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宗一定已经给小家伙打过电话了,不然不会突然联系他,应该是逼小公主和他分手了。
想到女孩委屈地缩成一团在床上哭泣的模样,他的心就揪着疼。
电梯正在匀速下降,楼层数字也在不断变小,他只觉得慢得令人烦躁。
他径直走向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旁边,没有喊司机,他亲自开车回了清园。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瑞恩和佣人慌忙出来迎接,秦砚清迈着长腿往别墅里去,环视一楼一圈,没有看到小家伙的影子以后,问瑞恩:
“小姐呢?”
“嘉懿小姐还在卧室,说不想吃晚饭。”,瑞恩的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担忧。
应该是在哭,秦砚清步伐加快,边往楼上去,边交代身后的佣人:
“准备一些吃的,送到我房间的浴室里,放好热水。”
推开卧室的门,一道及其压抑的抽噎声撞在秦砚清的心上,大床中央的被子里鼓起来一个小包,一抖一抖的。
嘉懿从和爷爷通话结束以后就一直缩在被子里哭,她觉得太难受了,咬着唇不住地落泪。
“Stella。”
熟悉的怀抱将她包裹,她心中的委屈瞬间破土而出,转过身,抱着男人的腰,微弱的抽泣变为嚎啕大哭。
“叔叔,叔叔......”
她哽着喉咙,眼泪随着她眼睛一睁一扎掉的更厉害,细眉拧着,湿漉漉的睫毛微垂,无助地喊着他。
秦砚清喉结滚动,心里的酸楚疼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心脏甚至有种绞痛感,女孩大滴的泪砸在他的手臂上,几乎要将皮肤灼伤。
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线很不稳,就像抖动的画笔,在空中留下斑驳的笔触。
“嗯,我在,我一直都在,是我不好,总是让公主受委屈。”
“公主不哭了,不哭了。”
他一寸寸吻干女孩的眼泪,薄唇在她红肿的眼皮处停下,一下一下轻轻啄着:
“公主放心,我会让你爷爷和爸爸答应,我会娶你,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嘉懿从不怀疑男人对她的所有承诺,但是反对他们的是爷爷,她心里没了底,思绪混乱,因为哭得太厉害,身子还在抽搐,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
“我想回去,去纽约,读书,等我可以接手家族企业的时候就不会再给秦氏集团使绊子来威胁清清了,然后我再回来找清清。”
说出的话真挚却又天真,秦砚清压下眼底的泪意,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叹着说:
“傻公主,没有那么简单的,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是我让你为难了。”
“我爷爷是不是为难你了,我去和他说,我去求他!”,她知道,秦叔叔刚好在这时候回来,爷爷应该也给他打电话了。
秦砚清只温柔的笑,看着她,他说:
“不用,在你眼里,你男朋友就那么没用吗?”
“不是的,清清,只是,只是。”,嘉懿忍不住又开始哭:“他们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都在反对,我好难过,好难过......”
小公主的人生顺风顺水,就连谈恋爱应该也是要接受鲜花与掌声的祝福,是他不好。
趁着小家伙在泡澡吃饭,他去了书房,准备和明肆联系的时候,没想到他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砚清我现在不方便打电话,你和嘉懿的事,我爸插手了,他的手段你清楚。他刚刚和我说了,只要你答应和嘉懿分手,他会保证在一年之内,秦氏集团吞并纽约50%的证券公司。]
这些哪里有他的公主珍贵?
他回复明肆:
[明肆,我可以放弃拉斯维加斯,纽约,意大利的所有产业,国内的灰产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我知道,明家在国内是要北上扩张的,秦氏集团可以为你们铺路。我也结扎了,我不要孩子,我只要她一个。再给我一些时间,一年就好。]
远在纽约的明肆看着秦砚清回复的信息,不由得头疼,他给出的这些条件,对于商界正动荡的局势来说,秦氏集团不外乎自断一臂。
是他一开始思虑不周,不该把嘉懿送到京市,让秦砚清照顾得。
眼下秦砚清既帮自己把女儿照顾得那样好,又把妻子当年被杀的真相查清楚以后毫无保留地告诉他,甚至在他之前出手对付宋家,把股份还给嘉懿。
他实在是再说不出口拒绝的话。
但父亲那边,也不好推脱,他只能盼着,秦砚清能在他回国之前,做到自己承诺的话。
——
秦砚清回到卧室时,以为小家伙已经睡了,没想到她正坐在床上,捂着半张脸,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脸怎么了?”
