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
“师娘,你要是再这样,我会告诉师傅,我怕他挖我阿婆的坟墓。”
望年愤然地瞥了宋仰星一眼,转头跟谢安瞎聊天。
楼玉树什么时候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看到谢安的那一刻,他的脸更冷了几分。
望年紧抿着嘴唇,装聋作哑,慢慢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你来做甚?”
“许久不见,闲聊罢了。”
楼玉树冷冷地注视着企图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望年,缓缓开口:“宋仰星,带着人出去。”
“师傅……”宋仰星惊悸地缩紧后背,拉着谢安的衣袖。
“望姑娘,我明日再来。”谢安淡然处之,转身给这两人留下烂摊子。
待人都走了之后,楼玉树将他买的金簪珠宝故意漏出一点痕迹,黯然地坐在旁边,不出声。
望年心想,楼玉树怎么不说话?他不会在想后招折磨我吧?
她清了清嗓子,甜甜地喊道:“树树,我好想你啊。”
楼玉树沉默不语,眼神里的冷意渐渐加深。密室的气氛安静了许久,他才低声道:“肯定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就是谢安的错。”
“他……他也没错呀。”
“那谁的错?”他眉眼微眇,看她如何狡辩。
望年目光晶晶地看到他包袱里的珠宝,赶忙转移话题:“树树,你又给我买礼物了,快让我看看,人家一直馋着谢景宸的珠宝,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跟你在一起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现在好开心呀。”
望年凑过去,搂住人反反复复地亲了几口,继续哄他:“怎么有人长这么俊,还如此体贴真诚呢?我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楼玉树被亲得心间痒痒,原本在皇宫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人已然叫他烦躁,看到望年倾慕的眼神,还大肆地夸他,心里油然冒出愉色。
“别以为转移话题就可以逃过一劫,明日他来,你必须赶他走,说你最爱的人是我,是我的妻子。”
“咱们都没拜天地,你想得真美。”
“可是,你说的。”
“拜了天地,凤冠霞披,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娶我,才能叫夫妻。”
“可是你说的……”
“可是什么?好看吗?”望年将他买的金簪戴在发髻上,笑脸盈盈。
楼玉树略有不悦地点点头:“好看。”
“就这?多说几个词。”
“分外好看。”
望年:“……”
第103章 等不来七天
隔天,楼玉树特地叫宋仰星将谢安带来,在他面前亲昵而温柔地握住望年的手,肆意地摩挲,像得到宝玉般珍惜。
“好啦,他就是吃醋,叫你过来说句话,他想告诉你,他是我最爱的人。”
楼玉树蹙眉地看她,怎么感觉这话说出来一点儿都没让他高兴。
谢安:“哦,那就气着。”
楼玉树甩开望年的手,拔剑之际,望年急忙拦下:“够了,我真的搞不懂你们这群男人,打架能解决问题吗?”
宋仰星点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仰星去拿点瓜子过来,这里这么小,要打出去打。”
楼玉树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大有想要出招的意思。
谢安冷沉的脸上露出丝丝笑意:“望年姑娘真风趣。”
楼玉树捏着她的手指:“当着我的面还这样!”
“吃醋了,仰星,你来看看你师傅爱吃醋的样子,你看眉心都快鼓起来了,好看吗?一点儿都不好看对不对?”
宋仰星瞥向楼玉树的眉心,吓得不敢说话。他只想逃离大人的世界,为什么要他一个小孩的经历这种左右为难的场面?
被望年这般说,楼玉树不想被谢安比下去,压制住怒气,重新拉回望年:“再说一遍!”
望年头皮发麻:“好啦,我最爱的人是楼玉树。”
谢安伸手捂住宋仰星的耳朵,回了一句:“没关系,我能等你。”
宋仰星茫然地瞪大眼,惊掉下巴。
这么近,他听得到,不用掩耳盗铃。
“看来今天不杀了你,是我太仁慈。”楼玉树杀气涌上,即将拔剑,再次被望年拦下。
“哎呀,谢大哥,别捣乱,快走快走。”
望年好说歹说才把捣乱的谢安赶走,宋仰星见形势不对,想要离开。
“宋仰星,盯着她,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是!徒儿遵命!”
楼玉树先让宋仰星出去,心里一股子火气,隐隐要发怒,却让望年先发制人了。
“树树,人家听你的话,很乖对不对?”
