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不喊舅舅了
想到陆癸那可怜巴巴的模样,顾阮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他是个可怜人。
本就被全天下所厌弃,若是她在成亲不到半年后又同他和离,岂不是又将他置于天下人所耻笑的地步。
“这是自然的。不过你可以继续当你高高在上的昭华郡主享受未来快活的日子啊。”
察觉到宿主内心的波动,系统连忙翻出《女人当自强》这本书。
书上说的果然没错,当一个女人心疼男人,那便是沦陷的开始。
与此同时,女人心疼男人,也是不幸的开始。
陆癸这种人不会让昭华郡主输的一塌糊涂,像这种顶级恋爱脑男性是让爱情保鲜的秘笈。
但现实中大多数男性不是陆癸,他们甚至连秦穆和江枫都不如。
他们标榜着理智,打着爱情的名义将女性的一辈子都算计进去。
顶级凤凰男最擅长的就是靠着卖惨和装可怜将女性骗的一世凄惨。
心疼男人真的会不幸。
轻则被骗财骗色,重则家破人亡。
她须得将这本书反复朗诵无数遍,等到时候有人型的时候才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男人的甜言蜜语给哄骗走。
“那陆癸呢?我要是同他和离了,他会如何?我继续过我的快活日子,然后看着他再次被众人欺辱是吗?”
顾阮不免有些后悔接下这个任务。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得到以后再失去。
好不容易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找到了归途,若是再骤然失去那未免也太残忍了。
“那你不同他和离咯。他就这样伺候你一辈子不也是很好么?你就把他当做男宠和奴仆好了。”
“你说的也是。你也太会算计了,把本郡主后半辈子全都算进去了。你是不是早就想看我和陆癸成亲了?”
“我没有,你别瞎说,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我根本没有逼你。再说了,你嫁给其他人会有这么好的结局么?”
顾阮不说话了。
长安城内吊儿郎当的男儿郎都没有一个正形。
纵使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也总是会纳妾入府来膈应她。
若是再碰上一个性格暴躁的,那便是从早上吵到天黑。
“看吧,没有吧。能碰上一个称心如意的少年郎多好。”
“那也确实。陆癸修了三辈子的功德能嫁给本郡主算是他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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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阮收拾好一切进宫时已经天色将晚。
考虑到今日要定下婚约,她与陆癸分乘两辆马车。
皇宫内高挂着大红灯笼,梨花木窗前都贴着红色的年画。
威严的宫中头一次给人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
路过的宫人们大多都穿着红色的衣裳,脸上全都挂着兴高采烈的笑容。
此情此景不禁给顾阮一种割裂感。
平遥城破、谭大人被处死、无数无辜百姓惨死......
可这里仍旧欢声笑语仿佛处在世外桃源不受任何影响。
明明还是与去年一样的景色,可今日再看时却让她觉得这刺眼的红色全都是血染的。
暮色下的长安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艳,但她总觉得风景不似往日,连夕阳的红色都让她感受到了有些诡异。
马车停在大殿前,顾阮在薇儿的搀扶下缓步朝着殿中走去。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她的位置仍旧是在箴邑紧邻的下方。
“阮阮来了,快入座。出去游学一趟可有什么收获?”
箴邑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深不可测的双眸在望向顾阮时全是宠溺与温柔。
顾阮犹豫了片刻,脸上挤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
“回禀皇上,昭华愚笨,出去游学也是吃吃喝喝玩乐了一路,倒是给同游人添了不少麻烦。”
箴邑脸色稍僵。
他不自觉地攥紧手,声音仿若瞬间嘶哑一般:
“阮阮往日里从不会喊皇上。出去一趟竟是与舅舅生疏了。”
顾阮想回复君臣有别,君是君,臣是臣,本就不该逾,甚至还想再提一嘴谭越和汪卫的事情。
但想到那些人死去的惨状和这一路来的所见所得,她又笑的眉眼弯弯:
“哪有和舅舅生分,只是平日里那些人都说阮阮恃宠而骄,仗着身份欺压人,所以不敢和舅舅表现得亲近。”
“谁敢说你恃宠而骄!谁要是敢这么再后面编排你,舅舅把他们的舌头全拔了!”
箴邑表情瞬间舒展,虽是看着生气,但显然没了刚刚的紧张。
“若舅舅真把他们的舌头拔了,他们就算面上不说,可心里还是要怪罪阮阮的嚣张跋扈。阮阮已经长大了,这些言论就当做风烟散去好了。”
第116章 处死汪卫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连忙缩着脑袋垂下头。
在这个节骨眼说让言论如风烟散去可不就是在内涵之前因言获罪的事情么?
