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这场荒唐事应该画上了句号，但嘉懿觉得不对，她问：
“后来呢，妈妈后来去了哪里，戴烟又是怎么回事？”
秦砚清嘴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
“后来，我妈妈提出了离婚，她什么都不要，很潇洒地出国了。”
从那以后，他们两个再也没有见过，秦砚清看着怀里的女孩，接着说：
“再接着就是我父亲娶了大学刚毕业，已经怀孕的戴烟，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哥哥废掉的那条腿，他任由他把所有的恨意发泄在戴烟身上。”
“秦思礼是我大伯的孩子，但具体他和戴烟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也不清楚。”
“戴烟本就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被那两个畜生控制一点也不奇怪，甚至还助纣为虐。”
嘉懿心里除了震撼就剩下满满的心疼，鼻尖酸酸的，声线也有些微微发颤：
“清清那个时候肯定很辛苦。”
她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她永远忘不了两人初见时，男人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和满身血污的身体。
把所有不堪的过往都说出来，秦砚清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就好像瞬间消失，他用拇指拭了拭女孩眼角的泪花，笑着哄：
“辛苦谈不上，好了，说这些不是让公主心疼我，为我流泪的。”
“清清，我为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本来要等到十点再带你去看的，但我不想等了，我想现在就带你去看。”
说着，嘉懿迅速起身，拿着沙发上提前放好的裙子，开始换。
礼物？
秦砚清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而那件荒唐事，也发生在生日当天。
他也起身下床。
“礼物在哪里？”
“在你住过的房间，不过，在进那间房间之前，我要先蒙上你的眼睛。”
女孩手里拿着一条领带，拉着他的手离开卧室。
站在那间房门口，秦砚清配合地弯下腰，让女孩用领带蒙住他的眼睛。
视觉丧失，其他感官更加灵敏，尤其是触感，他只觉得掌心里那只小手软的不可思议，牵着他往前走。
他没有任何迟疑，跟随者她的指引，不管前方是龙潭虎穴还是悬崖断壁。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他眼前一片黑暗，脚在踢到一块板时，女孩轻柔的声音响起：
“好了，现在清清可以转身坐下了，我数三秒钟，你才可以摘下领带哦~”
“嗯。”
他转身坐下，应该是床，紧接着，女孩倒数的声音响起：
“3”
“2”
“1”
他摘下领带，看到眼前的场景，瞳孔猛得一缩。
小公主穿着两人初见时的白色齐胸花苞裙坐在地上，身后是落地的月亮灯，照得她肌肤晶莹剔透，眼波流转，仿佛是踏月而来的少女。
这让他想起当初受伤来到明家的那天晚上。
也是一个这样电闪雷鸣的雨夜，神经上的痛苦和肉体上的痛苦折磨得的他求死不能。
他在床上，痛苦地低声呻吟着。
“哥哥，你怎么了，呜呜呜，不要死。”
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嗓音穿过震耳欲聋的雷声，顺着耳膜钻入心底，他竟然逐渐平静下来，接着，一只温热的小手在帮他抚平眉间的褶皱，笨拙地拍着他的肩膀，哄：
“哥哥宝贝快睡吧，睡醒了就不痛了。”
他就这么睡了过去，再睁眼时，便看到月光下做了一个小天使，穿着精致漂亮的花苞裙，头发扎成一个小丸子，捧着脑袋坐在床边守着他。
见他醒来，胖嘟嘟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哥哥，你终于醒了！”
那一瞬间，他所有的痛苦似乎都被治愈，眼里只剩下踏月而来的小天使。
对了，一切都对了，哪里有能治愈他的画，能把他从深渊拉出来的，一直都是这个小天使，八年前是，现在也是。
他还愚蠢地以为是那副画的作用，纪辰说得对，从他鬼迷心窍拍下那六副画开始，就已经把Stella代入画上踏月而来的少女。
原来在不知爱意为何物时，他已经在心里描摹了一万遍她长大以后的样子。
爱无声，欲望震耳欲聋。
“清清，熟悉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我特意把月亮灯找了出来，还让人按照当初的那条裙子样式，完美地复刻了一条出来！”
少女嗓音清脆，同他说着话，秦砚清在这一刻却想求婚，他想和她长相厮守，想和她的姻缘是上上签。
但戒指还在定做，没有戒指，没有浪漫的场地，哪里能仓促地同公主求婚呢？
“嗯，我记得，我都记得，裙子很漂亮，公主也很漂亮，月亮灯也很漂亮，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嘉懿开心地笑了，轻轻按动手中的开关，身后的顶灯亮起，四幅油画出现在房间里。
“这个才是礼物啦，对不起哦，我不小心看了一下清清书房里的暗格，想着你喜欢我的画，所以我就又画了几幅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啦！”
“我的画”，秦砚清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眼，他艰难地问道：“我买的那些画，都是你画的？”
男人的嗓音有些喑哑，乌眸里闪着震惊的光芒，嘉懿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对呀，都是我画的，清清真傻，居然花那么多钱买......”
