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传奇——墨鱼甲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7 23:05:25

  元澄方才言罢,太师冯熙便接口道:“我大魏子民人人向佛,陛下此举孝感天地且顺应民心,臣附议。”
  元澄乃宗亲族长、皇帝叔辈,冯熙又是汉家领袖、当朝国丈,见二人如此言语,众人亦急忙忙表态随声附议。
  元宏心下大喜,笑道:“如此甚好,朕与尔等君臣齐心,定可令我大魏国泰民安。”
  望着众人,元宏道:“子恂如今已开府摄政,此番开窟镌佛之事便交由子恂督事,太傅从旁协助。”
  元恂闻皇帝予了如此重任于己,自是喜出望外,急忙忙拱手垂目道:“儿子定竭心尽力,不负阿耶所望。”
  穆亮亦拱手道:“臣定倾力辅佐太子,不负陛下所托。”
  元宏微微颔首,继而又望着元恂,道:“这开窟镌佛乃国之大事,上敬神灵下佑子民,断不可有半分疏漏。”
  见元恂应下,元宏又对北海王元详道:“七弟,你如今已为人父,亦该多些历练才是。平日里你素与子恂交好,待你大婚过后亦随太傅一道协助子恂开凿伊阙之事。”
  元详垂首道:“臣遵陛下旨意,定不遗余力辅佐太子。”
  待元详言罢,元澄道:“陛下,开窟镌佛当临崖建寺方能相得益彰,不如请了大祭司再往伊阙,以观何处可修建佛寺。”
  元宏点了点头,道:“皇叔所言极是,那日大祭司已对朕言,那伊河两岸东侧山峰如盘龙卧踞,尤适凿山开窟,而那西侧则层林叠嶂,仙气缭绕。若欲于伊阙修建佛寺,西山当为上上之选。”
  转头望着李冲,元宏接着道:“陇西公修缮洛阳宫有功,且对土木之事了然于胸,这修建佛寺之事便交由你督事,务必尽善尽美,方可彰显我大魏子民向佛之心。”
  得此重任,李冲自是受宠若惊,急忙忙起身伏跪于地,道:“臣当兢兢业业,志竭忠贞,以报陛下!”
  交待罢开凿石窟寺之事,君臣复又商议朝政之事,自是不在话下。
  回至御书房内,元宏便命三宝去宣了李冲觐见。
  君臣二人于一席而坐,几案之上小炉烹茶。
  元宏边执勺为李冲舀茶,边道:“陇西公昨日寻朕可有何紧要... -->>
  有何紧要之事?”
  李冲双手扶茶盏,垂首道:“陛下,昨日本乃臣轮值为诸位皇子授业,李夫人出事臣当自行向陛下请罪。”
  元宏放下手中茶勺,正色道:“李夫人之事朕亦觉心中痛惜,然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术。倘若要怪亦是怪朕,是朕着尔等随行同往伊阙,陇西公又何罪之有?”
  李冲惶恐道:“陛下往伊阙勘查乃国之大事,臣失言!”
  元宏摆了摆手,道:“此间只你我君臣二人,陇西公无需多礼。子愉虽是顽劣,然此事却乃其无心之过,朕亦只可小惩而大戒。”
  李冲心中自是知李氏滑胎之因,又岂能纠结于元愉之过。待元宏言罢,李冲道:“陛下如此言臣便安心了,臣昨日探望夫人,夫人亦是对臣言务必开解陛下切莫责罚三皇子。夫人本意乃为体恤众位皇子,若因此而令三皇子受罚,岂非有悖夫人本意?”
  元宏轻叹一口气,道:“阖宫之中当属李夫人行事最是周至,如今又为朕打理后宫,此间辛劳自是不消言说。”
  李冲拱手道:“陛下前朝事众日理万机,夫人身为陛下姬妾理当为陛下分忧。”
  元宏呷了一口茶,道:“陇西公教女有方,夫人事必躬亲将这后宫之事料理的妥妥当当,平日里又敬上接下善待众人,乃宫中妃嫔楷模。朕这一众外戚之中又以陇西公最谦虚自牧、克己复礼,亦为众人之表率。”
  李冲闻元宏之言心中掠过一丝感动,然昨日李氏所陈言犹在耳。李冲定了定心神,道:“臣当年受先太皇太后提携之恩,又蒙陛下厚爱授臣以机要之职,臣自当精贯白日以报陛下。”
  缓了一口气,李冲接着道:“当年先太皇太后隆恩浩荡,以百万钱为娉择了臣嫡女入宫侍奉陛下,臣父女自是感念陛下圣恩!”
