。
  作者有话说:
  刚开始的许肆:我还能撑,点烟笑
  后面的许肆:躲在老婆睡过的被子里偷偷哭(—
第42章
  离开松岛后, 林落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手机号码换了,微信换了,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要把那个夏天彻底遗忘在岛上,包括……岛上的那个男人。
  风怎么能抓得住呢,况且,她还有病,太过依赖一个不能依赖的人, 只会让她沉沦在里面, 病越来越重。
  不像个正常人。
  她妈妈的忌日快到了, 在回家之前, 林落先去了医院的精神科复诊。
  她的病已经很多年了, 不是单纯的抑郁,而是双相躁郁。
  之前她的生活一直很平静, 病不严重, 只要吃药控制,便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没人会觉得她有病, 也没人发现她有病。
  但自从她被人骂“小三”,演出时频繁被人泼东西后,她的精神受到刺激,潜藏的病症越来越严重。
  抑郁期的时候她会恐惧舞台,逃避跳舞,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 一直不停地流眼泪, 不说一句话, 眼睛呆滞地盯着一个地方, 不知不觉就会生出自残的念头,甚至自杀的念头。
  躁期的时候她又摆脱了这种低沉萎靡的状态,想放纵又肆意地活,想燃烧自己,或者,让别人来燃烧她。
  从松岛回来后,林落有时候也在想,她之所以喜欢许肆……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病,是不是当时的自己处于躁期,非常的兴奋甚至于亢奋,看到舞台上的他才会泪流满面。
  才会冲动地爱上他,冲动告白,冲动地吻他,和他谈恋爱。
  当站在医院门口时,这样的念头在林落脑子里一闪而过,但仅仅只是一个瞬间,很快又被抹去。
  林落垂眼收拾好情绪,去找了自己的主治医生。
  “好久不见了,林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旅游碰到了令人开心的事,气色看上去很不错。”林落进了诊疗室后,医生寒暄问了声,起身给林落倒了一杯热水。
  她的主治医生姓吴,三十五岁左右的女医生,脸上经常带笑,微胖,妆容精致,看上去非常的有亲和力,声音也很温柔。
  林落很喜欢她,面对她时,她的心情会放松下来,尽管要面对自己的病症,接受询问,但林落在这种时候也会有很强的倾诉欲望。
  “谢谢。”林落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抿了一小口,“最近……还好,我去了一个小岛上旅游,碰上了令人愉悦的事,大概是被人影响了。”
  “噢?”吴医生听到林落这回答,写字的圆珠笔间顿住,不禁抬头看向面前的林落。
  长卷发别在耳后,露出了一张白皙又漂亮的脸,没化妆,长而卷的睫毛垂下,有点不安地抖着。
  她双手握着一次性纸杯,水汽缭绕在她脸上,使得她看上去非常的安静,甚至过于安静了,总是会带着些清冷气。
  虽然还是没有走出来,但比起第一次诊疗的样子,她的气色和状态好了很多,没有浑身发抖,没有创伤应激地躲在墙角,身上也不再插满尖锐的刺。
  似乎,在试着接纳别人,和别人相处,也和自己相处。
  吴医生循序渐进地问,用一种轻松的方式和她交谈:“可以和我说说是什么样的人吗?男人?”
  林落低下头,出神盯着水杯,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嗯,是男人,很帅的男人,很特别的男人,就像是……火和野草,对了,还有芦苇。”
  “看到他的眼睛,我总是会想起狂风里的芦苇地。”
  林落的语句似乎没有逻辑,很跳跃,完全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吴医生并不纠正她,没有多说什么,以一种朋友聊天般的口吻接着问:“既然你这么欣赏他,那有没有和他尝试着和他在一起?”
