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聊着聊着,不知道谁突然看向边原,提了这么一句:“哎边神,向初今天不来吗?”
往常有局,向初有空都会来一起玩的。
边原抬眸看了那人一眼,神态漫不经心的,“她下次约。”
那人连哦两声,没放心上,继续和人玩起来。
只有沈乌怡,垂着眼喝了好几口带着冰块的酒,涩涩的酒味传到舌尖,莫名尝出一分酸来,有些呛鼻,她忍住了。
包厢里的人玩了一会儿,有人提议玩点大家参与度高的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呗,还有啥能跟这比。”
“这么老土?玩带点劲的。”
有人啧了声,“今时不同往日啊,这场边神在,玩这个不有意思?”不怀好意笑起来。
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没人反对。
结果第一局,正巧就抽到了边原本人。
在场男士全都高声起哄起来,喊着“边神”,开头大吉啊,最后还是谢明言笑得不行转头问边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边原抬了下眉,选了个众人集体出乎意料的答案:“真心话。”
但很快有人不气馁,抽了一个问题问他。
“边神,这个问题劲爆,但也没那么劲爆……”
“喂你行不行啊,给我们边神悠着点。”那人说到后面自己都忍不住笑场。
抽到问题的人咳了声,“问了啊——边神,你初吻在哪里?”
话音落下,在场起哄的不在少数。
谁都知道,边神根本没有感情经历,这他妈哪来的初吻啊。
问得又劲爆又隐秘,实在让人期待边神的答案。但在场八成的人,都觉得这问题无解,根本就不存在。
“巴黎。”
边原神情闲闲淡淡地掐灭了一根烟,转了下尾戒,抛出一个让人振奋的答案。
好不容易大家安分下来,这下又炸开了锅。
沈乌怡在一众亢奋的吵闹中,心跳也愈来愈快,侧过头去看边原的神情,跃动渐渐冷下来。
此刻,边原的神情没什么不一样的,冷冷淡淡,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件曾经发生过的,没那么重要的事情。
仿佛,那些心动都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沈乌怡低下眼眸,敛去自己的情绪。
又玩了几轮,场内大半的人都被抽到了。
还在怔神的时候,游戏的指向,突然转向了她本人。
要选真心话大冒险,她压了下心跳,选了最保险那个真心话。
负责抽问题的人,看了问题后,对她挤眉弄眼,然后开口问她:
“在场有你喜欢的人吗?”
“异性。”
第27章 二十七谱
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包厢里的人轮廓, 这个问题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这局游戏的主角, 饶有兴致。
恰好有一束暗蓝色的光照在沈乌怡发顶, 晕着她毛茸茸的头发,更显美艳动人。
沈乌怡怔神,感觉到身边的目光中,不止有看戏的或男或女。
——还有边原。
余光里他似乎偏了下头, 注意力转了过来。
沈乌怡放在桌下的一只手捏紧了一下, 然后很轻地压了压微颤的眼睫, 一股莫名的压力升上来,缓了两秒, 她看着出题人温声问道:“可不可以喝酒?”
