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和沈嘉淮，从一开始就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嘉淮的课上到一半，初薏差不多平静了下来。
从一开始想要见到他的冲动、到疯狂想看看沈嘉淮的“最后一课”、再到现在后知后觉开始后悔——
要是沈嘉淮他真把自己认出来了，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会白费。
说不定他还会觉得自己是在欲情故纵……
算了，要不然还是先溜走吧，不要再给他羞辱自己的机会。
然而，初薏前脚刚往后撤，就听见沈嘉淮淡声道：“现在开始随机提问。”
初薏往后撤退的脚一崴——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讲台上的声音跟上了话筒似的，清清楚楚传进了她的耳朵：“最后一排那位戴口罩的同学来回答一下第一题。”
与此同时，在所有转过头看好戏的脑袋中，初薏清楚看见了靳沛沛的。
那个眼神似乎在提醒她——
该倒立**了。
第30章 030%
艳阳高照。
春光向暖。
在这样最适合谈恋爱的日子里。
初薏真情实意地感受到了死亡。
尴尬得不知道该从哪里打洞钻进去比较不引人注目。
以及, 她确信，沈嘉淮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万众瞩目下，初薏不得不看向PPT——
只一眼, 她想要当场杀了沈嘉淮的念头更重了。
那还不是让她去认方程式的名字，而是让她解一道化学题。
密密麻麻的几行字母和汉字, 分明每一个字母每一个汉字她都认识，都能读出来，可组合在一起她愣是半点都看不懂。
初薏懵了几分钟，气若游丝地回了句：“有选项能选吗？”
“没有。”讲台上的男人一如他们初见拒绝她的请求时毫不留情, “你可以选择上来解题。”
“……”
初薏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我上去解题。
我上去给你画个小猪佩奇还差不多！
教室里的氛围愈加沉重。
片刻后，初薏咬着牙关道：“老师对不起，这道题我解不出来。”
这是在场之人预料中的答案。
尽管沈嘉淮从一开始就有“不近人情”的称号, 但没想到都上最后一节课了, 他还这么不给人留面子。
被提问的女孩脸都被逼红了，还不给人家解围。
不过幸好平时如果回答不出沈嘉淮的提问，只是作业多做几道题罢了；他这都要离职了，估计不会再让她做题了。
结果下一秒，就听台上的男人淡淡道：“作业多加十道, 交给新来的老师。”
他这话一出，原本就已经很安静的教室里直接可以用一片死寂来形容。
半晌, 那个答不出来的女孩才憋出了一句：“老师，我不是临科大的。”
闻言，沈嘉淮没什么温度地掀了掀眼皮，“哦”了一声便算是过去了。
沈嘉淮这一出给初薏整得头皮发麻。
她是真没想到两个半加上观众, 上百个人听他的课，沈嘉淮还能准确无误将她给认出来。
一出好戏过后，他沈嘉淮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接着上他的课, 初薏转头就接到了靳沛沛的微信。
靳沛沛：宝贝，准备好倒立了吗？
初薏：……
靳沛沛：哪个牌子的屎你吃起来更有感觉？
初薏：……
经过刚才那一出，她实在没脸再呆在这里了。
于是初薏给靳沛沛回了个表情包，直接离开了教室。
-
一个半小时的课很快接近了尾声。
除非是要提问，学生们在课堂上一贯地活跃。
再加之时不时有好学的向他提出问题，沈嘉淮在这堂课快结束、让学生埋头做题的间隙才有空去寻找初薏的身影。
然而他找了整整一分钟，都没找到初薏。
其实就在前几十分钟的课里，他的目光会有意无意往那边瞥一眼，起初没看见人时还以为是自己晃了神，没成想小姑娘居然是真的跑了。
估计还是被他给气跑的。
沈嘉淮垂下眼眸，第一次在课堂上拿起了手机。
他打开与初薏的聊天框，思考了好一阵子，才给人发了一句——“生气了？”
可惜的是，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刺眼又夺目的红色感叹号。
沈嘉淮：“……”
-
初薏出了教室门后没等靳沛沛，而是去了她们两个常去的一家奶茶店，在那里等她下课后一起吃饭。
可眼看着下课时间都过去了十分钟，靳沛沛还没回她这十分钟内发的十多条信息。
“嘶……”
初薏不知道沈嘉淮是不是拖堂了，也不敢贸贸然给她打电话，只能饿着肚子在奶茶店里干等着。
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靳沛沛才气喘吁吁赶到她面前。
初薏的话还没问出口，她就朝着初薏一阵噼里啪啦道：“卧槽你知不知道？成瀚他妈的有女朋友了！”
初薏脑子瞬间空白：“？？？”
靳沛沛见她呆滞的样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说成瀚！你不是跟你哥还有沈嘉淮说他是你男朋友么？这逼被人拍到谈恋爱了！就在一小时前！”
