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小德子将头埋低,“下游也并未发现女子的尸体。”
那就是说没死?为什么不回来?难道是怕莫晓星拆穿了她的身份,无颜见他?周晏清疲累的靠在椅子上, 梵音医术好,若是她在说不定对瘟疫有办法。
“知道了, 让人继续找。看看附近村镇有没有落单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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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梵音给乞丐东西被不少人注意到, 下半天时不时就有不大的小孩子, 将小手伸到梵音面前:“哥哥我饿。”这时候梵音就会抿着嘴,放一枚铜板到他手里。
“宿主,这些小孩子背后都有大人。”
“我知道,只是我不给他们回头可能会挨打。”这些小孩子总让她想起自己的猫——命运都掌握在其他人手中,只是它的命好些,活在宫里比绝大多数人日子都滋润。对此系统表示:“宿主,现在你的日子还比不上猫。”
梵音往前走着身后跟了一串的小乞丐,她回头看一眼又继续走,这些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她都不好意思买吃的了。第三次路过卖包子的摊子,梵音吸了一口气又错过去,她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但算算她也两三天没正经吃过饭了。
“打扁他!敢骗本少爷!”
前面热热闹闹围了一圈人,还没靠近梵音就把前因后果听了个明白,一个算命的栽了跟头,正巧他骗的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小少爷。在路人的劝阻下那位少爷拉着骗子去县衙,不少人跟着去看热闹,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桌椅,旁边还挂着算命的幡。
梵音只迟疑一下就坐过去,拿起那桌上纸笔写了“问诊”两个字,啪一声糊在写着“神算子”的破布上,没办法散财童子也没钱吃饭了。别说她脸上戴着面具,一身气度往那一坐看着像是隐士高人。
因为朝廷征调大夫,小镇上仅有的几个大夫走了一半还真缺大夫,不一会儿有人捂着肚子犹犹豫豫的坐了过来,他怀疑的看了那张十分糊弄的纸:“你是大夫?”
梵音点头:“我是大夫。”
男人听梵音声音年纪轻,对她的医术十分怀疑,但肚子疼的不行,还是把手伸了出来:“你给我看看。”
梵音一边把脉一边看那男人的面色,脸上有奇怪的斑点,身形高大却脸色蜡黄:“常常肚子疼,犯恶心?”
男人视线本来落在梵音的手上,那双手纤长白嫩他一下子看呆了,听到梵音的话才点点头:“对,最近总是犯恶心吃不下饭。”
“肚子里有虫子,少喝生水肉也要煮熟吃,勤洗手注意干净。”梵音拿起旁边纸笔刷刷写了个方子:“家里有南瓜子可以多吃些。”
男人拿着药方愣愣的:“这就行了?”
“嗯。”梵音点点桌角:“两文。”
两文?本来还想质疑的男人咽下嘴里的话,只要两文钱的话可以试一试。他拿着药方走了,路人听见梵音看病只要两文的纷纷凑过来,自古以来看病读书都是笔大开支,进一趟医馆不开药也得十来文,两文钱对他们来说是有便宜可占。
不多时梵音桌前排了一条长队。
“宿主只要两文钱,是不是太便宜了?”
梵音一边诊脉一边道:“不便宜,他们不认得我也不知道我的医术,太高了怕不会有人来,等名气打出去才好做其他事情。”
傍晚时梵音桌上已有一小堆的铜板,排队的人也少了。
“让开让开!”一位眼熟的少年被下人簇拥着挤进来,一屁股挤开原本排队的人,坐到梵音跟前:“听说你医术不错?”
这不就是刚才那位李少爷?对于占了算命摊子看病梵音半点不心虚,对他点点头:“李少爷可要看病?”
李少爷翘着二郎腿,随意的把胳膊递到梵音面前:“看的不准我把你也送到县衙。”周围人议论纷纷,梵音这才知道原来这是县太爷家的小公子,他看着飞扬跋扈但听着百姓们的反应,这位小少爷似乎风评还不错?
也是,这里是京城脚下,一个县令公子真没脑子只会嚣张,那才是连累全家。梵音把完脉表情有些微妙,她轻咳一声:“你的病我能治,需要针灸,但我手边现在没有银针。”
“能治?”李少爷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本少爷自小怕疼,不针灸只吃药能治吗?”
“速度会慢一点。”
“那就好,开方子吧。”李少爷敲敲桌子,等着梵音给他开方子。
梵音看得出小少爷完全没把她当一回事,估计就是看看谁占了那个算命先生的摊子,只是她还是提醒了句:“药早晚喝一次,早睡早起戒酒戒大荤,坚持个半年就差不多了。”
说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李少爷嗤笑一声,他这毛病托关系找了御医都没有办法。不过临走还是将二两银子放到桌上。一群人来去匆匆,梵音看着天色收了银子准备找家客栈住,第二日一早照例去路边摆摊。
可能是那算命摊子太寒颤,一晚上过去桌椅还在原位。经过昨天一天不少人都知道这边有个便宜大夫,聚少成多两天过去梵音攒了近三两银子,其中大半都是李少爷贡献的。
“挣钱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梵音不由的感叹,却也不迟疑买了大饼和水囊准备离开小镇。
在她踏出小镇时,李府内老大夫在桌上发现一张药方,看得入迷一不小心就拽掉自己几根胡须:“贤侄你这方子是哪儿来的?”
