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花和苏屠夫对视了一眼,两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怕拒绝太多了,反倒让人家觉得疏远。
苏屠夫眨眨眼悄咪咪使了个眼色,张兰花会意,立刻去他房间的柜子里找些值钱的东西好回礼。
苏屠夫则在她走后,客气的笑了笑,“娇儿这孩子一身正义感,况且就当时的情况,大家伙儿都会帮的,这次的礼物我收了,不过你以后可别再拿东西来了啊!”
陈清瑜紧张的表情一松,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然后他又说:“我来还有一件事。”
“早上大队长特意去了我家一趟,想要分给我家一头任务猪,但是我和爷爷都没有养猪的经验,怕到时候养坏了不好交差,所以就让大队长把这个任务给你家了。”
“啥!”苏屠夫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嘴唇开始上下打颤,略微浑浊的眼里冒出精光,“你说的是真的?”
红石大队开春后能领三头任务猪,往年只能领一头,所以大家伙儿知道这个消息都去踊跃报名,期待着自家能得到这个机会。
没办法,养任务猪是脏点累点,但猪吃的东西简单,让家里的小孩每天去割点猪草,然后喂点粗粮,只要到年底上称的时候能交上指定的份额,剩下的肉就可以给村里的大家伙分呢!
而且养任务猪的人家也能得到钱、工分和其他的奖励,所以这在村民心里就是一件美差事。
陈清瑜见他这么激动,眼里也露出一丝笑,肯定的点点头。
苏屠夫整张脸涨红,拼命拍自己的大腿,“陈知青,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阿!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家里人叫过来,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说着,他就跑了出去,“忠国,老二老三,兰花!娇儿!快出来啊,有大事儿!”
不一会儿,大家都聚集在房间里。
苏屠夫难掩激动的宣布了这件好事,然后认真道:“咱家是祖传的杀猪匠,伺候猪的活儿是最熟悉的,这次陈知青特意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咱家,我们一定要好好干,别丢脸!”
苏忠国看向陈清瑜,感激道:“陈知青,太感谢你了,你放心吧!”
陈清瑜点点头。
苏镇和苏辰青也很激动,两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把猪接回来要养在哪儿了。
苏镇出声问:“爹,娘,咱家还有地儿养猪吗?”
之前建房子的时候也没搭猪棚,现在家里似乎也没有别的多余的地儿。
苏忠国和张兰花锁眉,片刻后看向苏屠夫,“爹,要不把猪养你这儿吧?每天我们都会来喂猪和打扫猪圈的!”
苏屠夫自然无不可,大方道:“没问题,今年不把猪喂到200多斤,都堕了我家祖传的招牌。
家里人美滋滋的,苏娇站在男人身边,偏头轻声说:“陈知青,谢谢你啊。”
陈清瑜看到她戴着自己送的兔子手套,眼里露出笑意,“不客气,这就是一句话儿的事。”
之后苏屠夫盛情邀请他留下来吃早饭,陈清瑜借口有别的事儿要走,于是张兰花赶紧把自己刚刚收拾出来的一小包茶叶递过去,一边说:“这是爹在后山上摘的茶叶,你拿回去和陈爷爷一起尝尝。”
陈清瑜收下了礼物,然后在大家热情的招呼声中离开了。
苏娇瞧着刚刚的茶叶,才突然想起了自己发现的商机,冲其他人说:“对了,我有件事儿忘记和陈知青说了,我先去找他!”
不等其他人说话,她就像只小鸟一样飞走了。
在门外没多远,苏娇叫住了男人,“陈知青,你等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陈清瑜诧异的回头看她,注意到她皮肤上的刮伤,抿了抿嘴唇,认真问:“你的伤口没事吧?”
苏娇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直到冷风呼呼,脸上一阵阵刺痛才恍然大悟,“嗷,你说这个呀?疼啊,但是也没法子嘛!”
