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向两位法医，许千鹤心中有数。
“寨主说有一个外来者残杀居民，希望我们帮忙捉住犯人。”
节外生枝，大家一听就炸开锅。
“不是吧？我们来考察不是查案啊。”
“寨里有这么多同类，他们会捉不住犯人？”
“我不同意。”中校斩钉截铁。
老丁苦恰恰：“你们先听我说完。外来者的作案手法是解剖居民。”
一刹那，他们鸦雀无声。
“呵呵，这么巧？”祁言面带微笑，眼神却森寒凌厉。“那个外来者不是第一天作案，寨里厉害的家伙有这么多，有必要等我们来处理吗？”
其他人听出不寻常的意味。
“对，没准是陷阱。”
“我们绕开千山寨算了，顶着医生的头衔，应该能勉强进大雅村，再不济先去遗址，最后才绕去大雅村。”
大家七嘴八舌。
中校难得同意大家的说法。
最后决定，绕开千山寨去大雅村，他们立刻启程。
天快全黑，即使要摸黑行走，他们也要远离千山寨扎营。
待森林一入黑，他们根本看不见脚下的路，留在原地扎营。
特种兵们把户外强光灯挂上树枝照明。
这一带经常有人走动，灌丛野草被特意清理过，他们扎起营来不怎么费劲。
冷风猎猎，吹拂摇曳的篝火。风刮过树叶，簌簌之声夹杂风的呜咽，像怨恨的痛哭。
猎狗捕来野兔山鸡，加上白天时狩猎到野猪，大伙终于能开荤。
屠宰的血腥味很浓，惹得远处经常传来狼嚎。
“对了，那个寨主是同类。”篝火旁边老丁忽而说。
“窝囊废，连犯人也捉不住。”
“今晚守夜的小组要格外警惕，这里离千山寨不算远，寨里的同类要夜袭的话，不是难事。”
许千鹤托着腮，凝视火光沉思，接过祁言递过来的山鸡腿。
烤得金黄酥脆，她眼前一亮。
“好吃吧？”
她忙不迭点头。
祁言笑眼如月：“那就多吃点，别顾着皱眉头。”
“哪有。”
她边吃鸡腿边暗想，在去千山寨的路上遇到被解剖的尸体，而寨主希望他们帮忙捉犯人，一切太巧合。
要是她没有猜错，尸体周边被压弯的植物，曾放置过死者的脏器――解剖的时候，犯人把一个个脏器掏出、放好，正如她解剖做尸检时。
夜阑人静，营地剩下一处篝火燃烧。
今夜，轮到中校一组守夜，高夏在其中。
黑沉沉的森林里，幽幽的火光太显眼，会暴露他们的位置。但没了亮光，普通人的中校和学者会看不见四周，只有高夏能在黑暗中视物。
光照以外，死寂的黑暗俨然包藏恐怖的鬼胎，盯着活人的一举一动。
又俨然密不透风的黑丝绒包围营地。
簌簌――
树叶摆动的异响。
沙沙――
草丛攒动。
严密的黑暗中潜伏着未知。
唯独噼啪作响的火光天真无邪地照亮一隅。
高夏突然放下手里的树枝。“有同类靠近。”
中校和戴老花镜的医学老者吃惊。“离我们多远？”
“不足十米。”
中校正想扑灭篝火，被高夏阻止。
“没用，它们闻到我们到气味。我去喊醒老丁和猎人。”
剩下两个普通人留在篝火旁边，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一只大手提起他们的心脏揉捏。
空气开始产生莫名的腥味，他们隐约看见四周有黑影扭动。
黏湿的气味散发，可能来自它们的唾液。
中校顺下背上的冲锋/枪，瞄准黑暗。
醒来的猎人及时现身，痉挛的身躯齐刷刷地展露怪物形态。
波澜壮阔的变形画面吓得中校和医学者失语。
这时，粗大的藤蔓甩过两人的头顶。
高夏那闪烁电弧的长刀劈开偷袭的藤蔓。
脆弱的帐篷和两个普通人被扭曲的怪影包围，战斗在他们的身旁触发。
叶子落了一地。
中校意识到，在大型的怪物面前，自己十分渺小。
帐篷中，祁言早已惊醒，留心外面的动静。
他瞥见，帐篷的拉链被缓缓拉开，一道人影投在帐篷门上。
是同类，但对方的气味陌生。
他看向揉眼睛醒来的许千鹤，了然于心。
拉链滑下一段，外面的人影隐隐约约。下一秒，白骨化的胳膊迅速钻出门外抓住对方。
“啊！”
对方逃跑。
“小鹤，要不要跟我出去看看？”
“现在？”