话还没说完，坐在床上的男人突然起身上前，将她从地上抱起，用力地拥入怀里，他嗓音颤抖，带着呜咽：
“谢谢我的公主，公主的画，花再多钱都值得......”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势又渐大，所有的阴霾却从这个房间里散去，清冷的月光下，生出绵延的情意。
秦砚清看着前方的四幅画作，和之前的五幅画作相比，上面多了一位主人公。
踏月而来的神女，以及引她坠落的堕神，两人的痴缠被展现的淋漓尽致，荆棘王座再也不孤独了，神女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神明。
而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使。
他想，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生日礼物了。
第88章 被阻碍的爱情
两人相拥，度过漫漫长夜。
嘉懿靠在男人的怀里，指着前面的几幅油画，解释：
“清清看到了吗，那个少女是我，抱着少女在弹钢琴的男人是你哦，神女不喜欢钢琴，但还是陪你弹了哦~”
“嗯，谢谢公主。”
孤单的月神少女坠入柔情蜜意，从此有了陪伴。
——
宋家正式宣告破产的前一个月，嘉懿在秦砚清的帮助下将宋辞让送她的股份全部抛售，一夜之间，两亿美金进账。
嘉懿看着自己数字不断加长的余额，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
看着手机屏幕里那条已经在各大榜单上挂了好几天的#宋氏集团正式宣告破产#的消息，嘉懿不免唏嘘，庞大的商业帝国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宋辞让应氏布局了很久吧。
手边放着一张他和妈妈的合照，嘉懿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再过不久就是清明节了。
一周之前，宋辞让把宋家那座宅子转到了她的名下，说，她妈妈的骨灰就在宋家的祠堂里。
而他本人，在昨天已经出国了，他的公司总部在纽约，据说已经上市了。
“嘉懿小姐，聂小姐来了，在楼下等您。”
佣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应了声“知道了，我马上下去。”后，便把手边的照片收好，换了条裙子以后便下了楼。
她和聂依依好久没见了，她激动地跑过去和她拥抱。
“聂姐姐，最近公司很忙吗？”
聂依依说：
“还好，你昨天发给我的那段代码，我让技术部已经内测了，和语义模型完全匹配，完美攻克技术难题！”
聂依依的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她就知道，嘉懿小姐是最棒的！
嘉懿放心了，又问：
“那就好，对了，和盛越集团的合作进行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聂依依更开心了，她说：
“十分顺利，对方完全配合我们的要求，并且，我们的语义系统搭配他们的游戏策划，最大程度地提升了游戏用户的留存率。”
聊完工作，两人聊起了最近的生活，提起恋爱，聂依依有些担忧地问：
“小姐，先生会不会不同意你和秦先生在一起呢？”
“我觉得我是可以说服我爸爸的！”
嘴上这么说，但嘉懿心里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偏偏，好巧不巧，在送走聂依依以后她就接到了爷爷从纽约打来的电话。
“爷爷！”
她接通电话，甜甜地喊着。
对面也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回答：“欸，乖懿懿啊，在京市还适应吗？”
嘉懿：“嗯嗯，我在京市很好，爷爷不用担心我！”
对方的语气更加放松了，感叹着：
“那就好，那就好啊，爷爷忙了大半年，也没顾上和你打个电话，懿懿有没有生爷爷的气啊？”
“没有，我知道爷爷很忙的。”，爸爸和爷爷忙的应该是一件事，她心里清楚的。
明世宗听着孙女的回答，松了口气，接着说：
“那就好，懿懿，爷爷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爷爷你说。”
“你爸爸还在忙，但是爷爷这边手头上的工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想去京市把你接回纽约，你马上也要来这边读书了，爷爷想让你提前过来适应一下，你觉得怎么样啊？”
嘉懿陷入沉默，过了好半晌，她说：
“爷爷，我不想那么早过去。”
声线有些低沉，不似刚才那般活泼，明世宗听了后忙补充道：
“爷爷听懿懿的声音是难过了？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是在商量嘛，不想这么早过来也行，不伤心啊......”
