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屿挑眉轻笑,又喝了一口汤后,点头:“以后都可以这样。”
阮轻轻笑而不语,心中小人却叉腰得意:哼,要看我心情。
“有宵夜吃吗?”沈一渺端着水杯出现在厨房门口。
阮轻轻:“有鸡汤,要来一碗么?”
沈一渺踌躇半晌儿,终究没抵挡住香气诱惑,给自己盛了一碗,在两人旁边坐下。
喝了一口,满足得眉眼稍弯,话匣子也稍开,问阮轻轻:“你晚上出门了?”
“没啊。”没头没脑,阮轻轻很迷惑。
“哦。”顿了顿,沈一渺踟蹰给了个答案,“客厅茶几上的包。”
阮轻轻卡住,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潜藏了颗大雷。万一沈明屿只带了她的礼物,忘给沈一渺带……
修罗场预定……
尴尬在酝酿……
沈明屿开口了:“包是我从香港带的。”
空气有点稠。
阮轻轻头次亲临这种场面,倒还稳得住,知道“一动不如一静”是真理。
她不着痕迹瞄了一眼沈明屿,与他对视,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坦然和安抚,下一刻,所有想法都因对他成熟强大的信任而平息。
沈一渺:“……”
面前的汤都不香了,她后悔问了。
还不等沈一渺的情绪发酵,沈明屿已经继续说道:“给你带了个珍珠胸针也在茶几上,和包放在同一个纸袋里。”
阮轻轻暗松一口气。
她可不是那种回问“你女儿和我一起掉进水中你会先救谁?”或者“我和你女儿的话你更信谁说得?”等等一系列类似的问题,相当无聊。
压根不在一个赛道。
警报彻底解除,阮轻轻赞赏地看向沈明屿。
好样的,端水大师!
要么你成大佬呢。
“哦。”沈一渺埋在碗中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谢谢爸爸。”
平心而论,她真的不讨厌阮轻轻,这样一个又美又飒,关心她又不啰嗦的人,哪一个青春期少女会讨厌?更别提,阮轻轻还帮了她好几回……她只是不像施雨菲那样炽烈和外露。
只是最近被一个问题困扰,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在哪里。
还有,对妈妈的感情也一直拉扯她,她还不能妥善处理,放好……
从这次的礼物看,在三人中,爸爸没将自己撇下,让她心里略安。
自己应该勇敢一点。
再勇敢一点。
耐心用更多的时间去探索。
……
二楼衣帽间,阮轻轻把白色链条包放进包柜显眼的位置,欣赏两眼,迈着轻快地步伐回了房间。
直奔床铺而去,陷在暄软的绒被中没几分钟,身旁的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阮轻轻本不愿理会,转念一想,这么晚了垃圾电话的可能性极低,说不定是认识的人。
念及此,阮轻轻便点了通话键。
“轻轻。”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以此推断,应该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士,“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跟大伯母联系?”
阮轻轻一怔,大伯母?
对方的语调乍听温柔关切,可潜伏其底的傲慢责备,被阮轻轻轻易辨别出来。
且,一上来就是质疑,语气再温和,也盖不住“兴师问罪”的意味。
来者不善。
阮轻轻默默推敲思量,沉默以对。
听不到阮轻轻的回应,那头的人似乎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今天我的两个熟人在香港商场碰见沈明屿,他亲自去买包,还说是买给你的,我刚知道,就打电话问问你,你收到了吗?是给你的吧?”
阮轻轻终于出声:“嗯。”
“是给你的就好。”那头的人长舒一口气,声音又柔和了两分,循循善诱,“他事先告诉你了吗?是他主动提的,还是你要求的?他态度怎么样?是勉强,还是很乐意?”
阮轻轻懒懒“嗯”了声,没回答对方珠串似的一溜问题,而是道:“还有事吗?”
电话都没存,关系必定僵硬。一副指点的口气,话里话外留露的都是“就你,就你,就凭你能让沈明屿重视费心,搞错了吧”的意思,不盼自己侄女过得好,什么人呢,只能分都不可回收堆里。
电话那头的人像被噎住了,好半晌儿不吭声。
就在阮轻轻要挂电话时,对方说话了:“轻轻你不要任性,咱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大伯母,关心你,给你打电话,你这么长时间不和我跟你大伯联系就算了,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
阮轻轻“呵”了一声。
那头的人自动忽略:“所以,沈明屿真的给你买包了?”
“嗳,大伯母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这才半年不到吧,就笼络住了沈明屿,以后出门交际谁敢怠慢你?都得捧着你!”
缓了缓,她又放低音调,邀功道:“之前你还不肯结婚,埋怨我们,现在怎么样,明白大伯和大伯母的苦心了吧?”
