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传奇——墨鱼甲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7 23:05:25

  见元宏双眉紧蹙,面色凝重,众臣急忙忙伏跪于地,连声为元恂求情。
  少傅李冲抬起头,道:“陛下,曹魏名士嵇公曾著:‘鸳鸯于飞,肃肃其羽。朝游高原,夕宿兰渚,邕邕和鸣,顾眄俦侣。a仰慷慨,优游容与。’前几日太子还与臣探讨此诗,太子言此诗以鸳鸯来喻兄弟和睦友好之情…太子读诗尚且如此,岂会当真对兄弟手足无情啊,陛下三思!”
  李冲方才言罢,元澄便道:“陛下曾亲口允诺太师与冯司徒,欲娉冯小娘子为太子正妃。陛下虽未下诏,然满朝文武已人尽皆知,倘若冯小娘子当真与常山王有私,陛下与太子颜面何存?太子今日行事虽鲁莽,却亦情有可原。”
  元恂毕竟乃元宏长子,又身系家国重任,元宏见众人为元恂陈情,加之方才冯芤嗲卓谌舷掠朐恪有情。念及此,元宏亦缓了口气:“今日虽事出有因,太子亦当克己行事。身为储君,若无克己之力,日后如何经略四海,一统天下?”
  环视众人,元宏正色道:“太子行事操之过蹙,非仁君之所为。且孝悌为仁君之本,若不能上事父母下爱弟妹,又如何治天下?今日太子既有悔悟之意,朕且再信其一次,若日后再犯,断不能饶!”
  望着连连叩首的元恂,元宏继而又道:“太子放纵任性,虽罪不及废,仍当训以为戒。着,咸阳王代朕行刑,鞭一百!”
第一百七十二回 空穴风(四)
  待众人离去,大监三宝方近前小心道:“陛下,您今日一刻未曾歇息,不如奴侍候您躺下小憩片刻。”
  元宏并未答话,只缓步行至窗前,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太子鲜少往永合殿,今日怎得突然前往,且又是子恪与冯苄鸹爸际…莫不是有人窥探永合殿,且有意离间太子与永合殿?倘若如此,此人之心着实险恶…”
  元宏何等聪明之人,只平日里忙于前朝,甚少思虑后宫之事。今日出此风波,待静下心来,即刻想到原因所在。
  略略思忖,元宏对三宝道:“你去查查,究竟何人敢窥探永合殿。”
  三宝熟谙后宫之事,只事涉太子不便随意出口。此时闻皇帝之言,三宝道:“此事奴责无旁贷…奴先寻掖庭令,将永合殿宫婢名册调档。”
  元宏微微颔首,道:“你倒是与朕不谋而合,永合殿侍奉的宫婢定是逃不了干系。查,定要一查到底,此事若不水落石出,这后宫将无宁日。”
  且说元宏令咸阳王元禧对太子元恂行鞭刑,毕竟当朝太子,元禧一来顾念叔侄情义,二来亦恐太子日后君临天下行报复之举,故元禧虽不敢抗旨不遵,亦不过敷衍了事。
  因元禧手下留情,元恂不过皮肉之伤,无甚紧要。为免皇帝疑心,元禧仍着元恂趴于辇榻之上,对外只道太子伤重,亲送其回府。
  入了府邸,由内侍们侍奉元恂躺下落定,留了近身的太子府内侍总领成亮随侍,元恂便屏退左右,只叔侄二人于室内叙话。
  元禧先开了口:“臣冒犯太子,还望太子恕罪。”
  元恂摆了摆手,道:“皇叔已是手下留情,吾自是感激不尽,又岂会再怪罪皇叔?”
  元禧道:“臣受命于陛下,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太子矜贵,怎受得了百鞭之刑。”
  示意成亮为自己涂抹药酒,元恂怏怏道:“今日明明元恪有错在先,吾不过轻轻教训几下元恪与元瑛,阿耶便动气如此,未免有失公允。”
  元禧摇了摇头,道:“太子您本是有理之人,却不该伤及温惠公主…”
  不及元禧言罢,元恂便忿忿道:“阿耶偏宠左昭仪母女人尽皆知,只吾未曾料及阿耶宁愿信汪氏那个贱奴而不信吾!吾不过轻轻推了一把元淑,她站不稳倒地那是她自己之过,与吾何干?”
