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们说的胡股长家的媳妇,就是在服务社上班的,也算是家属院里数得上号的一个泼辣人物。
女人们笑了一阵,把话题又转了回来。
“说起来,也是稀奇得很,谁能想到,林连长那家属看起来糯米团样的一个人,撒起泼来倒是一把好手,呵呵!”
“那是,这要说长得又好看,脾气还好的,我们整个家属院,也就是小夏妹子了,难怪邵参谋把人疼得跟个什么似的,一天到晚都蜜里调油的。”
说这话的吴美芹,夏居雪虽然没在麻绳厂上班,但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她们一起种菜,关系也是好得很,所以她话音刚落,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跟着点头应和,但很快有人就冷哼了一声。
“再蜜里调油又如何,那也就是没遇到事,要是遇到事了,这长得越好看的,说不定跑得越快。你们忘了,之前七连那个姓周的副连长,那媳妇也是长得一副娇里娇气的模样,走起路来,一步三摇的,那喊人的调调,嗲得能挤出稀脓包来,当时来部队探亲,两人那副黏糊糊的酸模样,整个家属院,谁没瞧见过?”
“可后来呢,周副连长出任务时出了意外,腿断转业了,他那媳妇立马就提出了离婚,很快就重新找了个当领导的男人,我们回老家探亲时,我们家老陈还去看他了,说周副连长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啧!”
“要我说,这邵参谋之前也就是幸运,我们家老陈说了,那次国防施工,他那伤明明重得很,却连媳妇都没告诉,为什么?还不是怕要是哪个零件不好了,家里那小媳妇守不住,跑了!毕竟,她那模样可摆在那里呢,一看就是个会勾男人的,要不然,邵参谋当初多身正心清的一个男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被她吊上了,心甘情愿养着她就算了,连她那个拖油瓶弟弟都帮着养……”
整个车间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女人咧着嘴,用她那一口三不烂齐的牙齿在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刺耳异常。
众人:……就无语。
“她啊,就是嫉妒你呢!我后来听其他人悄悄跟我说,当初,她娘家妈带着妹子来探亲,就是想着让他们家于副教导员在部队介绍个干部呢,邵参谋当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连长,就被她们一家子看上了,不过,邵参谋当时没应,这事也就没成,她那妹子后来也没在部队找成,回了老家……”
中午时分,夏居雪带着邵淮勋在菜地里摘了菜往回走时,刚好遇到同住一排又在麻绳厂上班的梁嫂子,对方七嘴八舌的,便把上午的事情跟她说了一嘴,末了,还帮她抱了一通不平。
夏居雪有些愣愣的,倒不是因为那名嫂子的刻薄话,毕竟这世上接触的人千千万,谁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自己,她在意的,是梁嫂子嘴里说的关于邵振洲的事。
“嫂子,你刚刚说,我们家邵参谋之前在国防施工时,受过很重的伤?”
“啊,这……夏妹子,该不会这事,邵参谋真的一直没跟你说过吧?”
梁嫂子的话,忽然就哽在了喉咙眼里。
她也是今年才随军的,还以为任应珍就是记恨邵振洲和夏居雪,才故意说那种酸话呢,觉得即便当时没说,事后邵振洲肯定也跟夏居雪说了的,可如今从夏居雪的反应来看,这邵参谋是瞒到了现在啊!
看着眼前的夏居雪一副震惊的模样,梁嫂子心里后悔得要死,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她讪讪地看着夏居雪,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那个,夏妹子,邵参谋当初没告诉你,肯定是不想让你担心呢,再说了,这事如今也都过去了,邵参谋也没事不是……”
*
邵振洲白天时,并没有回家。
他忙着写一个夏训计划,中午在食堂匆匆吃过饭后,就又返回办公室加班去了,全然没有想到,家属院的嫂子们在闲扯林少峰时,话赶话的还把他当年受伤的事又抖搂了出来,还让夏居雪给知道了!
而自觉捅了篓子的梁嫂子,虽然中午时夏居雪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她莫名就觉得这事没完,因为这,下午回家后,她就开始关注邵家,奈何邵振洲一直没回来,直到刚刚她出去倒洗脚水,才发现对方踏着月色回来了!
