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住炸裂的头疼,薄诗问他:“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这句话?”
程宿屿安静了片刻,“你之前说,有可以订婚的对象了。”
薄诗冷冷看向他:“那又怎样。”
“你喜欢上易珩了吗?”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明明是和程宿屿无关的事,也不该由他问出口。
但此时此刻,只要是能让程宿屿产生情绪波动的话,薄诗都能不计后果地说出口。
“喜不喜欢都跟你无关。”
女孩抬起头,倔强的眼睛看着他,带着不服输。
“从联姻角度考虑,易珩确实很适合我。我的母亲满意他,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没有那些讨人厌的家庭纠纷,人也开朗,不会像你那样总是冷着张脸,笑也不笑。”
如果易珩能听到薄诗现在说的这些话,一定会揭穿她是个奥斯卡级别的骗子。
“我们连读的高中都是同一所。”
“我在长嘉念书的时候,他就在我隔壁的那栋教学楼,而你那时候还在英国,我们隔了八个时区,连面都没有见过。”
“和你比起来,其实我认识易珩更早。”
假的,她之前根本不知道易珩。
“和他在一起的话,不用像我追着你跑一样,连读A大都是我求来的。”
“也不用像担心你喜不喜欢我一样担心他。”
因为她清楚地了解易珩不会喜欢她。
“你知道吗?被季霖问为什么把他丢下的时候,我根本没想过自己也会被你丢下。”
“……”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薄诗突然间清楚地意识到,放不下的人是自己。
不能再这样了,她狠了狠心。
就算是会流血留疤烙下印记,她也要把那根扎在心里的钉子,以最伤人的方式拔出来。
即使两败俱伤。
“程宿屿。”她的目光从青年苍白的脸色上一掠而过,低头摩挲了下衣角,一字一顿喊他的名字,自暴自弃道,“我不是说了不爱你了吗?”
“践踏我的尊严很开心吗?”
屋内灯光照射下来,青年投映在墙上的影子不动了。
他一瞬间心脏刺痛,几乎快要缓不过来。
程宿屿嗓音嘶哑,看着她说:“薄诗,我没有。”
“那你现在来找我是做什么,犯贱吗?”
薄诗铁了心要结束这场闹剧。
她累了。
“看我因为你一次两次地回头,你觉得很好玩是吗?”
“你一定要折磨我到这种程度吗,程宿屿?”
连说到胸闷哽咽的时候,她都要咬牙逼自己承认:“程宿屿,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明白,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追着你跑,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算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和你有交集了,你明白吗?”
他明白。
可就是因为不想明白,程宿屿才会出现在这里。
……才会来找薄诗的。
“我明白了。”过了很久,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里像压抑着什么,唇淡到没有血色。
“我不会再来烦你了,抱歉。”
第47章
◎现在还喜欢程宿屿吗?◎
自那之后长达三个月, 薄诗都没再见过程宿屿。
身边的人也都默契地没在她面前提过他。
这段时间薄砚和易珩倒是混得不错,认识没多久就迅速玩在了一起,整天勾肩搭背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薄诗看了就头大。
“你不用去工作的吗?”
她靠在椅背上, 睨着自己不学无术的亲哥, 忍不住嘀咕:“也没看哪家继承人跟你这样, 天天泡在酒桌上的。”
“那是你哥忙的时候你没看到。”徐年走过来, 笑嘻嘻给她递了杯柠檬汁, “喏, 薄砚专门叮嘱别给你酒的。”
“……把我当小孩吗。”薄诗嘟囔。
“是怕你发酒疯。”薄砚把手里最后一张牌打出去,庄家通杀。
“没劲。”他吐出两个字。
“赢了我那么多钱还没劲啊。”易珩长吁短叹, 转头就朝薄诗抱怨,“学妹快替我主持公道, 你说你哥是不是欠揍。”
“人家两个才是自家人,当你是谁, 薄诗还能帮你?”徐年笑了。
“G, 那可不一定――”
易珩拖长了调子, 双手交叠背在脑袋后面,懒洋洋道:“凭我和学妹这交情, 说不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呢。”
徐年耸了耸肩,瞅了眼薄砚不爽的脸色,没说话。
薄诗兴致不高, 瞥他一眼:“神经病。”
易珩被骂也不生气,反而笑了。
“不过话说回来, 光打牌是挺无聊的, 不如我们换点别的玩?”
