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梵梵抬眸看着二楼的男人一直没回头，她感觉靠在自己颈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要贴上来。
一阵莫名的恶心涌了上来，手臂却被拽住，逃都逃不开。
沈梵梵耐心告罄，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男生敢对她这样强迫式的接近。
“沈梵梵，我哪里比不上一个没用的残废？”
低低的声音钻入自己的耳朵，热气落在颈窝。
“残废”二字，算是触到了沈梵梵的雷电，就像一根点燃的火柴好死不死的掉到导火线上。
还没等燃上来，沈梵梵就炸了。
“啪～”
沈梵梵转身，一个巴掌落在齐野脸上。
比个屁，他给纪曜提鞋都不配。
下一秒，手上的束缚消失了，齐野软软的倒下。
赵谦冲了过来，蹲在地上扶着齐野，仰头一脸愤怒的指控沈梵梵：“你怎么能打人呢？齐野才刚出院！”
剧本里才会出现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还有过之而不及，沈梵梵结结实实的愣住了，直到人都围了过来，她才呐呐出声：
“幸好，他可能提前知道自己会晕，护住了自己的头，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赵谦：“……”
他一时梗住了。
站在最后面的傅薄言闻言嘴角一勾，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回头朝二楼扫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见了，傅薄言又将嘴角拉直，一脸严肃。
“怎么回事？”
……
第51章
前几天的流言传得满天飞, 剧组的人更是好奇得不行，可也都知道，这种事情真真假假说不清楚, 自己暗地里偷偷讨论可以，但是不能直接问。
就在这之前, 大家还在议论沈梵梵和齐野的粉色泡泡, 一个清纯仙气，一个风度翩翩, 觉得两人只要站在一起，什么都不做都很相配养眼。
可没想到下一秒，齐野就昏倒在了地上。
他们没看到齐野是怎么昏倒的, 但听赵谦刚刚说, 是被沈梵梵打的？
沈梵梵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大家在心里默默想着，觉得沈梵梵可能和看着的软糯一点都不一样，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男主, 简直就是个娇气跋扈的刁蛮小公主。
而齐野的粉丝更是气得不行, 她们的帅齐才刚刚出院, 又被打，沈梵梵这也太过分了。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耳边叽叽喳喳的, 很吵, 傅薄言冷下了脸，厉声道：“给我散开。”
“今天的事, 大家都管好自己的嘴, 也管好手，剧组不需要舌头长手也长的人。”
“对，对, 对，都回去，明天还有一场大戏要拍，都好好准备，不能出岔子。”
导演挥挥手，连忙喊道，看着乱糟糟的现场和还倒在地上的人，他抹了把脑门的汗。
大老板亲自来剧组慰问，本应该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却偏偏遇上了这档子事，真是倒霉。
按理来说，他应该要先让人送齐野去医院，然后问下情况，再让沈梵梵赔礼道歉，这事就算过了，毕竟剩下的戏份已经不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就过去了。
但傅总在场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知道，沈梵梵是傅总钦定的女主，就因为这敏感的关系，他也不能当场得罪了沈梵梵。
越想，导演觉得越难办，只好什么都不说。
戏拍了快四个月，什么事也没有，剧组风平浪静的，大家相处得十分和谐，就连一般情况下可能会撕的女一女二都相处得不错。
可没想到，到了这最后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女主和男主闹起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
人渐渐散开，离开了拍摄现场。
傅薄言垂眸看了眼，而后皱眉，“先送人去医院。”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沈梵梵，“还有你，无论是什么冲突，但既然是赵谦说你动了手，那就是你的不对，医药费你必须得赔偿。”
“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赵谦仔细琢磨了下这句话，觉得怎么想怎么不是个滋味。
什么叫既然他说了是沈梵梵动了手，就是沈梵梵的错？
这不是他说的，是事实啊。
“可是傅总，沈梵梵她……”
“你想教我做事？”傅薄言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齐野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都看到了，他拍的都是什么？一次次NG 就是他的实力吗？”
“我不管演员们私下有什么矛盾，也没心思花时间来帮你们调节，身为一个演员演戏是本职，就算住院是意外，但请假这么多天难道不该赶紧找回状态补回来吗？租场地多用的钱你们来补？”
