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阿慈……”像是重复的呢喃,陆慈第一次觉得这个声音这么好听,连带着把她的名字也叫的好温柔,但是胸口却满是苦意。
根本看不清是谁在这样叫她,只记得在闭上眼睛之前,她忽然感到很想哭,双手下意识地攥着那人的衣袍,喉咙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却无能为力。
你不要离开我啊!
陆慈是个孤儿,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那种被抛弃的感觉追随了自己八年。
在好不容易遇见了陆老爷子过后,却又在陆慈十八岁的时候撒手人寰,她再次尝到了这种孤单无依的滋味。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穿越到这样近乎蛮荒的时代过后,却有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对她固执地不肯放手。
这一次就连这个人也不得不离她而去,陆慈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她是那么的害怕被抛弃,那么的害怕孤独。
“阿慈,我走了。”
“你个王八蛋,敢走试试!”陆慈惊叫着睁开眼睛坐起来,紧接着脚踝上的钻心痛楚让她从梦魇中彻底清醒过来。
陆慈吃疼地检查着脚上的伤势,略作了处理过后,这才发现此时天光大亮。
她茫然地打量身周的环境,周围静悄悄的,时不时能够听见一两声虫鸣,抬头发现一株老树横生在头顶,这才发现原来这是她之前偷蛋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那个山谷。
没想到风驷情急之下把她藏到了这个地方。
陆慈下意识地摸摸怀里,惊奇地发现包裹着的鸡蛋还在,只是尽皆被压破了,此时肚子饿的咕咕叫,索性将那些蛋全吃进肚里。
在吃完所有的鸡蛋过后,陆慈看着那些蛋壳有些发愣,她总有一种自从偷蛋那天掉下来过后,就没再出去过的错觉。
或许风驷仍然在到处找她,他们没有遇见一个叫班勖的大胡子剑客,没有遭遇那些山匪的追逐……
直到她从怀里摸出了另一样东西,层层打开,却是一颗莹润的珠子,带着些温度,分不清是体温还是自成,也分不清是谁的体温。
非乃驷小器,因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所以向来珍藏在身上的……
--------------------
第16章 嗨
===================
陆慈呆呆地看着这颗珠子,心头一片荒凉,想不到他竟然连这个东西都交给了自己!
忽然感觉眼眶一热,泪水就这么流下来,心里不知是悲是怒,她呜咽地对着那颗珠子哭骂道:“你个王八蛋,卑鄙无耻,居然把老娘敲晕,要是下次见到你……”
突然就说不出话了,要是下次见到,还能见到么?
“谁在那里!”
……
“大哥,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啊?”
“到了就知道了。”
“那什么,能不能换一个姿势啊,我肚子疼!”
“不能!”
从昨天脚崴了到现在,先被风驷扛着,现在又被这个陌生人扛着,陆慈都快哭了,就不能换一个姿势吗?
你见过谁穿越了总是被扛着的,难道不应该抱着吗,合着她上辈子是麻袋变的?
就在刚刚,陆慈被抓住了,也就是在刚刚,她才发现这个颇为陡峭的山坡的另一边是有路可以走的……
也不知道这家伙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这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土匪。
倒不是他穿得像土匪。
相反,这人穿着一身麻衣,细细瘦瘦的看起来十分柔弱,就连头发都是捆扎起来绑的一丝不苟。
可是那一身匪气是这纤弱的麻衣挡也挡不住的,我们通常管这种神奇的物质叫做气质。
自从被发现以后,除了风驷那颗珠子,陆慈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幸好那山匪没扒她衣服,不然连那珠子都保不住。
不过从这一点看来,这人暂时不会把她怎样的。
又想起驷君,想来也是被山匪抓住了,于是又问道:“诶,我说你们有没有抓到什么人,就头发挺长,长得还可以的那种?”
“没有!”
“那满脸大胡子动不动就要守心如剑的那种呢?”
“没有!”
“你能不能把那棍儿还我?”
“……”
山匪手里杵着根两米长的青铜棍,可不就是陆慈拿了一路的棍子么,昨天逃跑的时候匆忙中遗失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捡到的。
“大哥,我是神医你信……”
陆慈见那人不答话,还要开口,嘴里突然被塞进来一大团破布。
陆慈那个无语凝噎,那个泪千行,那个凄凄惨惨戚戚……
她简直身心俱疲,反正说不了话,跑也跑不掉,于是很光棍地睡了过去。
“哟!枚颇回来啦!”
“嘿!你们快看嘿!”
“这还有个人!”