  “啊呀,轻着点!”元恂吆喝成亮道。成亮垂首连连应下,复又轻轻为元恂涂抹药酒。
  元恂吆喝罢,接着又道:“阿耶不去怪那些乳母们缘何未将元淑看好,倒是来指责吾,且因此些微不足道之事竟又提废黜之事…吾乃阿耶长子,又蒙皇曾祖母钦命为太子,阿耶却几次三番要将吾废黜,着实令吾心寒!”
  元禧本只为示好元恂,不曾想元恂竟口无遮拦,道出如此逾矩之言。元禧不便接言,又不愿开罪元恂,于是垂首道:“太子您乃大魏储君,已是告奉先祖,祭祀宗庙,岂能说废就废?”
  垂首作揖,元禧又接着道:“太子今日虽为皮肉之伤,亦当好生休养才是…陛下令臣代刑,臣还须回宫复命,臣先行告退。”
  待元恂应下,元禧又道一些关切之言,方才起身离去,自是不在话下。
  不及日落时分,永合殿发生之事已阖宫尽知。
  昌霞殿内,白玉香炉青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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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右昭仪李氏懒懒歪于席榻之上,听罢近婢环丹所述之事,李氏道:“你是说太子入永合殿之时那个再醮之妇并未在内殿?哼,吾千算万算,倒是未曾料及常山王与冯苡兴剑真乃天助吾也。”
  昨日得了内侍监副领苗成绪来禀,内侍监录档备案,冯芙于今日入宫往永合殿探望禾。李氏虽不知元恪与冯苡兴剑却计上心来。
  李氏知太子馋涎冯苊郎,苦于冯熙父子薨世而未能及时迎娶冯埽倘若知了冯苋牍,定会往永合殿与其相会。以元恂之性,自是难免对冯苡杏饩刂举,禾定不会坐视不理,如此便可令太子与永合殿生了嫌隙,更令太子厌恶于禾。
  环丹行至近前,小声道:“奴听说太子气极,非但打了常山王与长乐公主,更是对汪氏拳脚相加,就是连温惠公主,亦是一并受了牵连…”
  不及环丹言罢,李氏便急急道:“你方才所言可是当真?太子将元淑一并打了?”
  环丹不知李氏缘何如此,点了点头,道:“奴闻来报之人道是太子推倒了温惠公主,险有性命之忧,幸得常山王及时相救,方幸免于难。”
  环丹言语之间李氏已阴沉了脸,待环丹言罢,李氏起了身,恨恨道:“太子这个莽夫,枉费吾一番心机!真乃山高九仞,功亏一篑!”
  环丹闻李氏之言,不明其意:“右昭仪,常山王与冯小娘子于永合殿中私通,被太子亲眼目睹,如此一来,太子岂非恨极左昭仪母子,该是好事啊…”
  李氏起了身,冷冷瞧了一眼环丹,道:“吾本欲借此机令太子与永合殿生了嫌隙,却不料元恪与冯芫褂兴角椋若太子无此鲁莽之举,此番元恪便罪责难逃,如此一来,那再醮之妇便是教子无法,再无登鸾位之机。”
  “然太子这个莽夫,成事不足倒败事有余,元淑乃陛下心尖之人,陛下视其如珍似宝。今日太子伤及元淑,陛下岂会轻饶?元恪救下元淑,陛下定不会再追究其与冯芩酵ㄖ事,如此非但于吾无益,反倒令元恪得了陛下怜惜。”
  环丹闻言,方知李氏所虑为何。见李氏面色阴沉,环丹道:“右昭仪亦毋需太过担忧,陛下与太子毕竟父子情深,旧年铸下大错,亦不过杖责了事,何况此番不过兄弟龃龉?再者言,常山王与冯小娘子私通兹事体大,陛下颜面有损,怎会再对常山王有怜惜之心?”
