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墨的眸子里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发丝凌乱惹人遐想,星眸闪烁着点点水光,红唇轻微肿胀,鲜艳欲滴。
被欺负的狠了,她反倒有些麻木,只觉得浑身酥酥软软,还有点子飘飘然。
见她如此,他又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嘴唇,蜻蜓点水般的吻,只有纯粹的怜惜和温柔。
厚颜无耻。
她闭了闭眼,脑海里一遍遍闪过这四个字。
第25章 亲亲
◎那件事上,他才不会听她的◎
“郎君, 夫人,晚膳已经备好了。”
绿舒站在拐角处, 往里头悄悄瞥了一眼, 虽然没瞧见人,但是沈郎君低磁的声音隔着不远的距离传来:“知道了,你先退下。”
绿舒看了眼视线死角, 没多想, 敛眉垂首往后撤一步,转身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 那道近在耳边的声音彻底消失,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沈黎安盯着怀中手足无措的人儿,她抓着他的手臂, 因为紧张,整个身子都绷得很紧, 呼吸也好似停滞般很浅。
他眼波闪了闪, 安抚性拍拍她的脊背, 放柔嗓音:“走了。”
闻言,她轻轻瞥了他一眼, 盈盈水眸, 透着一股子责怪之色,这种害怕被人发现的感觉, 无端给她一种正在与人偷情的错觉。
“你还不让开?”她美眸狠狠瞪着他。
他没吭声,懒散地撩下眉峰盯她,打量了半响,直到她先受不住, 没好气地打了他一巴掌, 这才笑开:“好, 我让开。”
温柔的嗓音里透着丝无奈,下一秒,他的手沿着脊背向下,大掌搂住她的腰,抱娃娃似的将她从矮柜上抱了下来。
“去用膳。”他的神色平静,语气稀松平常像没事人一样。
他总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自然熟稔,只有她一个人害羞惊慌到无所适从。
“嗯。”她梗着脖颈,脸上是一派强装的镇定,只是那对隐在发后的耳朵逐渐充了血,耳尖红得都快熟了。
聂晚昭跟在他身后往外头走去,边走边伸出手擦了擦唇,轻微的痛意让她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刚才的种种,又羞又恼,后槽牙都要咬碎。
她自认算得上是个脸皮厚的人,但是同他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矮了半截子。
“尝尝这个。”
饭桌上,一双筷子夹了块鱼肉,递进她的碗里。
聂晚昭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声谢谢,然后默默将它扒拉到一边。
“不爱吃鱼肉?”低沉阴冷的声线从男人的薄唇中吐出。
聂晚昭抬头看过去,只见他狭长的眼眸缱绻着无尽的冷意,还隐约闪烁着几许被忽视的不满。
她咽了咽口水,手指一转,筷子夹上那块白嫩嫩的鱼肉,张口咬了下去,等完全吞咽干净,她方才开口:“等它凉凉,我再吃。”
“再尝尝这个。”他展眉勾唇,又夹了块瘦肉放进她的碗里,脸上冷硬的表情转换得飞快,仿佛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迫于他的视线,她没出息地怂了,低柔出声:“多谢。”
沈黎安自然没错过她话里的那点不情愿,可是当她顺着他的意思,乖乖将夹给她的肉食吃掉,就不自觉激起他骨子里的恶趣味,想要欺负她,想要看她为他臣服,想要……
他敛目沉眉,眼皮下压,遮住眼底那抹渐渐升起的暗色。
男人突然间的沉默,让她不由放松下来,再加上宣阳侯府的厨子手艺算是不错,口味上的新鲜感让她不由自主多用了半碗饭。
用完饭,擦嘴漱口的间隙,聂晚昭突然想起白日里对管事沈甄的承诺,她明日就要正式接手府上的大小事务。
私心里她并不想接手,毕竟管理那么大的侯府不是件轻松的事,做不好还容易叫人诟病,更容易叫人对永宁侯府的家教指指点点,可是于公,她算得上侯府里唯一的女主子,掌家之事只能落到她头上。
犹豫片刻,她叫住了正准备起身的男人,示意他进屋和她聊聊,“我想同你商量件事。”
见她一脸严肃,沈黎安顿住动作,迈步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面对面在矮榻坐下,她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日管事要和我交接府务,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另外也想了解一下府内的忌讳。”
“没什么忌讳。”他神色懒散地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桌面。
遂又补充:“你看着办即可,一切随你开心。”
他的语气太过随意任性,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到他下聘时那阔绰的大手笔。
聂晚昭眉心微微动了动,越想越觉得他比她还不靠谱,考虑到后半生的幸福,吞吞吐吐,试探性笑道:“你当初准备了那么多箱聘礼,别不是为了娶我,将侯府给搬空了?你还有钱吗?”