听他主动挑起话头, 薄砚那帮狐朋狗友都凑了过来, 七嘴八舌道:“玩什么玩什么?”
易珩作苦恼状:“有人有想法吗?”
“要不撕纸游戏?”
“想什么呢,薄砚妹妹也在。”
“是哦……”
“那俄罗斯转盘,输的罚酒?”
薄砚敲敲桌子:“我妹不能喝。”
“啊……好吧。”那人遗憾地咂了咂舌。
酒桌上的游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总也没新意。
所以当徐年提出“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薄诗并不意外。
“那,开始?”
酒瓶被放在桌子中央,旋转起来的时候,薄诗放空了大脑。
转速慢慢停下来,酒瓶口对准一个自己不算熟的人时,她松了口气。
“先来点开胃小菜好了……谈过多少对象?”
回答的是个男生,好像是徐年的朋友:“三个。”
“嚯――标准答案啊。”桌上有人起哄,“咱这儿谁不认识谁,你小子别耍赖哈。”
男生咳了下,又改口:“正式交往过的算三个,谈着玩的那些……数不过来了。”
“渣男!罚酒罚酒。”
这一层的吵嚷声震天响,薄诗其实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下一个是谁?”
酒瓶再次转动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瓶口转到了易珩面前。
“哇哦。”他语气愉快,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运气真差。”
其他人面上嘻嘻哈哈,但因为和易珩接触也没多久,都不想在这种事上闹出分寸,于是就推徐年出来问。
“年哥来!”
“行。”
徐年向来利索,也不推脱,看向易珩道:“不然你就说说看,不想让在座的人知道的一个秘密好了。”
“不想让在座的人知道的?”
男生乐了,挑了挑眉,“你还挺会问。”
徐年笑得毫无歉意,众人都趁热打铁催易珩快说,薄诗也好奇地看向他,想听听看他会答什么。
“非要挑一个秘密讲的话……应该是我很助人为乐吧。”
易珩那张精致出众的脸上,笑容灿烂,“感觉说出来还挺难为情的,毕竟大家都不觉得我是这样的人……我这样讲出来,你们心里该不会嘲笑我吧?”
“怎么会……”周围人尬笑几声。
虽然他们是挺想吐槽的。
易珩耸肩:“怎么说呢,高中时候的我还是挺热心的,不仅会见义勇为帮忙抓小偷,还会因为老板店里遭到行窃,好心照顾他家生意哦。”
“从外表看不出来吧?”他笑眯眯问。
“看不出来。”薄诗面无表情。
“不过学妹好像喜欢高冷范的,在她面前我一直不想暴露自己还有这么热心肠的一面,唉,人设没立住,真让人头疼。”
他冲薄诗眨了眨眼,开玩笑的语气带点亲昵。
众人都抽着嘴角不说话。
有在投行和易珩打过交道,知道这人在生意场上是怎么吃人不吐骨头的,都忍不住在心里直翻白眼。
还乐于助人呢……
真当这儿没人知道他什么德行了,易珩说这话也不知道脸红。
这一轮打着哈哈过去了,薄诗给哥哥拿了块蛋糕,易珩凑过来也要吃,她翻了个白眼将人推开。
“没你的份。”
“小气。”
薄砚冷眼瞧着,踹了易珩一脚:“傻逼,你跟谁的妹妹撒娇呢?”
易珩双手举起投降:“行,我不逗学妹了。”
薄诗:“……”
感觉这两人都挺幼稚的。
之后又进行了几轮游戏,薄诗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一直没被酒瓶转到。
转到徐年的时候,薄砚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徐年因为回答不出来,被迫选了大冒险。
众人起哄让他给前女友打了电话,说要复合。
徐年苦着脸:“操……你们真会玩我。”
薄砚笑得很欢。
那通电话打了七八分钟。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徐年自己打断,解释了他是在玩大冒险,薄诗觉得对面哭哭啼啼的女孩大概是会说同意的。
……拿感情当游戏的都是人渣。
玩到中途的时候,这一层的电梯灯亮了一下,两秒过后,门开了。
来的是仲岚知,她最近回国了。
穿着打扮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些,从薄诗的角度看,她的气质好像变洒脱了。
“听说你们在这儿,我也来聚聚。”女孩笑着走过来,坐到徐年旁边,没看薄砚一眼。
薄砚正好在发消息,没抬头。
“哥,你跟谁聊天呢?”薄诗悄悄靠过去问他。
“凌禹,他一会儿过来。”
“啊?”薄诗愣了一下,“你叫他了啊。”
“怎么?总不能因为你拒绝过他,我就和朋友彻底断了吧。”
薄诗神情有些局促:“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稍微有点尴尬。”
“你尴尬什么。”薄砚嘴毒地奚落,“人说不定早就把喜欢过你的事放下了,就你还记着。”
说的好像也是……都过去这么久了。
她还是不要太自作多情的好,薄诗心想。
仲岚知到了没多久,游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酒瓶转到了薄砚。
薄砚声名在外,大家对他的期待值可比前面的人高多了,一时间场上沸腾。
出于对刚才那次真心话的报复,徐年提了个刁钻的问题:“说出所有前任的名字。”
薄砚迟疑:“全部吗?”