一般酒局玩的游戏都能以酒代罚, 即使没有明说,也算是一种默契。
但正对面坐着的好几个人里,突然有个女生发了声, 神情不太爽:“有那么难回答吗?又不是要指名道姓是谁。”
女生在边原走进来之后, 刚想指自己座位这边的空位, 但见他眼神都不斜一下地直接坐到了谢明言旁边, 座位紧挨着沈乌怡, 女生就有些不爽了。
而且现在玩个游戏而已, 也不是什么没下限的大冒险,怎么就不好回答了。
拿着牌的出题人见气氛突变,张着嘴愣住, 但他反应很快,正要打着哈哈圆场的时候, 沈乌怡先解了围。
沈乌怡眼眸抬着,神情没什么变化, 唇角浅弯地笑道:“不难。”
她没生气,这个问题确实不难,既然是真心话,那就遵守游戏规则。
众目睽睽之下,沈乌怡看向出题人,眼眸清湛,点了下头坦然道:“有的。”下一秒,她拿起桌上没人去动过的那杯酒,说完之后就直接仰起头,干了一杯酒。
看愣了在场一干人。
那杯酒很烈,谁都没想到沈乌怡会主动去拿来喝,还是一饮而尽。
沈乌怡喝完酒,灼烧感很快就从喉咙蔓延到腹部,火辣辣的。
后面游戏又玩了起来,转到了谢明言身上。
许是大冒险玩腻了,花花公子也跟着挑了真心话。
拿着牌的人不怀好意的笑,但可惜抽到的问题不是自己想问的,是问谢明言的初恋。
谢明言转着手里的手机,往后一靠,悠忽勾唇笑着,兴致缺缺地开了口——
“浪子讲什么初恋。”
接着,谢明言转头想要去看边原,结果边原这人懒洋洋地微低头玩着手机,压根没丢过来一个眼神。
也对,二十四五年才送出去初吻的人,没资格做浪子。
谢明言挑唇哼笑一声,也拿起一杯酒,稀松平常地喝完了。
施思蔓的视线落在谢明言身上,若有所思。
等了好几秒,施思蔓终于还是忍不住压着谢明言的手臂,低声道,“你,你喝的是我的酒!”
酒桌上坐得近的人,放的酒杯自然也靠得很近,施思蔓爱喝酒,新的这一杯才浅酌了一口,就被谢明言拿走喝了。
谢明言转头,抬起眉眼,笑了下,反手抓住施思蔓压过来的那只手,不由分说,凑近了她,附耳道:“赔给你,行不?”
“……”施思蔓瞪着他,但顾及旁边还有人,没多说什么。
谢明言乐了,想去捏她脸,给她敏捷地躲掉了,只得笑道:“娇气包。”
包厢里笑声四溢,大家都玩得很尽兴。
沈乌怡借着玻璃杯的倒影,注意了下边原,他陷在黑暗之中,一身黑,手机微弱的荧光照在他脸上,轮廓影影绰绰,没什么表情,眼皮懒散地垂着。
似乎场内没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致。
坐没一会儿,倏地,边原起身往门外走去。
有人在后面抬头看见了要走出去的人身影,连忙抬声问道:“边神,去哪啊这是?”
边原没回头,随口回了句,声音很散漫:“抽根烟。”
谢明言放下自己刚拿出来的打火机,把在手里转了几下,见着边原利落带上门,自己坐在原位看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下,起身跟了上去。
一旁玩得正嗨的几个人,叫住了谢明言问他哪去,谢明言指尖敲了两下银质打火机,“给人送打火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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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包厢,走廊的冷风没室内那么凉快,还是有些许燥热流在空气中。
谢明言边走边咬上一根烟,低头拢着烟头直接点燃,吸了口烟,单手插兜走到边原身侧。
还没站定,谢明言随手把打火机朝边原的方向一抛,边原抬手抓住,握在手里也没动。
“不抽啊?”谢明言问。
边原眼皮抬起,瞥着跟着出来的谢明言,把打火机还给他,懒懒地嗯了一声。
也没问他跟着出来是有什么事情。
想说的人总会憋不住话,况且他们的交情,没什么不能提的。
谢明言反转身体,后背靠在墙上,静了几秒,一根烟抽到尾巴,谢明言才出声:“你到底怎么想的?”
边原熄灭手机,尾戒在走廊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反射出点银色,他转头看向谢明言,抵了下嘴里含着的那枚冰块,快化了。
“我就直接问了,你是不是和沈乌怡在谈?”谢明言问道。
以他们的朋友角度来看,他和沈乌怡两个人的状态,有点朦胧的说不清楚,明明看着像在谈恋爱。
但如果真是恋爱,认识了这么久,也不认真介绍一下?