  当年先太皇太后执掌朝纲,见元宏一日日长大愈显伶俐,唯恐日后难以将其控于手中,曾起了废黜元宏之意。寒冬之时曾以练其筋骨为名,令元宏身着单衣立于宫苑之内。后因冯熙、李冲等心腹重臣相求,先太皇太后方才消了废黜之念。
  李冲知元宏乃重情之人,此时提及先太皇太后只为令元宏可顾念自己当年于先太皇太后面前力保于其,且又排除万难助其推行三长制之情。
  元宏微微颔首,道:“朕与陇西公虽为君臣,实则情同至亲。朕前朝有陇西公相助,后宫有夫人料理,朕心甚慰。”
  闻皇帝如此言语,李冲便知皇帝并无因李氏滑胎而收其宫权之意,心下稍稍舒了口气。然李冲面圣岂能只为收此之效?略作思忖,李冲破釜沉舟道:“陛下,臣有一请,还望陛下成全。”
  元宏道:“陇西公但说无妨。”
  李冲拱手道:“夫人于宫中这许多年得承陛下天恩,非但晋位贵嫔且又被陛下授了治宫之权,臣父女自是诚惶诚恐感念陛下恩德。然宫中上有皇后与昭仪,夫人逾矩料理后宫,此番滑胎不知是否因上天觉夫人德不配位故而降罪于其?臣请陛下,收回夫人治宫之权!”
  君臣相伴多年,元宏又岂能不知李冲之意?只李冲这许多年来勤勤恳恳,为朝廷为元宏皆立下汗马功劳。元宏并非未曾想过晋李氏位分,此前因先太皇太后薨逝便将此事暂时搁下,待三年丧满元宏却又遇上了禾。已有冯氏坐了嫡妻鸾位,元宏又怎愿旁人与心爱之人平起平坐。
  元宏自幼凡遇难事便喜不停把玩茶盏,此时见元宏一口饮尽盏中茶,将手中杯盏不停摩挲,李冲便知话已奏效。
  宫室内四下寂静,唯窗外蝉鸣声声。
第一百二十一回 父女谋(三)
  小炉之中荞茶百沸翻滚。望着升腾于空的茶烟,元宏开了口:“这许多年着实委屈夫人了!如今宫中有夫人操持料理,朕才得以安心前朝之事。”
  将李冲盏中凉茶倒去,元宏又将彼此杯盏舀满,方接着道:“此乃先太皇太后生前最爱的荞茶,陇西公不妨饮一盏。”
  李冲双手接过杯盏,饮下一口,道:“臣本不喜这荞茶滋味,可这些年陪着先太皇太后,竟不知不觉间亦爱上此茶,如今不饮此茶倒觉不惯了。”
  元宏感叹道:“荞茶味苦、性平,可实肠胃、益气力、利耳目。皇祖母于世之时常常劝朕多饮此茶,言其可续精神,炼五脏渣秽,朕虽知此茶有益身心,然朕却独爱阿母所喜荼茶。”
  呷了一口盏中荞茶,元宏接着又道:“茶集天地万物精华,与人讲的亦是缘分。”
  李冲闻言心下会意,皇帝以茶喻人,便是告知自己李夫人虽好,其心中却独爱昭仪,李冲自是心有不甘。饮下一口茶,李冲道:“荼茶乃先太后珍爱之茶,经久饮之可强骨健髓,亦难怪陛下对此茶情有独钟;荞茶虽不得陛下钟爱,然因了其效,陛下亦不时会烹煮饮之。二者虽各有千秋,却皆以水为母,自是并存不悖。”
  元宏心下了然,浅浅一笑,道:“所谓辅车相依,茶水一源,陇西公所言之理朕心自明。”
  元宏心中虽独爱于禾,却知前朝后宫皆息息相关。皇后乃冯氏嫡女,禾又以冯女之身晋位左昭仪,元宏授李氏治宫之权亦是为平衡前朝势力所出权宜之计。如今李氏因元愉遭意外滑胎,李冲又亲来面圣,元宏又岂能不顾及各中厉害。
  念及此,元宏道:“李夫人替朕打理后宫已有些时日,朕知其具贤明之业经济之才,本欲待李夫人生产之后将其晋位右昭仪却不料昨日遭遇意外…既如此,朕明日便令中书省拟诏,于下月初六行册封之仪。”
  元宏言语间李冲屏气敛息,此时知了皇帝要将李氏晋位右昭仪,心内方定了心神长舒口气,便急忙忙起身叩谢隆恩。
  待李冲告退离去,元宏便着三宝备了御辇往永合殿而来。
  众侍退去,内殿之中只帝妃二人相对而坐。
  元宏这两日忙于前朝之事并未往永合殿来,于是开口便相询道:“宝儿这两日睡得可好?孩儿可有闹宝儿?”