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带着些玩笑的语气,却让沈黎安敲桌的手停在半空,良久没有说话。
那飘来的目光中,透着几分难言的迟钝和欲言又止,仿佛被人戳到了痛处般显得失魂落魄,令人不禁为他生出几分担心。
聂晚昭心中一咯噔,被他的眼神唬住,脸上的笑意差点没绷住,不由得怀疑,难不成还真的没剩多少钱了?
纠结半响,她瞥向对面神色暗沉的男人,咬了下唇,鼓舞道:“没钱的话……那你就多努力,争取多赚点俸禄回来。”
他别开头,以拳抵唇遮掩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压低声音回:“嗯,我会努力的。”
最后实在憋不住,从胸腔溢出几声放肆的笑。
他的小夫人,怎么会如此想,又怎得如此好忽悠。
聂晚昭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鼓了鼓腮帮子,凶巴巴地瞪向男人:“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不懂得规划钱财,还好意思笑。
沈黎安眯着眼睛睨向她,目光一丝玩味,一丝探究,架不住她的怒视,他竭力止住笑,向她解释聘礼的来源。
其中多半出自宣阳侯府,其余既有长公主府的手笔,也有宫里的填衬,毕竟是陛下赐婚,聘礼和嫁妆方面宫里自会出手赏赐,她的嫁妆里也有几件宫里赏赐的贵重玩意。
聂晚昭听完他的解释,沉默了许久,不由懊恼于自己的多想和心直口快,但随即想到若不是他做出那样的表情误导她,她也不会继续追问,就不免怒火中烧。
思及此,她歪头望向他,一时思绪百转,眉眼间露出一缕幽怨之色,“既然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为何装作那副表情?莫不是故意想看我出糗?”
察觉出她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气,他瞬间收敛笑意,无辜至极,“夫人何出此言?”
她若有所思片刻,似在辨别他话里的真假,盯了半响,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他神情自若,看起来什么坏心思都没有。
被她盯得心虚,沈黎安故作镇定地岔开话头:“府中事务多由甄叔料理,若是有不懂的,可以多问问他。”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依你。”
他的话轻声细语的,让听者有种被温柔呵护的感觉,心生信服。
尤其是那双深邃如深潭的双眸,似乎含着某种异样的情愫,勾得人要溺进他的温柔水乡。
聂晚昭只看了几眼便移开目光,一缕羞涩透上心来,心竟是有些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
她不知道旁的夫妻是如何相处的,但是单看她的三个嫂嫂,虽然恩爱,但是都不能做到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受限制颇多。
先不说后头能不能顺她心意,他目前愿意这么说,不管真心如何,对稳固她在宣阳侯府的地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聂晚昭莞尔,顺着他的话道:“有什么事我也会同你商量。”
顿了一下,她有意将方才没说完的话同他解释清楚:“对了,你方才也看到了,我今日罚了你院子里的那两个奴婢。”
“随你处置。”他漫不经心回。
他的语气太过无所谓,反倒是聂晚昭有些诧异,木讷了一瞬,道:“你不问问事情原委?”
沈黎安是真的不在意,可他看出她眼里流露出的倾诉欲,于是调整坐姿,往她那边偏了偏头,“那你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不大却有些丢人。
翠烟和翠怡身为唯一两个在沈黎安身边伺候的奴婢,也算得上府中“老人”,府内其余下人自然是捧着她们,不敢轻易得罪,久而久之竟眼高于顶,自认高人一等,平日里在侯府都是横着走。
今日整理屋子,调了许多下人过来帮忙,绿瑶她们初来乍到难免还认不清人,在看到有人不小心摔了首饰盒就出声叫她们小心一些,要做的事情太多本来就焦急,语气便有些不太好。
而被骂的那人恰巧就是翠怡。
矛盾一触即发,绿茗赶紧跑过来打圆场说了几句好话,对方却不依不饶起来,阴阳怪气还不够,居然还端起架子教训起人来。
绿瑶和绿茗气不过,就顶嘴还了回去,最后就演变成了互殴,以对方挠了绿茗几爪子,和绿茗扇了对方两巴掌收尾。
这才成婚第二日,新夫人的贴身丫鬟就仗势欺人,传出去总归是不太好听的。
杀一儆百,她既罚跪了翠怡和翠烟,也罚了绿瑶和绿茗半个月的俸禄,不过对于后者来说,看嚣张的两人跪在门口可比那半个月的俸禄解气得多。
聂晚昭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前院便来人通传有急事,沈黎安眸色沉沉,临走前摸了摸她的头,匆匆落下一句“我来处理”就疾步离开了。
聂晚昭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绿舒跟她说翠烟和翠怡一早就被调走,到后头管事沈甄带了几个丫鬟过来让她挑选,她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所谓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到了晚间,绿瑶她们服侍着聂晚昭沐浴,浴桶中洒满了刚摘的芍药花瓣,用特制的花香皂荚涂抹身子,温润的清水洗涤干净凝脂般的肌肤,再在身子上涂满金贵香膏,长期使用可使皮肤光滑白皙,最后以缎布包裹住洁白晃人眼的身子。
