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稳定三星,手上这本书日更三千,年入差不多二十万。要是全职的话,应该还能赚得更多。不过没有编制的话,心里总是不安。反正工作也不忙,还是不辞职吧。
这样才能更自由地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舒舒姐,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东西?”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秦珂的眼弯成了月牙,“你帮了我那么多,旁的我也不会,只会写小说。手上这本已经存完稿了,我正好能休半年。如果你有什么想看的话,我给你写本定制文。”
沉默了一会,舒曜没有拒绝,而是轻声说道:“写这个吧。”
“有对父母想要男孩,可却连生了两个女儿。又过了一年,母亲怀上了双胞胎。医院的医生说是一对龙凤胎,他们非常高兴,不曾想生下来却是两个女儿。他们不想要女儿,于是便想把姐妹俩送人,可大家也都不想要女孩。等了大半年,才有一对不孕的双职工夫妻领走了姐姐。这对夫妻多年无子,可姐姐一过去,便给他们“招”来了一对龙凤胎。姐姐的事迹传遍了小镇,妹妹瞬间炙手可热,一户连生三女的人家花了三万块钱,把她给抱走了。可她没招来弟弟,反而又“招”来了两个妹妹……”
“……”
柔声细语,字字惊心。
舒曜说得满脸是泪,秦珂听得眼圈通红。讲到了最后,两人都已泪眼模糊。
擦去了眼角的泪,舒曜的肩膀微微发颤:“书名就叫,就叫……”
闭上了眼,她深吸了一口气,“两个招娣的故事。”
***
秦旭去世了。
呆呆地看着新闻,秦珂手中的太阳镜“啪”一声,掉到地上了。
“阿珂,要回去吗?”用手遮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舒曜轻声道,“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我们提前做做准备。”
抛去家庭恩怨不谈,年仅十六的少年因患绝症去世,怎么都令人嗟叹。
“不去了吧。”沉默了一会,秦珂摇了摇头,“回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不迁怒是假的。
因为爸妈的偏心,她和秦旭的关系一直不好。后来秦旭默许父母杀她换肾,更是彻底割裂了他们的最后一丝感情。她同情临床的小女孩,可对于秦旭,她怎么也同情不起来。
他享受了全家的爱,视她的牺牲和奉献为理所当然。经年累月,水滴石穿,鸡毛蒜皮的小事日积月累,终究成了一辈子也无法原谅的仇怨。
至于秦父秦母,她以后会给他们打钱,照着通货膨胀率,把他们养她的钱还回去。法律规定的最低义务她会尽,但旁的不要指望。
儿子没了,他们大概是会想起这个不怎么疼爱的女儿的。
秦珂不由自主地把页面往下拉,果不其然,她看到了他们字字泣血的哭诉。视频里的秦母头发花白,秦父老泪纵横,连颤颤巍巍的秦奶奶都出了镜。说来说去,都逃不过那句“爸妈知错了,你回来吧。”
闭了眼,泪眼模糊的秦珂关掉了页面。
他们压根不是知道错了,而是只有她了。
如果秦旭还活着,他们会万分愤怒,乃至逮了她押到手术台上。一切的一切,都是也只是因为,秦旭死了。
擦去了脸上的泪,秦珂排在队伍里,情绪阵阵翻涌。彷徨间,忽听舒曜道:“阿珂,快,轮到我们了!”
仿佛被她从地狱唤回了人间,秦珂抬起头来,看着纪念馆里的伟人像,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写了那么久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她想来拜祭很久了。
稳定三星,有房有车,年入二十多万,单身富婆。不管怎么样,她下辈子都过不差。
作者有话说:
猜猜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第75章 (二)拒绝给绝症弟弟捐肾,被母亲勒死的姐姐
“他爸, 燕妮还没有回音?”两只三角眼深深陷进了眼眶里,秦母靠在卷了边的沙发上,连吵闹都显得有气无力,“还是光有一千二百块钱?”
闷着头抽了口烟, 秦父连说话的意思都没有了。儿子没了, 闺女钱给的不少, 但却从来不回家。他们去公安局求助都没用, 人家一查银行转账记录,全都跟看熊猫似的看着他们,开口就是“哟,大爷, 你闺女这么孝顺?”
