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璟倒不至于当真吃顾长安的错。
此刻,卫令仪在他身下,无人过来叨扰他二人,他将她完全掌控,此前的恼怒近乎消失。
“呵呵……”低低轻笑发出,男人胸膛发出轻颤。
两人身子相挨,卫令仪隔着厚实的衣料也能感受到帝王身上的动静,她看着凤眸迷离的男人,由衷道:“皇上真好看。”
封璟虽醉酒,但神志清晰,似笑非笑,“骗子。”
卫令仪神色一囧,“皇上,我才不是骗子!”好吧,骗子总比傻子中听些。
封璟抬手,正要拔去卫令仪发髻上的珠簪,此时一本书册从他袖中滑落,刚好砸了卫令仪面颊上,随后在她脸侧摊开。卫令仪本能的侧过脸,正好看见上面不可描述的画面。她此前看过的话本和小人书远不及这书册来得刺激醒目。
卫令仪瞳孔一睁,机智如她,很快就理解了书中画册两只小人在作甚。
封璟虽是不胜酒力,但这一刻愣是清醒了几分,帝王眉目阴沉,竟在绞尽脑汁想对策。
他还能解释的清么?
说这书册并非他所藏,小妖精会信么?必定会越抹越黑。
默认么?那岂不是坐实了贪/淫/的罪名?
封璟眼底神色微冷,那个顾长安当真是该死!
就在帝王的情绪复杂交错之时,卫令仪的侧重点却在另外一方面,气鼓鼓的怒嗔了帝王一眼,“皇上竟然私藏好书!为何好东西不与我分享?”
小女子一脸理所当然,十仿佛十分痛恨封璟“吃独食”。
不让她看奇书异志也就罢了,还偷偷私藏如此刺激的书册!
封璟,“……你想与朕一起观看?”
卫令仪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她更喜独自一人躲在被窝悄悄观摩。
男人的脸愈发近了,呼出的温热气息阵阵扑在卫令仪面颊上,不知是美男醉人,还是酒气醉人,卫令仪也逐渐熏熏然,“不如先借我看几日,可好?”
有求于人,她语气变软,一管小嗓子既清冽,又沁甜,像落了霜的甘蔗汁。
封璟却另有想法,“书有甚好看的?不如朕……干脆直接教你,嗯?可好?”
卫令仪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闻此言,她心里一阵轻飘飘,像是有人拿着鹅羽在她心脏挠了几下。
她如此机智,怎需要旁人教呢?
这有甚么看不懂的么?
不就是两人在干架。
卫令仪打算问个所以然,封璟唇角噙着风流笑意,朝着她越来越近,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卫令仪焦急等待将要发生之事时,封璟的唇落下,却是擦过她的唇瓣,一路滑到了耳边,之后就毫无动静了。
卫令仪,“……”
她亲过封璟,却发现和被亲的滋味截然不同。
究竟如何不同,她如今腹中有限的文墨也琢磨不出来,兀自感受小片刻,这才侧过脸来,就见帝王已沉睡了过去,曲长浓密的睫毛挡在眼睑,敛了一切平日里的肃重,仔细一看竟还有一丝丝少年人的气息。
卫令仪推了推,又卖力挪了几下身子,这才将帝王推翻了过来,让他平躺在榻上。
“皇上?”
“皇上!”
“你睡着了么?”
连唤了好几声,对方毫无动静,卫令仪总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罢休,她被封璟一路提到了寝殿,此刻小腹还隐隐作痛呢。她伸手调皮的戳了戳帝王的俊脸,觉得十分结实,随后又挠了几下帝王突出的喉结。而这时,卫令仪的目光从帝王身躯逐渐往下移,她的坏心思忽然被唤醒,而眼下又是最合适的时机。
卫令仪眨眨眼。
她左右看了看。
内殿无旁人。
皇上眼下又不省人事。
也就是说,无论她作甚,这世上只有天知地知,以及她自己知晓。
美人炯亮的眸子溢出一抹坏笑。
封璟越是提防着她,她就越是想要弄个清楚。
于是,那双不老实的魔爪立刻开始行动……
小片刻后,原本一脸兴奋的小脸浮现出难言的恐惧之色,手忙脚乱的给帝王系好了腰封,这便麻利下榻,直接提着裙摆就跑。
不过,痴儿还算有点良心,又戛然回头,复而折返龙榻,拉了被褥给封璟盖上,这才又急急忙忙跑开。全程没有再正眼看帝王。
守在门外的小张子见卫令仪一路狂奔出来,还没喊出卫美人,便见她如风一般的女子跑去了隔壁偏殿。
小张子看得仔细,卫美人的脸蛋红扑扑的。
这……
方才内殿究竟发生了甚么?
*
酒馈那边,傅青和秦邵是奉了皇命拼酒,自是要往死里灌醉顾长安。
不然,年关将近,被揍三十大板,着实算不得体面。
他二人可是京都双杰,总不能扭着后臀从朱雀大街路过吧。每回他们露脸,可都是掷果盈车般的盛状。
于是,傅青和秦邵难得默契的保持一致对外。
“来,顾先生,在下仰慕你已久,这杯酒你先干,我再饮。”
“顾先生学富五车,不成想酒量也似海,佩服佩服!来!干了!”