美人出浴影朦胧,罗裘薄纱半遮胸,脖颈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直直没入绸布以下,令人想入非非,绿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她瞥,瞧了又瞧。
擦拭干净身上水珠,聂晚昭换上藕粉色的寝衣,坐在镜前由绿茗为她擦着头发,三千发丝散发着清香和光泽,柔顺又黑亮。
绿舒小心为她在脸上涂上软膏,又在嘴唇上抹上蜂蜜和花瓣做的凝胶才算完。
“夫人,你的唇怎么肿了?”绿舒猛不丁开口。
聂晚昭单薄的脸皮又不可控地红了,掩饰性地胡诌:“兴许是被辣着了。”
晚饭里确实有几道辣菜,绿舒没多想,想起刚才为她擦拭身子时不经意看到的,大腿根和某处简直是没眼看,心中责怪姑爷的同时,但更多的是心疼:“夫人的下面也是红肿异常,还是擦点药为好……”
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又提起了白日里说的那件事,聂晚昭的眼角抽了抽,矢口拒绝道:“不必。”
她如此抗拒,绿舒也不再坚持,换了个角度劝道:“夫人往后还是劝劝姑爷,在床事上要适量而行,不可贪欢,不然到头来遭罪的是夫人自己。”
聂晚昭小脸涨得羞红,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思绪却飘到昨夜,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可那人恍若未闻,根本就不听她的,难不成还将他赶到别的屋子里去睡?
不过多半,他也不会听她的。
此事,目前看来,简直无解。
熄了大半蜡烛后,今儿是绿舒守夜,绿瑶和绿茗回了奴婢们住的屋子,简单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绿茗忍不住开口:“小姐那副身子,我一个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吞口水,难怪姑爷会忍不住多要几次。”
绿瑶被她露骨的话羞得红了脸,脑海中不禁浮现昨晚新房里那非礼勿视的场面,心里十分赞同,可表面还是佯装矜持:“你在说什么呢,快睡觉吧。”
绿茗憋笑,嬉笑着“哦”了声,闭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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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前世
◎红晕爬上耳尖◎
黑夜无灯, 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随云流动, 忽明忽暗。
黄花梨木拔步床上的人儿却睡得极不安稳, 额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微涩的嘴唇不自觉地轻颤。
直到一双手握住她的指尖,才渐渐让她不安的情绪稳定下来。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顶, 正准备起身时, 却听见床上的人儿不自觉唤了一声:“别走。”
他动作一顿,温热的指腹贴在她的唇边, 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喃喃回应:“我在。”
*
聂晚昭自睡梦中悠悠转醒,身侧的位置冰凉一片, 看样子昨晚沈黎安没有回来过。
窗外的天光已经泛起青色,透过朱窗洒进床边拂去夜色的昏暗, 她愣愣地擦去眼角无意识滑下的泪珠, 黏湿的触感替她削减了太多不真实感。
她抬手揉揉眉心, 许久没做梦了,脑袋有些微微胀疼, 梦里的场景转换, 不再是之前她穿着嫁衣抱着男人痛哭这样令人悲伤的梦,但是却诡异到让她生出一丝后背发凉的恐惧感。
梦里的她不过十二岁, 偷偷揣着一大袋好吃的去找之前帮过她的哥哥。
她站在宫墙外鬼鬼祟祟地左右环视,趁着没人迅速钻进了茂盛的杂草堆,扒开一层层枝叶,便看见了一个不规则的狗洞, 她发育得慢, 身材比同龄人都要矮小, 小小一只,很顺利地就钻了进去。
爬完站定后,她先是拍拍身上的灰尘,随后瞄了眼前院有人把守的位置,见他们打着哈欠昏昏欲睡,便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靠近面前破败的房子。
慢慢推开一扇窗户,她双手撑在窗沿,奋力一跳,没成功,不死心,使出吃奶的力气才终于将腿卡在了窗户上,半坐在窗户上,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身子不受控地一偏,扑通一声掉在了草堆上。
“啧。”不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的低笑。
显然是有人将她这丢人的落地姿势看了去,她诧异抬头,就对上那双隐在暗处似笑非笑的黑眸。
少年身姿颀长,背靠斑驳掉灰的红墙坐着,修长的手慵懒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手腕和脚腕都挂着沉重的铐锁。
他穿着一身褴褛脏污的麻布衣,几处单薄撕裂开的布条随着风摇摇晃晃,看起来格外狼狈穷酸。
可偏偏他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洗的干净,精致的五官透着不合时宜的高贵,与周遭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