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传奇——墨鱼甲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7 23:05:25

  此时青云不免心内担忧,小心翼翼询道:“公主,您可是还有他处受伤?不如奴再去请太医来瞧瞧?”
  元钰抬头看了一眼青云,咧了咧嘴,苦笑道:“吾所伤之处,无人可医。”
  青云闻元钰之言,心内诧异,却又不便再开口相问,便垂首不语,静静于一旁伴元钰左右。
  倚德苑内,高嫔待安置罢元恪兄妹入睡,便行至禾所居之室。
  吉祥见高氏入内,忙近前行了礼,便轻声道:“高嫔,您来了。”
  高氏点了点头,亦小声询道:“昭仪现下如何,可好些了?”
  吉祥答道:“嗯,方才太医令又替昭仪施了针,此时已经歇下了。”
  高氏环顾四周,轻声询道:“李夫人可是已经离去?”
  吉祥忙点了点头,道:“是呢,夫人亦是待昭仪睡下,方才离去。”
  吉祥行至宫灯旁,边轻拨灯芯,边接着道:“这李夫人真是貌美心善之人,待昭仪着实情真意切,亦如高嫔您待昭仪一般。”
  高氏于宫中多年,虽平日里只明哲保身,不喜与人往来,然后宫众人之心思,其心内却瞧得明白。
  不论皇后、几位夫人,亦或那些嫔妾、世妇,于高嫔这个皇帝开房之人面前,亦是呈现各种面孔。曾经之讨好拉拢,被拒后之厌恶诋毁,藏于一张张娇美容颜下之丑陋阴暗,皆淋漓尽显。
  高氏不知何故,心内总觉隐隐不安。
  吉祥见高氏欲言又止,疑道:“高嫔,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高氏虽心内感念禾待自己亲善之情,然现下里皇帝已授李氏执掌宫权,且只凭自己心内之感,亦是无人能信,若因此惹祸上身,便是连累了子恪兄妹。
  念及此,高氏忙浅浅一笑,道:“并无不妥。昭仪既已睡下,那吾便回去了。”
  言罢,不及吉祥出声,便退了出去。
第五十四回 清明祭(一)
  平城皇宫。
  太子元恂与任成王元澄以及太师冯熙、太傅穆亮于一席而坐,共商墓祭之礼。
  席案之上,小炉烹茶。
  元澄先开了口:“明日为寒食之节,百姓之家严禁炊火生烟。旧岁陛下于平城之时亦是由西宫点燃火烛,并将火种传至臣家中,再由臣传至皇族贵戚之家,再而传至官宦之家,最后再入百姓之家,意为滋生新火,辞旧以迎新。”
  看了一眼元恂,元澄接着道:“陛下授意于臣,今次寒食传火与清明祭祖皆交由太子代行,可见陛下待太子信任与倚重之情啊。”
  元恂本以为离了邺城皇宫,便可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不曾想,一路之上,太师与太傅并未松懈学业,加之入了平城,又有任成王管教约束,此时已是心内厌倦。
  然任成王为一族宗长,又是嫡支祖辈,元恂亦是不敢造次,只得佯作恭敬之态,连连应声。
  元澄见元恂如此,心内甚是欣慰,微笑道:“这寒食与清明,一阴一阳,一息一生,二者亦是相互呼应。”
  冯熙与穆亮于一旁亦是连连点头,待元澄言罢,冯熙便接口道:“寒食禁火是为出新生之火,而清明之祭是为佑护新生,可令世间之人念故往,感恩情。太子为我大魏储君,陛下今岁远在邺城,太子定当倾尽全力,不令传火与祭祀之仪有失。”
  元恂口中皆一一应下,然心绪早已飘至角h之场。
