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腰春风过——霍临【完结】
时间:2023-05-09 14:39:45

  他告诉她:退一步,海阔天空;不退,就是死。
  “这是哪的话,那我就等着尉提督把萧玉送回来了。”红姨基本没什么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车前的道路,随着她这句话落下,骤然一空。
  可以畅通无阻的离开了。
  尉和玉没再说话,反而是,用枪指着红姨的跟从上前,恭恭敬敬朝她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得罪了。”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逢萧玉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后来,她眼睁睁看着红姨的脸涨成了红色,不由感叹,不愧跟在尉和玉身边的亲兵。
  都是一模一样的会拿话茬噎人。
  车驶向壹号公馆。
  约莫到后视镜看不见海上月的模样时,她挺拔直立的肩头塌了下去。
  斜斜睨了一眼尉和玉,她神态轻松了不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噎人的神态都这么一样。”
  尉和玉懒散抬起眼皮,没搭理她。
  反倒是,前头坐在副驾驶的小跟从开口说:“逢小姐,你误会尉提督了,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逢萧玉:“……?”
  闻得话,她不确定看向了尉和玉,和平常见她的神情一模一样。
  桀骜锋利,隐隐地,还带着对她事多的嫌弃。
  如果她没有利用价值,恐怕当场就会被尉和玉丢下车。
  尉和玉疏冷地说:“你说的没错,如果你没办好,我会亲自‘送’你回海上月。”
  逢萧玉这才发现自己心里的吐槽居然被说出了口。
  他没追究,举着手到逢萧玉面前:“打算什么时候松手?”
  交缠的指尖微微透着红色。
  她正用力抓着他的手指,而且,是死死的,一点空隙都不松开,像是要贴在一起。
  逢萧玉‘砰’的一下脸红了。
  直接松开了手,坐到一边去,她的头转向窗外,忽略过了尉和玉从她身上滑过的眼神。
  接下来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一路进到公馆内,尉和玉人就不见了,留了两个副官帮她提箱子。
  佣人见状,没有多说。
  领着逢萧玉上了房间,便直接退了出去,连给逢萧玉提问题的空隙都没有。
  逢萧玉左右打量下,直接下了楼,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人一见她,乌泱泱地停下了手头的动作,逢萧玉扫了一圈,没见到上回那个给自己提示的女人,而且,这回还多了许多的新面孔。
  她询问道:“之前的一些人呢?”
  一个年纪稍长、好似领头的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地说:“有些人因为犯错已经离开壹号公馆了。”
  逢萧玉眉头微皱,没有多问下去。
  随口转了话题:“公馆一般什么点吃饭?”
  领头女人笑了笑:“等提督下来就可以开饭了,逢小姐可以先坐一坐。”
  逢萧玉哪能看不出来对方在应付自己,也是不欢迎自己,她顿了一下,回了卧室,等到了吃晚餐的时间,才晃悠悠的下来。
  今日宗文成不在。
  唯有尉和玉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他看了她两秒,语气平静:“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下来了。”
  “尉提督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逢萧玉说:“只是我今天逛了逛,发现公馆里的人好像都脸生了不少。”
  她回卧室前,去二楼逛了逛。
  相较上回的无人站岗,现在排排列列的,都是人。
  一过去,他们的目光就紧紧盯着她。
  尉和玉后背靠向桌椅,“死了。”
  指尖一抖,逢萧玉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死了?”
  仿佛是司空见惯,男人淡淡道:“谁让他们自作主张,揣摩主子的意思,还让不该上二楼的人上了二楼,走漏了消息。”
  他的言下之意,是在说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逢萧玉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珍馐菜肴,一瞬没了胃口。
  下颔线紧紧绷着,她问:“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尉和玉用完餐,挑了眉头:“如果你想知道,可以问问宗文成,毕竟是他负责处理这件事。”
  ……
  因为这一句话,逢萧玉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就见到了夜不归宿的宗文成。
  他靠着椅子,浑身上下的酒气,半边衬衣解开,露出精瘦有力的胸膛。
  再走近些,衣领上的口红印也跟着露了出来。
  逢萧玉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下人们。
  厨房里,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没办法。
  逢萧玉卷起袖子,把材料处理了一番,做了碗醒酒汤给宗文成端过去。
  男人依旧斜斜靠在桌边,头歪着。
  看样子还没清醒。
  逢萧玉上前,伸手推了推他,“宗都督,该醒了。”
  宗文成抓住她的手腕,反掌一扭,摁上她的肩头,钳住她的胳膊。
  再一个转身,他的外套扫过桌面。
  脆瓷兀然落了地!