她站在自家门口,和邵振洲随意打了声招呼后,回到屋里,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最终,还是忍不住跟自家男人秃噜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期期艾艾的。
“……我今天看着小夏的脸色不太好,偏邵参谋白天时好像一直没回来,刚刚才到家,你说,小夏憋着憋着,会不会憋出一团火气来,然后像林连长的家属那样,跟邵参谋吵起来?”
虽然总是听说邵参谋和他媳妇是模范夫妻,没红过脸,但要万一呢,这要是闹得邵参谋也后院起火,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他们这一排住的,基本上都是机关的副营职干部,樊正义就是装备处的助理,工作比邵振洲清闲一些,原本正打算把手里的报纸放回去呢,听到自家媳妇的话,不但没安慰人,还顺道把人训了一通。
“我不是早跟你说了,一日三餐哪餐都少不了,但话可以少说或是不说,你偏不听,一天天的就喜欢扯些东家事非西家长短的,这下知道担心了吧?”
梁婶子瞪他:“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要说扯是非搅唇舌,任应珍那种才是好吧,我不过就是顺嘴,把她编排小夏的话跟她说了,哪里想到,这么大的事,邵参谋居然还真瞒到现在……”
樊正义看媳妇真急了,也知道她就是个嘴快的,没什么坏心肠,这才道:“你自己不也都说了,肯定是邵参谋不想让她担心呗,至于憋火气吵架什么的,那还不至于,邵参谋要是连这点都哄不来,当初也就娶不上那么个媳妇了,好了,睡觉——”
梁嫂子:……这家属院里,本来就无聊得很,这男人还一天天地回到家不是看报纸就是睡大觉,话也不跟自己多说两句,还让自己少说话甚至不说话,那不是要活生生地憋死她吗,哼!
梁嫂子只顾着吐槽自家男人了,一时间倒是把心里头的胡思乱想给收了起来,而此时此刻的邵振洲,的确也正像樊正义说的,正使出浑身解数儿“哄”媳妇呢!
“好了好了,我认错,以后什么事都不瞒着你,哪怕训练时受个小伤,也不瞒着,行了吧,嗯?”
邵振洲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的事情了,怎么还被翻了出来,弄得他刚回来,还没坐热乎呢,就被媳妇劈头盖脸地来了个“讯问”,这滋味儿虽然挺新鲜的,但看着媳妇儿紧绷的俏颜,他还是下意识地肃了肃心神。
夏居雪才不信他的鬼话。
“当初,我就看到你身上那道疤了,问你,你还骗我,说是训练时不小心受的伤,一点也不严重……”
夏居雪说着说着,忍不住眼圈就红了起来,当初他回去接她和儿子过来随军时,她就发现他后腰上有一处疤痕,当时被他轻描淡写地哄弄过去了,如今想来,如果真不严重,那道疤哪里能存在那么长时间!
邵振洲眼看着媳妇儿泪眼婆娑的,这下是真有些急了,赶紧更加用力地哄起人来,但那话里的意味吧,咳,就挺欠揍的。
“我真没骗你,当初虽然看着唬人,其实就是皮外伤,真没多严重,要不然,我每次搂着你睡,你还能没感觉,那可是腰,男人的腰要真伤了,那得多严重,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夏居雪:……
“邵振洲,你能不能严肃点,好好说话,我还在生气呢!”
随着一声轻斥,她忍不住在他腰上锤了一下,正是记忆中那道疤痕的所在,不过,那锤人的架势看着虽然凶巴巴的,但那落在身上的力道嘛,却是软绵绵的,仿若棉花弹过一般。
邵振洲眼里的笑意忍不住又要溢出来,他一把搂住夏居雪,将人压在床上,和她额角相抵。
“这事,我承认我错了,当时,你还怀着孩子呢,我身为丈夫,不但没能尽到照顾你的责任,哪里还能再让你因为我受伤的事着急上火……”
“那你后来也不该瞒我!”夏居雪不依不饶的。
邵振洲无奈:“后来,不都好了嘛!”
