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他靠近,本该是克制的眼神带了繁重的情绪,在那灯光闪烁的瞬间,她读懂了他所表达的爱意。
*暧昧不露痕迹
*热吻缠绵肆意
*用炽热回应你
*借口今夜沉溺
*就让我沉溺
*别把我叫醒
*星河璀璨梦境里
*浪漫故事不会轻易结局
今夜在唱这首歌之前,方修然一直很抵触词里赤/裸裸的暧昧,他从心底里觉得这是安语和楼泽玉相处的过程中有感而发。
可当他站在这个舞台,她的手就在自己掌心,他又多么希望这一切真的像歌词里写的那样,不会结局。
可惜,这本来就是一场虚幻梦境。
音乐停了,梦就醒了。
他没有放开她的手,在音乐声结束的时候他很私心地拉着她撞进自己的怀抱。
完美的合作曲,赢得持续尖叫和掌声。
感受他的留恋,安语并没有及时推开,直到台下欢呼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才小声说:“演唱会不能过12点,抓紧时间。”
他松开怀抱,安语也退开两步。
最后一首歌。
《念我不忘》
钢琴早已准备好,安语走到聚光灯下。
方修然唱了三个多小时,此时再开口说话已经能听到明显的呼吸声。
他把话筒放在嘴边,台下的声音便逐渐小了下去。
他喘着气,很缓慢地说:“你们总是问我,《念我不忘》这首歌是不是为了纪念谁?怎么歌词写得那么深情又那么卑微?”
他轻笑一声,又继续说:“是的。”
“是有这么一个人。”
“让我深情,又让我卑微。”
台下突然爆发尖叫,安语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自己。
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当下是什么情况。
方修然正在说话,但本该给他的镜头却给到了自己身上,他想做什么?
有些疑惑,但她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只能坐在钢琴前,安静听他说完。
方修然也在屏幕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视线一停留,便不再移开。
他又拿着话筒说:“这个人,她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梦境里,眼里,心里。唯独...”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剩下沉沉的呼吸声回响在这硕大体育场。
台下观众不停喊着他的名字,为他尖叫,嘶吼。
他的深情,早已写进歌里,在场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方修然等待着尖叫声停止,沉寂之时,他又启声说:“She’s everywhere,but...”
“not here.”
“她的名字叫,Violet,我的挚爱。”
他迅速整理情绪,那失落的样子看来狼狈。
“最后一首歌,《念我不忘》”
钢琴声音本该随着他的话结束就响起,但安语在听到这个名字那瞬间仍是愣了一下。
Violet,多么遥远的名字。
那个夏末,阳光肆意落下的林荫道,点点光斑洒在那个穿着白衬衣的亚洲男孩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直觉。
她走上前问:“Hi,I’m Violet,Are you Chinese?”
情绪作用,让她的钢琴慢了许多,直到他的声音响起,她才跟着伴奏。
*大雪落下无人广场
*窗台玫瑰结冰枯黄
*梦醒时几分彷徨
*后知后觉你不在身旁
*午夜橱窗
*圣诞树挂满铃铛
*想同你分享
*却不想
*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不愿放手却假装坦荡
*维持体面又故作匆忙
*钟表齿轮带走时光
*骗自己就快忘记你模样
*手腕肩膀 至今留存你衣袖香
*眼角唇上 至今记得你指尖凉
*你不问我也不曾放
*你不说我就当你至今还念我不忘
...
