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泱领命。
于是,所有人就地下车,按照礼部的安排,纷纷入了自己的住所。
宁晚晴还是第一次来九龙山行宫,这行宫也修建在山顶,不但风景绝美,还有天然的汤泉,看得人内心雀跃。
可宁晚晴还未转完行宫,赵蓁便兴高采烈地奔了过来,“皇嫂,听说姑母他们已经先去围场了,我们也一起过去罢?”
宁晚晴问:“姑母也来了?”
赵蓁笑道:“是啊,我都有些等不及了,我们快走罢!”
赵蓁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宁晚晴出了行宫。
赵霄恒自书房回来,并没有看到宁晚晴,便问福生,福生道:“太子妃被七公主带去围场了。”
赵霄恒思量了片刻,道:“走,过去看看。”
围场之上,长风猎猎,彩旗飘扬。
宁晚晴和赵蓁到了围场之时,赵矜和薛颜芝已经到了。
赵矜骑在马上,趾高气扬地看向赵蓁,道:“七皇妹来得这么早,不是为了偷偷练习骑马吧?”
赵蓁瞧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五皇姐来得更早,这是已经练上了?”
赵矜哼了声,“我的骑术何须练习?有本事,你我比试一场,如何?”
第65章 念卿
赵蓁秀眉一扬, “比就比!谁怕谁呀!”
说罢,她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长腿一扫, 便灵活地翻身上马。
赵矜见状,也不甘示弱地甩出了鞭子,“谁来公证?”
赵蓁一指宁晚晴,道:“皇嫂来做个公证人吧?”
赵矜却不同意,“皇嫂一贯宠着你,你以为我不知道?”
赵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五皇姐, 你自己人缘差,怎么还怪别人?”
赵矜气结, “你!”
宁晚晴担心这两位公主又吵起来,她目光一扫, 发现赵念卿正在不远处的帐篷里坐着, 便对她们道:“不若请姑母来做公证,如何?”
赵矜一笑, 道:“好啊!反正姑母对谁都爱答不理,定能不偏不倚…… ”
宁晚晴无语地看了赵矜一眼,有这张嘴,只怕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念卿得了众人的邀请, 便懒洋洋地出了帐篷,她手中的羽毛宝石扇子,摇得又轻又慢, 光是看着, 都觉得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赵念卿美目微抬, 看了宁晚晴一眼,问:“你请本宫出来,就为这两个丫头片子?”
宁晚晴淡笑了下,道:“两位公主想比试骑术,但缺一位公正又身份高贵之人裁决结果,放眼看去,唯有姑母最合适了。”
赵念卿轻笑了下,道:“算你会说话,罢了,本宫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你们玩玩。”
赵蓁和赵矜听到这话,便立即拉紧了缰绳,蓄势待发。
待锣鼓一响,两匹马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赵矜不断抽打着马鞭,余光一直瞄着赵蓁,而赵蓁身子微微前倾,那双灵动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聚精会神地驱马向前。
按照规则,两人绕着围场跑上三圈,先到达终点的人获胜,起初,赵矜还领先了半个马身,到了最后一圈时,马儿明显有些泄力了,而赵蓁却抓紧了这个机会,一夹马腹,冲到了赵矜前面!
赵矜暗道不好,她加速抽打马鞭,可就算打得再狠,马儿也没了一开始的爆发力,赵矜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赵蓁,先于自己一步,到了终点。
锣槌敲击锣面,“咚”地一声响后,赵念卿慵懒的声音传来,“这一句,是蓁蓁赢了。”
赵蓁高兴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我赢了!”
赵矜的脸却拉得好长,道:“我今日来得早,马儿都跑了几圈了,体力自然比不上你的马,明日我们再赛一场!”
赵蓁却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马儿,道:“我已经赢了,才不和手下败将比呢!”
赵矜气得脸都鼓了起来,“不比就不比,谁稀罕!?”
说罢,她便一甩马鞭,转身走了。
薛颜芝本来就有些怵赵念卿,见赵矜走了,便立即跟了上去。
宁晚晴方才见到赵蓁和赵矜赛马,不由得生出了兴趣,问道:“蓁蓁,你骑马练了多久?”