“嗯啊，不想知道你被谁盯上吗？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2 21：31：59~2023-04-03 13：0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奈何妖塌下来了 120瓶；o.o巴拉巴拉咻咻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内鬼
夜色黑沉沉，呜咽的冷风压弯四周的草木，匆忙逃跑的人影钻进灌丛。
阴影是许千鹤的王牌，悄然无声的尾影追击过来，缠绕对方的影子。
身体的骨头要被勒碎，他疼得无法动弹，留在原地挣扎。
许千鹤和祁言拨开灌丛追来，即使一片漆黑，她也能看清楚对方狰狞的模样。
“林逸帆？”
潜入营地的人竟是他。
遭到尾影缠绕影子，林逸帆艰难喘气，目光充斥怨恨和愤怒。右边袖子下的右手，变成白惨惨的白骨。
愤懑、不甘、嫌恶的情绪传递过来，她切齿质问林逸帆：“森林里的死者是不是被你掐死解剖的？”
“是，又怎么样？”
他的两颊变得像野菜的菜叶，凸现一条条往脸上扩展分支的筋络。
咯吱咯吱，他扭动身躯试图变形，左手的手指又长又尖，指尖像手术刀。
许千鹤震惊不已。“为什么你这么快步入成熟期？雪梨她们还没到变态期。”
“呵呵呵，我和那些废物不同！天之骄子本该是我！要是没有你的存在，我绝对是法医界的新星！”
他的喉咙出现一根血线，延伸到身体，自行张开并撕裂上衣。
如同法医“I”型的解剖切口。
这时，她注意到他的颈侧有十个黑点。
“都怪你！”他的脸庞瘦削内凹，鼓动的额头要冒东西出来。“我永远被你压着！你夺走了属于我的荣誉！”
“胡说！”祁言不爱听这话，背后张开庞大的骨翼割断枝叶。“小鹤的荣誉是她努力得来，你被她压一头，证明你不行，你天赋不够，还有你不够努力！”
“不是！我已经竭尽全力！你懂个屁！”
尾影勒碎林逸帆的肋骨，他惨叫连连。
他的背后刮起飓风压向二人，刮落的树叶朝二人射去。
树叶裹挟锋利的杀意，一双骨翼从后包裹许千鹤，挡下所有如刀片锋利坚硬的树叶。
“看来他的能力是让风中的所有物变成刀片。”祁言饶有趣味。
骨翼缓缓张开。
所谓的刀片使许千鹤想起手术刀。她虽然怒火冲天，但理智还在线。“你是不是加入了血蔷薇！”
林逸帆怒视而不答。
“你为什么知道我到这里？为什么知道我们要经过千山寨？”
他咬紧牙忍受火辣辣的剧痛，依旧不回答。
“小鹤，要不要我代劳？”祁言不想她沾上杀戮的血腥。
她沉静下来，蛇瞳冷漠。“不用，我要亲自清理法医界的败类。林逸帆，法医的解剖技巧不是用来炫耀，生命不是你的领奖台。”
尾影将他的影子扯断成两半。
他的躯体也分裂成两半。
滚烫肮脏的鲜血洒四周的阔叶。
许千鹤恹恹地收起尾影。
祁言收起骨翼，拥抱她。“那种渣滓不值得你郁郁寡欢。”
她安静地依偎他的怀抱，想起池荣兴交给她的名单。
在北城的一场名流聚会上，有祁言和祁薜某鱿名单，背后资助陈西风团队的家族成员也出席。
聚会的时间是去年12月下旬。
如果她没有推测错误，那个家族的某个成员是血蔷薇组织的幕后主使。
“阿言，林逸帆知道我的行踪，也知道考察团要经过千山寨，我们这边有内鬼。”
池荣兴给她名单的目的，不一定是她怀疑祁言，亦可能是提醒她顺着这个方向调查。
刚才她质问林逸帆的时候，他没有着急出声或者灭口，她相信他不是内鬼。
祁言亲吻她的额头，“嗯。路线是陈馆长和特研处那些领导商量出来，我们集合以后才知道路线。从县城进入森林抵达千山寨需要五天左右，林逸帆一定比我们先出发。”
“考察团集合后也能临时通知血蔷薇，他们是异人，不用休息也能赶路。”
“也对。”
她抬头，目光如炬。“你不担心我怀疑你吗？”
他撇嘴，轻刮她的鼻尖，坦荡荡地直视她的双眼。“我不可能伤害你，永远不会。”
她注视片刻，挨着他的胸口。
查清楚以前，她选择信任。
营地那边仍在酣战，惨叫连天，枪声不断，两人快步赶回去。
“你还没告诉我，我生病的那段时间你去哪了？”
“储备粮食呀，你病愈后要大量补充营养。”
她羞愧，那时以为他害怕自己传染给他。
祁言眼眸一转，“不会吧不会吧，你以为我是渣男弃你不顾？”
她加快速度走在前面，一声不吭。
“你真的这么想？我好伤心啊小鹤……”
