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给经理使了个眼色,让他带薄诗上车。
见有人打圆场,经理好容易松了口气,赶紧引着薄诗:“好的好的,薄小姐这边请。”
这时程宿屿打字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静静瞥了凌禹一眼,没说话。
“对了。”
薄砚想起什么来,叫住经理又问:“今晚谁过生日?”
也不知道是不是认识的人。
经理顿住脚步,回头讪笑着答:“那个……您可能不认识,是刚从德国回来的一位画家。”
不是一个圈的,自然没交集。
薄砚理解了:“哦,艺术家。”
难怪了。
他啧了一声,对这个话题显然没兴趣,转身朝凌禹和程宿屿道:“走吧,我们去酒吧。”
薄诗上车的时候,回头又朝他们三人的方向看了眼。
薄砚在和凌禹交谈什么,模样有些不耐。
凌禹则是好脾气地笑着,看她朝这儿望过来,还朝她那边挥了挥手。
与之相反的,程宿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在看手机,他眉微微蹙着,眼下正垂着眸在屏幕上打字,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冷冷清清,没有朝她这儿看一眼。
薄诗抿了抿唇,朝凌禹点点头,然后上了车。
她点开手机,打开联系人列表,垂眸看了眼,又沉默着息屏。
好气又好笑地勾了下唇,忍不住骂自己笨,实在是想太多。
满屏绿色的对话框刺眼,白色只有寥寥几条。
往上翻,几乎全是她发的消息。
-【程宿屿,在吗?】
-【那个,有点东西想给你,你如果在A大的话,可以过来一趟吗?】
-【不远,就在你们学校外的咖啡店。】
隔了好长时间,程宿屿才回:【好。】
薄诗满心欢喜,提早去了咖啡店等着。
十分钟,他没来。
二十分钟,他没来。
三十分钟,他还是没来。
直到第四十分钟的时候,薄诗终于按捺不住,踌躇半天发过去了一句:【你到了吗?】
对话框就停留在这里,以绿色结尾。
他到了,然后没回。
程宿屿是她的聊天置顶。
而此时此刻在车上,薄诗的未读消息是0。
-
自聚餐那日过后,大半个月,薄诗都在忙碌的复习中度过。
A大艺术特长生的拟录取名额不多,在各类乐器项目当中,大提琴只招四个。
考生一共可以兼报两项,她选了管弦乐和打击乐。
收到凌禹发来的消息时,她正好在家里练琴,陈妈刚才送了碗绿豆汤过来,说是能消暑解热。
凌禹:【有空吗?】
凌禹:【奶奶上次说要给你送花,正好我现在在你家附近,方便给你捎过来吗?】
那次聚餐后,两人礼貌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凌禹给她发了消息薄诗才知道,原来那个卖花的老人家是凌禹奶奶。
这么巧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真让人有些意外。
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薄诗想了想,问他:【喝绿豆汤吗?我家正好煮了。】
过了半分钟,凌禹回:【好。】
……
凌禹来得很快。
不仅带了简单大方的郁金香捧花,还外带了甜品店的蛋糕。
“感觉只带花去女孩子家里,好像不太好。”
男生还是和那天一样,脸上带着温柔笑意,朝她解释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听店员推荐买了布丁和泡芙。”
“……”好贴心。
哥哥身边居然有这样性格的朋友,也是难得。
薄诗惊讶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真是,你太客气了……”
凌禹笑笑,没说话。
那天五百块钱的事,后来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提,但凌禹心中有杆秤,奶奶承她那份情,是一定要还的。
所以他今天才来送花。
陈妈端着冰镇绿豆汤到客厅时,目光朝凌禹身上看了好几眼,视线落到一旁漂亮的花束上后,便更加挪不开眼了,脸上也适时露出欣慰的表情。
“……”
薄诗知道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但当着凌禹的面也不好解释,只能叹了口气说:“陈妈,我想吃桃子,您帮忙削点过来吧。”
“啊?嗳、嗳,好嘞!”
