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华偏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她是七天之前被找到的。据说是那天早上被在附近巡查的人发现的,就在对面那条街的一家奶茶店的收银台下面。当时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没有发现感染迹象,就送到隔离室了。”
安小桉点点头,没继续深想下去,转头想问温华牵着的小小待会儿中午想吃什么,话还未出口,就听到远处一声中气十足地呵斥。
“你在干什么?”
是负责送饭的工作人员对着隔离室的玻璃喊的。刚才还站在玻璃边的女人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送饭的工作人员见她没反应,语气有点着急了,重复道:“你在干什么?快把手放下来!”
林长官闻声持枪走过去,问:“怎么了?”
“她……她……”工作人员指着窗户里面,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长官透过窗户往屋里看去,眉头瞬间拧了起来,高声道:“把手放下!”
准备回集中隔离区的一行人见状不明所以,林长官喊完那句之后面色难看地转身,没开隔离室的门,而且指了两个人带她们先回去。
安小桉在走远之后,经过转角处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林长官和后面两个持枪的官兵打开了隔离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安小桉跟随队伍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听到一阵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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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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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离室待了七天的幸存者变异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林长官带人进到她的屋子里,她那时正在自残,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放,血不断沿着伤口流出来,流了一地。
就几秒的时间,她的眼睛就开始变化了,不断变浅,变得呆滞无神。林长官意识到情况不对,在她冲上来想咬人的时候开了枪。
这一切发生在一分钟之内。
据说医生在她的遗体上发现了一道快要愈合的划痕,只破了一点点口子,可能连血都没流,几乎看不出来,就连本人可能都不知道。
这个人七天之前被救回来,按照隔离期的时间她本应该今天晚上就可以收拾东西去和安小桉她们一起生活了。在隔离期间她始终保持着清醒,看不出一丝被感染的样子。却没想到在最后的时间里突然发作。
有人猜测是因为她的伤口小,所以病毒发作的慢。但是也有人猜测,是不是病毒潜伏期比他们想象的要长很多,或者是,进化了。
恐慌的情绪开始弥漫在隔离区里。与此同时,避难所里取消了一切集体的活动。开始有工作人员每天上门给她们送饭,不再允许她们聚在一起做。外出活动的时间也做了调整,缩短了很多,并且人与人之间都要分开。每天早晚两次测量体温,发现异常就要被单独隔离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程树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研究进展如何了,疫苗究竟能不能成功问世,还有他们每天面对源源不断的丧尸袭击还能支撑多久。
楚长官自从上次安小桉远远见他一面以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时候安小桉望着头顶每天一成不变的白灯总会恍惚一会儿,好像离他们一起在程树的公寓里聊天吃火锅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总也见不到程树,安小桉就怀疑只剩她一个人记得。
好在安小桉和温华是被分在一起的,她们一起说话不至于太闷。晚上,安小桉去洗澡之前,突然想起手机还没有充电,就把手机充上电去洗澡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机已经自动开机了。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右上角信号栏还是写着无信号,她随便拨弄了几下,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枕头边还放着另一部手机。粉红色的外壳,是现在市面上一款常见的价格中上的手机,女款。安小桉有些疑惑,程树怎么会随身带着这样一部手机,难道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捡到的?
这部手机也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安小桉想了想,把它充上电,然后就躺下了。她睡不着,仰面躺在床上,脑海里开始胡思乱想,但是大多数的画面里都有着一个人的影子。
安小桉从小到大都是以活下去为第一准则,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早几年的时候钱串串手底下有一个跟班,很瘦,在钱串串找她要钱的时候总喜欢用那种很直白下流的眼神看她,一直都把安小桉恶心的不行。
后来她被堵住,那个跟班双手插兜流里流气地跟她说喜欢,还伸出手想摸她,被安小桉在巷子里暴打了一顿,后来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那是安小桉第一次接触到“喜欢”这个词,它带来的感觉就像蛇一样让人不适,黏腻冰凉,让安小桉浑身都不舒服。所以安小桉一直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
可是现在。
安小桉把脸埋进被子里,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感觉心跳的好快。
这种感觉,在想起她和程树一起经历的过往的时候是甜的,但想到她和程树之间的差距又开始变得酸涩。
他是研究所的博士,而她只是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乞丐,怎么开口去对他说喜欢。
安小桉以前一直本着知足常乐的心态生活,从不自卑。但是现在,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面对两人之间天堑似的差距时所面临的无能为力感。
这并非一朝一夕之间可以拉近。
但黑暗中,安小桉睁着眼睛,想要努力一下。
哪怕只能拉近一点点距离也好。她实在是太喜欢程树了。
第二天,温华自然睡醒的时候,微一偏头,就看到房间里唯一的那张书桌前坐了一个人。
她还穿着睡衣,薄薄的布料没遮掩住纤细的骨架,长发随意盘在脑后,脖颈修长白皙,正在低头看着眼前的一本书。
她看的很慢,偶尔会很久才翻一页,然后拿笔在笔记上写着什么,很认真的样子。
一连过去数天,温华每天都能在书桌前看到她。
避难所的警戒程度一直没有放低,要做的事少了很多,留给安小桉学习的时间就有很多。温华做起了她的老师,她是名牌大学毕业,说话时总是温声细语,耐心极佳,两人围在书桌前,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住进来的第一个半月,距离上次那个幸存者变异也过去半个月,林长官突然通知,说避难所会再次来一批人。
此时安小桉正在努力钻研一道题,闻言茫然地和温华对视一眼,随后又有些惊喜。
“是又找到了很多幸存者吗?”