阮轻轻不语,听得认真。
“大伯母”半开玩笑半认真:“咱们一家人不说,我和你大伯还是你和沈明屿的大媒人,以后大伯母有求到你的地方,你可不能拒绝啊。”
今天晚上小姐妹打电话给她,语气羡慕告诉她这事,她第一反应是不信,阮轻轻这丫头虽然长得很不错,但性子不行,又闷又丧,人还比较笨,被人耍得团团转,还要他们帮忙收尾。沈明屿这样的人物,什么漂亮女人没见过,阮轻轻这种成色按理来说不可能让他上心。
可她怕万一。
即便说到现在,她也不大信,但阮轻轻少有的硬气回应又让她拿不准,于是顺嘴敲打两句。
不过,她自认问题不大,多半在虚张声势。
阮轻轻见她不再说有用的信息,不是“倚老卖老”就是“邀功求报”,直接挂断了电话。
从这一通电话提取的信息可知,原主结婚是受他们所迫,他们有拿捏原主的把柄。
只是不知这把柄有没有时效,现在是否还能威胁到她。
看来她应该去和大学同学以及研究生同学多联系一下,说不定会有收获。
其实,引导“大伯母”吐露出来也可行,但风险较大,可能引起怀疑,也可能刺激到她,彻底撕破脸。
哎,还是太被动了。
希望梦中会有提示。
当晚阮轻轻的确在睡梦中得到一个记忆碎片,但关联性不大。
画面中,“原主”在医院楼梯拐角听到一对男女的对话,面色惨白,而后转身跑出医院,没去见爷爷。
第二天一早起来,阮轻轻整个人懒恹恹,压抑郁郁的情绪,撸了一天的狗子才好转。
说到狗子,大冬天出门遛它真的辛苦。
有点不可思议的是,沈明屿从港城出差回来的第二天开始,每天都会陪她一起出门遛狗。
就像现在。
夕阳沉入地平线残余一段殷红。
两人又一次一起出现在公园,前头的狗子欢快溜窜,两人跟在后头漫步。
大半个月的时间,两人养成了一定默契,比如说,行走的速度……阮轻轻越来越习惯身旁有个他。
今儿风有点大,阮轻轻发丝飞舞,挡住视线,而她一只手牵着绳子,只能用另一只手拨弄飞到脸上的发丝,可效果不大好。
“我帮你。”沈明屿在边上道。
阮轻轻应声,从兜里掏出皮筋,本想把绳子递给他,不成想,他先一步抽走她手心的皮筋。
沈明屿微弯下腰,面上表情温和坦荡,仿佛没察觉到阮轻轻的原本意图,轻柔地将她的发丝绕到耳后,动作不甚熟练,却很轻柔地把头发扎起。
冷风中,对方温热的气息尤其凸显。
阮轻轻下意识抬眸,心头倏而一窒。
此刻,沈明屿的眼神让她嗅到危险。
作者有话说:
收藏哗哗掉,呜呜,求小可爱们温暖。。
第79章
◎任务完成奖励两!百!万!◎
冬日薄暮,两旁的冬青、远处的树桠、那道砖红色的廊道像是笼了层灰蓝细纱,只看见模糊的线条和深浅不一的墨团,看得着的远方有一盏路灯,默默氤散出暧昧的暖光。
目之所及,三两点人影在影影绰绰的小道上时隐时现。
天地静寂。
两人似要融化在这份静谧中。
一阵缱绻风丝骤起,簌簌声响,一片枯叶旋转下落,擦过沈明屿肩头飘进阮轻轻怀中。
敛眸,拈起黄色枯叶,顺势稍拉开两人距离。
再抬眼时,他面上已是熟悉的温煦淡定。
阮轻轻神情怔忪。
她以为他要……他要……
她确定刚才没看错。她确确看到了他凝视她时,眼眸深处汹涌的暗潮,而那蕴含的意味,她虽然陌生,却也懂得。
无疑,沈明屿喜欢她,很喜欢她,否则不会每天百忙中挤出时间陪她遛狗散步。
先时,她就像一个杵在十字路口的迷惘旅人,面对眼前的两条迥然不同的路径,茫然无措时,其中一条路却陡然被白雾笼罩。
这是沈明屿的体贴和尊重。
她还没释放“接纳”的信号,他绝不会轻易唐突冒进。
阮轻轻心里泛起新奇且不可名状的欢跃。
沈明屿扬起树叶,笑意刻在眸底,问:“要收做书签吗?”
