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妹苟命指南——七日岛(咖喱乌冬面)【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8 17:16:10

  百里稚水逃也似的离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站在这里。
  他们口中轻飘飘一个“命”字,就将她日夜不歇倾注在刀锋与火光中的时间一笔带过。
  怎么这么可笑啊?
  滞涩的空气卡在喉咙里,百里稚水抽着鼻子,“乌姑娘,你知道吗,我有时会想。”
  “……会想,如果我的一切努力都会归功于命运……那我宁愿天道从未眷顾我。”
  乌遥的确不知道百里稚水会有这种念头。
  正如她不知道如今百里稚水也会在她面前涕泗横流,压抑着声音,像是被人抛弃在雨中的可怜小狗。
  她如今也很想与当初一样,至少在心中与百里稚水说一句――你可是女主角啊。
  却没法再说出口。
  对,她是女主角。
  可然后呢?
  门口的指示灯一声滴鸣,随云梯中的灯光亮了起来。
  云梯下方隐约传来人声。
  “好没好啊?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呢。”
  “就是啊,还要吃饭,饿死了。”
  “快了,马上就好。”
  乌遥拽下袖口的珍珠,指尖一弹,碎裂的炸响划过空气,啪的一声,刚刚亮起的灯光无力地闪烁两下,又黯淡下来。
  云梯下方的人声还在隐约跃动。
  “咦?不对,我再看看。”
  “喂喂。”
  “哎,急什么啊?不要急,东西要坏,就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
  在灯光再次暗下的前一刻,乌遥终于扭头看向百里稚水。
  她仰头与百里稚水说:“你还有半刻钟时间可以哭。”
  **
  百里川抱剑在梯门等候。
  有宗主和其他长老交代的任务,他与宋倾枫在早饭后临时被叫回舍馆,埋头整理了两个小时的赛程资料。
  本想要赶场上午的比赛,但资料刚做完一叠又堆来一叠,最后迫于无奈,还是来得晚了些。
  抵达赛场时,想看的场次都已结束了。
  他原本做了准备,今日有三场赛程值得一看,都集中在上午。
  如今三场都已错过,无甚乐趣,打道回府。
  云梯前的维修工还在与那不听话的云梯线路作斗争,弟子们越堆越多,在前面等。
  百里川看着云梯前的指示灯发呆。
  听说乌遥不战而胜,伍淮竟然对她投降。
  他并非在意乌遥胜负如何,只是对她此次比赛的安排、以及她与人对招的手法有些好奇。
  毕竟他早就与乌遥说好了,将会与她在高处交手。
  “……”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百里川果断无视那分诡异的心虚感。
  对,既然将乌遥当做对手,那她的每一次战斗他都应该好好分析、认真复盘。
  因为乌遥的确是难得的好对手。
  梯门处滴滴几声,维修工调试一番,云梯又传来熟悉的“笃笃”声。
  云梯修好了。
  围在梯门前的弟子们都松泛起来,有向前挤的趋势。
  百里川来得早,便成了站在门前被人往里推的那个。
  梯门如期大开。
  没成想,里面却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还分外眼熟。
  梯门一开,阳光就随门缝照进去。
  乌遥背后是黑暗,站在那线阳光里,她皮肤显得愈发白皙,乌眸剪水,眼皮一抬,就看得人心神一荡。
  是要人觉得她闪闪发光的瞬间。
  乌遥也没想到,一开门,迎面来的竟然是百里川。
  她朝百里川眨眨眼,随后果真像是与他不熟似的,礼貌而不失分寸地行礼,温声道:“方才云梯故障,事发突然,百里小姐有些受惊,还请百里公子照看一二。”
  百里川不自然地别过头:“啊……嗯。”
  太阳有些大,微红的耳尖也就不那么明显。
  百里川没动,乌遥与周围的修士微笑颔首,修士们就自行为她让开一条出去的路。
  方才乍看下只觉得乌遥惊艳非常,如今仔细看来,乌遥一向干净的狐裘也像是被人抓过。
  而随她出云梯的百里稚水发丝也有些凌乱,眼眶红红。
  乌遥一走远,议论声便甚嚣尘上。
  “我去,乌遥不会是特意搞坏云梯,在里面欺负百里稚水吧。”
  “你别说,我看有可能。”
  “听说她表里不一,不是什么善茬……”
  百里川杵在原处,握剑的手紧了紧。
  出声前,却听见百里稚水大吼:“才没有!”
  百里川与修士们都静默一瞬。
  随后云梯滴鸣,提醒关门的时间要到了。人潮被这声音提醒,纷纷往里涌去。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你傻呀,怎么在被欺负的人面前说这个,会承认才怪了。”
  百里稚水还想回头为乌遥辩解,但梯门关闭得很快,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再被这灼人眼睛的太阳一照,听见肚子不争气地鼓噪,又恍惚有些清醒。
  百里稚水摸摸肚子,垂头丧气:“哎呀,我竟然随乌姑娘一起出来了……对呀,我应该乘这班云梯去饭堂的。”
  又看向从刚刚起就在原处的百里川:“表哥,你怎么也没进去啊?”