  说到这,林落唇边的笑慢慢消失,她缓慢地喝了口水,声音很轻:“在一起过,分开了。”
  说完后,林落觉得喉咙很干涩,又皱眉喝了口水。
  “为什么?”吴医生惊讶问。
  林落回了句:“因为夏天结束了。”
  这听起来有些荒唐,吴医生却只说:“那真是太遗憾了。”
  “是啊,挺遗憾的。”林落无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纸杯,水晃了出来也没有察觉。
  “我觉得,我在他身上汲取着生命,这让我感觉很危险,我不能依赖他。”
  “为什么不能?”吴医生笑得很温柔,“恋人之间互相依赖很正常。”
  “可是他只把我当炮友,或者说,夏天的限时女友。”林落声音很平静,很飘渺,眼圈却是红的,“而且,周围他的朋友都说他身边围绕着很多女生,他和我只是玩玩而已,是个浪荡的人。”
  “我也不止一次听到他和别人说……他和我之间…只是玩玩而已。”
  “其实,他让我的病情很反复,有时候我会觉得痛苦。”这是林落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坦诚自己对这段感情的看法。
  她之前的确流过眼泪,很痛苦,当许肆不断地,反复地提醒她,他和她只是炮友关系,他们的恋爱只会持续一个夏天时,林落本就脆弱的心会被一次次刺痛,最后破碎。
  “他给了我安全感,有时候他真的对我很温柔很好,会给我做饭吃,我的一日三餐他记得比什么都清楚,他会护着我,会鼓励我跳舞,会……”说到这里,林落的泪水无意识往下流,像断线的珍珠,啪嗒,一颗颗砸在她手背。
  “可是有时候,他也令我……很痛苦很难过,有一次他为了维护我而打架,差点进了监狱,他有大好的前程,我不想他因为我毁了自己的前程,我有病,不会好的……在岛上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自杀,很多次,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
  林落说的语无伦次,没有逻辑,吴医生耐心地听她倾诉,递了两张纸巾给她。
  林落接过纸巾擦眼泪,喃喃道:“或许夏天结束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对他也是”
  “那你觉得他是玩玩而已吗?”吴医生问。
  林落摇头:“我不知道。”
  “他很像捉摸不透的风,我知道自己不能依赖他,所以我遵守约定,夏天结束就走了。”
  “他没挽留你吗?”
  林落又一次摇头:“没有”
  “你现在会想他吗?”
  “会,但我会控制自己,因为一想起他,我就会陷入抑郁情绪,觉得自己在溺水,有窒息感,很难受。”
  吴医生表情有些凝重,声音却很轻柔:“林小姐,你最近会有伤害自己的冲动吗?”
  听到这句话,林落脑袋越低越下,肩膀微缩,就像一只脆弱的小猫。
  她攥紧手,隔了很久才回:“有。”
  然后,她撩起手臂给她看,莹白的手臂上面有几条血痕,触目惊心。
  吴医生一惊,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很平常地问,并未表露出过于惊讶的情绪:“我能问问这些是什么时候的吗?”
  林落睫毛濡湿,很失落地说:“想起他的时候,还有,梦到舞台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忍不住想伤害自己。”许肆已经成了她一个新的阴霾。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说完后又忽然莫名其妙地愧疚起来,开始道歉:“对不起,吴医生,本来我的病控制的很好,让你失望了……我是不是很糟糕?”
  “哪有。”吴医生弯起眼睛,笑容亲切,“你别这么想,千万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咱们慢慢来,好吗?”
  “抑郁情绪来的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现在有时候晚上想到他我会很心痛,很难受,就忍不住想伤害自己,或者……找个地方跳下去,可是我又怕砸到人,我告诉自己不能跳,我只能靠吃药,靠伤害自己来抵消这种难受……”
  吴医生长长地呼了口气,给出建议:“我的建议是你尽快走出这段感情,最好不要再见这个人,这段感情现在已经变成了负担,会加重你的病情。”
  林落低头想了很久,不知不觉间,一双手已被她摩擦得通红。
  “嗯,我明白了,我和他不会再见了,这一年我会去法国进修,试着调整自己,重新跳舞。”
  “换个环境的确会更好。”吴医生没有多问,笑着说,“我们可以电话联系,我给你开点药。”
  “谢谢医生,希望一年后我能带来好消息。”林落礼貌浅笑,离开了医院。
  她没什么生气,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
  复诊结束后拿了药,第二天,因为她妈妈的忌日快到了,林落回了趟家。
  林落按了门铃,她很多年都没住这里,一直自己租房子住,并没有指纹锁的密码,更别说指纹了。
  她像个外人一样,只能按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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