“当然。”
“……有些不记得了。”
旁边人赶紧道:“那就大冒险!”
“行。”薄砚玩得起,欣然接受。
这群人商量后一致通过的是,让薄砚给初恋打电话提复合,或者跟现任提分手。
两者二选一,他想都没想就选了后者。
“哟,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
徐年心里门儿清,压根没考虑过薄砚会给温绫打电话,他也只能选后者。
男生语气带点揶揄:“这次这个你不是挺喜欢的?谈蛮久了吧。”
“多久都一样。”
薄砚一边说,一边拨通了那个女生的电话,语气淡道:“早晚得分的。”
不知怎么的,薄诗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
易珩把柠檬汁往她面前推了推,笑着问:“喝点?”
薄诗默默接过,“谢谢。”
和刚才那些人比起来,薄砚的流程快得吓人。
三下五除二的时间,他就和那个叫余漾的女生提了分手。
挂完电话,旁边人都有些惊讶:“这么顺利?”
他们刚才见徐年电话打了半天,急得耳朵都红了,感觉代入一下自己也确实不是件易事,没想到薄砚这儿一分钟不到就说完了,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自若。
难怪都说他是浪子。
“薄砚,你是这个。”徐年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仲岚知坐在位置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薄诗看在眼里,想起自己刚才被牵起的情绪,同样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她伸手,把自己刚才给薄砚拿的蛋糕抢过来,面无表情放到易珩面前。
“刚才不是说我小气吗,现在给你了。”
“……”
易珩无语地看着她:“学妹,我看着很像是会吃别人剩下的吗?”
“你不像吗?”薄诗反问。
易珩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唉,你就拿我撒气吧。”
薄诗撇嘴,起身打算去洗把脸。
她走后,薄砚瞥了蛋糕一眼,啧了一声,看着她背影:“脾气越来越大。”
易珩但笑不语。
薄诗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下,从洗手间回来后,发现沙发上多了个人。
――是凌禹来了。
坐得离她不算近,隔了四个位置。
隔着人群,凌禹朝她笑笑打了招呼,薄诗也点头:“好久不见。”
说是好久不见,其实前段时间刚吃过火锅。
易珩等她落座后,随口问了句:“你和新来的挺熟?”
“嗯,他叫凌禹。是我哥的朋友,也是我朋友。”
“哦……这样。”
易珩说话时垂着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叉子戳着面前的蛋糕,眉眼带点倦怠,看他嫌弃的样子是没打算吃,但也没再开口说话。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凌禹这才刚来,下一轮的酒瓶就转到了他面前。
男生轻轻笑了下,“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因为凌禹刚来没多久,玩游戏也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所以大伙不打算为难他,只问了个简单的问题。
“在座女生当中,有你的理想型吗?”
凌禹嗯了一声,答得很爽快:“薄诗。”
“哇哦――”又是一阵哄闹。
易珩眯了下眼,“学妹,你这朋友不一般啊?”
薄诗避开了凌禹的目光,低声道:“就是一般朋友。”
易珩不置可否,然后就听到她补充:“和你一样。”
男生鼓了鼓腮帮,极为不满:“我哪儿一般?”
薄诗:“和我关系一般。”
易珩:“……”
小狗的尾巴蔫了。
游戏快要结束的时候,酒瓶终于转到了薄诗。
碍于她是薄砚的妹妹,大家不好意思问过分的,都互相推搡着,想派出个代表来提问。
这时易珩开口了:“我来吧。”
“……你?”
不知为何,薄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易珩勾了勾唇,“我想问问学妹,现在还喜欢程宿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