陈妈恍然似的忙点头,出门时嘴里还在念叨:“我去削桃子,你们俩聊,你们俩聊。”
薄诗:“……”
冰镇的绿豆汤放在桌上,凌禹拿勺子的动作一顿,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薄诗嘴角一抽,忍不住扶额:“没事,我之后会找她说的。”
“行。”
毕竟是人家的家里人,凌禹也不多嘴。
空气逐渐安静下来。
薄诗尝了口他带来的泡芙,冰冰凉凉,甜而不腻,是很清新的香草味。
“这个挺好吃诶。”她忍不住说。
“是吗?”凌禹笑了笑,语气温和,“就在你家附近的甜品店买的,还怕你不喜欢,你觉得好吃就行。”
薄诗咽下嘴里那口泡芙,声音含糊:“好吃的,谢啦。”
凌禹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束上,又朝薄诗看了眼,忍不住笑笑。
他想起那天晚上回宿舍后,自己拿钥匙开门,结果刚一推门进去,就扑面而来的那股花香。
洋桔梗和香槟玫瑰,还有中间斜插着的几枝月季。
和奶奶口中说的,给薄诗包的那束一模一样。
漂亮生动,鲜活又灿烂。
花就放在自己舍友的桌上,醒目至极。
看到这一幕时太过惊讶,以至于他都忘了问程宿屿――
他不是花粉过敏吗?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旁边还有个女生和他并肩。◎
凌禹知道程宿屿花粉过敏这件事, 其实也是偶然。
毕竟连薄砚都不知道的事,程宿屿自然不会主动告知。
凌禹爸妈离婚早,他从小是奶奶带大的,生活不算富裕, 平日里的家用补贴也都是靠打工赚取。
上了大学后, 因为家就在本地, 出入往返方便, 所以他周末时常会回家一趟, 帮奶奶摆摊卖花, 好替老人家分担点活。
之前有次摆完摊回学校时,他随手把卖剩下的洋甘菊带回来了, 想着放宿舍也行。
结果当天夜里,程宿屿身上就陆续起了红疹。
凌禹又惊又诧, 问了程宿屿,他才说自己是花粉过敏。
“吃点药就好了, 不是什么大事。”程宿屿说。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凌禹语气歉疚。
“没事。”
虽然程宿屿说了没事, 但凌禹是有分寸的人, 心里也有度,之后每次卖完花再回学校, 都是洗过澡换了衣服才来,也再没带过花回宿舍。
他知道花粉过敏这种病,严重起来可能致命。
也正是因为知道程宿屿过敏, 所以那天回去后在他桌上看到花,凌禹才会这样惊讶。
和薄砚不同, 那位大少爷因为睡不惯硬板床, 来学校第一天就搬出去住了, 但程宿屿却是住校的。
凌禹不是奢侈讲究的人, 对物质条件也没什么要求,但这不妨碍他同样惊讶,程宿屿这样出身的人,居然也会和别人一样,规规矩矩睡宿舍的硬板床。
另一位舍友感到好奇,之前还专门问过他:“程宿屿,听说你家就在本地,那为什么不回家住啊?”
舍友这话问得无心,也不带丝毫恶意。
程宿屿头也不抬,手中的书翻过一页,语气淡道:“回去太麻烦,还得提前打电话,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就没什么必要了。”
“啊?哦,这样……”
舍友怔了一下,喃喃自语,心里想着大少爷的想法就是不一样。
要是换作他,那不得天天回家吃香喝辣,学校破宿舍有什么好呆的?
那次问的人没在意,说的人也不在乎,只有凌禹在旁边听了,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像“麻烦”“必要”这样的字眼,本身听起来就很别扭。
程宿屿回自己家,有什么必不必要的?
何况他家就在市中心。
没有人会因为“麻烦”这样的理由不回家。
除非是,他自己本身不想回。
-
如果能再选一次,自己那天还会送程宿屿花吗?
薄诗想,应该不会了。
从凌禹那儿得知程宿屿花粉过敏后,她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
心中擂鼓,忐忑不安。
凌禹告辞离开后,她回到房间,立刻就想给程宿屿打电话,可正当准备要拨号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踌躇地对着手机屏幕,不知所措。
这时薄诗想起了哥哥,忙给他打电话。
结果电话通了,薄砚却疑惑道:“程宿屿有花粉过敏?我不知道啊。”
“……”你都知道些什么。
薄砚那边传来的背景音嘈杂,有男有女,旁边好像还有人在不断催他过去,语气轻佻,听起来就不像正经地方。
薄诗皱眉问:“……你现在在酒吧?”
“哪能啊,这才几点。”薄砚笑了笑,“别瞎想,徐年组的局,好多人你不认识,就没叫你。”
“哦,我本来也不想去。”薄诗顿了顿,又不放心地问:“程宿屿也在吗?”