滑溜溜的敌方触手甩来，“伤心”的祁言张开骨翼割断，把许千鹤拉过来避开敌人肮脏的血。
有他们俩加入战局，战况明朗。
敌方的领头人感到大势已去，越来越多同伴被砍落，敌不过携带各种各样武器的猎人和特种兵。
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
“等等！我们谈判一下，别打了！”
“深夜偷袭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继续围殴！”
“不不不，等等！”变成树皮人的寨主大喊大叫：“我们肯借猎人！还有让你们经过寨子！”
底下的中校正在上子/弹，听到这提议有些心动。他问体型没有变化的许千鹤和祁言：“你们怎么看？”
许千鹤：“不用绕远路当然好，不过要看他们的诚意。”
“对，无耻夜袭，好歹给我们些补偿。”祁言伸懒腰。
于是，变回人形的千山寨居民，狼狈、伤痕累累地站在寨主后面，露出不甘心又羞愤的表情。
黑黑瘦瘦的寨主笑得难看，普通话带浓浓的地方口音：“其实我们没打算偷袭嘞，是那个外来者和我们做交易，他干他的事，我们狩猎我们的。”
老丁冷哼：“所以你们还是打算狩猎我们。”
“呃……”
“别废话了，你刚才说肯借猎户，我们只要普通人猎户，不要同类。”
寨主忙不迭点头。“借可以嘞，但你们要保证不伤害他。”
“没问题。另外，你们不对在先，你这位寨主留下来慢慢聊。”
寨主意识到要自己当人质，毫不犹豫地喊寨民回去，换一位猎户过来。
寨子里只有五成左右的居民是同类，即便倾巢而出，也忌惮他们的先进武器。
合作，是明智的决定。
考察团的成员没了睡意，一起围在篝火旁边听寨主谈谈寨子变化的原因。
“我们寨子和大雅村挨得近，你们晓得不咯？去年秋天，他们村子病倒一片，我们这边被他们传染咧。”寨主用纸卷起烟草点燃，惬意地吸一口。
老丁来烟瘾，抽自己的香烟。
“他们比我们先病倒，也比我们好得快……”
“等等，大雅村的村民病好了？”医学老者和助手艾雪吃惊。“不是说很多村民病死了吗？”
“唉，有病死也有病好的咯。他们病好后，村里的巫师搞了什么祭祀，他们不排外了嘞，巫师还来我们寨子传授那什么挖心的祭祀。我不同意寨子搞，那仪式邪门又残忍。”
“巫师为什么突然传授给你们？”祁言托腮，弹了弹许千鹤裤子上的灰。“巫师的秘术不会外传才对。”
“谁知道咯，巫师说是什么神的旨意，什么预言成真。”
在场的五名民俗研究者心头一跳。
跃动的火光映红祁言的脸庞，许千鹤瞧见他的眸色变得格外深沉。
“是什么预言？”她问。
“我真不知道咯，巫师不肯说。唉，就算我不同意寨子搞挖心的祭祀，还是有人偷偷搞，我发现好几回嘞。真是傻狍子！不敬我们的祖先和犬神，敬别人劳什子的神，傻得没边了！”
老丁眉头深锁，“现在大雅村会让我们进去吗？”
“应该让吧，他们请过我们进村吃庙。”
“办完祭祀，他们挖出来的心放哪儿？”老陈纠结这个问题。
“祭坛咯。我没见过，神神秘秘的。”
兰教授低声问祁言：“会不会放在神农祭坛？”
“神农祭坛离雅西族遗址很远，应该不会。”
老芋头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和自己猎犬到边上抽烟草。陈西风则相反，缠着寨主问这问那，力求再次发现新的民俗文化遗产。
许千鹤不太喜欢陈西风，觉得他的研究带着功利性。
加上他可能是内鬼。
黎明前夕，寨民带来一位人类老猎户，和他的猎狗。
两条猎狗似乎熟悉对方的气味，龇牙咧嘴问候对方一番，便乖乖地留在各自的主人旁边。
“他叫南叔，经常到大雅村交换打猎的野兽，有他在，你们进大雅村的可能性更高嘞。”
南叔忐忑不安地盯着特种兵的冲锋/枪，和猎人背着的武器。
中校拍了拍寨主的肩膀，“谢谢。不过还要辛苦你一下，和我们一起绕开千山寨。”
“啊？”
寨主得继续当人质。
他们新计划的路线是，绕开千山寨抵达大雅村调查传染病，然后另一批人抵达雅西族的遗址与驻守的军队汇合，一起下墓。
天还没亮，大家收拾扎营用品，开始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