楼玉树心里拱火发不出来,抱起她坐在桌上:“我要出门,你不许见他。”
“听话!”望年卖乖地点头。
他心里依旧很不安,只想赶紧找到杨绯月,找到《光云》,离开京城与望年好好过日子。
望年想要钱,想要享乐,只要她想,他都满足她。
晌午时分,门外进来的韩宣脸上挂着无尽的喜悦,跃起脚步,跟着谢永齐匆匆跑进王府。
他的怀里藏着两个重要的东西,一个是谢永齐送给他的祛疤膏,一个便是来自日思夜想的传信。
珍花给他写信了,他抑制不住想分享的激动,前来感谢望年对他的帮助。若是没有她,他没有勇气迈出固步自封。
珍花,珍花,他的珍花说:“情难纸尽,万里赴面。七日即可抵达,此去不返,莫辜负。”
珍花原谅他,他的脸可以恢复,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谢永齐跑进王府,到处寻找着宋仰星:“宋仰星,快出来陪爷玩。”
“七皇子,有劳帮宣问问望年姑娘在哪里。”
谢永齐讪然不语,心想,望年姐姐还被他三哥保护在皇宫里呢。
“宋仰星,宋仰星……”他连喊了好几声,往日一叫唤,人立即出现,今天怎么没反应。
“七皇子,你帮宣找找望年姑娘吧,我有重要的事跟她说。”韩宣从怀里取出珍花的信,反反复复摩挲,满怀欣喜,睹物思人,恨不得立马飞到珍花身边。
谢永齐答应了三哥的事,自然不能不守承诺,可他不想一直撒谎。
察觉谢永齐眼神心虚地瞟到别处,似乎不想帮自己找望年,他难以克制的心情只好就此作罢。
宋仰星听到谢永齐的声音,有得玩乐,连望年同他讲话都不管,急急跑出王爷的房间。
“师娘,你自己玩吧,我等等就回来陪你。”
他气喘吁吁地跑出院子,来到前厅,话被急喘之气堵在喉咙里。他惊骇地瞪大眸子,一动不动,双脚灌了铅的沉重。
“小心!”他大喊一声,但速度远不及站在谢永齐身后的男人手里的利刃。
谢永齐站在阳光底下,看到宋仰星的瞬间,嘴角咧得开,几乎快蹦起来,刚刚的烦恼全部驱散。
走廊上的飞檐斗角在地板上映出一道深深的倒影,韩宣脑子一片空白,手里的书信没来得收起来,他直冲过去。
文人瘦弱的身躯,怎能与习武多年的杀手相比?他的手臂毫不犹豫地伸过去,那一闪而过的剑光划过,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芒,溅出猩红的血流,洒在谢永齐懵然的脸上。
那杀手下一刻正要继续攻击谢永齐,忽地被谢景宸的暗卫拦下,几下挣扎,黯然束手就擒,跪倒在地。
韩宣睁着发红的眼睛,神色木然,一手拿着被血滴脏的书信,一手捂住血水汩汩喷涌出来的脖子。浑身发冷,只有脖子上的热血像滚烫的沸水打翻在身上,耳朵里回响着阵阵尖锐的声音。
仅仅一眨眼,他兀自倒在阴凉的地上,望着天空上高悬的太阳,意识渐无。手指无力,但书信被捏得发皱。怀里的祛疤膏从衣襟里露出来,渐渐染红了外壳,命里重要的东西都带上血。
阳光好刺眼啊。
他好久没见过灼灼燥热的日光,近来忙着在京城扎下脚跟,白日奋力工作,夜里挑灯夜战地看书学习。虽然累,但所有走弯的路,所有不好,开始离他远去。
自从脸毁了以后,他一直怨恨自己在火场救下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少年,怪自己冲动毁了全部心血,辜负了珍花的爱意。
他还没跟珍花说上一句话呢。
等不来七天,珍花,珍花,他的珍花一定会对他失望吧。
珍花正在对他笑,一如初次见面,令他忘了圣人的名言。他的嘴角苦涩地上扬,两滴眼泪从缓缓合上的眼中划过眼角。
“快叫大夫,快啊。”
“韩先生……”
“韩先生,你千万别有事啊……”
旁边的一个护卫探了探韩宣的脉搏,已然没了生机,跪在地上:“七皇子节哀。”
谢永齐从未经历过如此刻骨铭心的分别,平日里就连一只小虫子失去性命都难受好几天。
他无力地抱住韩宣的尸体,大哭着,痛嚎着,心里仿若被刀绞般难受。
外面吵闹不止,有人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望年放下手里的玉珠,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隔了许久,宋仰星红着眼睛进来,略有哽咽:“师娘,韩先生刚刚……有人要刺杀七皇子,韩先生为救他,被杀死了。”
望年愣愣的,手上的玉珠“砰”的一声,砸在床塌上。她急急巴巴地跑出去,身后的宋仰星呜呜地哭出声。
“师娘,你不能出去,师傅说了,会有危险。”
“闭嘴!”
两人匆忙跑到前院,望年喘气连连地看着满身血迹的谢永齐与毫无生气的韩宣,冷声道:“王府里面为什么有刺客?”她愤怒的眸子逐渐变红,冷淋淋地望向匍匐在地上的刺客,冲上去一脚踏在刺客的脸上。
“谁让你来?”望年气得脚下猛地用力,将那人踩得面目狰狞。
“望年姑娘,让在下来吧。”谢安忽然出现,脸上的冷意与狠戾渐渐加重,瞥着他那群手下,低声暗道:“没收好院子,各自去领五十大板,扣两个月俸薪。”
众守卫跪地:“是!”
