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喊救命,周围一圈人狂笑着看热闹,并没有人愿意伸出这个援手。
顾听也在快乐看热闹, 并积极跟身边的周砚识小声讨论,“你觉得郑渊会答应吗?”
周砚识想也不想:“不会。”这厮跑一千米都累的像狗。
“也是,”顾听认可地点了点头,感同身受道:“三千米真的太长了,除非是体育生, 不然一般人也太难跑下来了。”
周砚识握笔的手轻轻一顿。
顾听没发现,拄着腮帮子继续看戏,看江畅老泪纵横地劝郑渊,觉得他也怪不容易,忍不住感慨了下,“体委也挺厉害的, 那么长, 居然自己报了。”
她就是随口感叹两声, 正要结束看戏低头做题,身边人动了动。
周砚识扯了扯江畅的校服,突然说:“表呢?”
江畅:?
郑渊:?
顾听:?
还没等顾听反应过来,江畅已经欢天喜地地从郑渊身上弹开、把那张表擎到周砚识面前,顾听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周砚识在三千米的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顾听扭头,瞥了眼填完表依旧镇定自若的周砚识,表情复杂。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看上去兴致缺缺的周砚识突然主动要报三千米。
“你怎么......”
“没什么,”周砚识利落地在答案最后写上一个句号,语气表情都非常平静,“我刚好能跑三千米罢了。”
顾听:“......”
运动会那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开完运动会,接下来就是长达七天的国庆假期。
因而整个学校的氛围都快乐得冒泡。
男女混合接力的项目被安排在上午,检录完,顾听站在第三棒的起点上,紧张得一直在深呼吸。
唐周拎着瓶水在她身边陪她,看她紧张的脸都白了,觉得不忍心,努力安慰道:“别紧张别紧张,就100米,闭着眼十几秒就跑完了。”
顾听还是紧张,她苦着脸跟唐周小声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参加跑步比赛,紧张死我了。”
唐周看她的小表情觉得好笑,连忙又给她喂了一口水。
这口水喝完,有志愿者开始赶人,示意非比赛人员尽快离开赛道。
唐周只好走了,走之前捏着肩膀给顾听打了半天的气。
顾听深呼一口气,等着裁判的哨声吹响,觉得自己像等待屠夫白刃的肥猪。
她下意识去找周砚识的身影——眼睛扫了圈,看到他身姿笔直地站在第四棒的接棒处,下意识松了口气。
收回余光时,突然发现自己身前站着的是江黎——刚巧,她是十三班跑这棒的选手。
两人对视片刻,江黎突然勾起嘴角冲她笑了笑,顾听愣了下,轻点了下头回应,垂眼扭回目光。
“哔——”
很快,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每个班的学生都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不同颜色的运动服,一班是红色,十三班是黄色,顾听摆出接棒的姿势,眼看着一道黄色身影从自己身边掠过,紧接着,同班男生急促的声音传来,“文艺委员,接棒!”
顾听头往后望,眼睛紧紧盯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左手向后伸出,牢牢接住了男生递来的接力棒。
她扭头迈步,左边跑道上的黄色身影这时突然往右一偏,正堵在她面前——顾听下意识避闪,脚往旁边一扭,下一秒,已经结结实实摔在了跑道上,膝盖和手掌一阵刺痛。
身后又一个人追了上来,顾听来不及呼痛,握着接力棒咬牙站起来,毫不犹豫冲了出去。
唐周就站在赛道边,见状眼睛都瞪大了,直接暴起:“卧槽!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故意的啊!是故意的吧!我去他妈的贱不贱啊!”
身边江畅也看见了,这会儿神色凝重,说:“我去找他们班负责人问问情况。”
陈沛民也看见自己班的学生摔倒了,“哎呦”了一声瞬间从他的椅子上弹起来,连忙招呼了两个学生和自己去终点接人。
顾听对这些一概不知,她跑步本来就慢,为了不拖后腿,这会儿只能咬牙闷头往前冲。
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连腿上的痛意都感受不到了。
身边又接二连三超过去几个人,顾听咬牙跑的越来越凶,几乎要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硬是挺着没再让任何一个人超过。
她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到最后几乎是扑在了等在接棒处的周砚识身上。
手上的接力棒被人抽走,一只大手扶稳了她朝前倒去的身体,少年的声音从猎猎风中穿透而来,“很棒。”
顾听喘着气撑在原地,看少年如离铉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周砚识身高腿长,红色的运动衣显得他皮肤几乎白到凌厉,少年姿势标准冲出去的那一刻,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刚刚从顾听身边越过的两个人,几乎眨眼便被他追上。
周砚识起跑时,暂列第一的十三班第四棒选手已经跑了三分之一。本来就是短跑,差这么长的距离几乎无力回天,大家正组织着要去给顾听看伤,突然有个男生惊呼,“卧槽!识哥!”