陈清瑜皱了皱眉头,眼里露出几分不赞成,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苏娇蛮不在意的挥挥手,语气欢快的说:“别在意这个啦,我们说点正事,你之前说你想以后做生意是真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娇俏的少女特地靠近了他,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又亮又迷人,她表情也很灵动,仿佛是这冰雪世界中的一抹亮色。
陈清瑜眼底掠过惊艳,耳朵有些红,他绷着表情,小声道:“嗯。”
苏娇仔仔细细的看他,陈清瑜注意到她的视线,心里有些慌有些羞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苏娇目光灼灼,问了他一个意外的问题。
“这件事是你的梦想吗?是你发自内心好想好想去做的事情?是能让你快乐的事情?”
陈清瑜见她表情严肃,便也跟着严肃起来,点点头:“嗯!”
苏娇心里暗自吸了一口气,她想自己应该试着去尊重对方,毕竟之后成为一个天才研究员或许和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并不相斥?
她道:“好吧,其实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
陈清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那张苍白清俊的脸上满是期待:“什么?”
苏娇指着他拎着的篮子,“我爷爷从山上茶树摘了树叶,但他是采取晒干的法子,茶叶泡出来的味道有点泛陈,我有个技术,可以让茶叶变得又香又好喝!”
“我们拿着这个去黑市上换东西咋样?”
现在这个时候太敏感,他们没有可靠的销路,还不如先去市场上先换点生活物资,等着时间久了,再找机会把东西变现!
毕竟现在日子苦,黑市其实也是上头默认换物资的地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伙儿饿死不是?
陈清瑜眼睛一亮,“那等到开春后山的雪化了,我们去山上?”
苏娇表示赞同,“嗯呐!”
她有了目标,整个人就有了盼头,眼里的笑意渐浓,冷风呼啸,雪花子顺着风肆意的飘散着,沾到她的帽子上、脸颊上,像是冰清玉洁的玉女一般,画面无比瑰丽。
陈清瑜深深的看着她,感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快速跳动,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之后具体的细节,我们就等到弄出成品来再说吧?”
少年难得笑了。
他的眉眼张扬而肆意,身子清瘦,但脊背却骄傲的挺立着,仿佛一颗不屈不挠的松,脸上的笑容更似高山上融化的冰雪,动人心魄。
苏娇一时看的有些呆,发现对方的身上居然还透着一种易碎感,笑起来时,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等她过了好几秒回过神时,才由衷的说:“陈知青,你应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真好看!”
第52章 对你没意思
陈清瑜那张瘦削的脸一下子弥漫上红晕, 眼睛里都像是含了水,透着几分不好意思。
“你,苏娇同志你别开玩笑了。”
苏娇满脸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你笑起来可好看了!”
陈清瑜又听见这话,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微微低头不说话了。
苏娇见他这娇羞的样子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现在是七十年代, 这个时候的人们似乎特别淳朴, 连单独和女同志说话都要脸红的那种
,自己现在这么说, 就像是流氓调戏人一样!
她连忙找补:“陈知青我没有多余的意思啊, 你放心吧,我保证对你没有多余的意思,你别误会!”
陈清瑜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红晕快速退去,勉强点点头说:“嗯。”
两人间陷入尴尬。
苏娇觉得自己要窒息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脚底抹油跑了。
之后,一家子人又在苏屠夫家住了整整三天,老黄狗再见到她也不会狂叫了。
第四天一大早, 她的门突然被敲响。
苏娇打开门,意外的发现站在外头的居然是苏屠夫,她诧异道:“爷爷,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苏屠夫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从大袄子的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罐子,脸上有丝不自在的说:“这个给你。”
苏娇接过来一看, 罐子的表面是花花绿绿的旗袍女人, 上面写着雪花膏三个字,她愣住了, “这......”
