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总还有工作处理，率先与他们道别，而胡导演一直跟在炎炎旁边等她买手机。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需要这个女主角……
炎炎在导购的帮助下，挑了一款便宜的，但是带有完整语音助手系统的手机。
她办好电话卡后，胡导就把自己电话号存到了她的手机里，恋恋不舍看了几眼她的脸，与她告别。
遇到的意外太多，她回到书店的时间已经过了请假的时间，所幸沈岚宇在忙运营她官号的事情，没有在意她的迟到。
炎炎公然摸鱼，鼓捣了一会儿手机，发现语音助手特别蠢。
不仅反应慢，还无法把指定的文字部分转换成语音。
“系统，作为人工智能，还是你成熟！”
【……别夸了，直说你想干什么？】
“嘿嘿……”
系统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侵入手机的程序，自己化身成语音助手，直接把她想知道的内容在她脑海中播放。
炎炎一个想法，系统就可以帮助她在手机上操作，堪称盲人神器！
她把家里座机和沈岚宇的号码都输入进去，下班后去花店存了杨姐的号码，顺便买来一支向日葵，准备回家送给奶奶。
奶奶看到今日份的新鲜向日葵，显得特别高兴。
她把餐桌上的玻璃瓶擦干净，换上这支向日葵，给炎炎描述它开得多么灿烂。
“听上去真好看！”炎炎咽下去一口饭，朝着光线最强的方向赞叹，“杨姐花店的花总是这么娇艳。”
她以为自己看着向日葵，但是眼睛的朝向是窗户，离花瓶的距离很远……
奶奶朝她看的方向看去，眼神悲伤：
“炎炎，衣架上挂的那件黑色衣服，是昨晚打电话男人的？”
“啊……是。”炎炎突然低头扒饭，快要把脸埋进碗中。
看出她的羞赧，奶奶揶揄一笑：
“炎炎找到爱自己的人了吧？”
炎炎嚼了几下，眼珠四处飘，想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开口：“奶奶，我不知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纳闷道：“我看不出他是否在撒谎，所以确定不了。”
奶奶带着温和笑意，弯腰把旁边看戏的暴雨抱在腿上顺毛：
“傻炎炎……”
她的声音自带年代感，拥有特殊的韵味，经历了世间沧桑，充满故事：
“爱怎么能用谎言去测定呢？爱就是爱。”
“炎炎，你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应该对爱的感触更为敏感。”
“不是通过语言，而是根据语言尾调的起伏；不是通过表情，而是根据对方眼神传送来的温度；不是通过所有的外在，而是你们之间心脏的共鸣。”
“在爱的世界中，不存在看不看得见，听不听得见，只要你感受到，你就与所有人一样，都是平等的。”
炎炎静静听着她的话，忘掉黑暗中的不安，关闭所有的外在感官。
她真的感受到了一些平时无法感知的事物——
窗外柔和的光线、餐桌上散发芬芳的暖色向日葵……
还有毫无保留朝她传播爱意的生物们。
奶奶和暴雨。
“系统，我突然理解，‘爱而永生’为什么是高级小世界了。”
【哦？】
“能得到一份真挚的爱，需要多幸运啊……天使想要活下来，不是简单的事。”
【随你怎么想，别忘了任务就行。】
……
吃完饭，炎炎与奶奶分享自己刚买的手机：“奶奶，我的奖金还剩很多，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我也带你去买一台！”
“我耍不来这些，座机就够我打电话啦。”
怎么劝她也不接受手机，炎炎只好尊重她的选择，直接把剩下的奖金给她：“那奶奶想要买什么出去买吧！”
炎炎下午出门的时候，翻出几样零食，又装上一小盒暴雨吃的狗粮。
她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放在座机旁边：
“奶奶，我去上班啦，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好，号码就放在这里。”
“快去吧，别迟到。”
炎炎担心暴雨又吃醋，没有拿盲杖，跟着暴雨走到书店。
“欢迎光临！”
听到玩偶的声音，迈上三级台阶。
摸着收银台走完门口的一段路，向右转。
左边的每一列书架前都会堆放一些打折出售的书籍，炎炎在心中默数：
一，二，三，四。
再向右转，走五步，就到达了自己的座位。
