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吾一听这话,顿时警铃大作。
不会吧?不会吧!
这个臭女人竟然……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清吾气得恨不得冲上去给那女人两巴掌,眼前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挡住了清吾的视线。
“别看,清姐姐,很恶心。”砚尘珏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说,清吾心里还真觉得那女人对他做了点什么。
清吾没轻没重的拉开砚尘珏的手,殿上的女人已经只剩下兜衣了。
‘砚尘烬’皱着眉,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蠕虫似的,他手臂一抬,大殿上的明黄帐幔便向着甄夫人飞了过去,将那女人紧紧的包裹起来。
帐幔越收越紧,甄夫人开始疼的大声呼喊,“饶了我吧,求你,求你……陛下,陛下,救救珍儿,救救珍儿,珍儿还不想死,珍儿不想死啊……”
‘砚尘烬’冷声笑着,“父亲都看到了,你喜欢的女人不过是个为了活命可以任人践踏的贱妇,你有没有觉得心寒啊?”
砚兰盛早已经在甄夫人跪地求饶的时候便对她大失所望。
更让他瞠目的是,她竟然……竟然为了求饶,愿意侍奉他的儿子。
砚兰盛一贯被人说是冷血无情,可他自认为对甄珍是有感情的,他喜欢甄珍,甚至可以说是……爱她。
妖王宫里的女人不计其数,他什么样的没有见过?
聪明的,端庄的,美艳的,清丽的……
各式各样的女人,各式各样的性子,他一个都不喜欢,唯独甄珍是不一样的。
甄珍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不是妖族进献的美人。
砚兰盛第一次见到甄珍,是她十五岁的时候,他狩猎时,这个娇俏的女人倒在地上,拦住了他的马。
究竟花丛的砚兰盛并不觉得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和他其他的夫人相比,稍有逊色,更别提他还有一位妖族第一美人的王妃。
可即便是家中种了桃林的人,也会想别人的桃子会不会比自己种的更好吃。
砚兰盛原本是这么想的,才想和甄夫人春风一度。
可偏偏,这女人不如他的意,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
身为妖王,想要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不过是个没什么姿色的女人罢了,他把她留在了身边,甄珍越是想要逃,砚兰盛就越要把她捆缚在身边。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次,两次……
久而久之,砚兰盛也开始分不清了,他执意把甄珍困在身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占有欲吗?
他不确定。
后来,甄珍给了他一点甜头,而后又开始高傲的吊着这位居高临下的妖王陛下。
大概是从来没有过这样新奇的感觉,家花终究是没有野花香,砚兰盛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沦陷在甄珍的温柔乡里。
此刻,看着那个卑微的女人跪在地上,原本砚兰盛心中的那些悸动,竟然就这么被连根挖出,血淋淋的,沾染着他的皮肉让他痛苦不已。
‘砚尘烬’原本就是想看到砚兰盛绝望,崩溃,最好是痛不欲生。
尽管他对甄夫人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的耐心,甚至觉得恶心的想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可这一瞬他又有些反悔了。
‘砚尘烬’勾起唇来,解除了那帐幔上施展的法术,原本在不停收紧的帐幔渐渐的松开了来。
他居高临下,如同看蝼蚁一般的看着甄夫人,道:“夫人这么说,难道不怕我父亲伤心吗?夫人可是我父亲放在心头上的人,即便是看到父亲落得瑞下场,也应该和我父亲一起赴死,不是吗?”
甄夫人疯狂的摇着头,“不是,不是的,我不是,我和你父亲没有一点点感情,我从未对他有过情谊。我……我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你母亲,都是你父亲,都是他做的。”
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每一个人或许都有自保的本能,可是甄夫人却毫不留情,彻彻底底的伤了砚兰盛的心。
对于砚兰盛这样一个冷血的,见惯了旁人匍匐在他脚下,对他求饶的男人。
他伤害过的女人也不计其数,可他从来不在乎,任凭那些女人,那些孩子哭着喊着,他只觉得好笑,只觉得他们低贱。
或许是报应吧!他曾经做过那么多令人痛苦的事情,如今也全部要回报给他。
砚兰盛心里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很痛,甚至痛的说不出话来。
可‘砚尘烬’还在步步紧逼,“怎么了?父亲,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最深爱的女人此刻说着这样的话,求我饶了她,父亲,你认为,我该不该放过她?”
