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望说谢谢。
不久之后水凉下来,林卓绵捧着一口一口地喝,随手把杯垫拿起来看,觉得很精致,便跟陈野望搭话道:“师兄,你的杯垫还挺特别的,上面还有英文。”
“嗯,写的还是第十三届金融模拟交易大赛特等奖。”陈野望说。
林卓绵愣了一下。
陈野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是我商赛的奖牌。”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休息,也晚八点更。
第19章 不能被别人听见的话
林卓绵觉得不能怪自己。
谁让陈野望就那么随便地把奖牌堆在书架上, 看起来真的很像摞起来的杯垫。
但她捧着奖牌的动作还是立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同时懊悔地说“师兄你怎么不好好放着,这么重要的东西。”
一边说着, 她一边把对方杯子底下垫着的圆牌也收了起来, 找了张纸擦干净之后, 整整齐齐地码在了书架上,并仔细检查了一番有没有遭到损坏。
陈野望看着好笑,跟她说:“没多重要。”
林卓绵仍旧是一副自责的神情。
直到陈野望朝壁柜送了送下巴:“最上层那个盒子里都是,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生锈的。”
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不过之前没想过可以用来垫水杯。”
林卓绵:“……”
堆在那儿长锈,还不如垫水杯呢。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仿佛要替天气预报员遮掩失误, 很快便雨过天晴,地面的水影中倒映出湛蓝的天空。
林卓绵坐陈野望的车回到学校, 在后主楼停车场下车跟他说再见的时候, 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买的零食会吃完,但好在还有那张黑胶唱片, 因为没有用处, 所以会一直被她妥善保存。
但记下这一天的,不止这张唱片。
晚上林卓绵坐在宿舍里看专业书,躺在床上划手机的范范突然坐直了身体, 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哎,最近陈野望传绯闻的频率还挺高。”
林卓绵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 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骆锦和冉沛柔也好奇地问是什么绯闻。
“我在朋友圈里刷到的, ”范范念了一遍自己看见的内容, “说是陈野望跟一个女生同居了。”
骆锦夸张地叫了起来:“编的吧。”
“要真是编, 倒也有鼻子有眼的, 这人说今天上午在咱学校附近商场那超市看见他了,他还是开车带女孩儿过去的,买了一大兜吃的,车开出去之后没回学校,是往陈野望在别区的房子方向开的。”范范说。
冉沛柔迫不及待地问:“有照片没?”
范范摇摇头:“这人没敢拍,怕被发现,但是他说女生漂亮,好多人都认识,评论区大家正搁这儿猜呢,一个个跟热心网友似的。”
她放下手机,不怀好意地看着林卓绵道:“绵绵,怎么一直不说话,你觉得真的假的,那姑娘谁啊?”
林卓绵不太自然地说:“假的吧,陈野望看着不像那样的人。”
范范拖长声音“哦”了一声:“你还挺清楚他什么样的人。”
林卓绵急得走过去伸手朝上铺打了范范一下:“别往里绕我。”
范范敏捷地往里一滚,笑得很开心。
冉沛柔不明就里,附和道:“可能真是编的,我也觉得陈野望不像。”
由于陈野望平日里给人的形象太过冷淡,再加上也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走得特别近过,骆锦和冉沛柔都断定这是假的。
林卓绵松了口气,对她们的判断力表示肯定。
过了一会儿,冉沛柔去阳台上洗衣服,看见林卓绵白天穿的衬衫和裙子在滚筒里,便提醒她过来取,顺便问了句:“上午那么大雨,你出门没淋着吧,找到地方躲雨没?”
林卓绵说找到了的时候,表情有些许的不自在。
她晾完衣服回屋的时候正好跟站起来的骆锦打了个照面,骆锦突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就跟沛柔聊了句下大雨的事儿,你脸变这么红?”
范范翻了个身,挤眉弄眼地接嘴:“她可能觉得雨下这么大能给她漂来几个帅哥。”
林卓绵没好气道:“是,现在还只能一夫一妻制,万一漂来得太多还挺麻烦。”
她坐回椅子上看书,阅读的间隙却不自觉地恍惚,上午的记忆像碎片一样来回闪过,掺杂在字里行间,给冷静客观的医学理论也沾上几分柔软。
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一下,林卓绵拿起来,居然是范范。
范范:“今日批阅朋友圈有感,觉得你以后跟陈野望谈恋爱是不大自在的一事儿。”
范范:“一举一动都被广大人民群众盯着,你可考虑好你受不受得了。”
林卓绵哭笑不得:“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麦子还没种出来就琢磨包什么馅儿的饺子了。”
接着又问:“对了,你知不知道陈野望……”
她打字打到一半,不知道怎么描述更合适,最后选了最直白的问法:“他家是什么情况。”
下午她用浏览器搜索过,不过陈野望在网路上留下的痕迹大多是关于他自己的,参加的比赛,保研的名单,发表的论文,获得的荣誉,关于他的家庭只有少量的只言片语,说他家境优渥,但没有具体的指向。
范范:“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听别人说琨海集团是他家的。”
琨海集团做商业地产起家,刚好赶上商品化住宅时代的发端期,一飞冲天之后开始进军各行各业,散开一支庞大的商业帝国,创始人束康时一直是财经新闻头版头条的常客。
林卓绵没想到陈野望的背景会这么夸张。
她迟疑着问:“可是束康时不是姓束吗?”