他与她四目相对,眼眸深深。
“我还记得当初岳父病危,你跟着我一路从县里回省城,在班车上时,看着窗外,眼泪就唰唰唰地流了下来,在医院里时,你虽然没像小南那样再哭鼻子,但我看出来了,你那是忍着呢,眼泪一直在眼眶里直打转呢……”
“后来,我回了部队,知道你父亲过世了,就时常在想,那姑娘不会又偷偷地一个人流眼泪吧,我给你写信,想安慰安慰你,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结果就是,等啊等,你却连信都没给我回,我当时心里挺失落的,原本以为,我和你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可没想到老天还是挺眷顾我的,兜兜转转,你还是成了我媳妇儿,我当时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定不让你轻易流泪了……”
男人声音低哑而温柔,虽是旧话重提,夏居雪的鼻子还是不争气地犯起酸来,眼角也热热的,嗓音里也带着浓浓的鼻音。
“傻瓜!”
邵振洲眉眼带笑,“现下想想,当初的确是挺傻的,但老话不都说了嘛,傻人有傻福,瞧你如今还不是成了我媳妇儿,还给我生了孩子。”
夏居雪又锤了他一下:“不许转移话题。”
“行,那你说,怎么罚我,我都听你的?当然,有一件事除外。”
最后这句话,他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话音刚落,灯就灭了,邵振洲眼眸闪了闪,一只手顺着衣角,往下滑了下去……
夏居雪呼吸急促了几分,一把抓住他那只想要作乱的手,气咻咻的:“我还在生气呢!”
夜色中,男人发出一记愉悦的笑声,用自己刮得只剩下胡茬的粗糙脸颊使劲蹭夏居雪的豆腐脸,说的话更流、氓了,灼热的气息磨得夏居雪的一颗心又麻又酥又痒的。
“昨晚,你不是一直怨我没个轻重,累着你了,那今晚,我让你为所欲为,你想轻便轻,想重便重,好不好?”
夏居雪:……
夏居雪更气了!好个鬼!个臭流氓!
第94章 “过渡过渡”
不可否认, 白天时军容整齐态度端正,看起来正儿八经,一副不近女色的“和尚”模样, 还因此被领导特殊关照过“个人问题”的邵参谋,黏糊起自家媳妇来,的确带着几分蔫坏气息。
而今晚, 这种“行径”居然还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趋势。
只见邵振洲在夜色中,侧过脸, 瞥了一眼身旁的鼓包, 那是弓着身子打着小鼾侧躺在大床里侧的邵淮勋小朋友。
别看小家伙白日里是只闹腾的皮猴子, 睡着后还是挺老实的, 除非被尿憋醒, 否则很少胡蹬乱踢的, 多是乖巧地躺在自己的小被子里, 佛~佛~佛地睡得今夕不知何昔。
对此,邵振洲表示, 这算是一个优点,勉强让人满意,所以,虽然儿子还不到两岁,还不到跟大人分床睡的年纪,但“暂时”让他自己睡个一两个小时, 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想着,邵振洲就贴着夏居雪的耳朵, 说了两句话, 却是直接让夏居雪炸了毛。
“邵振洲,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夏居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男人, 先是臭不要脸地说让她“为所欲为”,接着,又更过分地说,想把熟睡中的儿子抱到隔壁房间“暂睡”……
什么“暂睡”,分明就是为了方便他……夏居雪的脸烧得更烫了,这男人心里的鬼名堂,她心知肚明得很!
昨天晚上,或许就像周玉英今晨打趣她的那般,邵振洲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补”上这一周的缺,异常贪婪,好几次闹得她差点就忍不住嘤咛出声,幸好意识尚存,记得儿子还躺在身边,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只能死死地咬住他的肩膀……
而事后,这个男人还抱着她,用一副鼓励的口吻,让她——“想叫就叫,别憋着,把我胳膊咬破了没事,反正我日常训练,皮糙肉厚的,一点也不疼,倒是回头把你自己牙给咬坏了,我该心疼了,再说了,这种时候,就算喊出来,也不丢脸……”
说完,更是臭不要脸地喃喃嘀咕,说等到儿子再大点,就让他跟小舅子一个屋睡,免得影响他们……
这一箩箩的不正经话,现在想来,夏居雪还是觉得羞得要死,哪里能想到,昨晚还刚说“等到儿子再大点”的男人,今晚就打算提前付诸行动了!
夏居雪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惯着这个男人,就在黑暗中瞪他。
“邵振洲,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
邵振洲又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朦朦胧胧的芙蓉脸,话里带着几分故意“气人”的促狭。
“自然是有,要不然,这臭小子哪里来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