他们不安地攥着手,既担心皇上会因此连累在场的所有人又隐隐有些期待到底是昭华郡主在皇上心中重要还是汪卫更重要。
顾阮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仿佛什么也没察觉一般,但她的一颗心却高悬着。
舅舅从前包括到现在一直都待她极好,可这几天的事情让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确定舅舅会因此罚没了汪卫还是惩罚了她,亦或是当做没听懂的样子继续笙歌乐舞。
这是一步险棋。
大殿内烛火闪烁,有了琉璃瓦的衬托让整个宫殿显得金碧辉煌。
橙黄的光影下,高坐于龙椅上的男人神情微僵,和蔼的模样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瞬间变得有些可怖和诡异。
箴邑小拇指稍稍收缩,浅酌了一杯酒水后,才又继续开口:“可是这几日有人和阮阮说过什么?”
他微皱着眉头,深不可测的黑眸里带着浓浓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凄凉。
“舅舅,没有人和昭华说过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昭华还不知道啊?”
顾阮清澈见底的眼眸里全是无辜与不解。
箴邑望着双手撑着头一脸天真的少女一时竟有些恍惚。
乐平公主的容颜与昭华的脸重合在一起,让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兄妹二人幼时亲密无间的场景。
二人的母妃幼年时不受父皇待见,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两人相互陪伴。
乐平这个做妹妹的比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要懂事和成熟。
明明比他还要小的姑娘每次却还要靠讨好素来威严的父皇,央求着父皇来庇佑他。
直至后来乐平也沦为了皇权的牺牲品,死在了那杯毒酒之下,让他一度变得更加癫狂。
对于失去双亲的外甥女,他心底是非常愧疚的。
箴邑的双眼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忙垂下头,掩饰住了眼底无限的悲哀。
身为一个帝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情绪是不被允许的。
再抬头时,已经不再年轻的帝王又恢复到了刚刚冷静理智的模样。
看着外甥女与乐平相似的容颜,他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是发生了些事,但这些事与阮阮无关。汪卫那个不中用的,弃城而逃,惹出了好大的祸事。此等罪人千刀万剐也是不为过的。来人,传朕旨意,不管耗费多少兵力都要把汪卫那个罪该万死的东西抓回来。也不必审了,抓住后直接当街凌迟处死吧。”
话音刚落,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处置汪卫的禁卫军统领连忙接下指令匆匆冲出宫门。
到场的宾客们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皇上当真就这么轻飘飘地处置了汪卫?
曾经谭越大人上谏也不管用甚至还为此处置了许多无辜百姓的事情,郡主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让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了?
联想到之前禁足永宁公主的事情,他们对昭华郡主在皇上心底的重量再次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到底是乐平公主和天策上将军的女儿,一个是对皇上而言格外重要的人,一个曾是箴朝多年的支柱。
仔细想想能出面解决此事的还真的只有昭华郡主。
本就对昭华郡主敬而远之的群臣和藩王们对顾阮更是多了几分敬重。
顾阮高悬着的心彻底落下。
她嘴角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可很快又被忧伤取代。
若是她能早一点出面,谭大人和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是不是就可以得到拯救?
“乖乖宿主别自责,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说话就已经很棒了。你如果早几天,说不定也会落得跟谭越一样的下场。”
系统适时出声安慰。
顾阮心情稍稍缓和。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陆癸已经走出座位站在大殿中央,朝着坐在高位的男人行跪拜之礼:“吾皇圣明。”
少年的声音高亢还带着真挚与诚恳。
立马有喜欢溜须拍马屁的人跟上步伐跪拜在地上。
很快浩浩荡荡的人群密密麻麻的跪在地上,在殿内一声一声高喊着:“吾皇圣明。”
箴邑看着眼前之景,顿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早知道解决了一个汪卫就可以少这么多麻烦,他之前就该把汪卫拖回来斩了。
奈何当时还在气头上,再加上娴妃的枕边风让他有些昏头转向。
更何况谭越当着众大臣的面驳他帝王的尊严让他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所以就那样随意处置了。
这么多天大臣、坊间和百姓的口诛笔伐,他不是没有听到。
言论越是滔天,他便越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做出了残害百姓的事情。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作为一个帝王如何能低头认下自己的罪过呢?