  李氏道:“非也!陛下虽有意冯苕澄太子正妃,却并未昭告天下,此时可大亦可小…然陛下重孝悌,平日里最见不得兄弟阋墙。今日太子与弟妹们拳脚相向,陛下定会龙庭震怒…陛下若不追究则罢,倘若究其根源…”
  环丹知李氏所指之事,于是压低声音道:“此事除去永合殿做杂役的香怡,再无旁人知与昌霞殿有关,右昭仪大可安心。”
  李氏冷哼一声,道:“当日迁宫之时永合殿一应人事皆由大监亲自安排,恐大监未曾料及你与香怡竟是同乡旧识,倒是予了吾窥探永合殿之机。”
  环丹道:“香怡入宫前因父母双亡,便寄养在其姨母家中,故入宫之时籍贯所录为其姨丈故里,大监又岂能知?右昭仪您大可安心,香怡定会守口如瓶。”
  二人正言语间,便闻窗下有近婢红玉之声:“右昭仪,陇西公着人送来家书。”环丹应声便往殿外将家书取了呈于李氏。
  待阅罢李冲家书,李氏便下得榻来,行至香炉旁,往香炉内加入香料,直至炉内复又青烟袅袅,李氏忽开口道:“陛下果然龙庭震怒,令咸阳王代行鞭刑于太子…香怡留不得…”
第一百七十三回 因生变(一)
  一缕夕阳斜射入偏殿之内,常山王元恪迷迷糊糊醒来。阳光使元恪难以睁开双眼,元恪努力晃了晃头,不及睁眼,便闻禾关切之声:“恪儿,你醒了?恪儿,你有哪里不适?”
  又闻禾嘱咐吉祥将缦帘遮挡之声,待阳光被挡于缦帘之外,元恪方缓缓睁了眼。映入元恪眼帘的是禾与冯芄易爬岷鄣拿媾印T恪瞧见二人这般模样,虽觉无力,仍强挤了一丝笑容,弱弱道:“阿娘,阿埽我不妨事…阿娘,莫要为儿子担忧…”
  禾轻抚元恪面庞,轻声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恪儿方才醒来,莫要太多言语。”
  元恪缓缓道:“阿娘,六阿妹可好?有无,有无大碍?”
  禾微微颔首,道:“你两个阿妹皆无大碍,怀儿与瑛儿陪了你许久,吾瞧着他二人困了,便令彼等回去歇息了,淑儿亦由乳母们带着歇下了。你亦好生歇歇,方才你阿耶令大监过来传话,道是明日过来探你。”
  转头瞧见双目晶莹的冯埽禾知二人定有满腹心事要对彼此倾诉,于是道:“芏,你代吾照看恪儿,吾去瞧瞧恪儿的药可有煎好。”言罢,禾又轻轻帮元恪将锦被掖好,便领吉祥出了外去。
  殿内寂静,冯芤虚蕉坐,与元恪互诉衷肠,不在话下。
  正殿之内,禾边亲手为汪氏擦药酒,边道:“汪嫂,是吾不好,累及你受苦。”
  汪氏含泪道:“左昭仪哪里话去,奴三生之幸得您如此厚待…今日之事是奴的错,未能护下皇子与公主们,奴罪该万死。”
  禾一记苦笑:“这又岂能怪你?莫说是你,纵是今日吾在场,亦未见得孩儿们不遭此横祸。”
  汪氏轻叹一口气,道:“太子专横跋扈且又锱铢必较,如今与二皇子结下梁子,恐二皇子日后难有宁日啊。”
  一旁的吉祥接口道:“左昭仪,今日事发咱们永合殿,恐怕太子日后亦不会放过咱们永合殿啊!”
  禾仍低头为汪氏擦药酒:“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太子纵是寻事挑衅亦无从下手…只恪儿,他心系芏,如今又独自居于王府,且与太子一并于前朝共事,吾心中着实有些担忧。”
  吉祥道:“说来也稀奇,太子几未踏足咱们永合殿,今日怎忽地前来,又偏偏撞上二皇子与苄∧镒佑谝皇倚鸹啊”
  汪氏到底年长,事发之际不容细想,此时静下心来,细细思忖便知此间之因。望着吉祥,汪氏道:“天下哪有这许多巧合之事?定是有人算计咱们永合殿,欲离间太子与左昭仪。”
  吉祥闻言,慌了心神:“莫不是有人要陷害左昭仪,这可如何是好?左昭仪,不如您去禀于陛下,亦可防患于未然。”
  汪氏见禾不作声,便知其定是不愿皇帝劳心,于是道:“傻阿女,这无凭无据,如何道于陛下知晓?且左昭仪体恤陛下,又岂能事事劳烦陛下操心?”
  望着禾,汪氏轻声道:“左昭仪,可知永合殿往来人事的亦只咱们殿内之人,奴明日私下里查查,瞧瞧何人可疑…奴道一句逾矩之言,左昭仪您太过良善,咱们虽不曾有害人之心,然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啊!”