顾长安,“……”
这两个家伙轮番上场,他就是海量也熬不了多久啊。
师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当了皇帝也半点没改,今天是非要灌醉他不可了么?
立侍太监将旧朝昏君藏在地窖的老花雕也给搬了出来。
顾长安是第一次喝酒喝到吐。
最后即将倒下时,无奈指着傅青和秦邵大骂,“你二人着实奸诈,难怪会被我师弟重用——”
话音刚落,顾长安倒了下去。
傅青和秦邵对视了一眼,如释重负,他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撑着醉意阑珊的身子,东倒西歪站起身来,对视一笑,还真有几分觉悟,“傅大人,你我的确奸诈。”
“谁说不是呢。”
*
封璟并没有沉睡太久,大概是自幼无所依靠,身边亦无信得过的人,导致他异常警觉,此次醉得快,苏醒得也快。
他豁然坐起身子,记忆之中倒是还记得,卫令仪质问他书册的事。
帝王垂眸看了一眼盖在身上的一小半被褥,随手摸到了一本书册,无意中瞥了一眼,便随手丢入床榻底下。
封璟掐了掐眉心。
着实头疼欲裂,还尚且还算可以忍受。
就在封璟起榻至极,他意识到亵裤有些不适,一低头还发现腰封系带凌乱。他的穿着洗漱皆是亲力亲为,身上半点异常也瞒不住他。
封璟,“……”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脑中浮现出卫令仪此前那股窃窃的眼神,即刻沉声低喝,“来人!”
小张子推门而入,疾步行至御前,“皇上,奴才在。”
封璟破口而出,“朕睡过去多久了?期间可有人进来过?”
小张子不明其意,但还是如实回禀,“回皇上,皇上从入殿起,至此刻,才将将一炷香的时辰,除却卫美人之外,不曾有人挨近过皇上。”
封璟忽然呵笑一声,是纯粹被气的,可后知后觉,耳根子也烫了起来。
果然是她!
他还真是小瞧了这坏东西!
小张子悄悄抬眼,就见帝王清隽的面庞似是浮上了淡淡薄红,一惯清冷自持的帝王,竟是有些即将失控之态,“皇上,可需传醒酒汤?”
帝王没吱声,不知在沉思些什么,侧过身又抬手掐了掐眉心,须臾才问,“她人呢?”
“她”自是指卫令仪。
小张子如实道:“卫美人就在偏殿呢。”
不知是不是小张子的错觉,他似是听见皇上鼻音出气,轻哼了一声,这便迈开大长腿往外走了出去。
正当午后,外面日头甚好,封璟大步行走在廊下,额头溢出薄薄一层细汗。
来到偏殿大门外,他顿了一下,这才继续抬步,守在偏殿的宫婢尚未来得及福身行礼,封璟已经迈入寝房。他刚推开房门,隔着一层珠帘,就看见那小女子迅速麻利的掀了被褥将她自己盖上,形状像刚刚破土而出的蘑菇。
封璟又被气笑了,行至榻前,看着那隆起的被褥包,寻思了一下,才换了个法子问道:“怎么睡下了?可有哪里不适?”
帝王语气阴阳怪气。
她是看过他了么?
这是什么态度?
至少给一个说法。
封璟迈上脚踏,榻上的被褥包一抖。
“出来!也不怕闷坏了。”
那做贼心虚的女子藏在被褥里,试图掩耳盗铃,就是不肯出来,“你走吧,我睡着了!你快走!”甚是排斥、后怕。
封璟,“……”这便是她看过他之后的态度?
帝王眉心紧拧。
作者有话说:
卫令仪:我错了~全剧终吧~
封璟:???
卫令仪:人间再也没有爱了~
封璟:。。。
卫令仪:实在不行,换男主也行啊~
封璟:!!!
第二十八章
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被偏爱之人才能有恃无恐, 而那个求而不得之人必然患得患失,这是无法避免的。
纵使帝王也不例外。
封璟眉目更沉。
卫令仪博览乱七八糟的小人书,封璟当然不会将她视作纯情小女子。她的小脑袋里不知装了多少坏心思。
所以, 她这般作态, 恨不能躲起来当一只蚕蛹究竟是何意?似是怕了。
她在怕甚?