“不是。”林长官摇摇头,没说太多,只道,“这一批幸存者是从四号避难所转移过来的,到时候房间可能要重新分配,你们做好准备。”
从四号避难所转移?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转移?
所有人都被闷的太久了,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够谈论好久。和安小桉她们同一个房间的另外两人是两个大姐,她们坐在椅子上一边等自己的泡面一边聊天。
“会不会是那边人太多,住不下了,所以要分到我们这边一些人?”长头发的大姐猜测。
短头发的大姐说:“不会吧,要分也不至于分到我们这里。听说四号基地明明是离一号基地最近的,而且一号最大,转移那么危险的事情,干嘛要舍近求远。”
“那你的意思是?”长头发的大姐迷茫。
短头发的大姐瞅了瞅房间门,声音放小了些,悄悄说:“听说啊。四号基地附近都快被丧尸围陷了,越来越多,打完一批又来一批。前几天还差点一起涌到四号避难所门口!不过又被镇压回去了。”
长头发的大姐惊呼着捂住嘴:“真的假的,我天。”
短头发的大姐用一种“这还能有假”的眼神继续说:“所以呢。四号避难所现在已经不安全了,为了保护幸存者的人身安全,被迫进行转移。那么多人呢,一号基地肯定装不下,所以才会分到我们这里来。”
“啊这,也太危险了。”长头发的大姐双手合十前后摇了两下,“希望他们都能顺顺利利的来吧。”
然后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讲故事的人最怕这,短头发大姐不想说了,开始唏哩呼噜吃自己早就泡好的泡面,含糊不清地说:“听说,都说了是听说……”
长头发大姐喜欢刨根问底:“啊?这么大的事听谁说的?”
“没谁。”短头发大姐被问的受不了,嗫嚅着一边吃面一边含混道,“快吃饭吧,等会儿你面也凉了……”
安小桉没听后面她们讲什么了。
她在听到“四号基地附近都快被丧尸围陷了”和“打完一批又来一批”的时候,神情就不对劲了。
那研究所呢,有没有人知道研究所现在怎么样了?