  待议罢寒食传火及清明祭祀之仪,众人皆各自离去。
  角h之场,护卫太子之东宫左右清道率罗列两侧,东宫蟒旗迎风飘动。元恂立于角场之中,那张年轻稚嫩的面孔更显张扬得意。
  元恂自幼喜武,尤爱角h之术。迁于邺城之前,亦是挑选左右清道率中擅h术之人与其戏之。
  这左右清道率本为旅贲之精锐,专事太子宫掖宿卫之责,为太子腹心之卫,其军士皆由公族或卿大夫子弟组成。
  今日于太子对h之人为杨侃。这杨侃字士业,弘农华阴杨家嫡房长子杨播便是其父。
  杨侃自幼聪敏好学,亦文亦武。此时杨侃虽将及总角之年,却因身材魁梧,便被其父送至军中以练其志。
  因杨侃入左右清道率时日尚短,元恂与其并不相识。此时见其魁伟,便有心与之较量。
  虽已春盛,因平城居北,却仍是微凉天气。然角h双方,必以裸袒相搏而角胜负。
  二人立于场中,左右军士于两侧擂大鼓而助兴,另有军士于一旁举旌旗以呐喊,场上一时热闹非凡。
  但见元恂挥舞着壮实的双臂,以雄狮之姿待杨侃进攻。杨侃亦是初生之犊,二人四目炯炯,分毫不让。
  杨侃虽幼,却能以巧取胜。几个来回之下,反倒略略显胜。平日里那些军士无人敢以真实之力对决于元恂,此时见杨侃来势之猛,元恂心内已怒。
  猝不及防,杨侃一个踢绊,元恂便已倒身于地。
  这角h之矩以先倒地者为败,不论何时,赢者必要亲手扶起对方,以示友好互勉之意。
  杨侃见太子已倒地,... -->>
  已倒地,便急忙忙近前半步,欲扶元恂起身。不料元恂此时已恼羞成怒,盛怒之下,挥手一拳,便打落在杨侃身上。
  然元恂心内戾气不消,反手便又是打了杨侃重重一记耳光,杨侃脸颊之上五指顿现。
  元恂一边起身,一边愤恨道:“吾岂会输于你一小儿?定是你使诈,令吾倒地。”
  杨侃虽说年纪尚幼,却亦知此时不便争理。然其亦是铁骨小郎,于是只忍痛跪地,却并不出声求饶。
  元恂见状,更如同烈火浇油,一脚蹬及杨侃肩部,恨道:“今日念及初犯,吾暂且不以军法处置,你便俯跪于此,待至巳时初刻,方可起身。”
  元澄前脚踏进王府,后脚便有内侍来报。
  虽说左右清道率为太子腹心之卫,然此番以储君之身代行祭祀大礼,为防太子行有差池,皇帝便嘱了旅贲中郎将,遇事要及时报于任成王知晓。
  待听罢内侍所言角h场中之事,元澄当即沉下脸来。
  这杨家世居显要,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只这杨侃祖母王氏,便是先太皇太后的外姑,因而论家世血脉,杨侃便为元宏之叔辈。
  杨侃之父杨播,亦曾随元宏出生入死,屡有战功,且与元宏有生死莫逆之情。
  元澄亦顾不得劳累,便蹬车急忙忙返回西宫,谒见太子。
  此时元恂正与众内侍俯身于地,以“嘎拉哈”戏之。
  待及内侍通传,任成王已至,元恂方起了身,又示意内侍将嘎拉哈收起,方令元澄入得内来。
  不待元澄行礼,元恂急忙忙作谦恭之举,近前双手扶住元澄,道:“阿翁怎得又折返而回?”
  元澄双手作揖,道:“臣听闻太子方才于角场之中体罚臣下,不知因了何故?”
  元恂闻言,心内一惊,不曾想此事竟被任成王知晓,且如此之快,于是心有不悦,道:“吾乃堂堂太子,如今已及舞勺之年,这些许小事,便不劳阿翁操心了。”
  元恂之言亦是令元澄始料未及。元澄心内一怔,几个弹指之间,便开了口:“如今陛下远在邺城,将太子托付于臣,于朝廷,陛下为君,于宗室,臣为宗长,如此,臣又岂能不理太子之事?”