李少爷探头看了一眼道:“昨天在大街上找人开的。”
“那个小大夫?”老大夫也从伙计口中听说了,这个人一出现他们医馆的人少了大半。
“是啊,怎么?这药方有什么不对吗?我还没喝。”
“没有不妥,”老大夫十分激动:“贤侄!这药方极为高明,恰恰对了你的症啊!”
李少爷呆了一下:“真能治啊?”老大夫十分肯定:“能!”李少爷顿时后悔不迭:“他说能针灸好的更快,不行我现在就找他去!”
“我也去。”老大夫见猎心喜也要跟着去,结果两人到了只看见一个空荡荡的摊子,李少爷失望的原地转圈圈。
“这位少爷……”李少爷看过去是角落一个小乞丐。小乞丐看着十分紧张,又鼓着勇气道:“少爷是要找行医的那位大哥哥吗?”
“对,我找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小乞丐咬着嘴唇:“我知道一些消息。”
李少爷赶紧道:“你可以到我府里做事……”他看了看小乞丐的胳膊道:“我找人给你看,看不好府里也给你一碗饭吃。”
小乞丐立马笑了:“那位哥哥已经出城了。”
李少爷脸色立马变了:“你耍我!”
“没有没有!”小乞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迟疑一下才道:“那位大哥哥之前去了王记成衣坊……我看见她穿着一双绣花鞋,料子我没见过……那是位姐姐,少爷你可以根据这个信息去找.”
女的?李少爷跟老大夫兵分两路,老大夫出城拦人,他去王记成衣坊。
梵音从不关心脚下鞋是什么料子什么花纹,但成衣坊的掌柜却认出鞋上的花纹是慧纹,因此悄悄留下了这双梵音不要的鞋,准备研究一下纹绣。
李少爷一问,掌柜就遭不住把鞋拿了出来。李少爷到底有些见识,一眼认出那鞋面料子是贡品,还不是一般的贡品。他眼皮跳了跳,这到底是哪家姑娘?
掌柜还道:“可惜这双鞋泡了水,料子有些皱……”“你说这双鞋泡了水?”李少爷打断他。
“是啊。”掌柜不明所以,李少爷却猛地夺过那双鞋就往府里跑,一进府就找李县令:“爹爹爹!”
李县令从老友口中得知儿子的病能治,正高兴见儿子这幅不稳重的样子也不生气:“怎么了?”
“爹,”李少爷将人拉回书房:“爹,你还记得昨天收到的密令吗?”他说着把鞋往李县令跟前递了递:“给我看病的是位姑娘,这就是她的鞋子。”
李县令喉咙梗了一下:“确定吗?”
“我不确定。”李少爷反而冷静下来:“那人一直戴着面具。”
这更可疑了,李县令当机立断:“我先报上去。”
于此同时,杨大嫂家里也有人上门排查。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早在十二点,晚就在十二点之后
第79章
“最近村上有没有看见生人?其中有个眉心生红痣的貌美女子。”
村长摇头:“没有, 我们村子不大,要是真来了这样的姑娘我肯定知道。”村长媳妇在旁边迟疑的道:“前两天村里确实来了生人,还买了我们家二郎的衣服, 你忘了?”她拉了拉丈夫衣袖,“不过是个毁容的姑娘,我远远见了一眼,估计十七八岁模样长得很白净。”
毁容?两个暗卫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开口:“伤在哪里?是什么伤?”
“听说是落水被水下石头划伤的,一道伤在额头一道伤在脸颊。”
“她来村子后在哪家落脚?带我们过去看看。”这两个人虽然不知道身份,但县令待他们都毕恭毕敬,村长哪里敢说其他,乖乖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行人来到杨勇家,正好一家人都在。问起那只镯子杨嫂子心惊胆战,想着果然因为一时贪心惹下了祸事,没想到那两位大人语气还算客气。
杨嫂子定定神进屋将那只银镯子拿出来,说实话这样的银镯子根本不算稀奇, 极少有宫妃会戴这种不值钱的镯子,都是用来赏人的。偏偏那天梵音一时兴起,从匣子里摸了这只镯子,好在暗卫们认得这是宫中的手艺,又找到梵音当初换下来的那身衣服,一行人带着东西回宫复命。
周晏清仰头闭目靠在椅背上,手里拨弄着一只银镯子, 小德子捧着托盘站在大殿中央,托盘里放着洗干净的女子衣裙和鞋子。
“……明妃娘娘朝着江南方向去了, 想来也是听说南边的瘟疫……”小德子说完悄悄抬眼观察周晏清的表情, 他却始终面无表情的把玩手里的银镯子, 一言不发。
褪去锦衣华服,抛去荣华富贵,粗茶淡饭甘之如饴,毁容也安之若素……她不会回来了。
“吧嗒”一声镯子落在案几上,周晏清目光也随之落在看了一半的奏折上,“三天后不是有批药材和大夫要往南边?带她一路走吧。”
“明妃伤到哪儿帮她还回去……”
“是……”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这皇宫也没什么好。周晏清揉着胀痛的额头十分烦躁,先是连绵大雨又是瘟疫,现在就连边关都震动起来,作为君王他一刻不得安宁,有时候真想撂挑子不干。
“父皇。”是大皇子周阳的声音,周晏清放下手恢复威严沉静:“进来吧。”
大皇子刚代周晏清去了长公主府,身上还带着一丝水汽。
“下雨了?”
