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一段关系中耿耿于怀的,也只会是意难平的那个。
“给我吧。”她忽然伸手。
程宿屿一愣。
“鱼饼。”心里别扭归别扭,但薄诗确实是想吃的,所以见程宿屿没动,她又说了一遍,“要甜辣的。”
“好。”
-
和程宿屿并肩走在一起时,薄诗在旁边悄悄打量他。
发现她在偷瞄后,程宿屿淡淡瞥眼,问她:“在看什么?”
薄诗只噎了一噎,便理直气壮道:“你走在我旁边,看你不行吗?”
“行。”程宿屿没反驳,顺理成章接了下去,“那好看吗?”
“……”这让她怎么接茬。
薄诗:“……好看。”
男生掀了掀眼皮,那双冬雪般清冷的眸扫过她,矜持道:“谢谢。”
薄诗:“…………”
忽然有点后悔刚才这么说了。
她鼓了鼓腮帮,气呼呼地加快脚步往前,把程宿屿甩在后头。
男生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看起来像闹别扭的情侣。
这画面原本看起来倒也和谐,他们完美融入了商场里成双成对的情侣们,直到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
“啊!”
路过室内滑冰场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惊呼声。
“你是那天游戏厅的那个……!”
游戏厅?
薄诗听到这个描述后微怔,回头看了眼,发现叫住她的居然是先前在她输了游戏后,追着凌禹要联系方式的那个男生。
初中生模样的少年见了她,立刻兴冲冲地跑来,难得热情地问:“姐姐,你今天也在这儿啊,那凌禹哥也来了吗?”
“……他不在。”
薄诗不着痕迹地转头,瞟了眼程宿屿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异样,她只得尴尬地答:“我和别人一起来的。”
“别人,谁啊?”
男生说完后一顿,这时才注意到程宿屿,他忽然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我去,姐姐,你移情别恋了??”
薄诗:“……”
这都什么话!
“你可别瞎说。”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说,“我和凌禹就是朋友。”
“和凌禹哥是朋友,那他呢?”
被凌禹带着打过游戏后,男生显然和他是一个阵营的,闻言冷哼一声,相当有义气地指着程宿屿问:“他也是你的朋友?”
“……”
这宛如质问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薄诗实在是有些无奈了,只能敷衍他:“是是是,也是朋友。”
“……嘁,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男生嘟哝了句,似乎有些不甘心,但他的手机一直在响,大概是有人在催。
知道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时间,他只能朝薄诗挥了挥手:“算了,我先不跟你说了,还约了朋友呢,回头我跟凌禹哥聊。”
“行。”薄诗松了口气,叮嘱他,“你快走吧,别迟到了。”
男生哦了一声,表情匆匆地转身离开,可走了几步又不甘地回头,撇了撇嘴,朝她大声说:“对了姐姐,祝你和凌禹哥早日在一起哈!!”
薄诗:“!!!”
救命!你在说什么疯话!!
……她已经不敢看程宿屿的表情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程宿屿都没说话。
和薄诗印象中一样,这人总是一副淡漠清冷的样子,对万事不上心。
薄诗低下头,略无措地攥了攥衣角,不知怎的,心里隐隐有失落。
悄无声息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远了一些。
程宿屿轻轻垂眸,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耳根。
――那是一种明媚的、炙热迷人的颜色。
他忽然间想起先前某个中午,凌禹从校外回到宿舍后,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突然冷不丁地问了句:“你喜欢她吗?”
其实听到这句话时,程宿屿心里是浮现出某个人影的。
一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追着他跑的女孩。
可尽管如此,他当时还是平静问:“她是谁?”
凌禹那时看了他一会儿,不知想了些什么,安静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不喜欢的话,我追了。”
“……”
偶尔有时候,会觉得凌禹这样坦率的性格,很让人嫉妒。
下一秒,程宿屿忽然停下脚步。
在薄诗看不到的角度,他隐忍地闭了闭眼,羽毛一样好看的长睫垂下来,孱弱中带点病态。
薄诗走在他旁边,倒是没有发现异样,甚至还在试图转移话题,想要缓解刚才的尴尬。
“对了程宿屿,我来之前听说三楼有个艺术展,好像开放到月底,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一会儿可以过去看……”
“薄诗。”他突然打断她,淡淡开口问,“你和凌禹很熟吗?”
