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爱你。”严亦朝着摄像头亲了一下。
视频挂断,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不早了,我回学校了。”柯以难起身。
“都这么晚了,学校宿舍早就关门了吧。”丁一追了过去。
“那我去酒店,你这里也睡不开。”柯以难忍不住看向蒋韵的背影。
“怎么睡不开,我这个沙发打开就是一张双人床!阿韵睡卧室,咱们两个睡沙发。”丁一心里想着三个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不想让柯以难离开。
柯以难犹豫了一下,“好吧。”
晚上柯以难和丁一挤在沙发上。虽然很晚了,但两个人都心怀鬼胎没有睡意。
“阿难,阿韵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柯以难脑子很乱。
本来蒋韵的突然出现已经很让他意外,然而面对蒋韵要结婚的事实,柯以难更是思绪混乱。
“你已经因为懦弱错过阿韵一次了,难道这次还要再错过!?你要眼睁睁地看着阿韵嫁给严亦?”丁一急火攻心,但又生怕蒋韵听见,压低了声音在柯以难耳边说。
“如果阿韵爱的是严亦,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做出让她为难的事情。”柯以难在黑暗中,深沉地望向那道卧室门。
“阿韵没答应严亦!严亦刚和她求婚,她就独自一人回来了,她的想法这么明显,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也许她放不下的只是那份回忆。”
“那你呢?放不下的是回忆还是阿韵。”丁一质问柯以难。
“没什么放不下的,如果能陪在她身边,无论是朋友还是恋人,都好。”
柯以难不知道,在那道门的背后,蒋韵正背靠着门,听清了他们所说的一切。
蒋韵在心里问自己,她心中放不下的,到底是柯以难,还是那份专属于他们两个的青春回忆。
蒋韵在北城忙完了摄影展的事情,影展将在一周以后启动,在这段空闲的时间里,蒋韵在丁一和柯以难的陪同下,回到了滨城。
那个一切开启的地方。
滨城的温度明显比北城冷了比较少,下飞机之后蒋韵打了几个喷嚏。
“也不知道多穿点。”柯以难脱掉外套披在蒋韵的身上。
“还好,没觉得特别冷。”蒋韵搓了搓鼻子,将外套裹紧。
“要不先去酒店休息一下?”丁一提议。
“先去酒店吧,我已经订好房间了。”
丁一回家住,柯以难则决定和蒋韵一起住酒店。
“你不回家吗?”蒋韵见柯以难刷开了隔壁的门。
“不回,挺多时候回滨城我都住酒店。”
蒋韵没想到这么多年,柯以难和父母的关系还没有缓和。
“我不想休息了,咱们走吧,去喝奶茶,吃奶油包!”蒋韵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范文芳。
“那走吧,估计我妈这时候也在店里呢。”
三个人来到面包店。路过二中校门口时,蒋韵忍不住朝里面张望。
今天是星期二,学生们都在操场上打闹,恍惚间蒋韵觉得自己还在这里上学,放学后会偷偷和柯以难一起回家。
蒋韵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竟然流逝得这样快,一眨眼三个爬墙头的小孩已经变成了大人模样。
一推门,还是熟悉的风铃声,扑面而来的是甜点的香气。
“阿姨!”蒋韵冲向范文芳。
“阿韵!快来,让阿姨好好看看。”范文芳从后厨走出来,手上还粘着面粉。
范文芳看见蒋韵眼睛一红,“瘦了。”
“那我多吃几个奶油包,好好补一补!”蒋韵在瑞士最想念的食物就是奶油包。
“快坐,想吃什么让阿一给你拿。”范文芳怜惜地摸了摸蒋韵的头发。
“先来五个奶油包!”蒋韵大手一挥,使唤丁一去取面包。
“就您这小鸟胃,还吃五个呢?”丁一一边吐槽一边去给蒋韵拿了一盘子面包,又从隔壁做了几杯奶茶。
“你就等着看我是怎么把这些都消灭掉的吧。”蒋韵咬了一大口。奶油包还是从前那般香甜绵密,可蒋韵却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味道。
“阿韵,这次回来走吗?”范文芳和蒋韵寒暄。
“走的,瑞士那面还有工作。”
“那这次回来多待几天,省得丁一总在我面前念叨你。”
“妈!”丁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阿韵,听说你来办摄影展,摄影展都展出什么样的作品啊?有你的作品吗?”范文芳好奇地打探着。
“有的,有一个系列是我和严亦一起完成的。”
“是什么主题啊?”