  元恂见元澄不怒而威,心中到起了几分怯意,于是转了口气,道:“阿翁,是吾鲁莽失言,望阿翁恕罪。”
  元澄亦是看元恂自幼长大,闻其认错,便缓了口气,道:“太子,大魏源起朔方,俗善骑射与角h之术。于太祖年间,每至中元之节便行角h之宴,只为武举取士。”
  望着元恂,元澄语重心长接着道:“角h场上,不可以强凌弱,亦不分尊卑贵贱,只以竞技见分晓。”
  见元恂似有不屑之情,元澄心内暗自叹了口气。然身为人臣,忠君之事,元澄不敢负皇帝之嘱托,故而又道:“太子身为储君,更应遵规循矩。莫说这杨家是大魏汉家世族之首,便是寻常士卒,亦不可如此对待。”
  此时元恂心内已然厌烦,嘴上只答了句:“吾记下阿翁之言了,阿翁回吧。”
  元澄闻元恂之言,心知多说无用,于是重重叹了口气,只得起身离去。
第五十五回 清明祭(二)
  是日晨起,平城皇宫之内,凡宫门皆已插柳。
  将至寅正初刻,便有内侍入了殿来唤元恂起身。
  元恂因昨日受了任成王训话,心内烦躁,便拉了左右清道率中几个与其交好之世家子弟,一同于殿内戏耍饮酒。
  此时元恂睡眼朦胧,虽心内不愿,却亦知兹事体大,不敢惰怠。
  元恂一边下榻,一边对服侍更衣之内侍成亮道:“这几日为沐浴斋戒之期,万不能令任成王知吾昨夜饮酒之事。快去着人燃了槐安香,随侍吾之左右,以掩吾身上酒肉之气。”
  成亮急忙应下,便退了出去。
  待内侍们伺候罢元恂洗漱更衣,任成王元澄与太师冯熙及太傅穆亮已候于殿外。
  这寒食节源起春秋之时。
  彼时晋献公亡,因骊姬之乱,公子重耳流亡于外。一日,重耳染恶疾,幕臣介子推割股啖君,使其康复。
  待重耳返晋,成就霸业,是为文公。而子推则携母隐世于深山,重耳寻子推无果,便焚林以促其现身。待火尽之时,却见子推与其母死于山火之中。
  文公追悔莫及,故令子推母子亡故之日,举国上下不得生火,只以冷食为餐,又定此日为寒食节,世代相传。
  待元恂至外殿,众人向其行罢礼,方各自就坐。
  内侍们陆续端了炒奇与凉面、冷粟入得内来。元恂虽不喜此食,却知寒食当日,君王必与重臣以此为食,以示于民同心,故而不敢将不喜之色流于表面。
  元澄因昨日之事,虽对元恂有些许无奈,然此时见其将盘中粗粮食尽,并无半分骄奢之气,心内便又宽慰下来。于是,元澄微笑道:“太子能删华就素,于子民同食,果未辜负陛下厚望。”
  冯熙与穆亮闻元澄之言,即刻放下手中碗箸,起身齐齐向元恂作了个揖。
  冯熙先开了口:“太子待用罢膳,便请随臣等至佛堂诵经,申初一刻方可离开。”
  紧随其后,穆亮便接着道:“申正一刻太子进膳,申正二刻至天文殿,酉初一刻由太子亲燃火烛,传于任成王,如此寒食传火方罢。”
  元恂闻言,心内厌烦,本以为君临天下,只享富贵权势,不料为君者竟有这些繁文缛节。
  元恂微微皱眉,怏怏道:“依太傅之言,吾便要于佛堂之内五个时辰而不得出?”
  穆亮微微颔首,道:“回太子,是,不止此间不得离佛堂,便是水米,亦不可进之。”
  元恂碍于三人皆是重臣贵戚,虽觉此矩可憎可恶,亦不敢全然表露,只得起身随三人同往佛堂而去。
  待行罢一切寒食传火事宜,已是戌初之时。
  元恂回至寝宫,便懒懒倒于榻上。待内侍成亮为其除去鞋履,便听成亮轻声对元恂道:“太子,贺侯爷于未正二刻便于殿外候驾,不知太子可愿一见?”
  元恂微闭双目,幽幽道:“贺侯爷?哪个贺侯爷?”