“身体不好下面的几场打戏也拍不了，实在不行，让编剧改剧本！”
他反复强掉齐野状态不行，而对沈梵梵动手的事情绝口不提，甚至用该剧本威胁，态度以及很明显了。
改剧本，意思就是要减少齐野的戏份。
傅薄言不是作者，也不是编剧，更不是导演，他作为出品人投资方，只是一个商人，需要考虑成本和利益，若是在综合考量后，觉得删减戏份更有利，他有权这样做。
赵谦心中咯噔了一下，赶紧保证道：“傅总放心，以齐野的实力，他很快就能找回状态的。”
齐野最近一直在找沈梵梵麻烦，赵谦知道他是在出气，但都是些小打小闹，他也没怎么管，凭齐野的地位，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没想到齐野会这么无脑，就算在傅总面前也不收敛。
“赶紧把人送去医院。”傅薄言点到为止，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懂，威胁有效就够了，若是真叫编剧改剧本只会弄巧成拙，到时候沈梵梵指不定会被说成什么。
赵谦点头，连服装和妆发都没让人给齐野换，就叫助理过来，一起扶着人往外走去。
这片是郊区，夜深了，没了灯，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赵谦扶着人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了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坐在轮椅上。
赵谦也没怎么上心，径直往前走去。
但一直闭着眼睛的齐野身体却突然僵了一下，本无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他认得这个声音，那天在昏倒前，他就听到了这个声音
－－轮子转动时和地毯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是轮椅的声音。
想到这儿，齐野突然睁开了眼睛，回头狠狠的看了一眼。
赵谦用力拍了他一下，“齐野，你还有没有脑子！”
齐野缓缓启唇，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我额头上的伤，就是那个残废砸的。”
赵谦脚步微微一顿，忍着没有回头，“齐野，我警告你一句，不要乱来，忍一忍……”
齐野哼了一声。
戏都快拍完了，无论傅薄言和沈梵梵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也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大动干戈换男主重拍。
见齐野没听见进去，赵谦还想在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而后缓下情绪，靠近齐野小声说道：“西河旅拍，钱总。”
齐野沉默了片刻，最后又闭上了眼。
他点了头，可心中的恨意更深了。
……
方向相悖的几人越行越远。
“……纪总，前台说之前来公司楼下找您的女士今天又来了，一直等到了保安下班才离开，您……”
纪曜突然停了下来，朝齐野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王晰以为他有什么吩咐，但等了会儿，纪曜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顿了顿，问：
“虽然不知道那位女士为什么一定要见您，但她都锲而不舍地等了快半个月了，要不您见见？”
纪曜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王晰，沉默。
对视两秒，王晰懂了，点点头，转身，一步一步消失在黑夜中。
感情他刚刚说了一堆，人家根本就没认真听。
……
沈梵梵去卸了妆，换了衣服，再出来时傅薄言还没有离开，他正在和导演聊天。
见沈梵梵出来，傅薄言和导演打了个招呼，而后朝她走了过来。
“傅二哥，你今晚怎么突然过来了？”沈梵梵问。
这几个月，傅薄言几乎没有过来过，他的秘书倒是出现过几次。
傅薄言伸手偷偷往后指了指，而后对沈梵梵眨了眨眼，微笑着说道：“有人不放心你，我也是受人所托。”
沈梵梵抿抿唇，低下头，用脚蹭了蹭脚下已经被踩到褪了色的地毯，破旧的毯子被蹭掉了一小块皮。
她其实在看到纪曜的那一眼，就已经猜到了。
见沈梵梵沉默着，傅薄言叹了口气，又问：“想见他吗？”
沈梵梵没说话，直往前走了一小步。
默认了。
傅薄言看了眼江婧：“你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
说完，他一个大步跨到了沈梵梵前面带路。
看着两人走远，江婧并没有跟上去，只站在原地看着。
她和沈梵梵的关系不错，但她有时候觉得，沈梵梵离她很远，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但有时候她又想，是不是因为沈梵梵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目的简单，想法简单，但她想得太复杂，所以就看不懂了。
……
古香古色的大门前廊，纪曜坐在明暗交界处，半边明亮，半边陷入黑暗。
天气越来越冷，他在灰色西装外加了一件风衣，但腿上的薄毯还是一样的厚度，上面放着一本合着的剧本。
