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捕疯【CP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4 17:19:36

  贺琅没好气道:“清醒了,非常清醒,我真是服了你了小祖宗。”
  “快起快起快起。”程莠催促道。
  “这么大的雪怎么练?”贺琅牵着程莠的手站在廊檐下,看着眼前一片白茫说道。
  程莠一脚迈到台阶下,积雪瞬间没过了脚踝,贺琅赶紧把人拎了上来,道:“你身子弱,等会鞋再湿了,寒气入体有你受罪的。”
  程莠抬起手接了片雪花,掌心的雪花没一会便化成了小水珠,她道:“想我以前叱咤风云,现在连个鞋都不能湿了。”
  贺琅拢住程莠的手,说道:“你多愁善感前麻烦讲讲道理程女侠。”
  程莠瞥他一眼道:“你陪我感时伤春一下能怎么样贺叔叔。”
  “再说了,雪中练剑很美的好不好,话本里不都这么写的。”程莠愤愤道。
  贺琅拉着程莠沿着长廊向医馆走去:“是,美,但更缺心眼。”
  程莠沉默了片刻,道:“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就是手痒了,接招吧!”
  程莠错身就是一掌,贺琅抬手架住,两人当即在长廊中过起了招。
  秦怿端着个药炉从长廊的另一边走过来,看了他们一眼,拐到医馆去了,心道:缺心眼吧,起那么大早在这打架。
  打架的夫妻俩动起手来毫不手软,对起招来也不留情,就像上了比武场,眼中只有对手和招式。
  天一点一点亮了起来,雪没有方才下的那么密了,但依旧漫天纷飞,程莠和贺琅打了个平手,实在要说的话,程莠胜了半招,因为长廊地方着实太小,程莠想跳到院子里去,被贺琅拉了回来,最终程莠一手刀架在贺琅的脖子上,结束了这场比武。
  贺琅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替程莠擦去额角的汗珠,说道:“好了程女侠,过瘾了没?去吃饭吧。”
  程莠弯了弯眼睛,抱住贺琅的胳膊道:“下次我用刀你用剑。”
  贺琅点了程莠的眉心一下,说道:“刀剑不对内。”
  程莠道:“用你之前削的木刀木剑嘛,诶,贺凌云,我觉得你可以再削点别的武器,比如长戟啊,长枪啊,大刀啊……都可以玩嘛……”
  贺琅道:“等开春了再说,现在我上哪给你找木头去……”
  ……
  程莠,贺琅和秦怿三人坐在炭盆前烤火,炭盆里放了几个红薯,程莠一边用小木棍翻着红薯,一边问道:“刑邺呢?没起吗?”
  秦怿叹了口气道:“一早就走了,算算时候都快两个时辰了。”
  贺琅道:“这么大的雪路不好走,你没劝劝他吗?”
  “你昨天又不是没见他那样子,劝不住,临走还塞给我一张借条。”秦怿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程莠和贺琅。
  “这孩子小的时候,我只觉得他呆呆的,虽然不怎么讨喜,但还算可爱,现在长大了怎么这副德行,也不知道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秦怿略显唏嘘道。
  “欸欸欸……”程莠手一抖,借条直接飘到炭盆里去了,转瞬便燃了起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秦怿无奈道:“你还能干点什么,唉,算了,反正我也没指望他还钱。”
  程莠看着化为灰烬的借条,“唉”了声,道:“不过这字真是一言难尽,用脚写的吗?”
  贺琅接话道:“这一手字配他那样貌真是屈才了。”
  秦怿道:“你们俩的关注点……”
  这时一个人影掀开了门帘,问道:“打扰,请问,这里有一位叫秦怿的公子吗?”
  炭盆前的三人同时望向门口的人,秦怿站起身来,道:“我就是,请问姑娘有什么事?”
  门口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长相清丽,眉眼很灵动,梳着一个随云髻,脸上轻施粉黛,额间花钿美而不艳,她穿着厚厚的斗篷,沾满了雪的油纸伞还未收,听到秦怿的回答,这才收了伞进到屋里来,却也只是站在门边,对着秦怿施施然一礼:“见过秦公子。”
  程莠和贺琅同时发出意味深长的嘘气声,秦怿瞥向他们,他们立即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翻着炭盆里的烤红薯。
  “诶诶熟了,贺凌云你剥给我吃。”
  “好,小心烫。”
  秦怿:“……”
  那姑娘从怀中拿出一个方形漆盒,递到秦怿面前,说道:“这是我家姑娘让我转交给秦公子的,公子收好。”
  秦怿接过方形漆盒,入手并不重,他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家姑娘是谁?为什么要给我这东西?”