就说刚刚的酒局,完全没看出来边原对沈乌怡有什么值得说的特别之处。
似乎只是两个比较相熟的朋友。
谢明言和边原关系铁,方才包厢里施思蔓就看不过自己的朋友被这么忽略,一直拧着他帮忙要个说法。
人家情侣两个人的事情,局外人插手算怎么回事,但谢明言也是无奈的不行,问就问吧。
谢明言背靠着墙面,话问出口之后,不急着等他的回答,又垂眸抽了口烟,但等了有一会儿都不见边原的回应,谢明言抬起头来,先看清的是边原锋利的乌黑眉眼,整个人透着冷静且盛气凌人的气息,夹杂在一起,显得气势很冷,危险,但同时也令人着迷。
不怪那么多女孩儿迷上他。
但边原这人的性子就是太冷了。
耳边的问话落下之后,边原低下头,手指摩挲了两下烟身,舌尖抵了抵即将彻底化掉的冰块,没立刻开口。想起前不久在包厢里,看到沈乌怡在旁边拿起那杯烈酒一口饮尽的样子,温柔的眼眸里似乎透着一股很难看透的光,似是一闪而逝的泪光,又似错觉。
边原喉咙轻微动了一下,脖颈低着,有一下没一下滑动着尾指上那枚银戒,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锋利的“咔嚓”声响起,边原点燃了一根烟,低头抽着,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吸烟之后带的——
“没谈。”
边原这话忽然落下,低低的声音,直接砸懵了谢明言。
谢明言嘴里叼着那根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失语了片刻。
之前程茉那事,这么多年也有很多像程茉那样想方设法扑过来的姑娘,边原一向都没扔过半分眼神,外面的人蹭热度又或别的,边原也不在乎。假的就是假的。
谢明言作为局外人,看得很清楚,沈乌怡就是边原的例外。
而且沈乌怡和边原看着也十分契合,看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别人,怎么就居然是没在谈恋爱?
还是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其实就差一个名分的事儿。
不管多深的兄弟,聊着没那么相干的感情总感觉怪怪的,他们不是那种煽情的人,很少主动提起过这些事儿,本来也不适合继续说下去了。但谢明言想到施思蔓戳他出来之前的那个眼神,还有……
他走出来前,随意瞥到的,沈乌怡露出的神情,安静得不行。明明长着一张明亮艳丽的脸,性格却是那么温和,柔到了骨子里,从没见过她红过一次脸。
包厢的灯光那么暗,导致谢明言也不确定,沈乌怡眼角起的微红是不是灯光的效果。
想到这,谢明言忍不住皱了下眉,看着边原,此时走廊内的灯光忽然转了色调,黑暗吞噬了边原的大半部分轮廓。
谢明言难得带着认真问道:“正经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沈乌怡?”
他够了解边原,冷是冷,但涉及到关键,绝不会掉链子。
但这一次,谢明言看着边原久久不开口说话,心底有股莫名的感觉蔓延了上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也看不懂边原了。
边原的神情很淡,低头抽烟的姿势都没变过。
“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谢明言问,同样没得到半点回复,边原不想说的话谁也撬不出来,谢明言语气也低了下去:“如果不是认真的,也别玩人家了。你就这样对人姑娘,多糟践啊。”
说到后面,谢明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嗓音有点哑。
即使两人关系铁,但说实在的,在谢明言的角度,他只觉得边原这人完全就不懂爱,什么都是随心,很难真正去信任一个人,对事情的掌控感要求几近变态,所以有时显得不近人情。
很难想象,边原非常热烈地去爱一个人的样子。就像冰里难容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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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沈乌怡坐了一会儿,身边空落落的,她的一颗心也是。
不知道喝了几杯,沈乌怡倾身过去和朋友打了声招呼,然后起身出去上洗手间。
从这边去洗手间不用经过转角,但沈乌怡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绕着走到了转角后面,距离不远地看过去,那一寸地方来往都是陌生人,没有熟悉的身影。
沈乌怡松开一直捏着的手机,心底却仍然酸沉沉的,进包厢前看到的那一幕始终盘桓在脑海里不散去。
脚步走得很慢,快要走到卫生间的时候,沈乌怡不经意抬起头,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不过三米开外,想了一整晚的男人屹立在那,和身旁的向初站在一起。
明明说出来送打火机的谢明言,却不见了身影,如此相似的两幕,谢明言不在场的证明仿佛是为了避嫌,不做边原和向初之间的电灯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