第36章 不过是几个人而已
  因为这声,宗文成仿佛清醒了些,松开逢萧玉的胳膊。
  眼神淡漠,他扭过脸,“没事吧?”
  胳膊是钻心的疼。
  逢萧玉活络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才答:“没事。”
  宗文成不复往日轻佻,平铺直述地说着话:“下回我喝完酒,你别乱碰我。”
  抓着自己发疼的手腕,逢萧玉心有戚戚:“不会再有下ᴶˢᴳ次。”
  她说的果断,宗文成又不爱听了。
  踢着跟前的小瓷片,他语气流露出一线危险:“你不想照顾我?”
  逢萧玉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懂这个话的潜在意思,吸了口气,道:“宗都督,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这一照顾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也没这么夸张。
  她皮肤白,还有着一身娇贵病,这一捏,就是青青紫紫的,看上去严重无比。
  男人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白皙皮肤上的青紫斑驳,触目惊心。
  宗文成默了三秒:“晚点来我房间。”
  逢萧玉:“?”
  她错愕不已的表情落在他的眼里,尔后,他勾唇一笑:“我有一味药,挺好用的,过会帮你上药。”
  逢萧玉不想去,可碍不过宗文成的副官强制请求。
  磨磨蹭蹭到了门口,她才发现宗文成离她的房间很近,可以说,是一条走廊的左端到右端。
  没走两步路,就能到的那种距离。
  逢萧玉意识到这点,猛然有些沉默。
  副官炽热又隐晦的眼神在身后,逢萧玉只能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宗都督,在吗?”
  “在,请进。”
  男人清越声音划过耳膜,清醒中带着理智。
  推门而进。
  湿漉漉的水洇晕在地板上,她吞吐了一下,顺着笔直的皮靴往上看,是男人线条凌厉的双腿,一根皮带系在裤头,紧紧扎住。
  ……往上。
  她不敢再看。
  即便是和宗文成睡过,但这种虎背熊腰、八块腹肌的男色冲击,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些。
  她别过脸,扶住门把手,下意识往后退。
  副官先她一步,拉上了门,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好在宗文成没看她,直接掠过了她,穿上宽松的衬衣,随即,他拍了拍凳子,让逢萧玉坐下来。
  如坐针毡的逢萧玉压根不敢想宗文成要怎么‘上药’。
  她顶着宗文成的眼神,开口说:“宗都督,就是一点小伤。”
  宗文成的手搭在她的肩头,不轻不重地捏下,刚刚的痛楚席卷重来,她闷哼了声。
  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不疼?分明我见着的那些女人是最怕疼的。”
  她明白宗文成的意思。
  不外乎是风月场那些勾人的小伎俩,轻轻碰一下、或是挨一下,就是疼,要靠在男人身边。
  让他们吹气,让他们哄,才能好。
  睫尖扑朔般扇动着,她露出半截手腕,递到宗文成的面前。
  欲盖弥彰般解释着:“那或许是我同别人不一样,我是最不怕疼的。”
  宗文成嗤笑出了声。
  见着她乖乖听话的面上,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药箱来,双指蘸上药膏,涂在逢萧玉的手腕上。
  像他真是只为了道歉给他上药。
  “宗都督,我想问一下,公馆里那些个旧人去哪了?”
  宗文成:“尉老三没和你说?”
  逢萧玉:“说了,只是没说明白,让我问问你。”
  宗文成随手抽了一根凳子,坐下来,“想知道什么?”
  他的话直言不讳,让逢萧玉下意识一愣。
  “……我。”话到半路,就卡了壳。
  她能怎么去问宗文成?
  难不成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他们这些人的本性本就残暴,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几条人命而已。
  而已……她的指尖微微蜷起,扣紧掌心,“我想知道他们犯了什么错。”
  宗文成扬了眉,半只脚搭在腿上,“你真的不知道?”
  逢萧玉:“我能知道什么?”
  话刚出口,她飞快意识到什么,嘴唇嗫嚅了下:“是因为上回我偷听到你们对话的事情?”
  男人懒散笑着:“不全是。”
  逢萧玉心下微松,紧跟着,宗文成补全了后面的话:“但和你脱不了干系。”
  喉头猛然一紧,她干涩出声:“什么意思?”