“是……关于……对抗疾病的。是我在住院期间,严亦拍摄的一些有关治疗场景。”蒋韵本不想提起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所以说得比较含蓄。
“那还挺有意义的,通过这些作品,也能鼓励更多病人坚强地对抗病魔。”范文芳看着蒋韵十分心疼。
“等到摄影展开幕了,您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北城看,其他作品也很优秀的,尤其是温顿的,在摄影界很有市场的。”蒋韵邀请范文芳。
“唉,现在学生开学,店里忙不开,要不真想去看看。”
“没事儿妈,我替你去看,到时候给你拍照片。”丁一和柯以难已经收到了蒋韵送来的邀请函。
突然,范文芳看见了蒋韵手上的戒指。
“阿韵,你这是……已经结婚了吗?”范文芳下意识地看向柯以难。
第66章 对不起
“没呢阿姨。”蒋韵摸了摸戒指,垂下头看着钻石泛出细闪的光。
“严亦这孩子挺好的,你从小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也没家人,结了婚,就有了自己家,我们阿韵也就不再孤单了。”
“妈!你别乱说!阿韵不是还有我们呢吗!从小我们三个就在一起,怎么就孤单了呢!”丁一听见范文芳的话突然着急起来。丁一本想着让柯以难把蒋韵从严亦手里争夺过来,却不想自己亲妈竟站在了严亦这一边。
“我说的是事实!阿韵一直在国外,你们也不能照顾她,小严成熟稳重,不是挺好吗?”
“他稳重!?他以前是出了名的小混混,打架斗殴样样精通。”丁一不服气地说。
“你以前还是书呆子呢,现在不也挺活泼,人都是会变的。”
蒋韵看着范文芳和丁一争论不休,突然笑了出来,仿佛他们两个才是要嫁给严亦的人。
“等一下想去哪玩?”柯以难看丁一和范文芳争论不休,悄悄问蒋韵。
“我想去海洋馆!”蒋韵和柯以难贴着头说。
“好,那咱们去海洋馆。”
因为不是在节假日,海洋馆的人并不多,蒋韵目不转睛地看着海底隧道里的海洋生物。
“为什么想来海洋馆?”柯以难举着手机对着蒋韵拍照。
“不知道,可能是上次来这儿的时候太开心了,后来也总是怀念这一天,总想着能再来这里一次。”蒋韵看着镜头笑着。
“小的时候的确很开心。”柯以难语气里带着惆怅。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一天我没有迟到,没有遇见你们俩,可能我的童年会非常苍白,我真感谢那天我家的钟表坏掉。”蒋韵四下张望着,伸手想要去触碰那些彩色的小丑鱼。
“走吧!表演要开始了!”丁一在前面催促着。
“你们俩先占座位,我去买果汁,渴死了。”丁一侧身走了出去。
表演还没开始,驯养员和白鲸正在后面做准备。
“我们团队曾经在挪威的海域进行过一组海洋动物的拍摄,那天风浪很大,船左摇右摆,感觉随时都要翻。我生病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死亡,但是那天我真切地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此刻要离开了这个世界,有没有事情是遗憾想做没有去做的。”蒋韵目光注视着前方,声音清冷,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你想到了什么?”
“我会后悔曾经没有告诉你我对你的喜欢。”蒋韵转头看向柯以难。
两个人四目相对,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其实……你已经告诉过我了。”
“什么?”蒋韵不可置信地看着柯以难。
“在教堂的那个祷告室里,我听到了你说的话……”
“祷告室?你听到了?”蒋韵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手指紧紧地扣着身下的座椅。
“嗯,我听到了……”
“那你为什么……”蒋韵双眼充血,声音带着沙哑。
“果汁来啦!”丁一拿着果汁冲了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突然灯光打在了舞台中央,表演开始,全场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声。
蒋韵思绪完全没在表演上,耳边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刚刚柯以难的话。
如果你听见了,如果你也喜欢我,那为什么我们会错过?
如果我们彼此都能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遗憾?
突然,蒋韵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对不起。”
一滴眼泪滴在了蒋韵和柯以难的对话框。
而上一条消息的时间显示的是两年前。
“要不要去和海豚互动?”表演结束后,柯以难像以前一样拉着蒋韵走向舞台。
“不要了吧,也不是小孩子。”蒋韵看舞台上都是家长带着小孩子。
“你也是小孩子。”柯以难笑了笑,没理会蒋韵的拒绝,拉着他走上了舞台。
蒋韵看着饲养员有些眼熟,觉得和上一次来的时候那个饲养员很像。
“有一个叫‘大白’的白鲸,现在还表演呢吗?”蒋韵朝饲养员问。
“你还记得‘大白’?”饲养员的眼神透露着惊喜,但是瞬间却又消散,“大白去年生病去世了。”
“啊……抱歉。”蒋韵一时间也有些难过。
“难得还有人记得她,大白如果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饲养员安慰蒋韵。
从海洋馆离开,蒋韵心情莫名地低落。想着来的时候挺开心的,出来时却很惆怅。
蒋韵望着这座城市。两年多没有回来,城市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是看着那些熟悉的店铺和建筑,一切似乎都和小时候一样没有改变。
“我得回家了,我奶奶知道我回来,非要组织家庭聚餐,晚上你们两个就二人行吧。”范文芳已经打来两通电话催丁一回家,丁一没办法,只能先行离开。
“晚上想吃什么?”柯以难问蒋韵。
“还没饿呢,奶油包吃太多了。“
“那……回酒店?”