陆慈在一阵嘈杂的吵嚷声中惊醒过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山匪窝了。
迷迷糊糊中被扛在山匪肩上,只见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围着山匪,像看稀有动物似的。
一个个的,一脸兴奋,二脸新奇,三脸激动……
山匪甲:“枚颇,你这是上哪儿捡的?”
山匪乙:“嘿!是个美人儿嘿!”
山匪丙:“枚颇,这个你打算送给谁啊?”
陆慈一脸懵逼,二脸无语,三脸……
“去去去!这是送给咱大王当侍妾的!”
陆慈心头一片悲凉,听听,这是什么世道,要被送去当侍妾,她这个水平只能当侍妾……(这好像不是重点啊喂!)
山匪丁:“哟!枚颇你还没死心啊!”
山匪乙:“你可悠着点儿吧,季尤现在还恨着你呢。”
“咳咳,季尤……今儿不在吧?”
山匪甲:“不知道啊,昨晚上还磨刀来着,要不我给你喊喊?”
说完就扯嗓子开喊,山匪一步窜出老远,转身就跑,边跑边骂:“他奶奶的,你不仗义!”
山匪丁远远喊道:“枚颇,这个给大王过完目,你送给我呗,我把我那把刀送你!”
山匪乙:“得了吧,就你那熊样……”
陆慈被扛着带出老远,后来那些人说什么也听不清了,山匪枚颇扛着她一路吭哧吭哧往前跑,她嘴巴被布团塞住,不能说话,索性偷偷观察起这地方的环境。
半晌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真的就是一个土匪窝啊!
什么叫脏乱差,什么叫城乡结合部!
这寨子依山而建,掩藏在一片山谷之中,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房子修得还挺多,但是这个布局……
不过难得的有溪水环绕,也算得上山清水秀,但是上家喝了下家的洗澡水这个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看看,那不就打起来了么!
陆慈没看成热闹,因为她被带到地方了,这是整个山寨里,看起来还比较上档次的一间房子,修得宽宽敞敞的,打理的也很整洁。
那山匪枚颇扛着陆慈站在台阶上吆喝了一嗓子,就见从里面走出两个妇人。
“哟,枚颇儿来啦。”
“是枚颇儿呀,这是上哪找着这么个标致的妹妹呢。”
两个妇人似乎对枚颇印象不错,壮实的腰身一扭一扭的迎了出来,只是一口一个枚颇儿让陆慈着实憋不住笑。
“给她洗洗干净,忒脏了点,我怕大王看不上眼。”
陆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还看不上你们大王呢,姑奶奶我就算老了照样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哼!
“成了,带走吧,我去大王那边等着,洗好了就带过来。”
两个妇人接了陆慈,架着她就往里走,陆慈也懒得扑腾,因为挣不动啊!
进去过后才发现这间房子是个专门洗澡的地方,里面倒是挺宽敞的,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旁边还隔出来几个小间,据那两个妇人介绍,那是给宅子里有身份的人用的。
瞧瞧,透着那么的等级分化,不光有专用澡堂子,连豪华单间都搞出来了!
之后陆慈就完全没力气吐槽了,她一进去就被两人按住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扒下来了,那叫一个利索哟,捋鸡毛也没这么快。
陆慈半遮半捂,悻悻道:“二位姐姐,要不我……”
自己洗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呢,一瓢水就从头淋到脚了,不加热啊,透心凉啊,心飞扬啊……
然后陆慈就见证了自己有史以来最粗暴的一次洗澡,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人这么一前一后,手上拿着抹布跟搓什么似的。
一张脸还是重点照顾的对象,陆慈感觉自己生生被搓掉了一层皮,搓完了又是一瓢水淋下来,接着又跟搓什么似的……
这就算了,边洗还边评头论足的算怎么回事呢?
“哟,妹子这肉皮子够白的。”
“呀,还滑的呢!”
“真的?”
“哎呀,还真是!”
“就是这地方没多大。”
“哟还真是,妹子瞧着可瘦了,我看看后面大不大。”
陆慈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跑奈何脚不给力,只能捂着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狼狈的躲闪,一边悲愤地喊道:“二位姐姐,好歹我也是要做大王侍妾的,能不能别乱来?”
妇人甲:“啧,妹子你别认死理,咱大王不喜欢你,到时候让枚颇儿把你介绍给寨子里别的兄弟。”
“就是就是,我呀,当初和这位嫂嫂就是这么来的,咱寨子里还有好多单着的汉子,像妹子这样好姿色的……”妇人乙接口道,又陆慈耳朵边上悄悄说了一句话,然后暧昧的捅捅她:“这样的不是随便挑么。”(哪样的?)