“牙齿有些痛,好像是长智齿了。”
她刚刚刷完牙以后发现左边最里面的牙龈肿痛,应该是长智齿了。
“我看看。”,秦砚清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两指捏着女孩的下巴,微微往上抬,示意她张嘴。
女孩的牙齿整齐洁白,最里面的大牙旁边,牙龈肿得有些高,秦砚清有些担忧地问:
“牙龈有些红肿,应该是智齿,疼得厉害吗?”
嘉懿张着嘴巴,无法出声回答这个问题,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秦砚清立刻心领神会:
“疼,但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是吗?”
女孩这次只是点了点头,秦砚清又检查了一遍另一边牙龈,发现也有微微红肿的迹象以后,立刻给齐言发消息,取消了明天上午的会议。
他准备一早就带着小家伙先去牙科拍个片子看看。
“叔叔,要去把它拔掉吗?”
嘉懿躺在男人的怀里,戳了戳自己的脸颊,仰头问道。
秦砚清放下手机,吻了吻她的脸颊:
“我们明天先去拍个片子看看,如果需要拔掉的话,应该是要先吃几天的消炎药,等它不发炎了才可以去拔掉。”
“那清清会在那里陪我吗?”
秦砚清又去吻她的脸颊:
“当然,不过现在Stella要乖乖睡觉了,眼睛还痛吗?”
他刚刚让她用冰袋自己敷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敷的时间够不够,眼睛只是看起来没有那么红了,但不能保证不会再发疼。
听他这么一说,嘉懿仔细感受了一下,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痒,她正准备去揉自己的眼睛,手指刚碰到眼睛就被捉住。
“眼睛闭起来。”
紧接着,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在眼睛周围打圈,温柔缠绵的嗓音围绕在耳畔:
“不要用手去柔,乖乖睡觉,什么都不许想,把一切都交给我。
第89章 拔牙
翌日清晨,两人吃过早饭以后秦砚清亲自开车带着嘉懿去了圣心医院,全国最著名的牙医已经在科室里面等着了。
到了牙科以后,嘉懿先被护士带着去拍了一个片子,然后拿着片子回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拿过片子看了以后,抬头对两人说道:
“秦先生,明小姐,从片子上你们两个也能看到,左右这两颗智齿是横着长的,很有可能会挤压到前面其他的牙齿,需要拔掉。”
“好。”,嘉懿点头答应。
“明小姐有什么药物过敏史吗?”,医生说,“因为这两颗智齿都在发炎,所以需要先吃三到四天的消炎药,等炎症消失以后,才能拔掉。”
和秦砚清昨晚说的一模一样。
秦砚清看了眼桌面上的片子,说道:
“她有哮喘,对阿司匹林过敏,另外,她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我不知道能不能使用麻醉剂。”
拔牙如果不使用麻醉剂的话,就是痛也能把人痛死,嘉懿听到男人的话,心里有些害怕。
医生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在单子上写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撕下来以后递了过去:
“那先带她去做个心电图和超声心动图吧,我具体看一下状况再定夺。”
能不能使用麻醉,以及使用哪种麻醉,剂量用多少,都是根据患者心脏功能的具体情况进行分析的,不能一刀切断。
秦砚清牵着嘉懿的手往胸外科的科室方向走的时候,女孩突然停下脚步,捏了捏他的掌心:
“清清,我们不拔了,还是走吧,我吃些消炎药就好了。”
“为什么?”,秦砚清也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脸色为难的小家伙,“刚刚片子上不是显示了吗?Stella的智齿属于必须拔掉的那一种。”
嘉懿闻言只是低着头,贝齿轻咬着粉唇,不愿意说话,秦砚清看了眼过往的病人,拉着女孩去了一处人比较少的走廊,耐心地问:
“怎么了?Stella是担心不能用麻醉很会疼吗?”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如蚊子哼般低低地“嗯”了一声,秦砚清勾唇,柔声安慰着:
“还不一定呢,我们去检查完心脏的情况,Stella现在这么健康,我相信轻微的麻醉剂量对身体不会有影响的,我们这个只是例行检查。”
“好了,不要害怕,我陪着你进去。”
负责做心电图测试的提前安排好的女医生,是单独的VIP科室,不会耽误其他患者的检查时间。
秦砚清帮女孩把裙子的拉链拉到腰间,方便待会电极夹贴在皮肤上,然后牵着她的手,扶着她躺在黑色的真皮检测床上。
“不要紧张,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需要贴电极夹的地方都被擦了酒精,医生每放一个夹子,嘉懿的心尖就颤抖一下,等到医生说开始的时候,她的呼吸突然开始变得急促,整个人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
医生坐在屏幕前,看着心电图机上面的走势,皱起了眉头,柔声说道:
“明小姐,您放松,尽量放慢呼吸,不要紧张。”
秦砚清也发现了小家伙的不对劲,对医生说了句“抱歉,我需要安抚她一下,麻烦你避让一会儿。”后,就把女孩身上的电极夹拿掉,把人抱起,搂在怀里。
摸着她微凉甚至有些僵硬的身体,温声安抚:
“怎么了,Stella,不舒服吗?”