赵蓁想了想,道:“三五个月罢?”
宁晚晴有些诧异,“这么久?”
赵蓁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怕摔嘛……”
“什么怕摔。”赵念卿用手拨了拨宝石扇子上的羽毛,道:“那是你笨。”
赵蓁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说过她笨呢!
赵蓁有些不服气,道:“姑母,您学骑马的时候,学了多久?”
赵念卿略一思索,平静道:“三日吧。”
“三日!?”赵蓁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赵念卿一笑,“怎么不可能?你这小脑瓜笨,就以为旁人都笨?”
“……”赵蓁被噎了下,又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姑母的师父很厉害,所以才学得那么快?”
此话一出,赵念卿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她转过身,面无表情道:“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有什么厉害的?”
赵蓁与宁晚晴面面相觑,这姑母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赵念卿似乎有些烦躁,又道:“别以为赢了赵矜就有多了不起,你和她都是半斤八两,还是老老实实练习罢!”
说完,赵念卿便回了自己的帐篷。
赵蓁小声嘀咕道:“姑母这是怎么了?方才我哪句话惹到她了?”
宁晚晴看着赵念卿的背影,若有所思,“惹她的,可能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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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矜回了自己的帐篷,却气得摔了好几个杯子。
薛颜芝连忙安慰道:“公主别生气啊,那七公主不过是个孩子,何必与她计较?”
赵矜气得拍桌子,道:“她都快骑到我头上来了!想当初,母后执掌六宫,皇兄也得父皇青眼,她哪里敢来触我的霉头?”
薛颜芝附和道:“公主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曾经入宫之时,哪个不对我们薛家人笑脸相迎?如今入了宫,就连宫人都懒得给我行礼了,唉……你说,如此下去可怎么办才好啊?”
赵矜冷哼一声,道:“娴妃不过一小官之女出身,如何比得上我母后?放心吧,父皇不会一直将六宫之权放给娴妃的,她不过就是当今日母后的替身罢了!至于赵蓁……她仰仗的不就是娴妃和太子妃么?要收拾她,还不容易?”
薛颜芝不喜赵蓁,更不喜太子妃,她听出了赵矜的言外之意,心头一动,问道:“公主的意思是?”
赵矜一招手,薛颜芝便凑近了些。
两人低语了几句,薛颜芝听到后来,唇角缓缓扬起,“公主好计策!”
赵矜下巴一抬,笑道:“我倒要看看,赵蓁还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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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要明日才正式开始,晌午过后,御林军便继续巡查起九龙山周边来。
赵念卿在围场待得百无聊赖,便乘步辇回了行宫。
内侍省知道长公主挑剔,于是将她的住处布置得格外用心,门口用了赵念卿喜欢的绯色薄纱绕柱,内里更是铺就了厚实的波斯绒毯,即便光着脚踩上去,也十分舒适。
赵念卿回到寝殿,便唤来亲信竹心,为自己更衣。
赵念卿褪去繁复的宫装,换了一袭舒适的寝衣,却觉得不大满意,问道:“本宫的骑马装呢?”
竹心微微一愣,殿下已经多年没有骑马了,怎么会突然要骑马装?
但她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乖顺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取。”
片刻之后,竹心呈上一个托盘,笑道:“殿下,您要的可是这个?”
赵念卿垂眸看去,方方正正的托盘上,放着一套叠好的骑马装,依旧是她喜欢的绯色。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轻轻触摸骑马装。
上面刺绣精美,串珠别致,柔滑的衣料更是触手生温,仿佛一瞬间,就让她想起了多年前,那段无忧无虑、肆意欢笑的日子。
还有那让她始终无法忘怀的人。
赵念卿手指微凝,顿了顿,问道:“十二郎呢?”
竹心忙道:“在偏厅。”
赵念卿沉吟了片刻,道:“让他过来。”
竹心领命,便匆匆出了寝殿去找人。
不到一会儿,竹心便领着十二郎入了寝殿,道:“殿下,人已经到了。”
“嗯。”赵念卿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道:“进来吧。”
十二郎听话地迈入了寝殿,竹心却神情复杂地看了赵念卿一眼,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关上门,退了出去。
十二郎站在殿中,有些不知所措,见赵念卿没出声,便忍不住开口询问:“殿下?”