范范能听懂她的意思:“他妈妈姓束,所以才有人往琨海联想,说他是束康时的外孙,不过陈野望太低调了,所以没印证过。”
林卓绵没说话,陈野望看起来确实不太愿意跟家里产生联系。
范范又说:“其实你也不用太大压力,束康时还有个儿子,不是说这种家庭思想都很传统吗,就算是真的,琨海最后应该还是要给他舅舅那边,所以我猜他谈恋爱应该也不会受太多限制吧。”
林卓绵抿了下唇,说声嗯之后,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跟范范讨论下去。
她目的性没那么强,不是关心陈野望有没有恋爱自由,只是想要更了解他一点。
睡前她的小腹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并没有影响到睡眠,她很快就睡着了,昏昏沉沉一觉起来,再没什么感觉,也就忘了这回事。
这天下午是她加入陈野望的陆冲社团之后,参加的第一次活动。
说起来她是真的怕摔跤,因为经常给校内的各种活动做医疗保障,知道伤了什么地方会有什么程度的后果,再加上家里还有一个伤口大全活标本林洛,她一想到摔倒有多么疼,就变得缩手缩脚,站在陆冲板上只敢用最安全的姿势缓慢滑行。
自告奋勇教她动作的喻腾都看笑了:“不是,林师妹你平时不是挺虎的吗,怎么上了板连身子都不敢转。”
林卓绵觉得在陆冲板上转身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不该用“连”这个字。
她踩在板子上,一边前后摇晃保持着平衡,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师兄,这次活动大家都来吗?”
主要是想问陈野望什么时候来。
喻腾笑嘻嘻道:“其他人我不知道,望哥是快了,上午他导师给他们组发了篇文献,让他们看完在群里述评一下,他们组里的人求他最后一个发,不然他的在前面对比太明显,后面的人容易招骂。”
他观察了一下林卓绵的动作,又说:“要不你先学个Carving吧,你不是不敢转吗,这个动作是往下蹲的,重心低。”
喻腾给林卓绵演示了一遍,林卓绵并不觉得下蹲看起来比转身更安全,不过因为喻腾的热心,她还是试了一次,结果腿一弯就觉得自己要往地上栽,马上就单脚着地刹车了。
“林师妹你得胆子大点儿,”喻腾看起来很无奈,“这不是穿了护具吗,摔就摔了,有句话叫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得拿出点儿气魄来。”
林卓绵嘀咕道:“我强它更强。”
喻腾正要说话,余光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招了招手道:“望哥,这儿!”
林卓绵回过头,看见陈野望迈着两条又长又直的腿走了过来。
他单手插在兜里停在她面前,低头端详她片刻:“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教林师妹Carving呢,她不敢做,要不陈助教给想想办法。”喻腾说。
陈野望看着林卓绵,随意地问:“学不会啊。”
林卓绵点点头,又怕陈野望以后不让她来了,顿时又摇头。
“能学会。”她信心不足地说,眼睛盯着地面,显然是发现这句话的可信程度比较低。
她的反应逗笑了喻腾,陈野望虽然没笑,但眼角却多了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
他看着那张下巴尖尖的小脸,放缓了声调:“那换我教试试。”
林卓绵闻言,一下子抬起头,对上了陈野望的目光。
应当是因为午后三四点的暧昧光线晕染了他的五官轮廓,才会让他看起来比平常温柔一点。
昨晚跟范范关于琨海集团和束康时的讨论一瞬间远去,林卓绵意识到那些对她来讲都是太遥远也太虚无缥缈的事情,唯一重要的,只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
陈野望看出林卓绵站在陆冲板上的时候不敢做大幅度的肢体动作,便让她先在平地上练习,给她纠正动作的时候手隔了一段距离,没有碰到她。
因为他个子高,站着不方便,所以都是蹲下来跟她说话,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林卓绵还以为是自己做得太不标准,让他无从下手,连忙问:“师兄怎么不说了?”
