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晓知震惊了一下:“怎么还牵扯家人的?去吧去吧,钱给够就行。”
楼玉树临走前朝望年投了一个落落穆穆的眼神,毅然转身作速。
眼看着又被抛下,她赶紧示意旁边的男人帮她解开嘴上的布帕。
为了家人的性命安危,欧阳晓知没理她,自顾自坐在地上玩弄一只食指那么大的小彩蛇。
望年莫可奈何,用身体撞了一下欧阳晓知的身体,小彩蛇失慎地从他手里溜走。
“哎……”欧阳晓知横眉瞪眼,仓促之际匆匆起身,躬着腰身在地上寻找小白蛇,“素贞,素贞,你去哪里了?”
望年:“……”
一番吵闹地搜索,他在一堆荒草里找到小彩蛇,欣快地坐在另一边,离她远远的。
望年拼尽全力,脸使劲地扭曲,用舌头试图把绑住脸颊的布条弄下来。
她挣扎了很久,欧阳晓知不耐烦地扯开她脸上的布条,取下她嘴里的布帕:“说,一句话一两银子,用你头上漂亮的钗子换,送我家娘子。”
“你放屁,我那三两买的。明明能抢钱的,非得送我一句话。”望年怒色地看他,直接问,“他去干嘛?”
“你是要听我的推测,还是真话?”欧阳晓知继续把玩手里的小彩蛇,“推测加二两,真话再加一两。”
“推测,贵有贵的道理。”
欧阳晓知打愣了一下,挠挠下巴,匪夷所思地审视她:“初次见面,你就选我的推测,行啊,冲你这份勇气,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少说废话。”
“真话就是我不知道。”
望年蹙眉地看他,等他开口。
“但我推测,”他坐在旁边,故意逗她似的取了腰带上的水袋,爽快地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前几日中毒拿了药,还不要命地回来,又非得今晚入城,按照楼玉树的性子,显然只有一个原因……”
第44章 什么感觉
望年放轻了呼吸,一双明眸充满好奇地等他讲话,然而他却卖关子地放慢语气。
“苏子韫。”
望年诧愕地屏气慑息,有些不大相信:“好端端地……为什么……”
不可能,原著里的苏子韫死在谢景宸手里,楼玉树就是个反派男二,夺人男主的高光时刻干嘛?
这人的话可信度还是有的,不然楼玉树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托付给他。
鉴于这个人的笃定推测,她皱眉蹙眼,可被捆绑得死死的她回天乏术,根本没法阻拦楼玉树。
在楼玉树身边撒泼多日,她有些肆无忌惮,心里似乎总是往好的地方想。
她认了,冬天的本性是冰冷,那就别妄想着一蹴而就,变成燥热的夏天。
“为何选在今晚?”