  百里川敷衍:“……我也忘了。”
  他轻咳一声,“等下一班吧,还来得及。”
  脑海却又晃过那抹粉色。
  方才乌遥提起衣摆与他行礼,垂首间,发丝中的一簇粉色很亮眼。
  而她显然精心搭配,袖口与裙摆的粉色荷叶恰好与那花簪相配,于是那粉色三角梅在阳光下愈发精美,让他晃神得厉害。
  很美,很漂亮,很合适。
  5第52章
  ◎貔貅佩与幻鲛草。◎
  温水崖底暖若春日, 药田大门紧闭,在肥沃优越的土壤上,高低参差的稀疏灵植便显出狗啃过似的寒碜。
  乌遥不觉得自己的宝贝药田有任何问题, 此时倚在药田旁的躺椅,将狐裘放在一旁,挽着袖子, 衬着下巴看向半空中的虚影。
  云雾聚散,画面逐渐清晰。
  很快传来一声响:“下一组, 伏灼对张小若。”
  半透明虚影在眼前变换。
  男子紫衫长发, 面容俊美,符飘飞,紫光闪烁,对手本不好看的脸色又添惊慌,下一刻就听见裁判响亮的一声:“张小若出界, 伏灼胜。”
  太快了,完全是单方面碾压。
  乌遥在剩下几块石头里挑挑拣拣, 又拿出一块留影石。
  封闭的空间将留影石的声音放大。
  锣响,尖叫, 欢呼声很快从乌遥耳边晃过, 裁判宣布:“王善出界, 伏灼胜。”
  又是单方面碾压。
  乌遥将留影石扔回桌上, 抱着狐裘垫在脖子下, 无趣的比赛要她差点阖上眼睛睡着。
  索然无味。
  初赛已经打过三轮, “伏灼”毫无疑问进入复赛。
  麦桦从不同角度为“伏灼”的比赛留下记录, 然而乌遥将这些留影翻遍也一无所获, 叫自己的警惕和好奇都落了空。
  并非这厮太厉害, 而是他运气实在不错, 每次都能抽中最好的场次、遇上最弱的散修。
  她可不是在嫉妒。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三场比赛他都用的同一个招数,也只用了那个招数。
  要是有人想拿他的留影分析打法,那必然与她一样一无所获。
  乌遥有些不爽。
  她的后两轮初赛都遇上了宗门弟子,打得认真,虽然并未使出全部实力,但也没空考虑什么藏拙不藏拙的。
  被称为气运的东西可真是玄之又玄。
  用人话来说就是,“伏灼”这人,运气真是跟踩狗屎似的好啊……
  乌遥拢起桌面散落的留影石收回百纳袋,收到最后一颗时,又觉得的确不甘心。
  于是又将那留影打开一次。
  她将留影速度放缓。
  留影中的男子表情沉静严肃,即使知道对方是无名散修,也没有表现出半分浮躁,只是招式敷衍了点,好像打定主意这一招下去,对方就会出局。
  直到最后转身走下台的瞬间,他嘴角才掠过些微笑意。
  乌遥捏着下巴思索。
  要评价起来,如今他这副模样,倒不像是什么穿越者,反而有点伏灼本人的意思。
  留影结束,她将这最后一颗留影石收回百纳袋。
  不管伏灼表现得如何,她都不会在明天的比赛里遇上他。
  因为她已经如期成为云时雨指定的对手。
  前日初赛的赛程一结束,她去领复赛的令牌,云时雨已经在那里等她。
  和以前一样,云时雨身边跟着些飞星宗的弟子,就好像没有那些人在,她就没法吃饭走路了似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云时雨将乌遥指定为对手。
  乌遥捻着木牌在云时雨眼前晃了晃,上面大大的“云时雨”三个字,“云师姐,我会在复赛与你对战,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乌遥稍稍靠前,云时雨就微微后退半步,在裙摆遮掩下,只让离她最近的乌遥瞧了见。
  乌遥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她在月评中与玄淼门内门的弟子们打过很多次,凭对手的一个表情就能下出许多判断。
  如今却并未从云时雨眼中发现多强的胜负欲,云时雨也好似并没有什么战意。
  上回也是,要打不打,也不敢叫其他直系与她一起打。
  于是乌遥顿时觉得没多少意思,淡声道:“云师姐,只要双方同意,哪怕已经指定对手,也可以在赛前十二个时辰内取消。若你不想与我打,现在就可以将这名字抹消。”
  但云时雨只肯定道:“不,就这样办。”
  行,那就这样吧。
  明日就是复赛,乌遥的复赛场次靠后,在赛前需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
  她将复赛令牌连同其他预备要用的物件一起收捡好,挨个塞进百纳袋,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温水崖底不见日光,在人为的光线里,日子过得无知无觉,只能凭借日晷钟响与百闻书来判断时间。