薄砚挑眉:“你找他有事?”
“……没事,我就问一嘴。”
“他不在。”薄砚说,“我最近没回宿舍,具体不太清楚,不过前段时间程宿屿好像一直挺忙的,天天泡在图书馆。”
图书馆?
薄诗疑惑:“你不是说他保研了吗?”
“是啊,我也纳闷呢。”薄砚吐槽,“你说他都保研了,图书馆还有什么好去的。”
“平时约他出来都得用请的,还说什么不喜欢出门,讨厌走路,我寻思这小子是有多懒,就那么三两步都不想动……”
薄诗:“……”
想也知道,这恐怕只是程宿屿拒绝薄砚的借口。
哥哥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还好意思说别人“懒”。
薄诗心中腹诽。
电话里,薄砚还在继续:“……你说说,是这个理不?”
“嗯嗯嗯,你说得对。”
薄诗三两句敷衍完,果断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薄诗看了眼通知才发现,季霖刚才给自己发了短信。
因为先前在跟薄砚通话,所以她压根没注意。
季霖:【在官网看到你的预录取名单了,很棒![图片]】
季霖:【我说准大学生,打算什么时候来美国玩?】
“……”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薄诗一下被泼清醒了。
她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想:季霖的短信来得还真及时。
如果按照原本父亲给她的安排,自己去桑顿音乐学院读书的话,暑假应该会先去加州住一段时间,提前适应环境。
但是现在的话……
薄诗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抿了抿唇,慢慢把打好的“我不去了”四个字一点点删除,然后随便回了个:【还不知道。】
在A大还没有确定录取的情况下,她不会透露自己要留在国内的事。
季霖和爸妈是站一起的,在这种事情上,他不会帮自己。
绝不会。
-
隔天,薄诗去了A大图书馆。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顶尖学府,即使是周六,图书馆此时还是人满为患。
薄诗因为没有学生卡,只能在门口给程宿屿打了个电话,等对方来接自己。
盛夏外头的太阳毒,晒得人晃眼。
薄诗看了眼手表,时间恰好下午两点。
她抬起头时,愣了一下。
程宿屿从图书馆出来的路上,旁边有个女生和他并肩,手里拿着本《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一路上笑盈盈地问他题目。
程宿屿冷淡的态度似乎打击不了她的热情,女孩越挫越勇。
薄诗看着这幕,无意识捏了捏自己的包,里面孤零零放着本《哈利波特》,是她今早出门后才想起来去的是图书馆,自己又没有借阅卡,所以去旁边书店买了本凑数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兴趣爱好和专业不能一概而论……
但《哈利波特》和《概率论》比,好像是显得自己幼稚了些。
薄诗有些懊恼。
这时那边两人已经走到门口,程宿屿朝门外看了眼,突然顿了顿,接着一怔。
他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朝门口的方向走来,显然是已经看到薄诗了。
舒莹见状愣了下,急忙叫他:“程宿屿,你去哪?”
“有约,先走了。”程宿屿头也不回。
“……”
一直走到薄诗跟前,接过她手中的包,男生才轻轻叹气,朝她道:“我没想到你来这么早。”
“走吧,这里太阳晒。”
薄诗安静两秒,干巴开口:“好。”
舒莹:“……?”
操,这又是哪儿跑出来个截胡的??
她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这幕。
舒莹模样生得标致,平日里也不是没人追,但大学里破天荒头一次的,偏偏看上了程宿屿,结果在他这儿屡栽跟头,还栽了不止一次。
这样性格冷淡孤僻倨傲、对她爱答不理的家伙,居然会给人拎包……
舒莹难以置信。
等人走后,她深吸两口气,几乎是带着愤怒地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上去就是一通质问。
“薄砚――你不是说程宿屿没女朋友吗!!”
“是啊,他是没有啊。”男生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怎么,你看到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了?”
“何止啊!”舒莹气到不行,连声音都是抖的,“说出来你都不信,他还给人拎包!”
“哈?”薄砚尾音上扬,这回是真有些诧异了,“你说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
舒莹带着几分屈辱,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吗,程宿屿这个毫无同理心的混蛋,上回运动会的时候我给你们送水,拿着一提十瓶的矿泉水走在他旁边,都没见他扶我一下的!”
“结果刚刚,他居然给人拎包!!”
重点在“拎包”二字上强调,舒莹无比忿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