“这个问题得二十两。”说完,他欣喜地拔下望年头上的步摇与金钗,耐人寻味地笑了一声。
“算了,我不想知道,就这么毁灭吧。”
她其实十分期望楼玉树稍微有一点儿改变,然而这似乎比登天还难。
再者,虎啸寨与青霄阁有莫大的恩怨,她对青霄阁没有多大的好感,但苏子韫挺大的一个帅哥,万一真被楼玉树杀了……
无所适从的她只能原地等待。
漆黑渺渺的夜空,宛若遥远深海般空旷而幽静,稀疏几颗残星在乌云下隐了身影,雾起夜愈浓。
楼台上的漏更轻声断落,深巷里断续传来几声狗吠声。亭台廊下的花灯在风中摇曳,烛火在通亮下一波一波地漾开波纹。
天楼的废墟尚未清扫完毕,光是如山般的废墟堆积在天楼庭院便看着岌岌可危,像是随时会倒塌。
然而他们的少主亲自监督,坚持要他们把废墟里的一沙一石都检查清楚。
他们寻找了五日,金银财宝倒是找到不少。
苏子韫脸露倦色,双目空虚,走到一位名为苏克的手下身边,凝然道::“明日叫上剩余的所有兄弟前来寻找。”
苏克实为不屑:“少主,你为了个女人……”
苏子韫一掌猛地排在他胸膛上,被戳中心思,恼怒地拍拍他的脑袋:“是我父亲的手杖,那是我青霄阁的珍贵之物。方才父亲出发前说,再找不到这个,咱们俩都得死。”
话罢,苏子韫走向回廊,身后忽地闪过一道风驰电掣的身影,掀起一阵劲悍的煞气,几声惨唳随之戛然而止。
他的速度极快,转身之际,眼中的狂劲滔滔翻涌,苏子韫藏在身体内的剑没来得及亮出来,一身腱子肉的苏克扛刀顶住来势汹汹的剑气。
眨眼间,应接不暇的刀光剑影宛若击电奔星般不带停歇地攻击而来,让他节节退败。
周围的手下齐齐攻击上,楼玉树蓦地一闪,剑气磅礴恢然扩散,覆盖了四周,如虹的招式、如电的身手,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仅在转瞬之间,剑剑见血。
苏克大吼一声:“不朽剑,是楼玉树……快,叫上所有人……”
话罢,苏克对上那双寒意森然的眸子,决然提刀。然而不待抬起刀,他赶忙躲开楼玉树猛然落下的第一剑,与之擦肩而过,险些丧命。
随之而来的是穷追不舍的第二剑,直划他脖子致命之处。
他暴怒地奋身冲击,刀与不朽剑相撞出无数火星飞花,下一刻他被楼玉树击得双手发麻,无力地摔在地上。
楼玉树当真杀手前列,无人可敌。
青霄阁瞬间迅速进入戒备状态,顷刻间许多守卫一窝蜂涌进天楼庭院。
一阵疾风乍起,楼玉树跃起身躯,宛若燕飞鸿翔,踏着夜色上的凌云,凭风飞去。
空中的守卫见状,淬满毒水的利箭如瓢泼大雨倾盆而去,直直地朝飞速而去的楼玉树,被一一躲开。对面的守卫同时带着护盾挡住他的离开。
他的速度极快,气势长虹的剑锋如排山倒海压去,不朽剑去,扬起阵阵刚悍的杀气,直冲到人的门面,几乎快震破他们的眼珠子。很快,人影闪飞而去。
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如被射中的乌鸦,狼狈地从高空中摔下,鬼哭狼嚎地捂住眼睛在地上打滚。
空中那道明亮的月白色身影在夜色晃过一道道虚影,如鬼魅般在楼外之处的树梢间晃动。
苏子韫受不了他的挑衅,咆哮道:“快给我追,把他逼近阵法里,叫上大护法,我不信他能逃。”话罢他踢了踢苏克,盛怒地呵斥他们。
众人纷纷跃身飞去,像一只只凌空飞翔的海燕,追逐月色,徒留苏子韫一身怒意与满地苍然。
纵有一地空濛的月色,不过是一味地荒寒。
管家笑眯眯地哄他:“少主受惊吓了,那楼玉树也不过如此,打不过护法们,狼狈逃跑。”
苏子韫心头隐隐不安,凶狠地瞪他:“闭嘴,不过如此,他能叫楼玉树?”
下人掌着华灯,在前头照路。待怒气孟浪褪去,他迎着小风,一心想去找那软塌躺下,喝那晚喝过的美酒。
一阵莫名骤起的杀气袭来,冷寂的夜里忽地传出几声“咻咻”的声音,血味在空中蔓延,那几个下人瞬间倒地。
苏子韫抬起手中的一把短剑在瞬息千里间的杀气凝聚里,灵快地挡下劈天盖地而来的剑气,气势直冲而来,挡也挡不住。
他怒目而眦地嚎叫一声,脸红筋暴,透过锋利银亮的剑刃,看到一双亮若寒星,充满嗜血冷芒的眼睛。
一霎而逝,映透着他发怵而惊恐万分的剑身如流水般在面前涌动,他的胸膛猛地被划开一道大口,鲜血汩汩地淌在怀里。
他痛苦地惨叫连连,想要反抗,瞬间失去了意识。
望年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堆,见欧阳晓知还在把玩蛇,打了个哈欠:“先生,你的素贞咬人吗?”