  如今夜已经不早,弟子们不会在这种时候路过,空荡的药田里就只有乌遥嗒嗒的脚步声。
  乌遥搬入温水崖已经小半个月。
  起初只是想减少些白日里来回跑动的时间,后来某日懒得走动,午间拿出被子打个铺盖,竟然睡得很香。
  安排在高级药田的弟子不少都住在温水崖,于是她也慢慢变成其中一员。
  现在乌遥除了隔几日就要去找一找雪鹿,其他时候很少再回去。
  毕竟从她发现灵目能与鬼粟藤结合起,平日要完成的任务就多出一件。
  乌遥熟练地绕过已经冒芽的固魂草,在药田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坑前蹲下,指尖冒出一根乌黑藤蔓。
  随那藤蔓出现,指尖附近的皮肤也漫出淡淡的黑藤纹路。
  鬼粟藤又开始哭唧唧:干嘛呀又来了不要呀,打架不让出去就算了,每天刨土好没意思呀,里面臭死啦。
  这副耍赖皮的模样怎么和雪鹿越来越像了。
  乌遥曲起中指和拇指,往冒出指尖的那枝鬼粟藤上用力一弹,凶巴巴道:“少废话。”
  鬼粟藤噤声,扒拉着叶片钻进土里的样子熟练得让人心疼。
  乌遥将灵目附着在鬼粟藤上,再次随鬼粟藤的视野进入土里。
  入目还是一片黑暗,但经过这几日的训练,乌遥已经可以分辨出透过土层传来的微弱声音,判断出自己所处的大致在哪个位置。
  向下一层还是乙级药田,再向下一层,是她从没去过的甲级药田。
  乙级药田尚还有不少普通的内门弟子往来,帮长老们打理药毒,只要她想,就能将药田的地图和种植的植物信息都搞到手。
  但,甲级药田和乙级药田之间简直有隔天堑。
  乌瑛占据着唯一的甲级药田,守在里面的都是她的心腹,这么多年来,放出来让人知道的消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更多的信息就好像那块田一样,沉在温水崖最底下,湮没在黑暗里。
  乌遥只听人说过甲级药田的面积几乎是乙级药田的五倍,所有物什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几十个人在里面住上几年不出来都没问题。
  那时的乌遥很懵懂,随乌苓一起,对拿这消息当零嘴的乌菁菁“哇”了一声,敷衍着说了几句“真厉害”。
  如今乌遥正在将鬼粟藤往甲级药田里钻,再回想起这消息,有点想吐血。
  这几日,乌遥都在一点点探索。
  乌瑛在甲级药田附近布置结界,设下人手,千算万算,恐怕也没有算到有人能跟蚯蚓似的,顺着药田的土摸过来。
  然而乌遥也不好过,没有甲级药田的地图,甲级药田的面积又太大,哪怕她够着了边界,也只能抓瞎似的摸索。
  她像是单方面在与对方掰手腕。
  对面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入局。
  这次坚持的时间又长了些。
  乌遥已经尝试换过几次路线,连续碰壁三次后才定下今天的这一条。但又有了新的问题:灵力不够用。
  这条路线太长,刨得鬼粟藤连埋怨两句的力气都没有,吭哧吭哧到处钻。而乌遥的体力与灵力也随它逐渐不支,额上久违地冒了汗。
  在她考虑要不要切换路线时,耳边忽然捕捉到一阵不寻常的动静。
  乌遥一个激灵,在原地坐直,精神再次聚拢。
  有声音。
  非常轻微。
  好像是呼吸。
  这呼吸声却有些怪异,带着微妙的悉索声,不像是人的呼吸,而像是什么动物似的。
  鬼粟藤在她的指引下顺着那声音而去。
  土壤被拨出沙沙声响,鬼粟藤的叶片终于在黑暗的土层里剖开窄窄一道光。
  沿着鬼粟藤的叶片
  ――乌遥看见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死气沉沉的眼。
  眼珠极黑,眼白极白,瞳孔极大,眼眶被大片黑色占据,让那白色团缩在角落里。
  那眼睛在看着她。
  乌遥也在看着那只眼睛。
  像是隔着门板,穿过猫眼对视。
  “……”
  乌遥深呼吸,“……”
  鬼粟藤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叫:哇啊啊啊嗷嗷嗷嗷妈妈呀!!!!
  乌遥难得没觉得鬼粟藤很吵,因为她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心脏砰砰跳,让鬼粟藤静在原处一动不动,伪装成恰好破土而出的小小植物。
  然而那眼睛并没有眨,眼睛的主人也没有动。
  仿佛只是碰巧站在这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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