这句话一出,薄诗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愣愣抬起头看他,有些不知所措。
第27章
◎“你会食言吗?”◎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六月。
薄砚的生日宴上,舒莹也来了。
打扮得漂漂亮亮,相当吸引人眼球。
她上来就直奔主题,找上今天生日的主人公问:“程宿屿来了吗?”
“……”
薄砚无语, 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喏, 在那儿呢, 跟他家里人一起。”
舒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下一秒, 她眼前一亮。
程宿屿今晚穿了件浅色西装, 打扮是和平常不一样的正式,肤色冷白, 眼尾细窄,看起来没什么烟火气, 可他光是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操, 真帅。”舒莹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
“……”薄砚翻了个白眼, “拜托, 我还在这儿呢。”
“有你什么事。”舒莹斜他,“老老实实当你的寿星去。”
薄砚:“……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请出去。”
舒莹一秒老实:“对不起, 我错了。”
薄砚嗤了一声。
“哥。”这时不远处有道声音传来,薄砚抬头,是姗姗来迟的某人在叫他, “你来一下,找你有事。”
薄砚懒洋洋应了声:“来了。”
这声音莫名有点耳熟, 舒莹好奇地望过去。
接着她突然睁大眼睛, 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边。
……卧、槽。
那个叫薄砚“哥”的女孩子, 不就是那天在图书馆门口, 和程宿屿有约的那个女生吗?!
好你个杀千刀的薄砚……居然还敢骗她说不认识!!
舒莹牙齿咬得咯咯响,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握拳又松开,好容易才平复了自己愤怒的心情。
这时旁边偏有人上来搭讪。
她一点没心情,眼也不抬,语气冷冷道:“滚。”
“……”
徐年:???
怎么薄砚生日宴上的美女,脾气这么爆的吗?
-
宴会上。
薄诗穿着定制的香槟粉礼服,颀长的天鹅颈漂亮纤细,露背的礼服设计让她的蝴蝶骨看起来若隐若现,弧度线条无一不精致。
她今天看起来美极了。
但此时此刻,薄砚却皱着眉,带着点责备问她:“怎么这么晚才来?造型师都来不及给你做发型了。”
“今天路上堵车,没赶上。”薄诗眼神闪烁了下,不自然道,“算了,头发就这样披着也行。”
薄砚挑眉:“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要求变低了。”
薄诗深吸口气,瞪他一眼,“你可少说风凉话吧。”
顿了顿,她还是忍不住问:“刚才站你旁边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薄砚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就为了这事把我叫来?”
薄诗强装镇定:“……不行?”
薄砚脸上笑意愈深,垂眸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今天和程宿屿在一起?”
薄诗愣了愣,忽然卡壳。
薄砚没错过这一细节,嚯了一声,懂了。
“敢情你这是――撞了南墙也不死心啊?”
薄诗又羞又恼,“关你什么事?”
啧。
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人这么说了,还都是为了程宿屿。
薄砚觉得自己有点倒霉,不禁抽了抽嘴角。
“那边那个叫舒莹,跟你一样,是个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的笨蛋,蠢死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玩味地勾了下唇,瞥眼问:“怎么样,看她是不是跟照镜子似的?”
“你才照镜子呢!”薄诗撇撇嘴,没好气道。
薄砚弯着眸,又是笑:“我就不明白了,程宿屿这小子到底好在哪儿?性格冷得要死,人又不体贴,还不会哄人,你追在他身后有什么用……”
说着说着,薄砚声音忽然小了下来,目光朝薄诗身后看去,他咂了咂舌,“说曹操曹操到。”
“薄砚,好久不见啊。”
话音刚落,背后就来了人声。
听到这个声音,薄诗一怔。
她下意识回头,惊疑不定地看过去――
果然是程弈阳。
旁边与他并肩的是程家夫人,女人挽着自己大儿子的胳膊,面上笑吟吟的,母子二人看起来感情很好。
与之相比,程宿屿则稍稍落后于两人,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后方。
薄诗看到这幕,不自觉抿了抿唇,刚想上前,薄砚就先她一步开口了。
“弈阳哥,好久不见。”
男生侧了侧身,不着痕迹地挡住薄诗,笑着继续:“感觉上次A大碰了一面后,我俩已经好久不见了,你这个大忙人,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聚聚?”