  禾心内亦知有人行陷害之举,只不愿令众人担忧,故而未曾道破。此时听闻汪氏与吉祥之言,禾将药酒收好,递于吉祥,只淡淡道:“... -->>
  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一切自有天意…”
  这几日元恪因伤,禾便请旨令其于永合殿内住下,冯芤嘞喟樽笥也辉离去。太医令梁世清日日来为元恪行针祛瘀,不出三日,元恪已可下榻缓行。
  这日,元宏下了朝便往永合殿而来。禾并未如往日那般将元宏迎入内殿,只道欲领元瑛与元淑往花苑之中晒晒暖阳,元宏闻言自是欣然同往。
  入了花苑未行几步,便远远瞧见春日暖阳之下,元恪由冯懿蠓鲎庞谠分谢翰蕉行。
  元瑛欢喜,正欲奔二人而去,却被禾小声劝阻:“瑛儿,你好好伴着阿耶,莫要扰了你二阿兄与馨㈡⑿鸹啊!
  元瑛颇为懂事,自是点头应下。
  元宏望着远处二人,又闻禾劝阻元瑛之言,心下已是了然。望着怀抱内的元淑,元宏边逗弄,边笑道:“淑儿,你阿娘这是要为你二阿兄保媒呢。”
  禾娇笑道:“妾事事皆逃不过元郎的双眼…元郎不可取笑妾。”
  元宏笑道:“宝儿乃慈母之心,朕岂会笑话?”
  将元淑递于乳母,元宏拉了禾边于廊下缓行,边道:“朕当年从未自由择选后宫之人,岂能不知其中之苦?朕遇宝儿,方知世间有真情所在。如今子恪与冯芗仁橇角橄嘣茫宝儿又有成全之心,朕便依了宝儿,不令他二人有憾。”
  禾闻元宏之言,心下感动:“元郎,你莫要怪妾…当日妾知恪儿属意芏,亦是心下两难,一来恐元郎为难,二来恐令太子与恪儿兄弟生隙,故而未曾对元郎言明…”
  不及禾言罢,元宏便轻掩禾的嘴,柔声道:“宝儿毋需自责,朕知宝儿…今日宝儿愿为子恪发声,定是不愿有情人彼此错过,朕可有猜错?”
  禾满眼柔情望着元宏,继而微微颔首,道:“妾与元郎亦是排除万难,方有今日恩爱。妾曾顾虑太子,可如今太子已知他二人有情,纵是芏嫁入太子府中,日后彼此亦无幸福可言…与其令彼等抱憾,不如成全恪儿与芏。”
  元宏道:“朕曾允诺思政,必令大魏未来皇后系出冯氏。那日知了子恪与冯苤事,朕亦知不可因此诺而拆散有情之人!”
  顿了顿,元宏望着禾,正色道:“思政自幼侍朕书学,与朕情同手足,朕不可令思政在天之灵不安。这几日朕思虑再三,若你是皇后之尊,那日太子便会忌惮三分,如此孩儿们亦不会遭此意外…朕本就欲立你为后,且你当日以冯女之身入宫,朕这便册你为后,如此既不负对思政之诺,又可成全子恪与冯堋”
  禾闻元宏之言,忽地俯身跪地,道:“妾知元郎待妾之心,然皇后为先太皇太后为陛下择选,妾不可令陛下背负不孝之名…陛下既顾念与冯司徒情谊,那更不该废后立新…”
  元宏将禾搀扶起身,轻轻将其揽于怀内,柔声道:“朕此生何幸,可得宝儿…”
  二人正言语间,元宏抬头瞧见三宝于不远处来回踱步,心下一怔。轻轻松开禾,元宏唤了三宝近前:“你有何事如此慌张?”
  三宝抬头瞧了一眼禾,即刻垂首道:“陛下那日嘱咐奴查的事,有些眉目了…”
  元宏知三宝所指定是查窥探永合殿之事,未免禾担忧,元宏摆手道:“为朕备辇,回御书房。”
第一百七十四回 因生变(二)
  元宏入了御书房,待其于席榻之上坐定,大监三宝便将随侍众人屏退。
  元宏呷下一口茶,开口道:“你方才道那日之事有了眉目,可是已知何人窥探永合殿?”
  三宝立于一旁,答道:“陛下,正是!前几日奴依陛下嘱咐,除去左昭仪近身的汪氏与吉祥,永合殿其余一应人事逐个排查,事发当日倒是有三人出过永合殿,颇为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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