说着，她打开手机一阵操作，然后直接亮在初薏面前。
成瀚本人没有回应，而靳沛沛打开的微博热搜清一色是营销号的通稿。
他们发出来的几张动图中，虽然画质很模糊，但里面那个男人的身形确实跟成瀚一模一样，其中一张有零点几秒的侧脸，也跟成瀚高度相似。
动图里面的男女先后进了公寓，除了中途换了家居服的男人去了一趟便利店外，直到第二天两人才重新出现在镜头中。
“应该没事的。”
初薏看了好几秒，强作镇定地将手机还给靳沛沛：“我哥基本上不看热搜，更别说沈嘉淮那个老古董；就他们两个，上网估计个只是为了看人民网和环球时政。”
“……”
靳沛沛突然用一言难尽地眼神望着她。
“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初薏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我说的没错啊……”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由于上课调了静音的手机屏幕上，“初航”两个大字惹眼又明晃晃。
初薏：“……”
不、不至于吧……
初薏傻眼了。
什么时候初航也上网冲浪了？
他不是沉醉于他的创作和研究吗？
“你赶紧接啊！你要不接你哥电话，你可就心虚实锤了！”靳沛沛一把将电话塞她手里。
初薏：“……”
我就算接了我也是心虚，都不用实锤。
最后初薏还是接起了初航的电话。
她仍然抱有一丝侥幸，稳了稳情绪，尽量用最平稳的语气接起初航的电话。
“喂，哥你找我干嘛？”
“你看微博了没有？”
初航鲜少这么气急败坏，劈头盖脸问她。
初薏下意识与靳沛沛对视一眼，故作不知情道，“没啊，怎么了？”
“你怎么都不对自己的事上点心？”初航急了，分贝都禁不住高了些，“你被绿了你知道吗？”
初航这嗓门一大，连一旁的靳沛沛都听到了些。
她朝初薏比了个口型，询问她自己听见的是不是对的——
初薏无奈地点点头。
但是——
初薏依旧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初航这个问题。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被绿了。
她可太知道了。
她甚至还知道这个被绿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
初薏听他在那边痛心疾首地叭叭叭讲了一通，没忍住开口打断他：“哥，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那是怎么样？”初航终于停了下来，滞了两秒，更加疑惑了，“成瀚不是你男朋友吗？那天在肆还打过照面的。”
此刻的初薏很想硬着头皮说是，可她害怕过多几个小时成瀚这厮就在微博上认了。
当初在肆里加了微信，她有跟成瀚说过想让他帮的忙是这个，可谁知都还没来得及将成瀚带到初航面前做做样子，这人就露馅了。
“算了。”
大概是以为初薏的默认等于无话可说，初航叹息了声。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不用那么麻烦吧……”
初薏人傻了。
认识二十年，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初航这人还是个行动派啊？
“你不许反驳我。”电话那头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应该是初航在收拾出门了，“微信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就赶过来。”
-
半小时后，一行三人坐在了一家全新的奶茶店里。
据靳沛沛所言，万一待会儿初薏挨骂，她坐在旁边很可能会受到波及，如果碰见认识的人可就太丢脸了。
初薏一见到她哥就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实不相瞒，她心里也没什么底，初航在电话里的声音可劲儿严肃，真不知道会不会骂她。
毕竟在初薏看来，初航的眼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被绿了，一种是她知道自己被绿，可是为了不跟成瀚分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尽管这都是初薏自己臆想出来的。
三人面面相觑了长达五分钟，初航率先开了口。
“你们——”
初薏和靳沛沛同时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初航推来一张菜单：“要喝点什么？”
初薏：“……”
靳沛沛：“……”
就不能给个痛快吗！
当然，能白嫖奶茶，那还是要白嫖的。
初薏点了杯水果茶，待店家做好了，插/上吸管喝了之后，初航总算是心事重重地问。
