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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独居一个帐篷。
此刻,他正坐在盛满冰泉的水中,借寒气镇住体内紊乱的气息。
封璟龙体有恙的消息决不能泄露出去。
黑衣人已被尽数诛杀。
故此,今日参加狩猎的世家子弟,以及官员们,知道封璟出事的人,少之又少。
账外有侍卫把手,风十三亲自守在外面。
崔雪鸳捧着洗好的鲜果走来,她跟随父亲参加狩猎,为的就是接近帝王。在宫中,她难以寻到合适的机会,今日自是要竭尽全力接近帝王。
若是无法接近,还谈何争宠?
封璟与历代帝王不同,他近乎不踏足后宫,也鲜少出现在御花园,更是反感女子去御书房拜见。
故此,崔雪鸳便只能抓着狩猎的机会。
“几位大人,我是来给皇上送蔬果的。”崔雪鸳仗着自己是永恩侯之女,又是太后的嫡亲侄女,以及封璟的表妹,她似乎很有底气。
风十三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还有女子所用的发油气味,他不自觉的拧眉。
从前觉得帝王对卫贵妃过于执念了。
而今,一对比,就连他也觉得,卫贵妃那样的女子才值得一个男子拼尽一切去争抢。
再看眼前这女子,虽是世家名门的贵女,可只叫人联想到胭脂俗粉,哪有贵妃娘娘的半分气度?
风十三面无他色,脸上冷沉到可以滴出水来。这崔氏女搞不好是康王的人,莫不是来打探皇上消息的?
风十三立刻逐客,“崔小姐,皇上在打坐,不见任何人,还请回吧,莫要扰了皇上,否则谁也担待不起。”
风十三怀中抱着一把长剑,面色威严。
崔雪鸳还真不敢轻易招惹。
遂,只要暂且回避。
她实在不懂,皇上年纪轻轻,正当年富力强,为何要像苦行僧一般?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凭什么卫令仪就能独占帝王恩宠?
她自诩也是个美人,皇上没道理不喜欢她。
她如今已十七岁,多少贵公子试图博取她的欢心,男子见了她都会心生喜欢。
崔雪鸳此行京都,就没打算过要放弃。
她转身离开之时,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博得皇上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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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鸳十分不甘的回到帐中。
她闷闷不乐,竟没察觉到贴身婢女此刻不知所踪。
才片刻过后,崔雪鸳觉得热了起来,她抬眼望向帐篷帷幔,眼前一片晃动,目不能视一丈。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崔雪鸳试图支起身子,却发现又无力跌倒在软榻上。
幔帐被人从外面掀开,天光乍现,一张奇俊的脸出现在眼前。
崔雪鸳眨了眨眼,又晃了脑袋,这才将来人认作了封璟,“皇上……”
她无比欢喜,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望着自己的情郎步步走来。
帷幔又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野。
崔雪鸳看着男子走近,她已完全躺在了软榻上,只能柔弱无力的痴痴以望。
药力起作用了。
康王的手已经解开了腰间的革带。
他眉目深沉,眼中不知是情/欲,还是痛恨。
俯身轻抚崔雪鸳的面颊,他哂笑一声,似是报复,“表妹,你从前一直巴结本王,每年都会给本王送香囊,还暗中勾搭过本王那已故的兄长,可你如今怎的又打起了旁人的主意?”
“朝秦暮楚的女子,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崔雪鸳仿佛听见了,可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觉得十分燥热,被康王轻抚面颊,她不由自主的仰起了面颊,试图得到更多的安抚。
因着燥热之故,她身上所用的浓郁花露皆释放了出来。
这无疑又刺激到了康王。
“贱/人!”康王一声低喝,这便再也不磨蹭。
是他的东西,他一样不会放过,就算是毁了也不可能让给封璟。
此处是营地,外面虽有他的人把手,但未免被旁人打扰,康王胡乱扯下崔雪鸳的衣裳,粗鲁至极,用衣料堵住了崔雪鸳的嘴。
崔雪鸳被翻了个身,摁在了铺了一层厚实绒毯的地上。
名门贵女就像任人宰割的勾栏女子,只能以卑贱的姿势迎合。
康王附耳,一边行事,一边发/狠/式的咒/骂,将今日刺杀失败的愤恨,都/宣/泄在崔雪鸳身上。
“你这个朝三暮四的贱/人!”
“本王让你见风使舵!这就是你的下场。”
“你只能毁在本王手里。”
“你到底勾搭了几个?靖王?端王?常宁府世子?还想攀上封璟?胃口倒是不小!”
崔雪鸳野心勃勃,但从未真正将自己豁出去。
康王得手后,还算满意,“舅舅要将你献给封璟,那便献去吧,反正是本王玩过的!”