“咬,小畜生能不吃肉?”
“可它为何不咬你?”
“当然是喜欢我,不舍得咬我,不过这小家伙,见我跟其他人聊得好,它可会吃醋了。”欧阳晓知弹了弹小彩蛇的脑袋。
“你跟楼玉树怎么认识的?”
“你问这么多干嘛?”他按住小彩蛇的脑袋,发觉小蛇已经对望年很不满了,“你看它都不开心了。”
她瞪回去那只没礼貌的小彩蛇:“我是他小娇妻,自然得了解他。”
欧阳晓知恍惚地点点头,不信她的胡言乱语,用温热的指腹安慰小彩蛇。沉思须臾,他倏地愣住,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震惊地打量她,喃喃自语:“见鬼了。”
已知楼玉树找了个美人勾引苏子韫,获得解药,再通过他去而复返,回来杀苏子韫的条件由此可得……
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事,颤抖地摸了摸怀里的步摇与金钗,想要还给她。话没来得及脱口,门被人排闼直入。
欧阳晓知魂惊胆落地站起身,麻利敏捷地躲在土庙石像的后面,把自己伪装成不存在的透明人。
血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锦袍,望年静静地坐在地上,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淡然地望着楼玉树手里提溜的男人。
苏子韫像块黏糊糊的糖人裹满了血水,奄奄一息地被扔在她的面前,似乎快不行了。
她不懂楼玉树的脑子里哪根筋抽了,像是故意抛在她面前炫耀。
门口冷风扑面而来,寒气如蜿蜒盘旋而来的痒爬上她全身,难闻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土庙。
她同在杀戮欲里沉浮的楼玉树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四周静静地,只有火堆里燃烧的细微星火声。
楼玉树擦了擦脸上的汗与血,沉如幽潭的眸子里蕴含了极致压抑的杀气,还有丝丝不为人察觉的快意。
像一头饱腹膨脝的野兽,磨牙吮血,露出凛冽岸然的威力。
绮丽的火色倒映在他的瞳孔,冷厉的脸庞多了几分昳丽。
苏子韫被痛醒的,吐了一大口鲜血,目光混浊地看到眼前的人,惊愕而恐慌地喊道:“诺海……你没事吧……”
望年没敢开口。
缄默不言的楼玉树走到望年身边,修长的身躯蹲下,遽然捏住她后脖子,在她耳边低低地问话:“什么感觉?”
望年凝眉地与他对视:“你想干嘛?”
“我问你话呢?什么感觉?”楼玉树拽住她,逼她与自己对视。
“你放开她,楼玉树,江湖是江湖人的事,不敌你是我技不如人,不要牵扯到她。”苏子韫艰难地爬起来,无奈双脚被绳索困住,他勉强地跪在地上,妄图前进。
“多痴情呀……”楼玉树不屑地发出冷笑,“望年,我说过,当你有别的选择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斩断。既然选择招惹我,你就没有任何二心的机会。”
她紧紧地攥紧拳头,气愤极了,却被迫仰头与他对视:“我知道了,你闹够了没有,闹够就松开,很痛。”
“那就痛着,长记性!”
楼玉树眸光冷暗了几分,猝不及防地,拽紧她的后脖子,鲸吞牛饮般地埋头啃她的嘴唇,学着望年之前的做法,不管望年的呜咽,更不在乎面前痛苦咆哮的苏子韫,在里头搅得一方混乱。
之前还亲得很青涩,现在完全是跟她发脾气。她被咬得特别疼,恼恨地咬他舌头,两人互相地撕咬,不断较量。
这一次吃得一点儿都不开心!