“你跟成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见这话，初薏喝奶茶的动作就是一顿，更何况他脸上就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大字，她摸了摸脸颊，小声说：“我跟他真没什么事。”
“我知道你们两个没什么事。”哪知道初航就等着她这句，神情也愈加费解，“来的时候我问过孙期昀，他说你们两个就是那天才认识的。既然当天才算是认识，前面追求的那两个月又从何谈起？”
初薏咬着管子默不作声。
初航看着自家妹妹这番模样，心不由得又软了几分，缓了缓嗓子问她：“你追的人到底是谁？是不好意思说，还是他拒绝你了？”
她最怕就是初航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说话，当即就小声呜咽了一下：“都有……”
自小初航就极其宝贝她，不舍得她受到一点儿伤害；小时候的初薏犯了错惹初父初母打骂，初航都会挡在她前面。
因而论起怀柔政策，她最听不得的就是初航的，一听就投降。
“怎么回事啊？是谁欺负我家小薏了？”初航揉了揉她的脑袋，“跟哥哥说，哥哥替你揍他。”
似是怕自家妹妹不好意思说，又鼓励道：“你放心，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就算真是什么明星影帝，哥哥也绝不会手软。”
初薏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也顾不得初航知道之后会是什么结果，老老实实就招了：“是沈嘉淮。”
“……”
初航的表情当场裂开了。
另一头，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沈嘉淮接到了初航打来的电话。
“……”
沈嘉淮的眼神一凛。
电话那端，他的昔日同窗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妹让我转告你，让你守着你的狗、狗屁教科书过一辈子……”
第31章 031%
“航哥, 你不是说要帮薏薏揍那个不识货的男人吗？”
奶茶店里，靳沛沛听着初航与沈嘉淮的通话，笑得前俯后仰。
“怎么这就软下来了？”
“我怎么知道她居然还对沈嘉淮念念不忘？”
初航摁了摁眉心, 颇为头痛地说：“小薏我早就跟你说了，别说他现在有没有心思谈恋爱, 沈嘉淮这破性格根本就不适合你。”
“又没试过，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
初薏咬着吸管小声嘀咕，看都不看初航一眼。
初航又叹了口气，他觉得今天叹的气比他今年总共加起来的都要多。
“上次你也听到了, 沈嘉淮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别再想着他，趁早放弃吧。”
谈起这个问题, 初航的表情当真是一等一的无奈。
“我还真以为你是被人欺负了, 真没想到……小薏，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如果要追沈嘉淮，就一定要做好被他疯狂拒绝的准备。”
说到这里，他的话头顿了顿, “以我对他的了解，沈嘉淮不会对任何与他无关的人有兴趣, 尤其是他认为‘给他造成了麻烦’的人。”
……这么一听好像还真是。
“我这不就是放弃了吗，都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初薏垂着脑袋搅拌杯子里的水果茶，神色晦暗不明。
“得了吧你。”初航屈起手指赏了她额头一下，“真正放下的才不会做出这种孩子气的行为, 还专门让我打电话骂他。”
“你懂什么？”初薏不服气地抬头睨他，“现在不骂，以后就没机会了。”
说到末尾, 她突然“哦”了一声，嫌弃道：“我忘了，你这种不打游戏的老人家是不会懂，什么叫做‘星星可以不要，信誉分扣了就扣了，这把的队友不骂以后就遇不到了’。错过这一次，我再骂他就没有机会和立场了。”
初航：“……”
你现在不也没什么立场。
“不过……”
初薏想起什么，又问道，“沈嘉淮是不是被别的学校挖走了？”
“我觉得是。”靳沛沛接着她的话道，“就沈老师这性子，除非是去做支教了，不然不可能离开讲台吧？”
“这我倒没有问过他。”初航挠了挠头，“要不是你们跟我说，我还不知道沈嘉淮辞职了。”
闻言，初薏和靳沛沛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随即靳沛沛道：“不可能吧，我以为既然你们现在都住在一起了，沈老师也会跟你说到。”
“除非是他不太想提及的事情。”初航耸了耸肩，“总之如果他不说的话，我也不太好问。”
-
初薏没有想到那天居然会是她见到沈嘉淮的最后一天。
三人从奶茶店出来之后又一起去吃了个饭，回到公寓时，正好看见沈嘉淮将打包好的垃圾拎出去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