*若你曾念过往
*不必拆穿我的谎
他这辈子说过最残忍的谎,大概就是骗自己,她不在这里。
演唱会结束了,他的爱,也跟着退场。
第65章
灯光熄灭, 全场大喊安可,只是那个男人头也不回。
他留下了一场遗憾,让所有歌迷为他见证。
时隔好久之后有人提起, 说他那晚的情绪已经无法再多唱任何一句。
而这一场带着遗憾的演唱会,也成为了他演唱生涯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场。
赶在观众离场之前离场, 确实少了很多麻烦。
只是安语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迫等在后台,直到凌晨两点体育场逐渐安静下来,她才和珊珊从vip通道离开。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珊珊看她一直在揉手腕, 便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安语甩了甩手, 说:“算了,有点累了, 直接送我回梧桐路吧。”
这一整晚楼泽玉都没有消息, 她也莫名在心里生了些恼,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舒心。
十月的末尾,秋风寒凉, 特别是到凌晨,从南越江上刮过来的风带着冰冷薄刃,极轻微地割着她裸露的脚踝。
高跟鞋走在路上的声音稍显突兀, 她低头刷着热搜榜,Violet这个名字赫然出现在榜首。
她甚至看到有人翻阅了伯克利那几年的学生名单,但却无法在列表里找到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当时方修然回她的那句话。
“Yes, but...your name sounds old.”
她皱着眉回复他:“You’re so rude.”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 他们俩相处的基调就被定了下来。
相熟之后, 她很认真地问过方修然, 她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老气横秋吗?
方修然告诉她说,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 差点以为是哪位英国老太太。
再后来,她就换掉了这个名字,改成了An。
只是无人知道,Violet这个名字,其实是楼泽玉帮她起的。
去停车场需要经过一段寂静无人的路,她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被珊珊碰了碰手臂。
她抬眼,珊珊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她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楼泽玉就站在那里。
双排扣黑西装,换掉了正式的领带领结,只用一条藏蓝色丝巾做简单装饰,腕上的那块黑色手表已经有了时间的痕迹,从袖口露出的蓝宝石袖扣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微光。
他靠在车门,路旁那棵银杏树在他肩膀落下浅墨色树影。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转头与她对视,渐凉的秋风里,复杂情绪在悄然起伏。
珊珊冲她说:“那我先回去了。”
她点点头应下,嘱咐她路上小心。
演唱会结束之后像是短暂下了一场小雨,路面湿润,还带着潮气,风一吹,皮肤的温度便被迅速带走。
她走路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响亮,看她走过去,他只是站直了身子,并没有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手腕酸痛,像是脚腕也突然酸痛,她停在楼泽玉五米以外的位置,带着探究的视线落在他眉间那缕稍显湿润的发梢。
“等多久了?”
她的声音听来有一点哑,也很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但与平常对比便能知,她不高兴。
楼泽玉抬着左手看了眼转动的腕表指针,又放下说:“六个半小时。”
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她愣了愣,又问:“你为什么不进去?”
他回答:“不敢。”
“不敢?还是不想?”
她不明白,更不理解,楼泽玉究竟有什么不敢?
路灯斜照,他脸上凌厉线条晕成了柔和,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澄澈如水,却又像江南烟雨落进碧绿幽潭,情绪万千。
“安语。”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眼神微动,她应:“嗯?”
他问:“如果没有我,你会和他在一起,对吗?”
无边黑夜笼罩了过来,远处的霓虹也被薄雾遮蔽了颜色,树梢上渐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地,脆弱的感情好像特别容易在秋风里离散。
“这就是你昨晚丢下我一个人睡的原因吗?”
“因为一个假设?”
他垂眸,水汽太重,好像长睫也跟着湿润。
他说:“他爱得轰轰烈烈,像今晚,他对你的爱可以昭告世界。”
“所以呢?你爱得比他少是吗?”安语平静反问。
他沉默着,没有抬眼看她。
他可以强势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他甚至可以利用她的弱点,引诱甚至逼迫她与自己热烈地相爱,无惧流言。
可当他听到她和他有共同的梦想,要一起开演唱会,要让整个长海体育场回响着他们的声音。
那一刻,他才看清楚自己。
他不过是一个觊觎自己妹妹多年的卑劣小人,在她把自己当成哥哥的那些时间,他都用隐晦又扭曲的心态爱着她。
每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她的夜晚,都成为此刻反复折磨他的利器。
他克制禁欲的外衣之下,是扭曲的,肮脏的,见不得光的觊觎之心。
和她的爱,从来不是对等的关系。
纯洁的,坦诚的,高尚的,从来和他不沾边。
他做不到像方修然那样干脆地昭告世界,他的爱无法放到聚光灯下审视。
他是阴暗的墙角之下,由掺杂尘土的雨水滋养出的藤蔓,他死死缠住了那朵花,便要与她同生共死。
所以呢?爱得比他少吗?