崔雪鸳完全没听进去康王的话,她沉浸在沉沉浮浮之中,嘴被堵得密密实实,无法发声。
但眼角的余光望向康王,她又产生了幻觉,只以为是封璟。
于是,崔雪鸳忍受之余,还眉目含笑。
痛快,并得意着。
甚至于还试图露出谄媚之色。
她,终于得了圣宠。
日后,她也能像卫贵妃那样,华贵逾常,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让所有人艳羡……
*
一场荒/唐过后,已是夜幕降临。
去林中狩猎的世家子弟与官员们,也都该归来了。
康王收拾好自己,看着昏睡过去的崔雪鸳,取了她的一件贴身之物这才离开,他日后若能用得上崔家,也能拿出证据。
离开之时,康王垂眸瞥了一眼崔雪鸳,满足一笑。
不多时,马蹄声、恭维声、说笑声,从营地的另一方面传来。
崔雪鸳逐渐苏醒,她睁开眼,入目是凌乱的绒毯,她自己正躺在地下。
无力的支起身子,这才察觉到浑身不着一物。
记忆纷沓而来,崔雪鸳心慌又羞燥,她抬起酸胀的手臂,将口中小衣拿了出来,只觉得口干舌燥。
眼下这副状况,她暂时不能让旁人发现。
崔雪鸳愣神了好一会。
原来……
皇上这般野蛮。
不过,她喜欢。
谁让封璟是帝王呢。
仿佛滔天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她就知道帝王不可能一直宠爱卫贵妃。
再美的女子,也有腻的一日。
崔雪鸳忍受着浑身酸痛,起身收拾自己。
待一切都捯饬好,崔雪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助孕药丸,就着凉水迫不及待的吞了下去。
亏得她事先就有准备。
皇上是早就看上她了么?
不然怎会主动来她的营帐?
不成想,皇上那冷漠无温的外表之下,竟藏着那样一副兽/欲。
思及此,崔雪鸳更是羞涩且欢喜。
她坐在软塌上,赤着玉足,垂首轻抚自己的小腹,“孩子,你可得争气一点。”
卫贵妃至今不能有孕,那些宠爱都白费了。
父亲和母亲早就告诉过她,男人的宠爱只能是一时的,可子嗣却可以伴终生。
尤其是在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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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璟还在泡冷泉,此次血瞳来袭,比他预料的严重。
探子悄然迈入营帐,弯身低语了几句。
封璟豁然睁开眼,眼底掠过一抹厌恶之色。
“不必插手,随他们去。”
心腹了然了。
无论是康王与崔家如何闹腾,对帝王而言,便是狗咬狗。
心腹男子又道:“今日参加狩猎的官员与世家们,并没有多少异样,但不排斥有人早就知道康王的计划,几名世家故意避开了皇上今日所走的那条林子。”
封璟眸色微冷,“朕知道了,继续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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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卫令仪一醒来,就对上了帝王一双深邃的眸。
下一刻,帝王却忽然又扬唇一笑。
他不笑时,如万年冰封的冷硬石雕。可一笑起来,又像枯木逢春、冰石遇日,俊美到令人目眩神迷。
封璟晃了晃手中的情书,算是弥补了一下暂时不能燕好的苦恼,“梵梵文墨甚好,不愧是文武双全、才色双绝的女子。”
卫令仪,“……”谬赞了啊!
封璟正想与他的贵妃腻味一番,阿七悄步走来,“皇上,崔小姐求见。”
作者有话说:
反派:???请二位认真搞事业,不要整天就知道卿卿我我!
第八十八章
“皇上, 崔小姐求见。”
阿七此言一出,封璟脸上笑意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滞了,取而代之, 是无尽厌恶之色。
卫令仪观察帝王的同时, 帝王也看向了她,男人幽眸微眯, “梵梵, 你说, 朕是见?还是不见?”