  禾微笑道:“孩儿尚不足两月,又岂会闹妾?妾一切安好,元郎大可安心。”
  元宏微微颔首,道:“如此便好,朕要宝儿与孩儿皆安。”
  禾闻元宏如此言语,自是知其乃关切之情。为君者皆喜子嗣昌盛乃因预示国运昌隆,昨日李氏滑胎已阖宫尽知,禾唯恐元宏心中悲痛,亦不敢开口提及。
  奉了灵粉羹于元宏,禾道:“洛阳夏日暑气颇重,元郎食些灵粉羹,亦可祛祛湿热之气。”
  元宏接过碗盏,道:“洛阳虽夏日炎热,却是四季分明;平城虽觉清凉,却无半分入暑之感。”
  禾笑道:“陛下这是偏爱洛阳城,于陛下眼中洛阳处处皆宜。”
  元宏食下一勺灵粉羹,道:“洛阳人杰地灵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朕得以此地为都乃朕与大魏之幸,朕又岂能不爱之惜之。”
  禾道:“得中原者必得天下,元郎他日定能将这九州一统,令天下黎民得享安居之乐。”
  元宏将碗盏置于几案之上,道:“朕自是要将这江山一统,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顿了顿,元宏接... -->>
  ,元宏接着又道:“攘外必先安内,大魏朝人人向佛,朕欲于洛阳城广建佛寺,以安民心。”
  禾微微颔首,询道:“昨日元郎着大监来知会妾,言元郎领了文武百官往伊阙查看石窟寺布局,不知如何?”
  元宏道:“今日朝会已与众臣议定,于伊水东岸凿壁开窟,西岸则修建佛寺,如此便可东西辉映,相得益彰。”
  禾欢喜道:“元郎此举利国利民,功在千秋!”
  元宏望着禾,道:“朕答应过宝儿要带你同往伊阙,如今宝儿有了身孕自是不便车马劳顿,待宝儿生产之后,朕便着人为你母子凿石镌佛。”
  禾摇了摇头,道:“妾知元郎疼惜于妾母子,凿石镌佛乃帝后可享之礼,元郎莫要因妾惹了众议…妾只求孩儿能平安生产,日后可承欢元郎膝下便好。”
  元宏轻抚禾脸庞,满眼爱意道:“朕的宝儿便是如此懂事明理,事事皆以朕为虑。宝儿安心,你与孩儿定能平安无事。”
  禾浅浅一笑,道:“人生在世父母子女亦是因缘际会,如今他既来了,妾自是盼他可平安康健。”
  元宏道:“梁世清对朕言你此番胎像稳固,朕业已请高僧大德为孩儿祈福,朕深信我们的孩儿定可平安无事。”
  禾望着元宏,柔声道:“孩儿知了阿耶如此期盼于他,定能平安降生。”
  元宏点了点头,嘱咐道:“怀儿与瑛儿尚且年幼,少不得顽皮冒失,彼等与你一宫而居,你还需多分小心。”
  禾知元宏定是因了李夫人滑胎之事方才如此提醒,心中自是不愿元宏为己担忧,于是道:“高嫔已嘱了恪儿兄妹,且彼等亦非淘气顽劣之子,元郎大可安心。”
  元宏拉禾的手,道:“宝儿可知李夫人昨日遭意外滑胎乃因了子愉不慎所致,皇嗣乃国本所在,如今又是宝儿有孕,朕自是重而视之。”
  禾方才恐元宏悲痛,不敢言及李夫人滑胎之事,此时听闻元宏提及,便开口道:“妾晨起与高嫔已往昌霞殿探望夫人,见夫人悲伤之情溢于言表,妾遭过此难自是感同身受,元郎若可多加陪伴许对夫人是种安慰。”
  元宏轻叹口气,道:“原来宝儿已知此事…李夫人为朕打理后宫,如今又遭此意外,朕亦觉有愧于其。”
  禾宽慰道:“此乃不测之忧,元郎切莫自责。”
  元宏道:“李夫人平日里要强,悲欢喜怒不形于色,昨日见其那般模样,朕着实于心不安。”