  那姑娘只是笑,并不回答秦怿的问题,她右手并指轻点左肩下两寸的位置,行了一个奇怪的礼,说道:“东西既已交至秦公子手中,告辞。”
  言罢,不待秦怿追问,转身便出了医馆,撑伞离开了。
  秦怿道:“喂……”
  “什么东西啊?”程莠在后边捧着个大红薯问道。
  秦怿坐回到炭盆前,疑惑地打开了方形漆盒。
  “看你这表情,你不认识吗?”贺琅又剥了一个红薯递给秦怿。
  “我不吃。”秦怿摇摇头,“不认识,完全没印象。”
  程莠道:“你又在外面调戏小姑娘了?”
  “什么调戏,我这么一个仙风道骨的人物需要调戏小姑娘?”秦怿厚颜无耻地说道,“她们自会被本少主吸引的好不好。”
  程莠很不屑地“切”了一声:“他不吃给我吃。”
  贺琅瞥了她一眼道:“先把你手里的吃完。”
  秦怿看到漆盒里的东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噌”地站了起来,又惊又喜道:“玉观音!南海玉观音!”
  程莠被他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贺琅道:“玉观音,一种草药。”
  程莠站起身来,看向秦怿手里的漆盒,道:“我倒是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的吗?”
  秦怿激动地道:“特别,当然特别!南海玉观音,千金难寻的奇珍异草,生长条件极为苛刻,百来年都出不来一棵!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找到这么珍贵的东西,还那么轻易地就送给我了?!”
  程莠刚想伸手去碰,就被秦怿一巴掌拍了过去:“别碰,给我碰坏了!”
  “……”程莠瞪了他一眼,“谁要碰你的破草,这底下有一封信。”
  秦怿转过身,把信拿出来又合上漆盒,这才回过身,宝贝的不行,生怕别人碰了他的草。
  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火漆封口,秦怿拿出信笺,程莠在一旁把信笺上字迹娟秀的簪花小楷念了出来:“谢神医大人一船之恩。南海玉观音一枚奉上……‘一船之恩’?”
  “莫栀?!”程莠忽然抬高了音量道,“等等,有落款,莫栀……知深,莫知深?莫栀……莫知深,她当初告诉我们的名字是假的?”
  秦怿愣了片刻,猛地转身冲出了门外,然而医馆外天地茫茫,连那位撑伞的女子也毫无踪影了。
  贺琅在身后道:“莫知深……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南海莫上阁,莫知深。”
  秦怿回到屋里,皱眉道:“她既然还记得,为什么不露面?还有,莫上阁又是什么?”
  程莠接话道:“说起这个我好像有点印象,南海莫上阁是近两年兴起的门派,最近不是流传着一个什么江湖门派风云榜吗,南海莫上阁竟然位居前五十,打败了一众江湖老门派。”
  贺琅略觉无语道:“先不说这个不知所云的榜是谁排的,请问这个排名的依据是什么?我们云山派居然在百名之外,非常不合理,绝对是假的。”
  “唉这有什么,”程莠无所谓道,“我雾山派不是也没上榜,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莫知深来自莫上阁?那这么说莫栀她没死!”
  “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激动过后,程莠呼了一口气道。
  秦怿默默点了点头,道:“的确,自从两广总督的案子水落石出后,她就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了,虽然料到她一定是躲起来了,但难免会多想,如今知道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贺琅起身把一旁温的酒取下来,斟了三杯,分别递给程莠和秦怿,说道:“有缘自会再相见。预祝刑邺小兄弟一路顺风。”
  程莠道:“那我祝莫栀……咳,莫知深妹妹可以不被前尘所累,万事顺意。”
  秦怿道:“我祝你们,还有我,我们大家年年岁岁平安喜乐,不负相遇。”
  他们举杯相碰,“叮咛”声荡满了小医馆。
  屋外飞雪漫天倾落,一串清脆的铃铛声穿透风雪从长街飘扬而过,“叮叮当当”清亮透彻,间或还夹杂着几声飘渺的吟唱。
  ……
  江湖朝暮半尺涯,
  春秋几度惹风华。
  酩酊借月奔瑶池,
  满袖盈辉藏星子。
  抖落遗珠遣飞花,
  沾得几两赊酒家。
  ……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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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悬念是因为故事的的确确是没写完,因为这个江湖不只有程女侠和贺大人的传说哦,我们的故事远没有结束,还有更多未知的征程在等着我发掘,期待我们的再次相遇~
  祝大家兔年大吉,万事顺意!