“小雨而已。”大皇子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长公主身体还好,只是孕吐严重云云。
可以说大皇子这几句话处处踩雷,现在周晏清听到下雨都害怕,听见孕吐怀相不好又心惊胆战,但也不能迁怒儿子便对大皇子摆摆手:“知道了,你回去读书吧。”
大皇子站在下面没走,反而一拱手:“父皇,我想去赈灾。”
“你才多大,再者还有你六皇叔在呢,江南乱不了。”没错因为瘟疫本该回来的六郡王陷在疫区,身先士卒的安抚百姓,还要一边指挥大坝的重建……看来一个王爷之位是不能省了。
最近几个兄弟都被他拉出来用,这个儿子再历练两年也能派上用场,现在?且早着呢。周晏清想到自己与几位兄弟难免叹息,这就是儿子少的坏处,缺少竞争对手性子都是平的,这样的帝王会被下面朝臣牵着鼻子走,到时候不是朝臣疯就是皇帝疯。
见大皇子实在不甘心,周晏清就道:“这样吧,这两日孙老将军要回边关,你随他走吧。”他定定看着这个儿子,你有这个胆量吗?
大皇子呼吸一滞,他和孙老将军什么关系?他母妃淑妃曾经谋害皇后,父皇竟然让他跟着孙老将军去边关?真不怕他来个意外身亡吗?“父皇,”大皇子避开周晏清的视线:“儿臣想要为灾民尽份力。”
“知道了。”周晏清叹息一声,“征集药材的事情便由你负责吧。”周晏清是真的生出后继无人之感。
“你去吧。”
目送大皇子离开,周晏清扔下笔,站在原地调整好心情才往后殿去,他如今住在后殿。小皇子也跟着他挤在这里,对宫里的女人他实在不敢信任,好在小皇子性子好又似乎是天生早慧,知道周晏清辛苦从来不打扰他休息。
一进后殿周晏清就放慢了步子,果然一个小毛团亲密的贴上来,黑靴上粘了白绒绒一层,这猫掉毛越发厉害了。周晏清揪着猫后颈将它提起来:“这猫倒是无忧无虑的,也发肥了。”
“啧,傻猫你主人不要你了!”
“喵。”
“傻猫。”周晏清将猫扔到小德子怀里,再看看朝他啊啊叫唤的小皇子心里一叹,可惜了。他蹲到摇篮前,轻轻握住小皇子的小手摇晃,御医私底下问他,要不要把小皇子的六指切除,他给驳了。他的儿子六指也是皇子!
周晏清伸手点点小皇子额头:“你若是能服众,皇位给你有何不可?”
小德子悄悄后退一步,只当自己没听见这话。一个残缺的皇子想要服众坐上皇位,何其艰难?其实要他说反正明妃娘娘走了,皇后过世了,皇上再跟人生一个健康的皇子不就成了?
可周晏清真的对女人有了阴影,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个带着系统的“林语”?就连梵音也……唉,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他已经有两个儿子,实在不行就看看几个侄子资质怎样。
另一边梵音也在发愁。
再次看到那条熟悉的小河,梵音捧水洗脸将药汁洗去,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疤,红褐色的疤卧在白净的脸上更显得狰狞。只是在场一人一统注意力都不在那上面,0021声音拔高:“宿主!照你这个速度,等走到江南瘟疫都解决了!”
“解决了那不是挺好?”这也不怪她,0021如今只能提供静态地图,两个人靠着地图摸索着朝江南走,有些变数也很正常。
“我不是在夸你。”0021无奈的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宿主竟然是个路痴!”
“我不是路痴。”梵音反驳,她只是不认得东南西北而已。她知道日出东方,能在早上那会儿分辨出哪里是东,但走着走着就东南西北不分了。连着走了好几次回头路0021都绝望了:“宿主我把方向都给你标出来了,你为什么还能走错?”
梵音也不想的,出了之前落脚的小镇这又走了三天,一人一统还在附近转悠,梵音也十分费解。
“不行,宿主你得找个引路人。”0021在附近扫描:“前面有个茶寮,宿主你先去休息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商队路过能稍你一程。”像这种路边茶寮往来商队很多的,说不定就能碰见同行。
也只能这样了。
梵音之前在小镇上买了一身男装一身女装,今天她穿的是一身深青色的女装,颜色有些老气梵音却觉得挺好,耐脏耐磨。她将遮阳的幕篱戴好,顺着0021的指点下来到茶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