  尉和玉和宗文成的话术,归根究底,都将矛头指向了她。
  如果那些人,也是因为她而死,那她是做了多大的错事……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宗文成却没再接这个话茬,目光下挪,锁定了她的肩头。
  他什么都没说,逢萧玉却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
  他要她脱。
  冬日阳光多苍白,照进房间里,没在手上,也没几分暖意。
  浮尘游动,如梦似幻。
  他的面容、神情于光线的模糊下,教人看不清是个什么态势。
  逢萧玉的手紧紧握着:“……我。”
  从始至终,他的态度都不算强硬,仿佛给人一种可以做选择的错觉。
  也是这一种错觉,让人步步掉入了他的陷阱,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无路可退。
  逢萧玉咬着下唇,伸手,摸上旗袍的盘扣边缘。
  一颗、再一颗。
  她难堪又笔直地坐在那里,半只手摁着堪堪欲坠的衣领,宝蓝金绣的旗袍下,风月宣泄,似冬日里最鲜明的一抹春色。
  出乎意料的是——
  宗文成很规矩,给她肩头那青紫痕迹上完药后,就拉着衣服,拢了肩头。
  细心到,直接给她扣好了衣服。
  逢萧玉一怔。
  宗文成戏谑挑开了眉,“我还不至于在清醒的时候,对一个女人用强。”
  “……”这个说辞,逢萧玉是不信的。
  否则,在最开始的第一次,他就不会那么做了。
  逢萧玉抬起眼睛,问:“为什么说一切都是因为我?”
  宗文成笑了:“因为他们不仅让你上楼,还让你逃跑了。”
  一个女人都能从两个军阀居住的公馆逃走。
  这证明,他们的本身就有了漏洞,混入了不同势力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当然要将公馆上下清洗一遍,不让有心之人再有可乘之机。
  他神情很淡:“不用在意,不过是几个人而已。”
第37章 交出他要的人
  这一夜,逢萧玉没睡好。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大天明,熬得自己都睡不下去了。
  最后认命地披了一件外套,下了楼。
  壹号公今日很静,静悄悄的,仿佛所有的人都屏着呼吸。
  格外的反常。
  和前些时日的赵家一般,好似风雨欲来。
  眉心微拢,她坐上了客厅的小羊皮沙发。
  厨房里走出一个人打断了她的思绪:“逢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吗?”
  逢萧玉微怔,下意识说了个馄饨,随即,她侧头望向这个小丫鬟,问:“提督他们出去了吗?”
  小丫鬟面露为难之色。
  “要是不方便,就不说了。”逢萧玉笑道。
  小丫鬟如逢大赦,赶紧点了点头,跑进厨房给逢萧玉煮馄饨去了。
  逢萧玉起身远远望着门外一看,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壹号公馆的守卫更加森严了些。
  细长眉尖蹙起,她摩挲着指尖,掉头进了西图澜娅餐厅。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正好被端了上来,上面还有些许葱花,或是担心她吃辣,旁边还配了一小碟辣子。
  可谓是贴心到了极点。
  逢萧玉抬眼看向厨房,小丫鬟正在门口偷偷看她,还不好意思冲她抿唇一笑。
  这一下,就给逢萧玉逗乐了。
  但这份愉快的心情只维持到下午,就被尉和玉的副官破坏了,他整张脸皮绷得紧紧得,好像出了什么事。他朝着逢萧玉一点头,就径直上了二楼,取了个文件,转身就要走。
  她张了张口,想喊住他。
  副官仿佛未卜先知地说了句:“他们傍晚的时候就会回来。”
  逢萧玉:“……”
  这下连最后的借口都没有了。
  没法。
  逢萧玉靠着和公馆里的下人学插花,而后,又睡了一觉,熬过了这一天的漫漫白日。
  夜间的时候,楼下很吵。
  她昏昏沉沉的走出房门,就听见二楼传来的争执声。
  “尉老三,他们狮子大开口,你也不多说两句?!”是宗文成的声音。
  尉和玉:“现在时事动荡,军需品的涨价是正常的。”
  宗文成冷了声音:“再涨,也不能高出黑市吧,这个数字已经是黑市的价格再翻了两倍了,他把我们当冤大头呢?”
  “文成,你应该知道,”尉和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没有渠道、没有供货商的人,就得被人宰。”
  宗文成重重把帽子踩在脚下,“沈嘉实好手段,用这种方式来胁迫我们,交出他要的人——”
  “慎言。”尉和玉厉声。
  楼下此后再无声音传来,随即,是上楼的脚步声。
  沉闷而内敛。
  男人们并行走过长廊,清晰的声音再次随着风传来:“先洗个澡,夜晚我们再去书房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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