这不是商量，嘉懿很清楚，爷爷已经知道了她和清清在谈恋爱，总归是要说的，不如现在就摊牌：
“爷爷，我谈恋爱了，和秦砚清，就是爸爸的朋友。”
这下子轮到对面沉默了，嘉懿觉得，爷爷从扬声器里传过来的呼吸声都带着愤怒，但开口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有些故作轻松：
“我以为多大点事呢，我们嘉懿这么优秀，被人喜欢，谈个恋爱很正常，你还小，玩几年就过去了。”
说到这里，明世宗还嫌不够，又接着说道：
“爷爷手里大把的青年才俊，模样，身家，行事作风样样都和我们懿懿很般配，等你这股新鲜劲过去了，爷爷再给你介绍。”
不是的，才不是这样，嘉懿急忙否认：
“不是的爷爷，不是新鲜劲，我喜欢他，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懿懿，说什么胡话！”，明世宗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几分严肃。
嘉懿眸中已经闪着水光，她握着手机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说胡话，爷爷，我就是喜欢他。”
“懿懿，不要忘记你的身份，爷爷可以允许你和秦砚清谈恋爱，但是结婚，绝无可能。”
明世宗意识到自己刚刚对孙女太凶了，停顿了下，把语气重新放软说：
“懿懿，爷爷知道你这个年纪一旦喜欢一个人就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但是，你们不合适知道吗，不光我不同意，你爸爸也不会同意，你妈妈在天上也不会同意的，听话，孩子，爷爷不会害你的。”
爷爷甚至搬出来去世的妈妈，嘉懿垂下头，哑口无言。
爷孙俩这次的通话，不欢而散，嘉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伤心地哭着，连晚饭都没有吃。
结束通话的明世宗脸上的慈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浸淫社会多年的狠辣，浑浊的眼里闪烁着森光，他对一旁的秘书交代道：
“告诉明肆，让秦砚清尽快和懿懿分手，另外，你把秦砚清的联系方式发到我的邮箱里。”
他倒要亲自会会这位年纪轻轻的秦家家主有什么过人之处，把他那么优秀的孙女给迷得神魂颠倒。
懿懿是明肆唯一的孩子，母亲早逝，天资聪慧，但身体又那样不好，他的大儿子明城孩子倒是多，三个男孩两个女孩，有的做出的成绩确实不错。
但他一个都看不上，还是从内心里觉得和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懿懿亲。毕竟，懿懿是他亲手带过的最久的孩子。
他和明肆以及明城为了保护她可谓是费尽心思，眼看着往后的路就要光明了，不能让秦砚清过来横插一脚。
——
秦砚清接到一个来自纽约的陌生电话时，刚开完一个投资分析会议，正坐在办公室休息。
他以为是明肆打来的，没有犹豫就接起，不料对面传来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
“秦先生，你好。”
嗓音低沉，带着浓浓的上位者的压迫感，也带着岁月的风霜沉淀。
是明世宗，Stella的爷爷。
秦砚清礼貌地回答：
“明老先生，您好。”
“我刚刚和懿懿打电话没有打通，所以只好打给你了，不知道有没有打扰秦先生的工作。”
“不会，明老先生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给Stella的吗？”，秦砚清暂时还摸不透明世宗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惊讶道：
“Stella是我们懿懿的英文名字？我记得Anne才是啊，秦先生是不是叫错了？”
秦砚清嗓音无波地回道：
“喊习惯了，明老先生有话请讲。”
“是这样，我想着懿懿也成年了，应该谈个恋爱培养一下挑男人的眼光了，我手上有好多合适的对象，我待会发到你邮箱里，你见到懿懿以后，陪她一起挑一挑吧，论理，你也是他的长辈，帮她把把关也是应该的。”
真正的目的在这，秦砚清无波的眼底划过一丝波澜，他毫不掩饰地公布他和Stella的关系：
“明老先生，我和Stella目前就是恋爱的关系。”
对面似是传来一声轻笑，而后说道：
“这个样子啊，那这样吧，我们也是第一次交流，不如待会我送你一份大礼，算作是我这个做爷爷的送给懿懿男朋友的一份见面礼。”
嘟嘟——
不等他的回答，电话就被挂断，秦砚清手里的钢笔也被生生折弯，然后被毫不留情地砸在地上，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阔步离开办公室。
“sir，待会还有个和金融局的饭局，您......”
齐言拿着需要签字的文件走过来时，看到了正快步走向电梯的老板，赶紧上去说道。
秦砚清已经站在电梯里，冷着脸，对齐言说：
“饭局推掉。”
电梯门闭合，留下一脸迷惑的齐言站在原地，老板这是要早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