陆慈一瞬间脸都红了,她看着妇人乙一脸你懂的那种神色,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TM是哪里啊!怎么会这么开放的啊!
吭哧了半天,陆慈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怎么肯定大王不喜欢我呢?”
“嗨,妹子是新来的,我们这位大王可不一样。”
“哦哦哦!你们大王喜欢男的?”
两个妇人闻言愣了一下都吃吃笑起来,妇人甲说道:“那怎么可能呢。”
妇人乙:“我们当初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从出了季尤那事儿过后,寨子里的人就都知道大王不好男色了。”
陆慈被勾起了好奇心,因为从刚刚进了山寨过后,这是第二次听见季尤这个人,这个未曾见面的山匪为何如此大的名声?
结果还没来得及问,两个妇人又手脚麻利地给她把衣服穿上了,那速度也不比扒衣服的时候慢多少。
“哟!这干干净净洗出来更是美人儿了,话说外面最近不是老打仗么,这不会是哪个王公家逃出来的女儿吧,。”
“可不咋的,瞧着细皮嫩肉的,莫不是个公主吧,你说咱大王不会真把她收了吧?”
“那不能,夫人指定不会同意。”
“那也是。”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陆慈被两个人又架了出来,一路上听她们嘀嘀咕咕越说越离谱,陆慈也懒得解释,她已经被洗脱力了。
在被带到山匪大BOSS面前的过程中,陆慈一直在思考当前的状况。
据架着她的两个女人所说,这位大王有着一定不会收她当侍妾的理由,这样一来,她还算是安全的。
不过说到这个枚颇,她着实有些不耻的,毕竟靠女人上位什么的未免有点太……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不能低调一点呢?
当她被带到大厅的时候,里面居然坐满了人,不对,是跪满了人。
当然懒懒散散的不是很标准的跪姿,唯独正中央一个位置空着。
那位叫枚颇的山匪就歪在那首座下首,在一堆山匪闹哄哄的交谈中,他独自一人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
陆慈一进大厅,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这让她着实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
她一瘸一拐地挪进去,迎着这些胶着的目光很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声“嗨!”
--------------------
第17章 姐夫和小舅子的二三事
=====================================
哄!
紧接着声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席卷而来,陆慈被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关键时刻被跟进来的两个妇人拉了一把,顺手按到了旁边一个空地上坐下了。
“枚颇!啥时候出去了叫兄弟一声,我也去捡这么个美人回来!”
陆慈一眼瞪过去,又是个大胡子!
“枚颇,这个能不能给我,你要啥兄弟给你弄去!”
“得了吧,就凭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把老六家的给你都是占便宜的!”
“我家的怎么了!我家的又会洗衣服又会做饭,晚上在床上(以下省略八个字)可好了!”
“哦~哟~”众土匪齐声唏嘘。
“别吵啦,大王来啦!”
众土匪在一片猥琐的笑声中慢慢安静下来,只听见门外传来稳重的脚步声。
陆慈迎着门口的逆光看过去,在模糊中只见一个英挺的男子,可了不得喽,哟!
只见他面如同浓墨绘。他是黑中透亮亮中黑。
络腮胡,火盆嘴。豹头环眼扫帚眉。
乌油宝盔黑缨坠。他那镔铁甲胄身上披。
勒甲的丝绦垂下了双穗。他那护胸宝镜放光辉。
鳌鳞战靴尾。黑虎战裙系腰围。
丈八长矛擎手内。虎尾钢鞭身后背。
三尺的宝剑腰中佩。他那□□是千里马乌骓。
真好似煞神从天降。强的隆冬锵起锵!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长成这样的是张飞。
直到那山匪老大坐到了首座上,陆慈还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大王?
这也太普通了吧,哪怕你不脚踏七彩祥云,好歹也穿双鞋啊!
能想象一个赤脚大汉穿得跟土鳖似的,号令另一群土鳖么?
“见过大王!”
待那赤脚老大坐定后,底下的土匪们高声齐呼,然后赤脚大王点头致意,这就算是见过礼了。
然后赤脚大王很干脆地来了一句:“有事说事,没事出去。”
饶是陆慈离得远,也感觉到了一股王八之气扑面而来,啧啧,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要当老大,关键还是要看气质啊!
瞧瞧人家这个就是效率啊,直接进入正题,连客套话都不带说的。
枚颇离赤脚大王最近,抢得说话先机:“大王,我给您找了个美人儿,您瞧瞧看得上不。”
说着还朝陆慈这边指了指,伴随着那赤脚大王的视线扫过来,众土匪齐声应道:“我们是来看枚颇献美人的!”
陆慈直翻白眼,看枚颇献美人,那倒是看的献呢还是看的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