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会儿,却见楼玉树穿着宫中侍卫的服装走出来,面色冷然,若无其事地跟在谢景宸后面。
“你手脚可真快。”
“嗯。”楼玉树冷冷地回应着,默不作声地跟他坐上马车。
“嫣妃娘娘很可疑,她的宫女说看到你,认出你是假冒的。”
“无稽之谈。”
“你还是先别到宫里去,她们必然认出你,有这么一出,宫中必定守卫森严。若是被抓到,你跟望姑娘都得遭殃。”
“嫣妃?”
“我皇兄年少时在外相遇的美人,后来皇兄即位才接回宫中。”
“几年前?”
“八皇子十岁,应该是十一年前。”
回到王府,楼玉树在街边买了几个小玩意哄望年开心,却见望年怏怏不乐地靠在床边发呆。
楼玉树在她面前晃悠了一下,察觉她对自己不理不睬,开口说:“我回来。”
“树树……”望年难受地抬眸看他,“珍花要来了,可是韩宣……”
韩宣临时前还握着珍花的信,好不容易生活变好,却遭遇此劫。
宣告死讯的事,她真的说不出口。一想到韩宣临死前死不瞑目的样子,她的胸口堵得发慌。
楼玉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犹豫了片刻,走到她面前,难为情地伸出手拍拍她的脑袋。
每次难过时,祖父与望年都是这样安慰他,他的心情会好点。
他问:“杀手抓到了吗?”
“谢安在审他,那人死活不肯说,估计是说不出什么线索。”
“你出去了?”
“特殊情况。”
“我说的话你为何总是不听?”
“好嘛,人家错错,树树凶凶。”
“好好说话。”
“我知道你为我好,可听到韩宣的事,我坐立难安。珍花长得那么像我,她来京城会不会出事?”
“会。”楼玉树毫不犹豫地回应她,全然不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刚刚特地叫谢安帮忙,他答应了,他叫人去拦住珍花进来。”
楼玉树怒火地拍了一下床上的小桌子,小桌子眨眼间碎成四分五裂。
望年丝毫没觉得畏惧,自顾自地玩着他买回来小玩具:“坏人。”
听到这话,楼玉树反而没那么生气,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提到这些男就气得火冒三丈。
他刚刚确实很凶,语气收敛了许多,不悦地看着望年。
“我知道你待不住,快了。”
“你找到了?”望年放下手里边的玩具。
“待我今晚再试探。”
“真厉害,树树,”望年抱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亲了几口,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皇宫简直是你家,想进就进。”
然而话音刚落,谢景宸回到房间,行色匆匆地冲进密室,却见两人正在亲昵,难为情地哼了几声:“嫣妃被刺杀,你今晚可不能再去。我皇兄已经叫各大高手值守后宫,守卫森严,有进无回。”
“确实不用去,因为她就是杨绯月。”楼玉树十分笃定,不然不会突然防御他。杨绯月知道他的目的,此刻应该惶恐不安,想着对策。
谢景宸:“你之前去后宫,认不出她吗?”
“我去了两次,每次床上躺着的都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子。”
望年:“你更不能去,只要你出面,她完全有理由说你在王府。到时候皇帝带人来王府搜查,真找到你我,王爷就为难了。”
谢景宸顺嘴一说:“而且,已经有人藏在王府了,楼兄,我还是希望你陪在望姑娘身边,或者我把望姑娘悄悄送走,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无牵挂。”
“不可能!”楼玉树语气多几分凶厉。
望年:“这也不肯,那也不肯,总要选一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楼玉树思索片刻,还是妥协说:“行,我暂时不去皇宫。”
待谢景宸离开后,楼玉树静静地凝视她,看得她毛骨悚然。
“怎么了?”望年不解地问他。
“我在想,还要把你藏在哪里,别人才找不到。”
“你别搞得我拖累了你。”望年拿起玩具,捣鼓了片刻,越想越不对劲,“现在她要抓我来威胁你,我才被你拖累了。”
他沉沉地垂下眸子,望年凑过去,戳戳他那张冷了几分的脸:“让我离开京城吧,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
“离开京城也一样。”楼玉树眼神里忽地焕发光彩,“只要把珍花留下来,让她当你替身。”
“楼玉树,你混蛋,要是你敢这样,我不会原谅你的。”望年气愤地把玩具摔在地上,“我现在很生气。”
“你拦不下我。”
“你去!”望年瞪着眸子愤然地同他对视。
第105章 易容
密室里无人再开口说话,静得十分诡异。
“易容!”望年忽地开口,“易容就可以躲开他们,你会嘛?”