赵念卿的声音悠悠传来,“进来。”
十二郎怔了下,他之前也入过公主寝殿,但公主召他入内室,却还是头一回!
十二郎一时有些激动,连忙抬步向屏风后走去。
引入眼帘的,是身着绯红骑马装的赵念卿,她卸了华丽的钗环首饰,洗去了精致的妆容,乌鸦鸦的秀发全部盘到了头顶,只插了一根简单的木簪,但整个人看起来却神清气爽,生机勃勃,与平日里的矜贵慵懒完全不同。
十二郎顿时看呆了。
赵念卿忽然冲他一笑,语气温柔地开口:“我好看么?”
她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十二郎顿时受宠若惊,立即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开口:“好看!好看!公主殿下天生丽质,冰肌玉骨,简直美得像仙女一样……”
可话音还未落下,赵念卿就脸色一垮,怒道:“谁让你说话了?”
十二郎愣了,忙解释道:“方才……不是长公主殿下问的么?”
可赵念卿却语气冷冷,“本宫问本宫的,谁让你答了?”
十二郎一听,顿时欲哭无泪,他不过是万姝阁的一名小倌,若不是被赵念卿强行带走,只怕此时还在登台献艺,原以为跟了公主便能享福了,可没想到这公主府的软饭却也不是好吃的,长公主喜怒无常,简直伴君如伴虎!
十二郎从善如流地认错,“公主殿下说得对,都是小人的错。”
可赵念卿已经没了方才的心情,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吧。”
十二郎如临大赦,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房中陡然暗了几分。
赵念卿无力地靠在梳妆台便,蓦地抬起手,取下了头顶木簪。
青丝如瀑,一瞬倾泻而下,覆上了她纤细的背脊。
赵念卿手中攥着木簪,回过头,恰好看见铜镜中的自己。
曾经天真明媚的一张脸,如今却透着疲惫与不甘,赵念卿忽然觉得,镜中人居然如此陌生。
她怔怔盯着自己,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一次在万姝阁中,她第一次见到十二郎,便想将其据为己有。
而赵霄恒为了帮赵献留住人,便轻轻对她耳语了一句。
“姑母……此人虽然与舅父有三分相似,但终究不是他。”
赵念卿闭了眼。
终究不是他。
第66章 贤内助
翌日一早, 众人便整装待发,到了围场。
今日春光尚好,靖轩帝的心情似乎也很是不错, 他独坐于高台之上,目光一扫,见皇子和公主们都到了,便满意地点了下头,“就差凌儿了。”
李延寿笑道:“四皇子出京办差已久,若知道官家惦记,定然会早些回来。”
靖轩帝唇角勾了下, “哪里是办什么正经差事,也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待他回来,朕定要好好斥责一番。”
李延寿笑而不语。
官家嘴上虽然这般说着, 但面上却并无不悦, 仿佛只是闲话家常,他身边的皇子本就不多, 如今二皇子赵霄昀又被贬去了皇陵,自然就想起了四皇子赵霄凌。
李延寿躬身,为靖轩帝添了一杯茶,温言道:“官家, 殿下们都准备好了。”
靖轩帝遂抬起眼帘,看向了英姿勃勃的皇子们。
老大的骑射,一贯是不错的;
老二犯了错处, 不提也罢;
老六资质平平, 文韬武略都强差人意,但好在为人踏实沉稳, 也就不在考虑之列了;
至于太子……靖轩帝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微眯,“恒儿。”
赵霄恒闻声便越众而出,“父皇。”
靖轩帝微微一笑,道:“朕记得,你的骑射好像是你元舅教的?”
赵霄恒面色微顿,随即开口道:“儿臣幼时,确实跟着元舅学过骑射,但说来惭愧,这些年来,儿臣疏于练习,早就荒废了……”
赵霄恒说罢,面上还露出一丝尴尬。
靖轩帝盯着赵霄恒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不试试身手,怎么知道如何?”
说罢,他目光掠过所有皇子,道:“今日,就让父皇好好看看你们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