第97章 关于秦怿弃武从医二三事
  秦怿九岁时被送上雾山学艺,起因是秦氏儿郎五岁时就开始认字习医书,秦怿七岁的时候还认不全字,入门医书读了两年愣是一页没背会,于是大家都觉得这傻孩子不是学医的这块料,便忍痛将这个秦氏嫡亲送到了山上学武。
  离了本家,秦怿彻底放飞了自我,不仅练武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且撺掇雾山弟子陪他一起偷鸡摸狗,最后还和雾山阁主的女儿结下了梁子。
  要说秦怿混有时候是真的很混,那一件程莠很喜欢的金丝鸾凤云锦裙,被他偷穿去漫山遍野地跑,本来他只是想逗一逗他这个人小鬼大的小表妹,谁知道一不小心给她的裙子划破了,小表妹气性还不小,他又死要面子不肯让步,就这样他们这对表兄妹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
  这一闹不要紧,小表妹勤奋练武的劲头点燃了秦怿想要争强好胜的武魂,于是两个人比着用功,闲来无事就要打上一架斗上一斗,互相折磨的同时倒是也互相成就了。
  事实证明秦怿除了轻功不怎么样,武功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就在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武林高手的时候,他生命中猝不及防的变数把他打了个体无完肤。
  他虽然经常和小表妹斗嘴互损,但绝对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出事,她身受的劫难成了他一生的伤。
  他是亲眼看着小表妹被贼人掳走的,他不知道贼人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后山把雾山阁主的女儿堂而皇之地绑走的,他只知道那天的夜很黑,他用尽了毕生所学也没能阻止这场人祸……
  他只知道,那天夜里整个雾山乱作一团,他被人推搡着奔走在混乱的人群中,浑浑噩噩地过了好些天,直到芜崎山大捷,雾山损失惨重,而雾山阁主年幼的女儿,被人从废墟里挖了出来,还不满八岁的小女孩,满身伤痕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的小表妹奄奄一息地被程阁主搂在怀里,他听见程萧仪愤怒的嘶吼,听见他的姑姑哽咽着抽泣,听见无数嘈杂的人声,全都充斥在他的耳朵里,可他一句也听不清。
  那是他第一次经历大悲大恸,第一次见证惨无人道的战场,他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武器有什么意义,他拿着把锋利的长剑学了一身的本领却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他杀不了敌人更救不了人,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而更大的噩耗接踵而至——
  他引以为傲的天下第一秦祠,他始终坚信的第一圣手,他的父亲,却在察觉出小外甥女身中恶毒时竟是束手无策。
  那一天,他觉得自己的信仰崩塌了,他看着躺在床上没有声息的小表妹模糊了双眼,他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和她吵嘴打架了,怎么会这样……
  他满脸泪痕地夺门而出,这是他第一次哭得这么没出息,还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他生在医药世家,他怎么能连自己妹妹的病也看不好呢?
  如果他学了医,如果他学了医,如果他学了医!
  他一定能治好她!
  那一晚,他趴在她的床边,悄悄地立下誓言:“阿莠,我不当武林第一了,我要去学医……以后,你当武林第一,我当武林神医……有我武林神医在的地方,一定不会让武林第一受伤!哼,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从此他弃剑从了医,足不出户苦读医书,读完了医书又四处求医问道,只为了那一方誓言。
  而他也终是没有辜负当初那一番出口的狂言,年少成名,世人都道他天赋异禀,天纵奇才,却不知他其实只是一个护妹心切的傻哥哥而已。
  [完]
第98章 无涯(穆)
  我叫穆洛衡,字银涯,生于冰雪消融,柳絮飘摇的三月天,清明雨后。
  “银涯”这个字,是穆渲给我取的,都说男子二十及冠取字号,在我总角之年,穆渲便早早地给我取好了字。
  “银河倒挂悬九天,天行孤道怎无涯。”
  他说,这是我的道。
  什么道?天行孤道?
  他走不了的道,便让我走。
  我踩着他的脚印,只走了这一条道,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学着他,模仿着他,以至于他死后,我再走不出人间第二条道。
  我年岁尚浅时,穆渲便以身作则地教会了我心狠手辣,冷血薄情。
  我像一具提线木偶,在他的牵丝之下如影随行地复刻着他的一言一行。
  穆渲告诉我,这世间于我,除了世仇,都是身外事。
  我记下了,我将他的话深深地镌刻在骨缝里,融于骨血,永不磨灭。
  他应该也没想到我竟然能这么听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劝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在大限将至时藏起了月相格的秘密,宁愿死无葬身之地也要把我的路断干净,他祈求他的儿子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却不肯对他的儿子说一句“我错了”。
  说到底,他不过是作茧自缚,我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无心木石,我再疯魔成性,残虐无义,都只是他完美的复刻品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有一丝尚未泯灭的人性,而我,自始至终,从无良知。
  我续上了那一盘旷日棋局,却无心与小皇帝一较高下,因为我知道,人心所向才是制胜之道,而我本就不喜欢人。
  我喜欢看世人癫狂,却不爱看他们自以为是地幡然醒悟,对着他人指指点点,口诛笔伐。
  看他们,拥立王朝,却也有那么一瞬间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他们兴奋张狂,那似是而非的污点让王朝不再高高在上,他们不在乎真相,不在乎对错,他们拿着审判的公章,可以堂而皇之地按在每一个人的头上。因为他们知道,愚可昧众,法不责众。
  看他们,原本也是淳朴可爱的百姓,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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