卫令仪不明白帝王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按理说, 帝王若是收了崔雪鸳, 便是拉拢清河崔氏的最好手段。
于封璟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卫令仪见过崔雪鸳, 是个颇有心机的娇俏美人,也是男子喜欢的类型。至少话本子里的主角们便最是痴迷这类如白莲花、小绿茶、娇表妹一般的女子。
卫令仪尚未洗漱,披着墨发支起身来,面颊粉润, 美眸瞪了一眼封璟,“皇上见见吧, 免得让崔小姐等急了,到底是皇上的亲亲表妹呢。”
卫令仪这般揶揄,封璟唇角猛地一抽, “朕与她不亲。”他生母是庶出,永恩侯却是崔家的嫡系。
封璟抬手,示意阿七将崔雪鸳直接叫进来。
阿七会意, 看了一眼帝王与贵妃之间的眼神牵扯, 这便讪讪走出营帐。
她总觉得, 世间已无人可以横插在帝王与贵妃之间了。
阿七是封璟一手栽培起来的暗卫, 自幼是个乞儿,被封璟从街边捡回去之后才识了几个字,以她浅薄的文墨,只能想到“怨偶天成”四个字。
封璟在床沿落座,他爱慕曾经的红衣少女,也心悦失智后的小乖,而今也同样爱着眼前人。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仿佛是不一样的她。
封璟唇角微扬,“朕只和梵梵最亲。”
卫令仪一挑眼,望向帐篷顶端。
这态度,便是不信的意思。
封璟磨了磨槽牙,自古帝王家皆薄情,男儿亦薄情,他没法直接赤忱的表露自己的真心,唯有漫漫时光可以说明一切。
“呵,梵梵日后自会相信朕。”
卫令仪刚要说什么,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封璟一低头,俯下身去直接吻住了卫令仪,这吻法拙劣又蛮横,让卫令仪吃了一惊,但惊叫声恰好被帝王吞入腹中,于是,发出来的声音就显得十分暧昧了。
阿七刚撩开幔帐,她领了崔雪鸳进来,万没想到一转身就瞧见这么一幕。
她刚才怎么思忖来着?
帝王与贵妃之间当真如胶似漆啊。黏黏腻腻、难舍难分呢!
崔雪鸳今晨盛装打扮,足足捯饬了近大半个时辰,她原以为昨晚被“宠幸”过后,皇上会对她有所不同,可为何她会瞧见这样一幕……?!
皇上在、在亲吻卫贵妃?
可昨晚,皇上为何让她背对着他?
崔雪鸳昨晚虽犯了迷糊,可有些记忆却是十分清晰,绝对不会记错。
“皇、皇上!”崔雪鸳很不甘心的唤了一声。
她才是皇上的表妹啊。
卫贵妃不过就是武将之女,卫家手握重兵,哪里适合当外戚?!
皇上是个聪明人,理应不会扶持卫令仪才对。
自古以来,外戚掌权,必然不利于朝纲稳固。
她唤了一声皇上,这语气颇有怨意。
封璟浅尝辄止一番,自是很不满足。他像食髓知味的野兽,一日不与贵妃燕好,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卫令仪于他而言,是旱漠中的清泉,解渴又救命。
封璟抬首,对上了卫令仪纯泠泠的眸子,帝王与贵妃的唇皆呈现出诡谲的嫣红。
足可见,方才帝王力道过火了。
卫令仪也不甘示弱。
即便她处于下风,也想争上一争。
这难以磨灭的好胜心,让封璟很是受用。
只可惜,封璟现下红瞳尚未彻底恢复,不可纵/欲。
两人对视,视线仿佛在空气中交织/纠/缠。
阿七轻咳了一声,“咳……皇上,崔小姐来了。”
帝王与贵妃还真是如若无人之境呐。
崔雪鸳尴尬至极,同时也气愤至极,她难以想象,昨晚还在她身后奋力索取的男子,此刻又能热/吻/别的女子。
醋意,来得好没道理。
崔雪鸳,“皇上,你、你岂能如此?!”
封璟稍稍侧过脸,眉目间一片冷沉,方才还如沐春风,却在一瞬,又淬了一层冰渣子,“朕为何不能如此?朕疼宠自己的爱妃,崔小姐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卫令仪,“……”皇上这是故意的吧。拿自己气走崔雪鸳?
可崔雪鸳是崔家的一颗棋子,皇上难道是打算弃了崔家?彻底与太后决裂?
卫令仪自是不知昨晚的变故,更不知康王的卑劣手段。
崔雪鸳如坠冰窟,呆在当场,好几息过后,双手捂着唇,泪涌而出,“皇上,雪鸳哪里不够好?你既已要了雪鸳,为何又这般作践雪鸳?”
丢下这一句,崔雪鸳转身离开了帐篷。
这也是以退为进。
崔雪鸳不敢继续留下来。
她害怕封璟那股冷漠无温的眼神。
可她又故意说出方才那句话,是为了给卫令仪听见,也是为了提醒封璟,让他负责。
崔雪鸳内心很清楚,她不奢望帝王的真心,她所求只是荣华富贵,以及后宫的地位,还有龙嗣。
崔雪鸳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帐篷,反反复复思量昨晚的事,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竟让帝王今日就对她改观了。
是昨晚不满意么?
崔雪鸳一时间心神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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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阿七觉得自己又是多余的了,悄咪咪的退出了帐篷。
卫令仪狐疑的打量着封璟。
这让封璟有种做了错事被审视之感。
他是帝王,即便当真偷香窃玉了,也无人可以斥责他,偏生此刻,他还真得想解释一番,遂将康王昨晚行径一一言明。
卫令仪闻言,粉唇微张,“所以,崔小姐以为昨晚进她帐篷的男子是皇上?她意/淫/了皇上。”
“……”
不!
那不叫意/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