“没有,”陈野望顿了顿,嗓音散漫,“就是觉得,这样很像在教小朋友。”
明明没带什么调笑的意味,林卓绵却不好意思了:“……要不我还是站在板子上练。”
陈野望不置可否:“看你。”
林卓绵于是把陆冲板拖过来,她正要往上站,陈野望瞥见她的护膝松了,从运动裤的膝盖部分滑下来一点,没多想便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指快要碰到林卓绵的时候,他却如同意识到了什么,不着痕迹地停了下来。
然后站起身,垂眸看着林卓绵说:“自己系一下护膝。”
林卓绵依言去做,系好之后,她仰起脸大着胆子问:“师兄,你刚才是不是想帮我来着。”
陈野望的喉结轻轻一滚。
他望着面前的女孩子,看见那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有股横冲直撞的勇气。
林卓绵以为陈野望不会承认,没想到他却在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嗯”了一声。
她还没来及说什么,陈野望便添了一句:“差点真的把你当小朋友。”
林卓绵觉得这句话有那么一点像用来撇清的借口。
但陈野望怎么看也不是会找借口的人,所以他可能是真的觉得她像小朋友。
林卓绵再一次重申:“师兄,我十九岁,成年了。”
神态很认真。
“这里的成年人都能学会刚才那个动作。”陈野望说。
林卓绵的气势变得没那么足了,她踩在板子上,想再试一次,刚往前滑出去一两米远,陈野望就叫住了她。
她懵懵懂懂地停下来,看见陈野望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今天降温,他比昨天多穿了一件黑白夹克外套,此刻外套被他脱下来,披在了她肩上。
陈野望的衣服长,直接盖到了她大腿一半的位置。
林卓绵一头雾水地问:“……师兄,我不冷啊,你是很热吗?”
陈野望欲言又止,沉默地看着她,像在构思语言,林卓绵第一次见他这样。
片刻之后,他说:“先跟我过来。”
然后转身走了。
不过速度比平常慢,林卓绵很轻松就可以跟上。
她不解地问:“这是去哪儿啊。”
“没人的地方。”陈野望说。
刚才林卓绵往前滑的时候,他在她裤子上看见了一小块红色的污渍。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他本想直接跟她说,但广场上人太多,女孩子脸皮又薄,所以先给她遮一下,再单独告诉她。
“没人的地方?”林卓绵重复一遍,心跳立刻快了起来。
她没想到陈野望今天突然变得很主动,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两个人去了体育馆外侧通往地下的楼梯转折平台,陈野望正要开口,林卓绵就抢先问:“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被别人听见的话要跟我说。”
陈野望顿了顿:“算是。”
他俯身靠近林卓绵耳侧,轻声说了句话。
林卓绵听清之后,脑子“嗡”地一声,看也不敢看陈野望了。
……确实是不能被别人听见的话。
不过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就是了。
怎么这么尴尬的事情,偏偏发生在她身上。
半晌,她勉强出声问道:“师兄,能把外套借我穿回宿舍吗?”
陈野望看了一□□育馆对面只隔一条窄路的超市,问她:“需不需要我帮你买东西。”
医学部的女生宿舍离体育馆不算近,林卓绵想想自己这么一路走回去,会很没有安全感,确实不如先在洗手间里换好再回去。
但是让陈野望帮她买卫生巾,她又实在做不出来。
陈野望一眼就能看出来女孩子在犹豫什么,便没有等她回答,只说:“在这等着。”
林卓绵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走了。
在原地等了不到十分钟,林卓绵就看见了陈野望从超市里走出来的身影。
她赶紧低下头,直到视野中出现了他的球鞋。
紧接着一只塑料袋被递到她面前。
林卓绵接了,小声说句谢谢师兄,又告诉他不用等自己,外套她会给他送过去。
然后就抱着袋子匆匆跑进了体育馆。
陈野望看着她的背影,低头在手机上找出跟她的聊天页面,让她不用着急,下周上课的时候再带给他。
林卓绵过了很久才回复他说好。
陈野望发现自己能够想象到她的小表情,懊恼,害羞,又强撑着,不想被他看出来。
不过她似乎觉得特别尴尬,连着几天都没有再找他说话。
像把头埋进沙子里就以为可以假装不存在的小动物。
转过周来,林卓绵跟冉沛柔一起去上次解剖课报名的新生体检补测上帮忙,冉沛柔原本以为两个人能分在一组,没想到去了之后是按需补缺,她在内科,林卓绵在抽血室。
抽血室外面排的队最长,林卓绵的任务是坐在门口检查体检单,她发现今天上午这一批需要补测的新生是经管学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