众人扭身看去——
红衣黑发的少年迎风奔来,黑发被吹向脑后,露出凌厉的眉眼,迈着长腿一路反超,转眼间已经追到了第二个!
前面只剩下最后一个十三班的选手!
一班所有人都不自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睛紧紧跟随着赛场上背后写着“1”的飞奔少年。
有人嗓音嘶哑地喊:“识哥!超他!!超他!!!!!!”
这边话音刚落,赛场上的人已经奔到终点,几乎和另一个人同时冲线。
肉眼无法判断差距,终点结算处的人在紧张地回放视频,所有人都屏息等着,目光齐齐聚集在终点处。
片刻后,裁判吹哨,高高举起了周砚识的手。
“嗷!!!!!!!!!!!!!!!”一班的人疯了一样,骤然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识哥!牛逼!!!!!!!!”
周围都疯了一样,周砚识脸上却没什么兴奋神色,在一片欢呼和掌声中,面色凝重地快步往回走去,在接棒处旁边的观众席找到了顾听。
他俯下身,看了眼她的伤,皱起眉。
顾听小声说:“没事.....”
周围原本正热烈讨论的声音,随着他来,莫名安静了下来。
周砚识刚要说什么,陈沛民已经小跑着过来了,也俯身看了眼顾听的伤,眉心的皱纹皱成小山,唠叨道:“哎哟我就说让你们小心点,快,别在这杵着了,快去校医院......”
顾听有点不好意思,“没事的老师,不严重,就是擦破点皮......”
“擦破皮不抓紧时间处理也容易感染,”陈沛民抬眼一瞥,指挥道,“正好,周砚识,送顾听过去。”
周砚识就在这等着呢,闻言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应了声“好”,扶着人就往操场外走。
走了两步,刚刚让顾听摔倒的江黎正站在那里,眼眶含泪、一脸担忧地看着这里。
见两人走近,她靠近一步,轻声开口,“顾听,我——”
她话没说完,周砚识已经冷脸挡在对方和顾听中间,脚步不停,像没看见这个人。
到了医务室,校医看了眼,顾听的问题确实不算严重,轻微擦伤。
今天的学生比较多,李然拿了瓶碘酒和棉签给他俩,就忙着去招呼别人了。
周砚识给顾听找了个椅子坐下,蹲在地上给她的伤口上药。
碘酒不疼,顾听忍耐着看他把伤口里的石子扒拉出来,再涂上深紫色的药水。
涂完药,周砚识蹲在地上一时没起身,盯着那片红红紫紫的伤口,低声道:“她是故意的。”
他当时站的不远,看得一清二楚——对方明明比顾听早两秒钟接棒,接棒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顾听接棒后,突然身姿一侧。
顾听没意外,点头说:“我知道。”
“为什么?”
“不知道。”
周砚识没再追问,“嗯”了声,站起身。
医务室的门这时又被推开,唐周和江畅赶了过来。
唐周一看见顾听就扑了过来,急声问:“没事吧?严不严重啊?”
顾听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小声说:“没事。”
唐周左右看了看,确认了她真的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吐槽道:“那是谁啊?我当时站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她肯定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会好好的跑到你的赛道上去!跑直线又不用拐弯!”
江畅听到这也想起来,表情难看地接话说:“我当时去找十三班体委了,那畜生说什么都是文艺委员自己不小心,不关他们班学生的事,明明就他妈——”
“下午的比赛是几点?”周砚识突然打断他。
江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道:“三点。”
他想了想,又下意识补充道:“他们班体委也参加,不过他们班体委是体育生——”
“嗯,”周砚识敛了敛眼皮子,嗓音冷的吓人,说:“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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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少年带着凉意的声音像当初那个雨夜一般在耳边骤然炸开.◎
上完药, 李然过来看了眼,确认没事儿,直起身喘了口气,“没事儿先回去吧, 今天这太挤了, 记得按时上药就行, 不严重。”
他依旧穿着白大褂, 头发清爽, 在一众汗滋滋的高中学生面前显得体面又矜贵。
他站在唐周身后, 身上清新的男士香水味在闷热的医务室内瞬间占据了她整个鼻腔。
她一回头,看见李然线条清晰的白净下颌。
心头突然微微一颤。
李然交代完, 匆匆转身走了。
顾听起身活动了下,确认自己的腿没什么大事,准备继续回操场去。
走了两步, 发现唐周没有跟上来。
“唐周,唐周?”