第104章 确认
天光渐黯,几缕阳光从浓厚的云幔破开,朦胧的微光缠绕云团边际,而后随风散开。
“今天天气不错。”御花园里的男人脸色无光,痛苦地地咳嗽几声,慢悠悠地欣赏着满园风光,心情舒畅许多。
“陛下,气色好多了。”
“这牡丹花开得甚好,送几盆给嫣妃,她最爱了。”皇帝环顾四周,倏地看到一个低眉颔首前进小太监,挥手招来,“你这几盆送到嫣妃娘娘寝宫。”
总管公公厉声道:“还不过来,想挨板子?”
楼玉树不悦地抬起眸子,闷声道了一声:“是!”
“你看着倒是俊美。”皇帝漫不经心地开口,“抬头给朕瞧瞧。”
楼玉树跪在地上,缓和了疏冷的眉眼,眼里多了几分少年气。
皇帝垂首看了一眼,脑海里想起记忆的人,眉眼如此相像。
“瞧着倒是眼生。”总管公公狐疑地嘟囔,听到皇帝再次剧烈咳嗽,忙地扑上去,扶住皇帝,“陛下,风大,回去吧。”
看着离开两人,楼玉树本想就此离开,但一想嫣妃不就是生那个胖子的女人吗?
楼玉树找了几个人一块搬花盆,一齐齐送入嫣妃的寝殿里。
深宫里,宫女们忙着在门口打扫,有人见皇上送东西过来的,各个前来为围观。
“好大的胆子,娘娘还没欣赏,你们倒是先看上了,想死吗?”一个老嬷嬷斥声她们,转头笑了一声,“辛苦几位公公,娘娘在三皇子寝宫里,娘娘会亲自同皇上谢恩。”
楼玉树只好离开,迎面碰到匆匆进来的另一个老嬷嬷,目光相对一瞬,老嬷嬷缓缓走进来宫殿,心里“咯噔”一下,硬撑着双脚走到内殿。
待人走远后,老嬷嬷登时从惊慌心悸里醒悟,一旁沉默不许的小宫女给嬷嬷递了一张纸。
她看了一眼,行色匆匆地赶去三皇子的寝宫:“娘娘,不好了,楼玉树找到寝宫了。”
正拈着佛珠的嫣妃娘娘淡淡然地说:“往哪里去了。”
“他身上穿着太监衣服,身子是少年模样,老奴眼尖儿认得,许是往内务府去了。刚刚回到宫里,兰香给信,刺杀七皇子失败,望年确实藏在王府,人出来,但要引蛇出洞是个麻烦。”
“不可能,他要找我,一定还在后宫。”话罢她急忙攥紧佛珠,冷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慌惶,起身前往御书房。
安静的御书房里,谢景宸端正地坐在椅子,皇上看着手里的奏折:“所以,老七在你王府还被人刺杀。”
“皇兄,老七没事,有事的是一位叫韩宣的秀才,他为了救皇子才死,理应厚葬。”
“允了,给他爹娘一笔抚慰金。”皇帝愁眉地喝了一口参茶,“明日朕将在朝上向百官说明立储君的事。”
“皇兄……”谢景宸心疼地望着皇帝,“臣弟已经写信给萧听,叫他尽快赶来。”
他们兄弟俩身上的毒从很早开始就残余体内,是谢景宸提议要出去寻找解药,没想到误打误撞地解了身上的毒。
萧听一直在研制新的桃花香,青霄阁能做,他皇家怎么做不了?
“朕的时日不多,怕是解药到手都活不下去。今年身体更差,时常咳血。小宸,朕的几个小孩都没你聪明,储君日后怕是得要你辅助。几个党派相互争夺,尔虞我诈,为民为国之事倒是归在金银钱财的算计里。”
“皇兄洪福齐天。”
“这话你也信?要是洪福齐天,先皇怎么就去世了?你拿到五华之后,留着日后,怕是储君之后要腥风血雨了。”
“臣弟定帮助皇兄守护江山。”谢景宸跪在地上,抬起红眸看从小疼爱自己的皇兄。
待谢景宸离开后,杨绯月才让人通报进去。
“皇上,永英病得很严重,说是下毒,我的宫女说在后宫里看到有可疑的人冒充太监,臣妾害怕是那贼人下的。”杨绯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神里带着楚楚可怜的泪花。
“爱妃请起来,来人。”皇帝清了清浑浊的嗓音,直至外面的总管公公进来:“传朕旨意,让宫中侍卫,一一盘查后宫的每一个太监。”
“皇上,臣妾是一直不安,永英生病,永扬还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杨绯月当真恨得牙痒痒,当初自己一手拿下的伏神山灵武集团,转眼被这个疯子全部毁于一旦。她不得已逃命,被追得狼狈,才选择入宫这一条路。
若是可以,她哪里要这后宫莺莺燕燕之争,她要权力,也好过装模作样地讨这个男人的欢心。
“不许乱说,朕陪你去看看永英。”
门外还没走的谢景宸隐隐听到他们在房间里的对话,想到可能是楼玉树快被抓到,特地前去宫门等候楼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