幸存者待在避难所都不得不进行转移,那研究所里的人还能支撑多久?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安小桉低头看她写下的笔记,觉得刚才还能看懂的那些字符这会儿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它们不停地在转,仿佛长出了手和脚,指着安小桉无声嘲笑她以为自己在变好的心态纯属是在自欺欺人。她依旧是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当晚,四号避难所里转移来的第一批幸存者成功用直升机被安全送达三号基地,被一群军官簇拥保护着来到了三号避难所。林长官安排了隔离室进行延长后改为14天的隔离期。
这期间没人再听说四号基地的事情,但任谁都能感觉到整个避难所的气氛好像一根弦一样紧绷着。安小桉不止一次听到过有人紧张担心地问旁边的人“我们基地不会有事吧”“丧尸会不会追到这里来”类似的话。
后来林长官或许也是听到了类似的话,特地给她们开了一次会,表示避难所会竭尽全力保护所有幸存者的安全。讨论声这才慢慢少下去。
第一批隔离期满的幸存者们安然无恙地从隔离室被放出来,林长官安排人给她们分配了房间,有一个被分配到了安小桉她们的房间,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叫方远,18岁刚上大一。
据她说丧尸爆发的时候她正在学校宿舍里收拾东西。A市暴雪来的突然,气温骤然降到零下,根本没给人准备的机会,所以她们学校下通知放了一周的假。
当时除了不住在学校的人,剩下几乎所有的大学生都在宿舍收拾东西。方远也说不清是谁先发现的了,总之当听到第一个人喊道“有丧尸,快关门”的时候,她也跟着稀里糊涂地把门关上了。
再后来,从宿舍楼的窗户向下看,简直成了人间炼狱。
方远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起来。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同时沉默。
安小桉不自觉地回想起自己还在程树公寓的时候。丧尸爆发的那一天,她带着银行卡准备离开,紧接着就看到了电梯打开后出来了两个浑身都是血的人,上面的那个紧紧咬着下面人的脖子。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被咬的那个人的眼神,还有他朝她伸出的手。
若安小桉当时把门关上了,她早就死了。
方远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后来我们就一直待在宿舍里不敢出去。过了两天,我们突然听到一阵枪响的声音。来了很多的解放军叔叔,是他们救了我们,把我们带到了四号基地,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住在四号避难所。”
“那你们这次转移真的是因为四号避难所被丧尸围陷了吗?”短头发的大姐问。
方远犹豫了一下,推了推有个镜片已经裂开的眼镜,点点头,说:“不知道为什么,四号基地附近突然来了很多丧尸,每天都有枪声响起,怎么打都打不完,就像是全A市的丧尸都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了一样。”
“特别是基地附近的那个研究所。我坐上直升机在半空的时候看到,那周围有很多丧尸都在朝那里赶,都是四面八方包围过去的。里面有很多坦克和军用卡车停在那里。”
“研究所?难不成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吗?”长头发的大姐问。
“唉这谁能知道呢。就算有也都是重要的机密。”短头发的大姐接话道。
温华看了安小桉一眼,牵起她的手,低声说:“我猜程树是不是在研究所里?”
安小桉抿唇点点头:“但是他没说。”
“他是怕你担心。”温华涩声说,“我爱人原来也是在研究所工作的,他也经常会有很多需要严格保守的秘密,什么都不能说。丧尸爆发的以后我就没联系上过他,也不知道他现在还……”
她突然不再说了,因为正在书桌前画画的小小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话,突然转头握着水笔,安静地凝望着她。
“别怕。”安小桉反扣住温华的手,对小小笑了笑,道,“研究所里有很多人都在保护他们。那么多人都在为这次的灾难不顾危险冲在一线,我们待在这里,要选择相信他们。”
温华怔了怔,对上女儿干净澄澈的视线,眼眶突然红了。半晌,她用力握住安小桉的手,弯了弯唇。
“你说的对。我相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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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号基地被分配来的幸存者们都已经被安排妥帖。当天晚上,方远和她们聊了很晚才沉沉睡去,本该一觉至天明,安小桉却在深夜三点钟的时候突然醒了。
她做了一个关于程树的噩梦,浑身都是冷汗。但醒来后反而慢慢的记不太清了。
窗帘缝隙里,她看到外面的走廊上灯火通明。和白天分毫不差。
来到避难所以后,整个封闭式的环境早已让她们分不清白天黑夜。头顶天花板上的白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亮着的,一眼望不到头。想区分时间只能看手机或者钟表。到了该睡觉的点就把房间里的灯关掉,把窗帘拉上,日日如此。
安小桉调整了下呼吸,闭上眼睛重新酝酿睡意,还是睡不着,索性就半靠在床头,插上耳机开始听歌。
她的枕头边放着两部手机,一部是她自己的,还有一部安小桉已经给她充满了电,不过还是关机状态。
她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刚犹豫着思考要不要开机看看,就听到外面突兀地传出一道枪声。
这道枪声是没有带消 | 音 | 器的,所以声音特别大,房间里的人迷迷糊糊的都被吵醒了。
“什么声音?”温华侧身捂住小小的耳朵,待她重新睡着以后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外面怎么了?”
安小桉说:“男隔离区那边……怎么有人开枪?”
话音刚落,又是两道枪声同时响起。
两边的隔离区是用中间用板子隔开的,并不是很隔音。女隔离区这边的人纷纷都披上外套出来,站在大厅里面面相觑,疑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这。”
话音刚落,一句撕心裂肺夹杂着蹩脚普通话的中文从对面隔离区响起:“他也变异了,变异了!”
安小桉一惊,和温华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