他面上神色温文自然,言谈举止一副闲聊的坦然架势,可两人身体靠得极近,高大挺拔的他微垂首,像是将她整个人拢进了怀里。
倏尔,她的心有一点乱,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对于沈明屿的挨近,她第一反应不是闪躲后退……
大学宿舍中有一个舍友是公认的“情圣”,在宿舍的某一次座谈会中,另一个舍友求助,问该不该接受一个锲而不舍追求了她整个学期的男同学,“情圣”就问了她一个问题,男同学面对面朝她贴近时,如果她的第一反应是躲开就拒绝,与之相反,就接受,给出的答案是“你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他了”。
阮轻轻并不是“情圣”的话为金科玉律。
只不可否认的是,不知不觉中,她对沈明屿的接受程度超过了想象。
她已准许他进入她的私密领域。
手中的绳子猛地一拉拽,阮轻轻趁机退开一些,心头浪潮渐渐平息,细听之下,还是能辨出声音中些微的不自在:“不,不要。”
好似为了遮掩,她又略显刻意地解释:“树叶书签不能捡回去夹进树叶就完事,需要用碱水蒸煮,煮得时候还要注意火候,不能把叶子煮烂,之后还要去叶肉,漂白压干,染色,装饰……总之特别繁琐。”
说着她耷眼瞅了一眼沈明屿捏在指间的叶子,摇晃着食指道:“还有,这叶子不适合做书签,叶脉都断了,虽然残缺也是美,但我制作技艺还没修炼到家,肯定弄不好。”
一通输出,阮轻轻心绪恢复如常。
再者,能在沈明屿不懂的领域对他“指指点点”,还是让她有点小得意的。
不动声色松口气,沈明屿双眸含笑看她:“受教了。”
她这幅眉梢眼尾飞扬的翘尾模样,看在他眼里,煞是可爱。
阮轻轻假假谦虚:“我也是跟视频学的。”
“说到视频,”沈明屿问,“你账号发展不错,一个人忙得过来么?”
说到事业,阮轻轻彻底不胡思乱想了,略略介绍了一下账号目前情况,包括合作推广相关事由:“现在还可以,有王姐帮忙,但合作推广越来越多,其中的筛选工作又繁琐,现在的工作量是之前的两三倍。”
沈明屿真心实意:“辛苦了。”
阮轻轻豪气摆手:“一切为了恰饭。”
两人对视,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沈明屿淡笑道:“可以考虑开个工作室,一些非必要工作分散出去,节省下的时间所产生的价值要远远大于你付出的薪水。另一方面,重复性的简单工作会消耗你的精神和热情,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你所擅长且感兴趣的地方,能更好的激发你的创作灵感,保持稳定持续的产出。”
阮轻轻听得眉眼发亮。
她和沈明屿这种级别的大佬竟然产生思想共鸣了!
工作室要开,尽早开!
原本阮轻轻还想多衡量一下推广情况,以及每个月平均收益,到达一定数额后,再着手准备工作室。但沈明屿的一席话下来,她决定过完年就行动。
阮轻轻边走边把账号情况再细致捋一遍,视频发了二十多个,昨晚才把黄精参淮炖鸡的视频传上网站,热腾腾的香气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评论区也很热闹,叫饿的、吹彩虹屁的、分享做汤心得的……不过,其中有一条歪了楼,成功引起她的注意力。
“看完视频,我脑袋里只有一句话,五个字,‘洗手作羹汤’,纤纤如柳素手,到底为谁做了羹汤?!说出来,我保证下手温柔!”
沈明屿喝汤时的模样适时浮现,雪白细腻的汤匙、修长骨立的手指、轮廓优越的嘴唇,让进食这一极具侵略和野蛮的动作尽显优雅。
沈明屿见阮轻轻呆立原地,轻轻拍了拍她肩头,问:“在想什么?”
阮轻轻一顿,视线在他脖颈,即刻正了脸色,反客为主:“见你常戴这条领带。”
是阮轻轻送他那条浅蓝色的领带。
“浅蓝色果然百搭。还彰显精神气。”说得煞有介事。
话题转得不能说不生硬。
沈明屿:“……”
沈明屿侧过头笑看她一眼,顺着她话题道:“嗯。海城大学校庆给我发了邀请函,看来这条领带最合适穿戴出席。”
阮轻轻忽而笑问:“特邀嘉宾?”
沈明屿轻笑,语气谦虚:“算是吧。”
阮轻轻“啧”了一声,真切赞叹:“大佬哦。能去这种名校演讲的人都是业界翘楚吧,事业有成,光环环绕,年轻人追捧,人生赢家的节凑啊。”
沈明屿哑然失笑:“没那么夸张。”
“这就是小说男主的待遇啊。”阮轻轻笑得别具意味,“还真别说,一般人真的羡慕不来,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了。”
虽然是女配她爸,但沈明屿的设定的确够得上男主标准了。
沈明屿无奈,转了话题,问道:“最近怎么没碰见文女士?”
阮轻轻的面上的笑容敛了敛,叹口气道:“前些天文阿姨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说是心脏出问题了,需要做搭桥手术,前天去的医院,昨天下午做的手术。”
顿了顿,她语调轻快不少:“手术很成功,我和文阿姨约好明天去看她。”
沈明屿:“那就好。在市人民医院么?”
阮轻轻:“是。”
“我和市人民医院的院长还算熟悉。”沈明屿说,“有需要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阮轻轻想抱大腿了,立即一脸郑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