“要不……你陪我去老房子看看吧。”
蒋韵走遍了许多城市,可哪里都不能给她家的感觉,唯有那栋曾经和奶奶一起生活的老房子。
去老房子的这条路再熟悉不过了,这里的每一块砖蒋韵都曾走在上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后来,她便不是一个走了,她有了柯以难的陪伴,每天回家的路,也变得不再漫长。
当初蒋韵摆脱严亦将房子出售,她只签了字,并不知道是谁买走了房子。
蒋韵来到门口,望向院子里。很奇怪,房子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但是院子却干净整洁,还种上了花草,被打理得很漂亮。
蒋韵的回忆被拉扯着,仿佛下一秒,奶奶就会从院子里出来,笑着说今天做了阿难最喜欢的小炒肉,喊两个人洗手吃饭。
而隔壁的院子里,曾经三个人跪在下面结拜的桃树,正发着嫩芽,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阿韵?”突然,隔壁的奶奶走进院子里,看见蒋韵之后从大门走出来来到蒋韵身边。
“袁奶奶。”蒋韵笑着打招呼。她发现隔壁奶奶老了许多,头发花白,腰也更加弯曲。
如果奶奶在世,现在也会是这般模样吧。
“天啊,还真的是你,一晃这么多年没见,都成大姑娘了。”
“奶奶您身体还好吗?”蒋韵弯下腰和奶奶说话。
“还好,还好,春天一来,什么病头都没有啦。”奶奶慈祥的笑容让蒋韵觉得亲切。
“奶奶,你知道家里现在住的是什么人吗?”蒋韵好奇地打探着。
“不知道,不过总会有人来定期打扫,还会拾弄院子里这些花花草草。之前有一对夫妻来送花,看我院子里空落,还送了我两盆。我好奇打探了一下,只记得那个丈夫说自己姓……姓什么来着?你瞅我这记性。”奶奶思索着。
这时,蒋韵的电话响了,是严亦打过来的。
柯以难猜到了是严亦,转身走到院子外面,点了一支烟。
“蒋小韵,在干吗?”
“刚从海洋馆出来。”蒋韵听见严亦的声音顿时觉得很亲切,心里像是照进了暖阳。
“呦,去看海豚了。”
“嗯,还摸了头,特别可爱。你什么时候过来?”蒋韵觉得离开了几天,她会很想严亦,她觉得自己似乎对严亦产生了依赖。一旦分开,许多事情做起来都有些无所适从。
“就这两天了。”
严亦很想问问蒋韵是不是和柯以难在一起,可是始终没有问出口。
“我想你了严亦。”蒋韵不想掩饰她对严亦的思念。
“我也想你……”
突然,袁奶奶开口,“对了!那对夫妇就姓严!”
蒋韵听着袁奶奶的话,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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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一章
第67章 不圆满的句号
“严亦……”蒋韵听见对面没有了声音,缓缓开口,“房子……是没有卖吗?”蒋韵知道,姓严的夫妇只可能是严亦的父母
“嗯。”
蒋韵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她不知道严亦还瞒着她为她做了多少事。
“阿韵,钥匙就在那喷仙人掌的下面。当初瞒着你没卖房子,就是想着有一天会回来。房子是你对奶奶唯一的念想,我不想你回到滨城时候觉得自己没有家,没有一个容身之处。”严亦只从声音就知道蒋韵一定是在哭鼻子了。
蒋韵心里时常会觉得,自己何德何能,会让一个男人无条件地这样对自己好。
“严亦……”蒋韵背对着柯以难擦了眼泪。
“在呢。”严亦很想立刻出现在蒋韵面前,将她抱在怀里。
“你快点回来吧,咱们结婚吧。”
柯以难陪着蒋韵来到屋里。
屋子被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完全不像是没有人住过的样子。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老旧的电器,躺上去会吱吱作响的木床,还有奶奶装陪嫁的大箱子。
“一点都没变。”柯以难环顾着四周,想起了小时候每天中午都会和蒋韵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