  成亮闻言,急忙小心回道:“便是咱鲜卑八贵之一,贺赖氏嫡支长房之子,袭了关中候,被陛下赐了贺姓。”
  元恂闻言便记起此人,于先太皇太后执政之... -->>
  执政之时,因鲜卑大族皆倾力助其推行三长法,故这些个大族嫡支长房便被允世袭爵位。元恂幼时由先太皇太后亲自教养,故而与这些贵胄王侯亦算熟络。
  元恂微微睁眼,疑道:“他来见吾做甚?”
  成亮微笑道:“贺侯爷只说久未见太子,知您回了平城宫,便来瞧瞧。”
  元恂点了点头,示意成亮将其引得内来。
  只见这关中候大步入得内来,见了元恂,便急忙忙俯身于地,道:“臣,关中候贺峥明见过太子,愿太子千秋万岁,福泽绵长!”
  元恂依旧歪于榻上,淡淡道:“侯爷免礼吧。成亮,引侯爷入座。”
  贺峥明急忙忙起身,又行了常礼,方于下侧之席坐定。
  见元恂斜眼瞧着自己,却不作声,贺峥明便微笑道:“臣听闻太子今岁代陛下行传火、祭祀之仪,心内亦是为太子而喜。”
  复又瞧了一眼元恂,贺峥明又接着道:“太子本就颖悟绝伦,又有架海擎天之能,莫说只行此祭礼,便是监国辅政,亦是不在话下。”
  元恂本就年少轻狂,闻其之言,心内受用,当下便起了身,倚案而坐,故作谦虚道:“贺侯此言吾岂敢当。为人子,为人臣,吾不过依阿耶所嘱行事罢了。”
  贺峥明见其之举,便知自己所言元恂受用,于是又道:“虽说太子有任成王与太师、太傅相助,然其中所受之矩,所行之礼,皆为太子亲力而为,旁人亦是帮衬不得。”
  见元恂微微颔首,贺峥明继而试探道:“任成王本为皇族宗长,此番又代陛下看护太子,着实辛劳。”
  贺峥明边言语,边偷窥元恂之神情,见其一脸不屑,心中便已猜得几分,于是道:“自陛下离京去往河洛,这平城之中便是以任成王为尊。莫说臣等下臣,便是皇族亲贵,亦是不敢忤逆于其。”
  元恂本就因近日于平城受任成王约束而心有怨气,加之昨日之事,已是对其心生厌恶。
  此时听罢贺峥明之言,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任城王不过倚老卖老,仗着阿耶宠信于其,便如此目中无人。”
  贺峥明见话已生效,心下暗喜,于是进言道:“普天之下,陛下为首,太子次之。任成王虽说是皇族宗长,然君臣有别,太子为君,其为臣,岂有君受臣管束之理。”
  元恂点了点头,冷笑一声,道:“吾敬其为祖辈,故不与之计较,若其不自重,对吾不敬,吾亦不会轻饶!”
  正说到此,便有内监匆匆入内,禀道:“太子,任成王着内侍来传话,因盛乐金陵与皇城相距甚远,故而明日丑正二刻便动身出发。”
  元恂与贺峥明对望一眼,眉头紧皱,满脸不悦。
  那内侍只顾低头禀报,未及察觉元恂之色,依然接着道:“任成王言,望太子早些安寝,以养心神。”
  内侍言罢,抬起头,方才注意元恂之面色,心内惊惧,待元恂挥了挥手,便急忙忙退去。
  贺峥明见状,虽欲再进谗言,却又恐太子晚睡,误了明日之事,累及自身,故而便找些宽慰之语敷衍了事,稍后便也离去。
  清明之际,春雨时降。
  暴雨谓之颍小雨谓之@,久雨谓之淫。
第五十六回 清明祭(三)
  是日清明。
  虽说身在邺城行宫,远离平城皇陵,元宏亦是不敢怠慢了清明之祭,早早便起了身。
  因昨日禾遭意外滑胎,又被元钰告知阿母所托之梦,元宏几是彻夜未眠。
  待三宝闻声入内,元宏已下得塌来。
  三宝急忙忙唤了内侍们入内,侍候元宏洗漱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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