“我不会。”
望年:“……”
她细细思考了一下,眼神发亮:“对,找橙子,她一定会。”
黄橙紫是女主角,学医多年,一定知道易容的方法。
楼玉树犟不过,只能亲自带上望年,偷偷前去寻找正在出阁待嫁的黄橙紫。
黄橙紫没法出门,一直在院子里看书,制作药丸,经常把院子搞得乌烟瘴气。见到望年平安无事地出现自己面前,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冲上去挽住她的手。
“现在知道找我?谢景宸什么都告诉我了,这三皇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竟敢关你,早知道就不带你去皇宫了。”
“没事,树树一直偷偷跟在我身后呢。”
两人寒暄之后,望年说明了来意。
“你怎么知道我会?可是,我只会让你的脸变丑。”黄橙紫瞪了一眼楼玉树,这么多天才看到望年,她还以为望年出事,好在谢景宸告诉她她,现在又因为楼玉树惹上一些危险的事,真是做孽。
望年果断同意:“也行。”
黄橙紫犹豫地从药箱里拿出药膏:“省着点用,很贵。”
“从你家王爷的一万两里扣。”
黄橙紫:“……”
为了迷惑王府里潜在的杀手,让望年脱身,谢景宸担了屁事多的名义,叫了一堆侍女丫鬟进打扫,易容后的望年再混进人群中,跟着她们一起打扫卫生。
打扫了大半天,谢景宸公报私仇,特地叫她去搬重物:“你们干不了?”
几个下人胆颤地跑去挪动柜子。
望年咬牙切齿地瞪他,嘟囔道:“叫橙子立马跟你和离。”
楼玉树冷眸微眇,在无人靠近时,站在谢景宸旁边:“想当鳏夫就让她做。”
谢景宸:“……”
他都没舍得让望年做点事,轮得到别的男人指点?
打扫完毕,望年随那群丫鬟走出房间,楼玉树的脚蠢蠢欲动,恨不得把她圈回自己的身边,越看心里越难受。
可是,离开他,望年似乎很开心,脚步都轻快许多。
有了这张脸,望年开始肆无忌惮地享受这种自由感觉,就连宋仰星与她面对面地经过都没有负担,她依旧没被认出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不告诉旁人,而是跟在后厨的大娘们外出购买食材,再秘密坐上前去寻找黄橙紫。
黄橙紫看到她那张黄不拉几、无精打采的脸,跟本来的面貌相差太远,顿时笑出声:“他没笑你?”
“他敢?”望年给自己找补,“他也不爱笑,这下好了,他能放心去厮杀了,不用顾虑我的安危。”
“我这里就安全?”
“那当然了,而且谢景宸在你这里安排了一个绝世高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小说里都这么写,遇事有女主挡着,再加上被楼玉树与望年一吓,谢景宸总是害怕黄橙紫结完婚,就会取走五华,远走高飞,寻找自由,所以他不得已放下眼线。
晚上,望年躺在软榻上,隔壁床上的黄橙紫已然入睡,而她辗转难眠,思绪在脑子里反反复复跳跃。
楼玉树不在身边,心里始终惦记着他进皇宫的事。
杨绯月应该在等他入网吧。
她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不安的情绪犹如蜘蛛在心里结网拉丝,叫她慌慌无措。
好担心楼玉树啊。
惨了惨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喜欢上死病娇了。
“咚”一声的,一只鸟在窗口扑腾,吓得望年心上一颤。她胆小地走过去,打开窗,发现一只信鸽脚上携着一柄金灿灿的步摇,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特别丑陋的字:“赠尔。”
望年忐忑的心像被一滩热得发甜的蜜糖浇灌,滚烫而甜腻。望向那方窗口外夜空的满月,一如初见那次,仿佛有一袭玄衣金纹在房顶猎猎飞扬。
楼玉树已经不穿黑色衣服了,她真心地希望楼玉树平安回来。
另一端出发的楼玉树,脸上束着黑色面巾。他并不去找杨绯月,而是来到八皇子的寝宫。
三皇子体型庞大,不好带走,然而,这个八皇子瘦小,又是杨绯月所生,是跟他有着血缘的弟弟。
楼玉树伫立在八皇子的床头,悠长的身影盖在小孩的脸上,心生嫉妒与厌恶。
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肯定不是杨绯月所生,不然她怎么待他如此狠心,却可以对这个小孩如此骄纵?