是啊,在这边的农村, 一个月八百块钱就能过得非常好了。那些养了儿子的人家, 让儿子一个月给二百他们都怪不情愿。
听到这种话,他只能陪笑,然后再哀求人家:“小伙子, 你给我闺女打个电话行吧?我和她妈不要她的钱,就想让她回家看看。”
十多年过去, 给旭旭治病欠的钱好歹是还上了。他能给人家看大门,燕妮她妈能编筐,一个月还能赚三千来块钱。除了吃喝,两个老头老太太还能花什么钱?他们也不缺钱了, 就是想闺女, 想要孙子孙女。
可人家警察也爱莫能助。他们装病求她回来照顾, 燕妮便给他们多打两千块钱, 让他们自己找保姆。当着警察的面儿, 燕妮明着说了,她和他们有仇,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们。该给的钱她给,但是想她回来没门。
他们也上过新闻,求燕妮可怜可怜他们。可燕妮仿佛人间蒸发了,无影无踪,怎么都联系不上。只有每月月初的转账记录,还能证明她活得好好的。
临死都没等到燕妮回来看一眼,娘死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的。安慰着自己好歹闺女还活着,他们还有后,可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燕妮她妈动不动就要把燕妮的东西都给扔了,扔了之后又去垃圾堆给翻回来,抱着那堆破烂哭。他半夜也哭,哭旭旭,哭他怎么走得这么早,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闺女还不回来了。
看着闷头不吭声的秦父,秦母张了张嘴,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虚弱地攥着拳头,她咬牙切齿:“好,好,我当没她这个闺女。”
摇了摇头,秦父又叹了口气。这话燕妮她妈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到了月底,还是忍不住去公安局,哭着求人家给她找闺女。
“一个月舍得给咱这么多,好歹说明燕妮手里是有钱,饿不着。”闷了口烟,秦父道,“咱好歹还有闺女。”
不像临床那家人,不仅闺女没了,夫妻还离心了。
***
“爸,我妈呢?”回家换了鞋,冯震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没回家?”
“没有。”佝偻着腰,冯父斑白鬓角的全白了,“饭在锅里,你先吃吧。”
嘴唇动了动,冯震红了眼:“爸,我妈……”
“爱怎么着怎么着,谁管她?”听他提到妻子,冯父突然就生气了,“吃你的饭!”
不仅没吃下饭,眼里的泪反而越蓄越多。背过身去,冯震悄悄擦了擦泪。瞥了一眼空落落的卧室,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到了碗里。
燕燕没了,妈妈出家了,爸爸一夜白头。走的走,散的散,偌大的家空空落落,只剩了爸爸。因为之前的热搜,他在单位过得也不算舒心。条件好的女孩子看不上他,农村的女孩子家里又不同意。一连串的打击砸得他脑袋嗡嗡作响,怎么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一开始知道他型号合适,燕燕明明也没说什么,还说不能让哥哥也搭进来,怎么那天突然,突然就……
默默抽着烟,冯父老泪纵横。
妻子那句“志刚,我们是不是重男轻女?”在脑海里反复回荡。
那次上了热搜,网上纷纷说他们是隐形重男轻女,他是嗤之以鼻的。他们怎么可能重男轻女?家里有什么好的都给燕燕,震震都抱怨过他们偏心。他们送燕燕学钢琴、学跳舞,给她买各种娃娃和衣服。燕燕生了病,他们倾家荡产,卖车借钱给她治病,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怎么可能重男轻女?
可那天妻子问他:“为什么我们知道了震震配型成功,第一反应不是燕燕有救了,而是绝对不能让震震捐肾?”
“燕燕的命和震震的下半辈子,为什么我们都觉得震震的下半辈子更重要?”
声声泣血的质问如重锤,砸在了他心上。
他明明不重男轻女啊!大家不都这样吗?难道要像临床那家人一样,为了燕燕把震震给逼走吗?燕燕怎么能那么不懂事?
百思不得其解,他稍稍说了两句,妻子便和他吵了起来。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得那么厉害。
吵完之后,妻子便收拾东西走了。他以为她是回了娘家,又是大白天,也没当回事,可没想到她居然办了退休手续,去了岳母留给她的那处小房子,再也没回来。
连夜去那里找她,他一进门就是一座巨大的观世音菩萨像。妻子像个苦行僧一样,眼睛干涸,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苦苦劝她回去,她却一句话也不说。不,也说了。放下了敲着的木鱼,她说“咱们离婚吧。”
他不想离婚,婚也到底是没离成。但他们自此两地分居,离不离婚也没什么区别了。
人到中年,妻离女散。他夜夜都合不上眼,耳边都是妻子那句“咱们是不是重男轻女,是不是害死了燕燕?”
他真的重男轻女吗?
可大家都是这样啊!
第76章 母亲高龄产子,家里有了二胎的姐姐
“琪琪这分数考得好, 正好压着章大的线。”虚弱地咳嗽了两声,韩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昨天李婶子问琪琪的成绩,我这么一说, 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羡慕, 没口地夸咱们会教育孩子。”
“嗐, 我看就她那脾气, 甭说985,考上了水木也白搭。”女儿过了章大的分数线,韩父也喜气洋洋,自觉脸上有光, 不过还是禁不住抱怨道,“哪还有这样当姐姐的?连浩浩的奶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
“她就是小孩子脾气, 一时还接受不了。”想起女儿对儿子的态度, 韩母也不由蹙了眉,但还是宽慰丈夫道:“等后就好了,等她长大就知道心疼弟弟了。”
“她现在也不小了!”一提起这事, 韩父就来气,“年底十八整, 虚岁都二十了。要是搁老家,连孩子都有俩了,还这么不懂事!”