当然不。
“你为什么不说话?”
“楼泽玉。”
高跟鞋踩在湿滑地面的声音刺激着楼泽玉的神经,紧绷的那根弦坠着深重的欲望,轻轻一扯就要断裂。
“你的坚定呢?”安语继续问:“不让我往后退的坚定在哪里?”
“为什么要假设?为什么要说如果?”
“为什么不走向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噔一声,那根弦断了。
他迈出了自以为很艰难的那一步,扣紧细腰,拥她入怀,毫无理智的吻吞噬她。
欲望在心底叫嚣,只有他有独占她的权利。
-
有风萧瑟的晚秋竟然下了一场暴雨,汇聚成流的雨水打湿玻璃,密集的雨声持续震动耳膜。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近,城市灯火也逐渐褪去颜色,朦胧白纱隔绝室外嘈杂,她又回到白檀湾,那个熟悉的房间。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她被楼泽玉抓着双手手腕举过头顶,花洒里温热的水像今夜大雨落在她身上。
细密的雨滴拍打皮肤,留下密密麻麻的痒。
没能绾起来的乌发落下一缕,被水流浸湿,像弯曲的水草,缠绕在那刻着纹身的皮肤之上。
氧气被水汽挤压,被楼泽玉掠夺,她无力靠在冰冷的墙砖上,被动承受着楼泽玉突然的疯狂。
他压抑的,克制的,所有不为人知的,都要在今夜宣泄。
他清楚,他唯一可以坦然的,是承认自己的卑劣。
他不要高尚,不要纯洁,不要外界认可。
他是藤蔓,既是藤蔓,放肆生长的蔓足就要缠着她,缠紧她,拖着她,和自己一并坠入深渊。
水声和雨声混杂在一起,究竟是哪一个停了她也不清楚。
身上的水珠还未擦干,他被楼泽玉抱着放到了洗漱台上。
他撕掉了自己所有的伪装,那个斯文的,克制的,禁欲的人被他丢在了那场秋雨里。
伏在她身下的,才是那个最真实的楼泽玉。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子,画面不够清楚,只有浅浅人影留下痕迹。
安语手腕酸痛不已,她支撑不住,只能颤抖着靠向镜面。
瞬间的冰冷让她双脚蜷缩,不断汇集的水珠终于顺着镜面流下,昏暗的灯光里,大理石台面上洇开的水泛着微光。
她有一种被烈日灼烧的错觉。
荒芜干涸的沙漠里,她是那棵救人命的仙人掌,她的根系遍布沙土,从最贫瘠的沙地里汲取养分缓慢长成。
迷途不知方向的沙漠旅人倒在她脚下,他是那么渴望活下去。
他知道,只需要劈开她,他就能从她身上获得救命的水源。
他已经在那片荒漠里流浪了十几年,烈日灼烧他,风沙侵蚀他,他快要因为缺水而死。
仅仅是咬开仙人掌远远不够,他要劈开她,折断她,要她填补为她流浪多年的空缺。
撕裂的痛传来之时,她颤抖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楼泽玉。”
他伸手卡住她下巴,她高昂着天鹅颈,声音嘶哑。
“轻一点。”
“求你。”
滚烫的泪从她眼角滑落,痛与爱交织,她浑身发抖。
镜子上的雾气终于散开,楼泽玉换了角度。
卡住她下巴的那只手微微一转,他命令道:“看着镜子。”
他的双臂托着她,低哑声音有了起伏。
“放松,接受我。”
她仰着脸流泪,却又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下意识作出反应。
他和她的距离更近一点,他俯身吻去她脸上咸涩的泪。
“容纳我。”
仙人掌终于倒下,任由迷途的人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