日积月累的经验终于让炎炎培养出独属于盲人的空间感，她现在可以很有自信地说，就算没有盲杖和暴雨，自己也能走完这一段。
“我好棒啊，暴雨！”
炎炎奖励了自己一包雪饼，听到暴雨轻轻叫了一声，又奖励它一盒狗粮：“暴雨也好棒！从没有带错过路。”
沈岚宇抱着一摞书走过来，看到两个吃货，笑了笑：
“炎炎，又在和暴雨说话？”
他把书放在小圆桌上，是书店最新进的一批盲文书。
炎炎把每本的封面都摸了摸，欣喜地感谢他，犹豫一会儿，把之前遇到胡导演的事情告诉他。
沈岚宇听后显得异常兴奋：“好机会啊炎炎！你快去，我算你带薪休假！”
炎炎被他吓得后仰：“我已经拒绝了，不会演戏。”
“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沈岚宇凑过来劝她，又被暴雨撵得保持距离，“咱不管演什么，主要得抓住荧幕前出镜的机会！”
“老板怎么这么希望我出镜？我拍戏又不能宣传书店……”
“呃，这是两码事，你当了演员，我可以给你做经纪人！”
在炎炎的印象中，沈岚宇对书店爱得深沉，为了宣传书店不惜花钱请她当吉祥物。
但是这次对话让她感到迷茫：
沈岚宇到底在期待着什么？他对于她的关注，是否超出正常的范围？
好不容易把他糊弄走，炎炎摸着几本新书，陷入了沉默……
今天的温度比平时低，炎炎走在回家路上打了几个喷嚏，加快脚步回家，敲门后等在门口打寒颤。
“砰砰砰——”
“奶奶！”
她等了几分钟，既没有回应，也没有脚步声。
炎炎每次出门前都会带钥匙，但总是习惯性地敲门，让奶奶迎接自己，显得有仪式感。
“奇怪，在上厕所没有听到吗？”
她找出钥匙，摸索着把门打开……
“奶奶？”
“汪汪汪！”
暴雨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大声狂吠，手中的牵引绳猛地绷紧，像是想要带领她去什么地方。
“暴雨安静！你怎么啦？”
炎炎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顺着暴雨的力度走进房门……
第69章 来自天使和恶魔的爱意9
傍晚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家里没有开灯，让炎炎本就昏暗的世界变得更加暗沉。
暴雨的叫声不同寻常，急躁又无措……
炎炎的心一沉再沉。
她小跑着跟着暴雨的速度, 被桌脚绊了一下，扑倒在地，因为惯性在瓷砖上滑了一小段距离。
当她停下, 手指刚好碰到一块布料……
一个恐怖的想法涌上心头，炎炎哆嗦着, 伸展胳膊去触摸。
一具温度偏低的躯体，静静躺在前方……
“不，不会吧……这谁啊？”炎炎胡乱去摇对方的身体, 嘴里的话开始没有逻辑, “小偷吗？醒醒！”
“汪汪！”
炎炎大张着嘴巴，颤抖地掏出手机, 朝暴雨问：“奶奶？”
“汪……”
“系统！急救电话, 快……快点啊！”
她的声音变得尖细, 尾端带着一碰即碎的脆弱。
【已经在打了，你冷静, 快接听电话！】
“嘀——你好, 急救中心, 请问……”
“奶奶倒在地上, 地址是……求求你们来救救她，我……”
“冷静点，患者有什么症状？脸色怎么样？有外伤吗？”
“我不知道，我看不见……”炎炎痛恨自己无法配合对方的询问, 顺着奶奶的衣服, 一直摸到她的手, “可是她的手……好凉。”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表示救护车很快就到，让她稍等。
炎炎手指无力，手机不小心滑脱，掉到腿上，又滚落在地：“系统，我该做些什么？心肺复苏？”
【……我的建议是，等救护车来。】
她不甘心，急切地想要补救些什么，循着奶奶的胳膊，找到她的脸，同样已经失去了正常的体温。
手指划过她紧闭的嘴唇，等在鼻子下方。
一秒，两秒……一分钟……
炎炎“倏”地瘫软，用手掌撑在地上。
旁边的身体发凉，接触地面的掌心发凉，摔倒的膝盖发凉，身后大开的门外，吹进来的风，也是凉的。
“今天好冷啊……”
炎炎睁大眼睛，瞪着一片黑暗，眼泪却一滴都流不出来。
她的语气比刚才平和许多，几乎听不出任何语调变化。
“奶奶，你居然舍得躺在这里，让我在门口等那么长时间吗？”
“你怎么狠的下心……”
暴雨用舌头感受奶奶手的温度时，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它看到炎炎保持一个姿势，嘴里絮絮叨叨，着急地用身体蹭她的胳膊。
“嗷呜呜……”
它的身型逐渐脱离幼犬，初具德牧的身姿，把炎炎顶得摇晃几下。