封璟觉得,这个问题必须要探究清楚。
“卫令仪, 朕命你出来!”封璟低低斥责。
对方毫无动静, 只能看到拱起的被褥抖了一下。
无法, 封璟只能亲自动手将她给捉出来。
这时, 一小太监疾步走来, 立于内殿外面恭敬传话,阴柔的嗓音十分清晰, “皇上,新罗使臣提前入京都,再有几个时辰就要入宫朝拜了。礼部大臣与大鸿胪已恭候在御书房外,只等皇上前去庭议。”
封璟神色微变。
新罗小国, 他原本早有接触,当初封家揭竿而起, 曾向新罗投递过联手协议,却是新罗金氏皇朝回绝。年关将近,新罗按着惯例入京朝拜, 算是正常礼节。唯一不对之处,是日子不对。
新罗使臣提前了至少半个月。
封璟的绣暗金纹广袖轻挥,“朕已知晓。”
今时非同往日, 封璟不再是当初羽翼未丰的佞臣, 如今的新罗在他眼中不过只是区区边陲小国, 若是顺从那便视作附属外邦, 可若是逆反,他不介意挥兵踏平。
这一刻的封璟,狭长凤眸之中,锋芒毕露。
但转过脸看向床榻时,他眼中寒芒又瞬间被柔和取而代之。
离开之前,封璟行至脚踏,看着榻上隆起的被褥包轻笑一声,竟已在短短片刻之内就自己说服了他自己。倘若这坏东西对他失望,难免会孤高的像只傲慢的孔雀。
这样态度?是吓着了?
有甚可怖的?
封璟全当是卫令仪已经将他与小人书上的男子做了对比,以至于被他的雄/伟震慑到了。
男人欺身过去,隔着一层被褥,手掌朝着被褥里翘起的地方重重拍了一巴掌,轻笑一声,“朕有政务在身,你自己几时想通了,就几时出来。”
丢下一句,封璟这才直起身子离开。
细心如小张子又发现,帝王来时神色愤然,这才没过多久,又如沐春风的离开。
小张子煞是费解。
大抵都怨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男子,难以理解这世上陷入爱恨嗔痴的正常男人。
等到内殿再无动静,卫令仪才从被褥里冒出半颗脑袋,确定帝王已离开,她这才一骨碌爬了出来,此刻再听见帝王说话,她的心境已与此前不同了。
卫令仪近日看过太多小人书与话本,对世间一切事情皆是一知半解,看似明白,却又稀里糊涂。可她好像再不敢随意在封璟面前肆无忌惮,总觉得封璟极有可能是她惹不起的厉害人物。
卫令仪一只小手给自己拍了拍胸口,好在痴儿很容易被新鲜事物转移思绪,她刚才自然也听见了有关新罗使臣来朝之事。
书上对新罗也有记载,她倒是略知一二。新罗虽不及中原泱泱大国,但也盛产诸多奇珍异宝。马上就是年关,皇上会将进贡之物如何处理呢?
眼下的痴儿已不仅仅贪恋美食佳肴,但凡是世间美好的事物,无论是美男,亦或是奇珍异宝,她都很想要啊。
是以,这痴儿下了榻,在内殿来回走动,满脑子盘算着如何才能让皇上最大可能的赏赐她。已然将不久之前对帝王干过的荒唐事忘之脑后了。
*
这厢,帝王召见心腹大臣庭议。
尚在宫廷醒酒的傅青和秦邵自是不能幸免,他二人灌了醒酒汤,又服用了宫廷御医熬制的补/肾/糖浆,这才勉强能够人模人样的去面圣。
行走在千步廊下,迎面吹着刺骨寒风,傅青和秦邵清醒的同时,也浑身发寒,不由自主的瑟瑟轻抖。
二人在太医院各讨要了一小瓷瓶补/肾/糖浆,视若珍宝似的藏在怀中。
傅青笑了笑,“秦大人,你说,皇上龙体如此康健,醉酒还能处理政务,足可见太医院的东西必然是极品。”
秦邵挑挑剑眉,斜睨了身侧的同僚一眼,“傅大人,你的意思是,皇上是服用了太医院的滋补之物,才那般精悍?这……”
傅青立刻抿了唇,又回头四处张望,这才谨慎道:“秦大人慎言,咱们皇上是何体格,你我早就见识过了。”
秦邵觉得这话不对劲,“我几时见识过?傅大人,你也要慎言呐!”
傅青也同样咀嚼出不对劲,“……”罢了罢了,还是莫要多言才好,越说越乱。
二人皆闭上嘴,一路疾步迈往御书房。
外邦使臣尚未入宫之前,礼部和大鸿胪的官员已备好接待仪程与此次来朝使臣的名录。
封璟正襟坐于龙椅,一身象征着最高无上帝权的玄色绣金龙纹常服,威严肃重,凤眸犀利幽深,完全看不出不久之前醉酒昏睡之态。
一目十行过后,封璟搁置下手中名录,并无任何异议,“就按着几位爱卿提议去办,既是外邦来使,不可怠慢。”
大鸿胪抱拳,逮着机会就拍起了龙屁,他家中有女待字闺中,正等着来春选秀送入宫中,如今后宫不丰,帝王膝下无子嗣,但凡家中有适婚千金的大臣,这阵子皆在紧锣密鼓的张罗。
“皇上圣明啊,我朝乃泱泱大国,对待周边附属小国自是不欺凌,以大国之礼招待便是了。”
礼部尚书斜睨了一眼大鸿胪,两人表面上是同袍之交,但暗地里却是互相看不上眼,大鸿胪话音刚落,礼部尚书抱拳道:“皇上,此番新罗来朝,还带上了金氏王族的公主,只怕是来联姻的。如今金氏王族正闹内杠,几股势力分庭抗礼,尤其是金氏与李氏两大家族,都想争夺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