黑夜里那双眸子如刀锋发出森冷的光芒,他的手伸向那小孩身侧时,倏尔察觉不对劲。敞开的被子里破空而出的暗器毒辣地朝他身上射去,他灵敏地侧身一躲。
那人扮成八皇子的样子,迅疾地吹响一阵尖锐刺耳的口哨,楼玉树的剑神速地在夜里划开,当场血溅。
他没停留,疾如雷电地逃离八皇子的寝宫。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高手将门口堵住,一道道毒箭疯狂地扫入殿内。楼玉树如一阵风闪过,拽起床上被子,高速旋之,挡下那些毒箭。
殿外的传来气势磅礴而整齐的脚步声,千军万马,排山倒海地快将这里踏平。
楼玉树将毒箭一一还给他们,蹑影追风的身姿破开屋顶之际,从天落下一道网,他的利剑锋利地将网碎开。强悍迅猛的罡风,飓风降临,刮起如刀子的风,将那里暗卫杀得满身血水,哀嚎连连。
毒箭从远赶来,楼玉树的身影如鬼魅般已然消失在夜空里。
这夜,皇宫里的人人夜不能寐,宫中侍卫层层把关。在街边停留、闲逛的任何人都会被带进监狱。
谢景宸说,皇帝虽然是他的兄长,但是比他多疑,早在朝中大臣府中安插眼线。楼玉树自然不敢前去寻找望年,无声地在街边到处乱躲。
躲了一会儿,隐隐听到欧阳晓知类似虫鸣的暗笛声,他多疑地循着声音而去,来到一户卖果脯的小商贩家中。
欧阳晓知正坐在黑夜里吃着杏子干,不紧不慢地说:“瞧瞧,没有我,你得死吧。”
楼玉树将剑架在他脖子上:“你有何目的?”
“好,我知道我错了,上次确实是我故意拖延你的时间,人家给得多啊。”
剑更贴着他的脖子血脉,再动一次就要血溅当场。
“你早就知道杨绯月在哪里?”
“不知,但是他们要你的那个娇美娘,我隐隐猜到。”欧阳晓知胆颤地推开他的剑,“你可别忘恩负义,我救了你。”
“那又如何?”楼玉树的剑再次贴着他脖子上脉搏。
“你现在要杀她比登天还难,知道用什么方法吗?”欧阳晓知面露难色,“我告诉你,咱们一笔勾销?”
“嗯。”
“你去弄伤大皇子与五皇子,两个党派为了储君明争暗斗许久,皇帝自然不喜欢。杨绯月会以为自己有机会,开始动作,必定分出精力去为她的八皇子争取储君之位。她要的可不止是垂帘听政这么简单的事。”
“他们相斗,皇帝若是怀疑谢景宸,该如何?”
“皇帝若是怀疑谢景宸,怎么会让他去寻找《五华珍宝》?这么多年来又怎么会一直让谢景宸参与朝政,自由出入皇宫?假设皇帝的确怀疑他好了,顶多罢免一个王爷,发配到封地,自此朝中再无后备之军,可为皇帝保驾护航。你当他们病秧子兄弟俩如何走到今天,你以为所有皇室都得纷争?最可怕的是兄弟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呀。兄弟阋墙,只为他人所趁。”
欧阳晓知胆颤心惊地捏开他的不朽剑:“如何?”
楼玉树似乎被他说动了:“放你一马,你若再出卖我,我杀你全家。”
话罢,他一掌下去,欧阳晓知迅速躲开,然而纵使欧阳晓知武功不容小觑,几个人能从楼玉树手下躲开?
欧阳晓知晕倒在地上,楼玉树霸占了他的房子,换了一身欧阳晓知准备好的文人布衣长衫。
屋内一个小脑袋探出头,是个小女孩,小彩蛇还缠绕在女孩的头发上。她看到楼玉树的瞬间,她吓得大哭。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从捂住女儿的嘴巴:“我相公他……”
“喝醉了。”楼玉树冷漠地开口,自顾自地霸占在厅房的椅子上,吃着欧阳晓知的杏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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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一下,快结束了。
第106章 鬼地方
清晨,望年听闻昨晚的皇宫里传来刺客的消息,不禁为楼玉树捏了一把汗。昨晚睡得不踏实,医术看到她头脑发胀,闲着无聊,她自告奋勇地帮黄橙紫出院子晒药。
她搂着药筐走在回廊,忽然被一个家仆衣装的少年拖进一间无人房间里,惊恐之际,她挣扎地咬了那人一口。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望年松开嘴巴,望着眼前这个唇红眸深的少年,激动地搂住楼玉树:“你没事。”
“嗯。”楼玉树心间怦然跃动,冷凛的眉眼多了点罕见的温柔。
“来找我色色?”
楼玉树:“……”
“是不是嘛?”望年顶着一张朴实无华又暗沉的脸靠近他,像是调戏少男的女流氓。
第一次见楼玉树缩成少年样子,她有点害臊,但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就……嘿嘿……
楼玉树的耳根子红得发烫,冷声否认:“不是。”
“失望。”望年垂下眸子,摇摇头。
“我……”他声音低了几度,像是自言自语,“我想你。”
“想我什么?”
“都想。”
望年的双手已经挂在他脖子,嘴角不自觉上扬:“要不要亲亲?”
望年的话刚落下,人搂着她的后背,吻上她嘴唇。
望年立即推开他呸了几声:“我脸上的药闻着没味道,吃起来怎么这么苦?”
他伸手用衣衫擦了擦她的嘴唇,心满意足地吻上去,还是苦苦的味道,他依旧觉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