  禾道:“妇人失子乃心中巨痛,若此时可得夫君相伴左右便可缓其失子之痛,聊以安慰。”
  元宏道:“宝儿能进取譬,可谓良善之仁。”
  禾浅笑道:“妾有此一遭,不过推己及人罢了,哪里有元郎所言这般好。”
  元宏望着禾,道:“方才陇西公面见于朕,虽未言明朕却知其心中有憾。于公于私陇西公皆有功于朕,且朕需权衡朝堂之势,不可不顾其感受。”
  禾点了点头,道:“元郎所虑皆为江山社稷,且李夫人如今料理后宫亦是辛劳十分,元郎理当褒奖于其才是。”
  元宏面露歉意,道:“宝儿所言极是,朕方才已允了右昭仪予李夫人,宝儿莫怪。”
  禾知元宏待自己之心,于是笑道:“这位分原是李夫人该得的…只要元郎心中有妾,妾便足矣!”
  闻禾之言,元宏心下感动,只轻轻将禾揽入怀内不再言语。
第一百二十二回 邑不乐(一)
  昌霞殿内众人已得了消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莫不欢喜踊跃,一扫这两日因贵嫔夫人李氏滑胎惊恐之情。不论正殿亦或郑嫔、卢嫔二人偏殿,人人喜气盈腮,个个得意溢言,欢声笑语鼎沸不绝。
  食罢午膳,李氏无半分睡意,便邀了郑卢二人同来叙话。
  待众婢退去,三人于一席而坐。
  郑氏笑眼盈盈,开口道:“夫人大喜!哦,瞧瞧妾,如今该称您一声右昭仪。妾晨起听闻大监来咱们昌霞殿传旨,陛下晋了右昭仪位分,那时妾便欲前来道贺,却恐扰了右昭仪安枕。”
  李氏笑道:“下月初六才行册封之仪,今日不过是晓谕后宫,郑阿妹称呼吾夫人又有何妨?且你我姊妹,得了喜讯吾又岂能不道于你二人同乐?这不将才用罢膳便邀了阿妹们前来叙话。”
  卢氏接口道:“陛下既已下旨晓谕众人,阿妹们自当改口称呼您右昭仪,您晋位昭仪乃顺天意人心,阿妹们自心内为您欢喜。”
  李氏望着二人笑道:“不过陛下怜惜吾失子罢了。吾见识浅薄,心肠又直,如今执掌宫权还不知得罪了宫里多少人,得亏有二位阿妹相助,方得吾今日之荣。”
  郑卢二人闻李氏如此言语,虽知其乃客套之言却心下受用。
  卢氏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右昭仪虽痛失龙胎,却得了陛下怜爱,这日后常沐天恩雨露又何愁无子?”
  郑氏亦附和道:“您如今已位列昭仪,又执掌治宫之权,那左昭仪便是再得陛下恩宠亦不及右昭仪有此殊荣。”
  李氏心下自是知皇帝乃因父亲之故,却只笑道:“陛下如今既晋了吾位分,吾自当恪守己责向陛下进规劝之言,亦可令阖宫姊妹雨露均沾。”
  三人说话间,环丹端了蒲桃入得内来。
  奉于李氏等三人,环丹垂首道:“右昭仪,尚膳监孟署丞着人送来西域所贡蒲桃,奴已将其去皮剔核,请右昭仪与郑嫔、卢嫔享用。”
  郑氏笑道:“这蒲桃乃汉臣张子文出使西域之时引种而回,如今虽广植中原之地,味道却始终不及西域所产,妾与卢阿妹今日乃托右昭仪之福,方得以品尝此鲜美佳果。”
  李氏道:“吾与二位阿妹情如姊妹,自当有福同享。”
  卢氏食下一颗蒲桃,道:“妾还有一事要向右昭仪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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