第45章 你个疯子
楼玉树嫌弃地推开她,嘴唇被望年咬得深红,还故意用大拇指揩拭她嘴角的水渍。
“楼玉树,你个疯子。”望年嘴角出血,眼眶发红,气得浑身发抖。
她知道苏子韫躲不了被杀的命运,可楼玉树在他面前这般吻她,算什么?
感情进度条还是那个鬼样子,还好意思装得跟吃醋一样。
楼玉树嘴角勾起,阴森森的眸子瞥向怒不可遏的苏子韫,猛地站起身。
剑出鞘了,银白的剑影一闪而过。原本还在发怒的苏子韫彻底倒在火堆旁,血流滩满了整片地。
望年的心猛地被揪了一下,惊骇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到苏子韫的尸体。
思绪一片空白,她不想睁开眼看苏子韫的惨样,可他的死状在脑海里不断地放大又升腾。她只能告诉自己,方坤会开心得跳起来吧。
然而想到苏子韫身处危险还想护着自己,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与惋惜。她说服不了楼玉树的,因为只要她一开口为苏子韫求情,下一个遭殃就是她自己。
楼玉树解开她的绳子,侧头注视着她空无一物的发髻,有些不悦。
望着望年落寞地走到庙外,他冷声命令道:“拿来。”
欧阳晓知胆寒地探出脑袋,涩然一笑:“我就是跟她借来看看,拙荆必然会喜欢这样款式的头饰。”
楼玉树扔了一袋钱给他,接过头饰,略有急切地走出去。
“见鬼了,这样的人都有妻子?”欧阳晓知震惊地啧叹,垂首看到苏子韫的尸体,走出土庙,感慨万分,“江湖要变天了。”
夜风冷得入骨,沉默不语的望年有些疲惫,很想找个地方歇息,尤其是没有楼玉树的地方。
楼玉树不会如她所愿,而是驰马踏过她身边,搂住她骑马。
他们在马上过的夜,一路无言。
夜晚行路怕有野兽,马儿的视力更没有楼玉树的好,可楼玉树依旧不怕死地跃马扬鞭。
察觉望年脸色不好,还不理自己,楼玉树心情自然好不到那里,故意拿胸膛撞她后背,撞得她好几次差点扑倒。
望年紧紧握住马鞍,回眸瞪他:“撞得爽不爽?”
楼玉树不理她,策马疾驰时依旧用胸膛压她后背。
“慢点,我快被你撞飞了。”望年被他弄腰酸背疼,忍着气,继续承受他的冲撞。
她在风中凌乱了碎碎念,大声喊道:“我不喜欢没礼貌的男人。”
楼玉树收敛了些许,脸上的冷色微融,降慢速度,把她四处飞扬总是打到自己脸的头发弄到她的前面。
凌晨他们趁着微弱的晨曦,遇到赶路去集市的猎户,问了路才到了一处小店歇下。
望年晃了一路,迷迷糊糊睡了一下,下马时,坐在小店里用膳,双脚都是发软的。
经过一夜的冷静,望年的头脑清晰许多,觉得自己不能跟楼玉树闹翻,不然死的是自己。
“青霄阁不是森严吗?你为什么还能把他带出来?”
楼玉树没应她,自顾自地用饭。
“没礼貌,别人跟你说话,你要回答,更何况我不是别人,所以,我跟你说话,你要回答。”望年握住他拿筷子的手。
楼玉树冷眸示意她把手拿开,只觉得被她触碰到的肌肤灼热极了,总让他莫名地产生异样的感觉。
“必须是昨晚。”楼玉树声音冷然。
他欲言又止卖关子的样子让望年干着急,她继续问:“为什么?”
楼玉树从手袖里掏出金钗插在她发髻上,声音冰冷极了:“因为……”
他顿了一下,嘴角泛起阴恻恻的笑意:“苏逢春昨晚启程,去了万药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