唐周回神,“嗯?”
“怎么了?”顾听奇怪地看她,“走吗?”
“哦哦,走, 走。”唐周跟上来,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往后瞥了瞥,余光扫过一片清冽的雪白。
顾听回到操场班级的位置上,不少人都围过来。
“咋样啊小顾听?”
“文艺委员没事吧?”
“那个人太过分了,体委找他们班他们还不承认!”
热情和善意兜头涌来。
顾听一时不知该怎么招架,略显拘谨地坐在椅子上, 连连点头回复:
“我没事。”
“腿不疼。”
“就是擦伤, 涂点碘酒就好了……涂碘酒也不疼!”
“能走的。”
周砚识靠在一边, 看着顾听被人团团围住、又羞涩认真地回复每一句关心,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她被同学故意关到陌生的教室、得知真相时茫然又苦涩的表情,眼神忍不住冷了下来。
男子三千米是今天的最后一项。
检录前,周砚识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过来找人。
他穿着那身红色的运动服站在正坐在椅子上的顾听前面,垂眼睨她:“腿还疼吗?”
顾听正在吃同学分的冰淇淋,闻言老实摇头,“不疼。”
周砚识瞥了眼,似乎在分辨她是不是在嘴硬,分辨过了,又问:“那能走路吗?”
“能啊,”顾听奇怪地看他一眼,说:“中午我不是跟你们去食堂吃饭了吗?”
“嗯,”周砚识应了声,“那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顾听问着,已经站了起来。
“到了就知道。”
顾听一头雾水,老老实实跟着走了五分钟,走进了操场旁边的小卖部里。
顾听更疑惑了,“你要买东西吗?”
那叫她来干什么?
周砚识不答,闷头走到一排摆着三块钱矿泉水的货架旁边,转身看了眼顾听。
顾听:?
周砚识偏开脸,抿了抿唇,突然说:“我想喝水。”
“?”顾听试探着指指他身边那一排的矿泉水。
有人抿着唇不说话。
顾听立刻恍然大悟,“你没带钱啊?”
“……”不是。
顾听以为周砚识是没带钱又不好意思说,立刻拿了瓶他平时常喝的矿泉水,就要去结账。
结果周砚识抽开她手里那瓶两块钱的水,硬塞进去一瓶三块五的。
顾听没在意,随口问了句,“你不是常喝那个吗?怎么突然喝这个了?”
“……”周砚识轻咳了声,含糊道:“没什么,突然想试试。”
“行。”
顾听没多纠结,掏出手机结了帐,转手就要把水塞给周砚识。
谁知道刚刚还在喊渴的人这会儿像是突然不渴了,等顾听付完帐转身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小卖部门口,侧着身子在等她。
?
这人今天怎么怪怪的。
她走过去,刚要把水递给他,周砚识看了她一眼,又抬脚提前走了——两个人之间刚好隔着一臂的距离,他没有走得太快,却又让顾听无法把水直接塞给他。
顾听有点莫名其妙,猜测着他好像是不想接水,也没勉强,抱着水走在他身后,看这人究竟要作什么妖。
两个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一路走回操场,这人走到赛道终点时,终于停下了脚步。
顾听跟着站定。
他原地站了会儿,表情仔细看上去有点......羞恼?只是这点表情很快不见,他回身语速飞快对顾听道:“你站在这儿,一会儿我跑完了,把手里的水给我。”
顾听:?
就这样?
她本来就打算要来给他送水的呀。
但没等她说话,周砚识已经急匆匆要走,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从旁边观众席拖了把椅子出来,选了个位置摆好,把顾听摁到椅子上坐好,语气不知怎么竟然有点凶巴巴的,低声强调:“不许走。”
做完这一切,这人才终于肯离开,一身轻松地走向检录起跑处。
顾听;???
她好茫然。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起跑线那边已经开始让选手站位,宣布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顾听有点坐不住,站起来遥遥瞥了眼,看见周砚识穿着红色的运动服正在热身,身边江畅不知在跟他说些什么。
这次比赛一共有十几个人报名,十三班只有一个,明黄色的衣服衬着黑色的皮肤分外打眼——是小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