苏屠夫沉声说:“现在天儿冷,擦擦它,脸就不会被刮坏了。”
苏娇觉得手里的东西滚烫滚烫的,这玩意儿她不用猜都知道有多珍贵,“爷爷,还是你擦吧,我不用的。”
苏屠夫摆摆手,不耐烦道:“我一个大男人擦这些干什么,你皮肤嫩,到时候刮坏了也不好找婆家,行了,起来就收拾一下准备吃饭吧。”
他说完就背着手慢悠悠走了。
老黄狗跟在他旁边上蹿下跳,时不时欢快的叫唤几声。
苏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低声喃喃:“什么啊,他明明也很宠你啊!”
她垂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打开来挖了点抹在脸上,油润润的,还带着一丝香味儿,脸上的紧绷感一下子就没了。
等早上吃饭的时候,一家子人落座了,苏辰青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咦,我咋闻见有股香味?”
他这一说,桌上的其他人也嗅了嗅。
张兰花表情有些怔松,喃喃低语:“这味儿,咋那么像雪花膏呢?”
她曾经得到过一罐雪花膏,可惜后来没有票也舍不得钱,抠抠搜搜用完就再也没买过了。
苏娇偷偷看了眼苏屠夫,对方表情淡淡的,光看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她一下子拿捏不准要不要站出来承认。
但苏辰青的狗鼻子已经找到她了,上蹿下跳的说:“娇儿,你是涂啥东西了不?”
苏娇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只觉得三哥和老黄狗有些地方像极了,她道:“嗯,是雪花膏,之前不是皮肤被风吹裂了,这些天一直时好时坏的,可疼!”
苏辰青的汪汪眼瞪大了,“啥,你哪儿来的?”
苏娇说:“是早上爷爷给的。”
苏辰青立刻可怜巴巴的撅着嘴看过去,拉长了声音,“爷爷,你偏心眼儿!”
苏屠夫冷哼一声,教训道:“你一个大男人需要涂什么东西?娘儿了吧唧的!”
苏辰青立刻指着自己的脸凑过去,“爷爷你看看我这皮,又糙又裂的,要是破相了,我以后就带不回媳妇儿了!”
“爷爷,你还有别的不?我也想要!”
苏屠夫见他舞来舞去手就痒痒,但张兰花比他先了一步,直接一巴掌糊过去,“缺心眼的狗东西,你掏啥呢,一个大男人裂点口子咋了,你看你哥和你爹咋不裂口子?还不是因为他们皮糙肉厚锻炼出来了?”
“你就是皮太薄,这样吧,端着饭去门口吃,多吹吹冷风就好了!”
噗嗤——
苏娇忍不住笑了出来,苏家人的区别对待还真的是落实到方方面面,她听着都觉得三哥真的好苦。
苏辰青也满脸不敢相信,茫然道:“娘,你真的是我亲娘吗?”
张兰花又一爪子糊过去,“放的什么狗屁,要不是你亲娘,就你这懒懒散散的模样早把你丢了!”
“快,拿着碗出去吧!”说着,张兰花就把一个碗放到他手心上。
“还真去啊……”苏辰青委委屈屈看她,被张兰花狠狠一瞪,只好可怜的走了出去。
苏娇瞧着他实在太悲惨了,就像一条流浪狗,软声说:“娘,天儿那么冷,饭拿出去一会儿功夫就得凉,三哥等会要是肚子不舒服就着瞎了。”
张兰花冷哼一声,叉腰看着屋外头,“你三哥就是欠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行了,你放心吧!”
苏娇闻言只好在心里默默给三哥点蜡。
之后苏忠国坐着默默剥了一个水煮蛋放到苏屠夫的碗里,他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爹,最近天儿更冷了,鸡都不愿意下蛋,但你每天的鸡蛋一定要吃,之前储存着的,别抠了,拿出来都吃掉!”
苏屠夫一听不乐意了,哼哼唧唧,“我不要,那是我好不容易攒的,等开春了还打算去县里换点东西呢!”
“况且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好得很呢,鸡不下蛋这不就是老天爷都在告诉我别糟蹋好东西吗?”
“爹!”苏忠国沉下脸加重了声音,“你换能换多少东西?你这身子年轻时候上战场落下病根儿,身体虚,要是真病倒了,还不是得去医院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