韩母也是一阵叹气。她道:“现在独生子女都不想要弟弟妹妹。尤其是小女孩,基本就没有一个想要弟弟。琪琪估计也是这个情况。要是咱们还是就她一个, 肯定没这么多事。”
“现在二胎放开了, 第一胎生闺女的, 哪有不再生一个的?”韩父嗤之以鼻, “除了老赵的媳妇身体不好, 这回不能再生了,咱学校里谁还没生?你看咱语文组里的老赵,还是生了一对双胞胎闺女呢,现在都在打听能不能再要第三个了。还有数学组里的老韩,怀的两个孩子都没保住,现在又怀上第三个了。”
“唉,小女孩就是敏感,不像小男孩大大咧咧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韩母的脸有些白,“咱也多哄哄她,以后就好了。”
“哄她?都多大的人了,她不哄浩浩也就罢了,还让咱们哄?现在浩浩离不得人,咱们哪有功夫哄她?”见咳嗽不已的妻子指了指饮水机,韩父接了杯滚烫的开水过来,“不用管她,你好好休息休息。”
叹着气摇了摇头,韩母刚放下这杯烫嘴的热水,便听婴儿床里传来了儿子韩昊的哭声。顾不上虚弱的妻子,韩父连忙放下手里的药,奔向了客厅:“浩浩?”
心里记挂着儿子,韩母也白了脸。一时喝急了水,她被呛得连连咳嗽,倒在床上起不来身。韩父顾上这头顾不上那头,急得满头是汗。下意识想找韩奶奶帮忙,抬头却见北卧的门紧紧关着,这才想起来因为女儿要回家,母亲已经走了。
外面忙成了一团,女儿却还在卧室里不动如山,韩父不禁恼了。重重地拍了拍门,他扬声呵斥道:“韩琪!你给我出来!”
连拍了四五下,卧室里都没什么动静,唯有卧室的门被拍得哐哐作响。
没想到都这样了,女儿还能装听不见,韩父顿时火了。正要再拍门,缓过来的韩母却抚了抚胸口,叹道:“行了,你也别找她了。把浩浩抱过来,咱们给他喂奶吧。”
儿子还在哇哇哭,女儿这态度一时半会也改不了。现在朝她发火,何必呢?
听她这话,韩父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可看着哇哇哭的儿子,他到底是让步了。把儿子从婴儿床里抱了出来,他泡好了奶粉,小心翼翼地给他喂奶。
偎在他的怀里,喝饱了的韩浩打了个奶嗝,不多会便又睡过去了。
前前后后忙了一场,看看软成一团的儿子,再看着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动静的女儿,韩父息下去的火又上来了,忍不住埋怨妻子道:“你就是太惯着她了!要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家里有浩浩了,哪还能这么惯着她?刚才咱这边都忙成什么样了,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躲在里边装听不着。天底下还有这样的?”
“当时她和你闹的那场你忘了?你不是说什么不用她管。”韩母又咳了两声,“你闺女随你,又犟又认死理。我看那回的话,她是当了真了。”
“什么叫当了真了?”韩父益发火大,“她吃我的、喝我的,凭什么咱要生孩子她还得管?我看她就是自私,怕弟弟妹妹和她争财产!”
同样觉得女儿自私又任性,韩母也没吭声。韩父越说越气,忍不住道:“我给她吃好喝好,供她上学还租房陪读,哪样亏着她了?她还满心不愿意,动不动就说我们偏心。那回浩浩都哭得都吐奶了,结果她走过去看都没看一眼,就和没事人似的。要不怎么说学历和素质没关系?她就算考上了章大,以后也是个没良心的人渣!”
……
舒曜一穿过来,便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和这场堪称暴击的谈话。
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她隐隐猜到了为什么委托人坚持让她来听墙角:“现在可以传输给我记忆了吧?”
见了舒曜的反应,韩琪松了口气:“可以了。”
她可太害怕遇上个劝她善良的引导者了。
闭上了眼,舒曜安静地躺在了床上。随着滋~滋~两声,韩琪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委托人韩琪,出生于某县城的双职工家庭,父母都是县里初中的老师,有车有房无贷款,典型的中产家庭,家境小康。外公已经去世,外婆眼花耳背,独自住在农村老家,两个舅舅、两个姨母也都住在附近的村里。爷爷去年因病去世,奶奶还健在,家里有两个姑姑,父亲韩景是家里的幼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因为计划生育政策,韩父和韩母只有韩琪一个女儿。当年韩琪出生的时候,一听护士说是个女孩,韩爷爷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韩奶奶也掉头就走。但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孙女,经过了一段时期的心理调整,两人对她也还比较疼爱。
作为家里的掌上明珠,韩琪容貌娟秀,成绩优异,生活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直到高一那年,二胎政策出台。
除了韩琪,韩家上下都喜气洋洋地打算再要一个孙子。
清楚地知道如果家里再有一个男孩,自己会落到什么样的尴尬境地,韩琪激烈反对,并和父母大闹了一场,但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招来了全家人的指责。大哭了一场之后,认清了现实的韩琪擦干了眼泪,申请了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