史书可以更改,可若是他真的亲自承认了这些罪过,那他将被后人钉在耻辱柱上辱骂。
想到多年忠心耿耿的谭越他忽地又有些不舍。
在危难关头往往都是谭越这样的臣子能拯救国家于水深火热之中。
思及此,他又有些觉得有些愧对谭家。
“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不必如此拘束着。苏公公传朕旨意,让护国大将军给谭家亲自护送一块朕亲自提笔的“忠贞爱国”的牌匾,再为朕的爱卿谭大人选一个风水宝地,风风光光地入葬吧。谭大人为国为民,应该落得一个好下场。”
压抑了这么多天情绪的箴邑,难得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颜。
看到百姓与臣子和他是一条心,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虽然是被人架着做出了这个决定,可若是由昭华提出来的,他倒也没有那么介怀。
众人起身又回到了座位上。
陆癸一个人仍旧跪在大殿中央。
他头磕在地上,身体几乎伏在冰凉的汉白玉石地砖上。
“陆癸,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
“皇上,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陆癸洪亮的声音铿锵有力。
坐在一旁的顾阮听的有些坐立难安。
陆癸说的莫不是二人定亲的事情吧?
她本想等着宴会结束时再和舅舅说的,怎的他倒是这般没脸没皮的跑出去了?
未免也太有些不像话了。
他是赘婿,若要提亲也该是她来提亲才是。
第117章 定下婚约
顾阮还在胡思乱想着,箴邑已经欣然应允。
“今日是个花好月圆的好日子,你有什么不情之请,说出来给朕听听。念在你有救驾之功的份上,只要不算过分,今日你无论提什么要求,朕都答应。”
“多谢皇上成全,草民想入赘顾府,成为昭华郡主的赘婿。此门婚事曾是天策上将军临终前托信告知草民的,这是顾将军嘱托草民交给皇上的信函,还请皇上过目。”
说着,少年单薄的身影从衣袖中双手呈出一封包装的严严实实的信封,显然是没有打开过的。
箴邑眉头稍皱,有些后悔刚刚的允诺。
陆癸这样的人怎能配得上阮阮?
不过他也确实担心顾钊的势力旁落至权贵之家,像陆癸这种毫无依靠的人倒着实是个上上之选。
他看着少年恭敬的身姿又转过头将视线落在了疼爱了十几年的外甥女身上。
只见少女衣衫华贵,气质优雅,满头金钗,在大殿内宛若一个骄傲的小凤凰。
翱翔于九天的凤,双眼凝着浓浓的担忧,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地上的少年,顾盼流波的眼眸里蕴含着不易察觉的情谊。
箴邑心下了然,他给了苏公公一个眼神。
苏公公立马将信封呈了上去。
众人哗然。
“陆癸那小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竟然敢肖想昭华郡主?昭华郡主那可是皇上的心头肉,他还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求娶?”
“什么求娶,人家那是入赘。让你入赘顾府,你愿不愿意?郡主的脾气你能不能接受?别说是寒门贵子了,就算是我们这些藩王都不能供得起昭华郡主的开销吧?你敢让郡主受委屈么?你敢让郡主接受纳妾么?你敢求娶郡主么?我倒是觉得这小子难得有几分骨气。之前那怯生生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小姑娘。”
“可不是。之前我看着陆癸白嫩嫩的样子,跟那些清秀的小姑娘比起来都要好看。虽然说有点羡慕他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吧,但换做是我我是不敢在皇上面前这么说的。”
“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这陆癸也算是给我们男儿家挣了几分脸面。这若真是请求入赘成功,我倒是想看看陆家该做如何想法。”
“能做如何想法,只能提着礼物登门道歉呗或者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做官。看到结束,原来陆家才是最大的笑话。”
“你们在这里谈天谈地的,还真以为皇上会把郡主嫁给陆癸这种人吗?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不说,何况身份地位如此不吉利。趁早还是别异想天开了。你看着吧,郡主迟早要成为太子妃,箴朝未来的皇后。”
......
箴邑仔细读完只写了寥寥几笔的信件。
信上说:把阮阮托给皇上照料,劳烦皇上了。臣时日无多,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与吾妻唯一的女儿。陆癸是个可信赖之人,臣只想请求将阮阮嫁给陆癸为妻子。婚事不要大办,礼数周全就可。这是臣唯一的遗愿,还望皇上满足。
总共就这么几句话,但字迹歪歪斜斜扭曲又狰狞,仿佛是拼劲全力写下的。
字迹确实是顾钊的。
暗黄的信纸上还残存着几滴黑色的血迹,看样子是毒性发作时呕出来的鲜血。
信上的用词是嫁女,而不是招陆癸入赘,可见顾钊对此人的信赖。
但他多多少少也理解顾钊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