听见动静，他掀起薄毯的一角盖住了剧本，转头看了过来，清辉和红色灯笼的光影一起落满他的眼，淡淡的目光清隽又温暖。
沈梵梵看着他，目光不闪不躲，十分平静，仿佛刚刚因为“残废”两字就直接出手的人不是她。
纪曜还是和之前一样，但沈梵梵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多看了两眼，她才后知后觉到纪曜换了轮椅，高度比之前的更高了，恰好能和自己平视，再也不用仰着头看人。
沈梵梵咬了下嘴唇，将刚刚问傅薄言的问题又问了纪曜一遍：“你怎么过来了？”
纪曜也同时出声：“刚刚为什么动手？”
两个问题几乎同时问出，又同时问完，声音交叠在一起，但傅薄言听得清清楚楚，他勾勾嘴唇，“你们俩还真有默契。”
纪曜移开了视线，沈梵梵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搭话。
宅内的大灯被工作人员关了，黑夜突然安静了下来。
想到网上的那些话题，纪曜再次出声，他说：“梵梵，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冲动会有什么后果？”
总有人，明明很温柔，却总是笨笨的把关心变成的责问。
越接触，就越懂纪曜的温柔和克制。
这个男人啊，在哄她吃药的时候，会先给她准备一颗糖；怕她难过，所以会在说拒绝她之前，带她去吃很多很多甜品；会以最温柔的方式推开她，也会用最坚定的态度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敏感自卑，却又理智坚强。
多傻，又多可爱。
若是在之前，沈梵梵可能会生气，就像之前在公寓那次他说自己任性时一样，突然就发气了小脾气，但这次，她没了。
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
“我知道。”
“可是怕什么，我背后有人护着啊。”
任性的小公主轻轻晃着脑袋，笑眯眯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开玩笑，纪曜一时分不清她说护着她的人是谁。
是傅薄言？
还是，他？
“滴滴”
车灯一闪，喇叭声响了两声，车来了。
沈梵梵转头朝那边看了眼，“明早还有戏，我现回去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还开车，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抬脚朝有光亮的地方走去，背对着朝傅薄言和纪曜挥了挥手，“再见。”
身影渐渐远去，就连车身也消失在眼前，纪曜还看着那个方向没动。
傅薄言用手肘怼了怼他，“还看？”
纪曜这才收回了视线，将剧本重新拿了出来。
傅薄言挑了挑眉，眼神揶揄，他弯腰戳了戳剧本，叹了口气，“阿曜，我有时候真就看不懂作者的脑回路。”
“你说这箫何是不是很傻，上一世就已经做错了，这一世还一直不告诉罗衣她认错救命恩人了，结果让罗衣爱上一个豺狼，反而害了单纯的小白莲。”
纪曜看了剧本，知道傅薄言说的是什么。
箫何是《空濛》的男主，在上一部，他无意害罗衣丢了性命，而这一部他借雪莲重塑了罗衣的肉身，却也伤了根基。
因为愧疚，他一直默默守护在罗衣身后，就算知道罗衣认错了救命恩人，他也一直不说，一手促成了罗衣和男二的情缘，希望男二能爱护罗衣一辈子。
可男二是个虚伪的小人，他喜欢罗衣，但也能为了利益和权利而出卖罗衣。
……
“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不长，怕以后罗衣会伤心难过。”纪曜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淡声道。
得到过爱情，但最后却发现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才是最难过的。
闻言，傅薄言嗤笑了一声，“命不久矣又怎么样，要我，就算是只有一天可活，自己的女人也要自己护。”
“他这是自以为是，他以为的好也只是他以为而已，你看，他这不就又害了罗衣。”
“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却两次爱上了同一个蠢货，你说，作者是不是有病？”
纪曜低着头，薄唇紧抿，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手里的剧本被握出了层层褶皱。
的确，这么好的姑娘，却两次爱上同一个蠢货，真可惜，可就是有这么多人感同身受，在作者的笔下哭得哗啦啦。
这部作品会火这么多年，得益于作者细腻的文笔，也因为罗衣清纯可爱又敢爱敢恨的讨喜人设，更是因为这群哭得哗啦啦的人占了大多数。
一千个读者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爱也是一样的，它有亿万种解读，每个人对爱的理解都不一样。
他也不过是亿万人中的一员，是文下因为剧情而彻夜难眠的最普通的那类人，也许，也是傅薄言口中的蠢货。
“现在回市里吗？”见纪曜不想聊这个，傅薄言甩了甩手中的车钥匙，转开了话题。
纪曜从思绪里抽身，想到明天沈梵梵要拍的戏，他眉头紧皱，摇摇头，“不回去。”
“帮我找最近的酒店，。”
傅薄言：“……”
车钥匙甩到一半，停了下来。
这地方这么偏，所有设备都是为了影视服务，酒店都被剧组包了场，他去哪找什么酒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