“这不是公司事务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吗。”
程弈阳笑了笑,温和道:“等我之后得闲了,一定做次东,好好请你玩一次。”
“行啊,那我就等着了。”
薄砚勾唇答应完,目光又落到程家夫人身上,他稍敛了几分纨绔样,笑着开口:“好些日子不见,伯母气色又变好了。”
俞霏笑笑,掩唇道:“薄砚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
“您过奖了。”
“这哪是过奖呀,你谦虚了。”女人说完一顿,指向自己身后的程宿屿,漫不经心道,“听说你和我这个小儿子,关系还不错?”
薄砚笑容不变:“是啊,我和阿屿挺合得来的,加上还在一个宿舍,出去玩也多个伴。”
“是么……”
和薄砚这种纨绔混在一块儿,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俞霏嗯了一声,面上不显,语气平平道:“孩子之间关系融洽是好事。”
“您说的是。”
对方并不热络的态度显而易见,薄砚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不过继承人纨绔归纨绔,薄家作为联姻对象来说,倒是挺合适的……’
俞霏想到这里,总算又打起了点精神,看向薄砚身后的人,语气柔了三分:“这是薄诗吧?好长时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听到这里,程宿屿一直耷拉着的眼皮,总算懒懒抬了抬。
薄诗同样有些意外,但瞥了对面的程宿屿一眼,她还是上前一步,下意识露出个笑容说:“伯母您好,我是薄诗。”
“……”
听到薄诗开口的声音,程家夫人忽地一愣。
奇怪。
分明许久没有见过薄家这女孩了,但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这声音耳熟极了。
就像是,不久前刚在哪里听过一样……
“哟,薄砚,你这儿够热闹啊。”
恰巧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他们,薄诗抬头看,是徐年领着他妹妹过来了。
“生日快乐。”
男生朝薄砚笑着打了个招呼,又朝程宿屿和程弈阳点点头,接着转身,同程夫人落落大方地介绍:“伯母好,我是徐家的徐年。”
“徐年啊……”俞霏若有所思,看着他问:“你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徐年笑了笑:“他呀……”
三言两语,又是些寻常的寒暄。
薄诗感到无聊地移开视线。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徐悠已经悄悄溜了,薄诗撇了撇嘴,视线漫无目的地左右飘,当瞟见某个熟悉的身影时,她忽地一愣。
凌禹在不远处朝她挥了挥手,笑得眉眼弯弯,模样温柔。
“无聊了?想玩就去。”薄砚见她不自在,在旁边压低声音,无所谓地说,“反正这儿也用不着你,和朋友聊天去。”
薄诗哦了一声,抬眸看了眼程宿屿。
青年在跟徐年聊着什么,连个余光都没落在她身上。
“……”
薄诗跺了跺脚,咬唇走了。
等女孩从视线中消失后,程宿屿才终于似有所察般,眼睫轻颤,冷淡的眸微微抬起,隔着人群朝某个方向望去。
“哎,看什么呢?”
徐年说到一半,见他没在听,忍不住诧异问他。
青年安静着,许久不答,眼底仿佛翻涌着什么情绪,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背上,因为皮肤苍白,微微凸起的青筋分明。
徐年疑惑地看着他,挑了挑眉。
视线慢慢从那头收回,好半天,程宿屿才回过神,喉结微滚,语气平静地答。
“在看我的课题。”
-
薄砚的生日宴没什么好玩的。
觥筹交错的宴会过后,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同龄人,薄砚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笑嘻嘻地邀大家今晚通宵。
“场子我都订好了,今天咱不醉不归!”
“得嘞,不醉不归!”有人兴奋地附和。
“……啧。”
凌禹刚刚被同学叫走了,留薄诗一人在原地,她冷眼看薄砚被众星捧月拱在中间,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德行。”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薄诗打算把礼服裙摆整理下,转头朝卫生间走去。
另一边,宴会中心。
徐年在一旁双臂抱胸,笑着朝程宿屿道:“哎,这种场合,你那大哥去不去啊?”
“你觉得呢。”程宿屿眼也不抬,淡道,“他和我不一样。”
徐年挑眉:“怎么不一样?”
“……我母亲对他的期望比较大。”
“是吗?”徐年笑了,“可我怎么听说,程先生好像把法国那个单子交给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