“不要急,把呼吸放慢,我在这。”
医生也识趣地退了出去,科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叔叔,我不想做这个,不想做......”
嘉懿本能地抗拒一切对心脏进行检查的项目,把脸埋在男人的脖颈,无声地哭着。
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湿润,秦砚清拍着女孩后背的手僵了一下,他没想到小家伙会这么抵触一个简单的检查。
他用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轻哄:
“不想做可以,但是Stella要告诉我是因为什么?”
“我不想做,每次都没有好结果,每次做完爸爸都会一个人躲起来哭。”
小时候,每次医生和护士姐姐哄着她昨晚各项检查以后,爸爸总会拿着那些检查单在书房里哭,她看到过好几次,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跑进书房问爸爸为什么哭,那个时候,爸爸就会把检查单锁进抽屉里,把她抱在怀里,笑着说:“是因为嘉懿很健康,爸爸太高兴了才哭的。”
长大以后,她才知道,不是的,爸爸在说谎。
她开始本能地害怕去做检查。
秦砚清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他很难想象明肆一个人躲起来哭泣的模样。
但现在,哄好小公主才是头等大事。
“那是Stella小时候了,现在你已经很健康了,你看。”,秦砚清握着女孩的手腕抬起,“健康监测手环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警报了,这证明Stella真的很健康了。”
沾着泪水的睫毛根部微垂,嘉懿看着手腕上的那个手环,抽抽噎噎地说:
“真的吗?”
“真的,很快就结束的,做完以后你不是想去染头发吗,我已经帮你约好了造型师,下午就让她们去家里给你染好不好?”
他没忘记对她的每一个承诺,听到可以染头发,嘉懿心中对检查的抗拒消散了几分,勉勉强强地做完两个检查。
结果很快出来,医生看过以后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可以用小剂量的麻药。
两人闻言一起松了一口气,去一楼取完能用的消炎药以后就回了家。
秦砚清不能陪着她一起染头发,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物等着他出面处理,只能把人送回家,等造型师来了以后就匆匆离开。
嘉懿坐在化妆间里,看着四个造型师进进出出地往里面搬待会染头发要用的东西。
“需要多久啊?”
她看造型师忙完了,手上已经开始挑染发剂了,忍不住问道。
染着粉色头发的造型师闻言转过身,笑着回复:“大概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嘉懿震惊了,“这么久吗?”
“因为银色需要漂很多遍,等原本的黑色完全褪去以后才能染上色。”
嘉懿有些退却了,造型师看出了她眼中的迟疑,提议道:
“其实明小姐发质这么好,皮肤也很白,长得也漂亮,染什么颜色都会很好看的,如果染需要漂的发色,尽管我们用的是最好的东西,也会对头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明小姐可以再考虑一下。”
她们也是第一次看到绸缎般顺滑的长发,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也不舍得去让它们受损。
说完,她们就把发色册子递了过去。
嘉懿也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头发,当初说要染和秦思礼一样的发色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正当她挑颜色的时候,化妆间的门被推开,好久不见的秦念突然跳了进来:
“嘉懿,想不到吧,我回来了!”
确实意想不到,嘉懿眸子里满是惊喜,把册子放在一旁,笑着问:“你不是和你的男朋友私奔了吗?”
提起“私奔”这茬,秦念歪倒在一旁的懒人沙发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提了,我都要烦死了,当初是他非逼着我私奔的,我压根就不想。现在我们彻底分手了,我呢,和爸妈认真道了歉,保证以后不再和他来往,他好像也被家里送出国了,以后我们两个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傅沉那个狗,可算是被家里人送走了,总算是没机会缠着她了!
这么想着,心里痛快了不少。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听瑞恩爷爷说你要染头发,我帮你挑发色吧。”
秦念凑上前,两人共同翻看着手里的发色册子,商量着哪个颜色不用漂但是会好看。
清园门外的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昂贵的玻璃将车内的场景遮得严严实实,外人不得窥探分毫。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看了眼后座上带着墨镜,看向窗外的少爷,小心翼翼地问道:
“少爷,秦小姐估计得好一会才会出来,您确定要在这里一直等吗?”
傅沉冷冷地斥责没有眼色的司机。
司机见状,也不敢再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