她像是一具冰雕，被今晚的寒风冻住，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
暴雨看蹭她没有效果，直接用两条后腿支撑身体，推了推炎炎。
炎炎被它的力气推倒，两手一软，接触到奶奶的身体后，很快爬起来，紧紧抱住眼神担忧的黑色德牧：
“暴雨，你还这里啊……”
“真好，我还有你呢。”
“可是我只有你了。”
……
医护人员赶到炎炎家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
他们试探着叫了几声，确认打电话的人在里面，才打开灯救人。
与其说是救人，不如说他们正式宣布了一个人的死亡……
救护车载着奶奶，目的地不是急救室，而是太平间。
医生询问了炎炎一些相关信息，记录奶奶的姓名、种族、年龄……
看到炎炎神情恍惚，眼睛像是看虚空处，还抱着怀中的狗不放，医生叹息一声：
“节哀，你的奶奶作为普通人类，这个年纪是自然死亡，寿终正寝……对了，这是死者手中紧握的纸条，请拿好。”
炎炎把暴雨放到地上，朝医生伸出手，感受到羽毛一般的微弱重量。
她摸了摸纸条，对这个手感相当熟悉，心中踌躇：“系统，这难道是？”
【对，是你留电话号码的纸条。】
她眼神呆滞：“奶奶握着它，是想给我打电话吗？”
【似乎不是……你把它翻过来我看一下。】
纸条正面是炎炎笔下歪歪扭扭的一串数字，而反面多了几行隽秀的小字，显得相当拥挤。
系统慢慢念给她听：
‘银行卡在床头柜里，密码……’
‘炎炎，我希望你获得比任何人都多的爱。’
……
炎炎把这张纸条视如珍宝，叠起来放到衣兜的最深处，还不放心地检查几遍。
她蹲下身抱着暴雨，艰难地咽下几口唾沫，轻轻吐出一句话：
“可那些爱里没有你啊，奶奶……”
暴雨不停地舔她的手背，妄图温暖她冰冷的体温，却是徒劳。
很快，有医院的工作人员来叫死者家人签名。
炎炎站起身，蹲了许久的腿发麻，整个身体晃了几下，扶着墙才站稳。
暴雨担心叫了几声，被炎炎阻止道：
“嘘，这里是医院。”
她头脑昏昏沉沉地签字，摸着手下的纸张，仿佛能看到上面的“死亡”二字……
工作人员看到她独身一人，状态不好，不放心提醒道：“打电话叫亲人来陪一下吧。”
炎炎神情懵懂，无神看着对方的方向：“可是……我在给唯一的亲人签字。”
工作人员面露不忍，上前轻轻抱了她一下：“要不叫个朋友来？”
“好，谢谢。”
等到她离开，炎炎找出手机，乖乖听话：“系统，我的通讯录里有些谁？”
【胡导演、家里座机、沈岚宇、花店杨姐。想给谁打？】
炎炎手指摩挲着机身，迟迟没有回答。
【快选一个吧，要不告诉杨姐？你只知道这些号码了。】
“不，我还记得一个……”
‘顾先生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吗？’
‘我记住啦！’
距离那天过了挺长时间，炎炎依然记得那串数字。
她机械地把号码报给系统，手机里马上传出“嘀——”的声音。
响了很多声，炎炎把手机放在耳边，心跟着提示音一点点变沉。
快接啊……顾容……
“喂？”
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最起码对于炎炎来说，这个声线象征着毫无理由的安全感。
她把半张脸都贴在屏幕上面，声音虚弱地像是泡沫：“她让我，叫个朋友来……”
“炎炎？‘她’是谁？”
“医院的工作人员。”
“你为什么在医院？”
“奶奶倒在地上……”
“在医院急诊？”
“在停尸房……”
电话那头传出布料摩擦的声音，随即是他温柔地引导：
“炎炎乖，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嗯。”
顾容不停地说话，她没有回应的时候还会叫两声名字，炎炎分出全部精力去回答他的问题。
他问到她具体的位置后，说话声音中开始混杂风声，急剧的杂音让炎炎不禁皱眉。
她以为地下一层的信号有问题，跟着暴雨走进电梯，手机中传出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她随意按了一个楼层，出电梯后询问一个人才得知，自己到了三楼……
话筒中嘈杂的声音还在，炎炎一边乱晃一边听，等到一扇窗户旁边的时候，对方的风声才消失。
顾容的声音微喘，急切询问：“炎炎？怎么没有声音？”
炎炎感觉头很重，打开窗户，让凉风把自己吹得清醒一些：“刚才信号不好，换了楼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