甄夫人是个识时务的人,在她听到‘砚尘烬’的这句话是,眼睛顿时模糊了起来。
女人泪眼婆娑地往前蠕动着,裹着那厚厚的帐幔,远远瞧着,像是一只明晃晃的蛆虫,让人恶心。
砚兰盛看了一眼甄珍,声音无力,“阿珏,你放过他们吧,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和她们母子无关,你不要牵连他们,你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放了他们吧!”
‘砚尘烬’笑了笑,“可是父亲,我不喜欢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讨厌。我想,我不能让他们活着,至少……至少不能让他们两个人都活着。”
砚兰盛的脸色煞白,他眸子颤颤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瞬间,砚兰盛竟然看着‘砚尘烬’,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或许是代入感很强,砚兰盛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砚尘烬’不会放过他们,一个也不会。
就像是如果他此刻和‘砚尘烬’换位处之,他也决计不会放过‘砚尘烬’一样。
而,那少年脸上的笑容不减,甚至在他露出痛苦表情的时候,更加愉悦了,“父亲,虽然我很讨厌他们,但是既然你这般求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他们两个人之中,只能活一个,我做不了决定,父亲来替我做决定吧!”
砚兰盛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砚尘烬’。
他后背一寒,想起了当年砚尘珏和虞氏来求他更换送去华光门的人选时,他自己说出的那些话。
砚兰盛明白了,其实‘砚尘烬’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只要他想,可以随时杀死他们三人。
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反而如此大费周章的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举动,都是在报复。
每一桩,每一件,‘砚尘烬’曾经承受过的痛苦,他都要一点一点的还给他们。
这个认知,让砚兰盛不寒而栗,整个人都僵直了。
‘砚尘烬’却有些不耐烦的问:“父亲怎么还没有做决定?难道……对父亲来说,还看不出谁更重要吗?”
他说着,踢了甄夫人一脚,道:“甄夫人,方才求我的时候不是很卖力吗?现在选择权在我父亲手上,你好好求求我父亲,在你和你儿子之间尽快做个决断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
168章 最像他也最恨他
即便是甄夫人真的想活下去,哪怕是付出任何代价。
可在自己和儿子的生存选择上,她无法开口了。
虽然她很想活命,可也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甄夫人眼眶里的泪水滚滚的落了下来。
‘砚尘烬’等了许久,三人都沉默着,整个大殿上,除了悲悲戚戚的哭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打了个哈欠,道:“父亲还真抉择困难,不如,我来帮帮父亲吧。”
说罢,‘砚尘烬’抬脚往门外走去。
清吾没看明白,问砚尘珏,“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砚尘珏的脸煞白煞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紧紧的咬着下唇,“清姐姐,求你,别看了好不好?别看了,真的……别看了。”
砚尘珏眼中的恐惧,刺痛了清吾的心,她怔怔地问:“阿珏,你怎么了?”
少年眼眶都湿润了起来,“我求求你了。”
他快哭了,这让清吾有些无措。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双眼,“我不看了,阿珏,别害怕,我不看就是了。”
江铭昀似乎也从砚尘珏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端倪,大手遮蔽在江七白眼前,“江姑娘也不要看了。”
江七白很会心地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是砚公子看上去好像很激动的样子,相必是不太好的事情。
很快,‘砚尘烬’便从外面叫了几个男人进来,这些人是他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在整个妖族地界儿搜寻的相貌最丑陋的妖。
‘砚尘烬’对那几个男人指了指殿上的女人,道:“好好侍奉夫人,切记,要让陛下从头到尾的看着,否则的话,我想你们见识过的手段。”
几个丑陋的妖怪顿时不寒而栗,壮着胆子往大殿上走去。
江铭昀猜想到了大概,却也没想到砚尘珏会这么狠,他无奈的看了那少年一眼。
分明作为一切行为的始作俑者,最嚣张跋扈得意洋洋的赢家,此刻重新再看当年的壮举,却是湿了眼眶,畏首畏尾的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清吾的动静。
江铭昀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那样惨烈恶心的场面。
在几人走上大殿的时候,‘砚尘烬’已经出门去了。
大殿里一声声女人的哀嚎声,夹杂着男人粗犷的声音,很难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
清吾和江七白皆是被那声音吓得一颤,砚尘珏想设下结界阻隔外头的声音,却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他不死心的一遍接着一遍的尝试,可始终没有成功。
就在他眼泪都快急得掉下来时,清吾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脸颊埋在砚尘珏怀里小娃娃的身上。
嗅着小奶包身上香香软软的味道,清吾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
她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这么做,我知道你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会因为这个生你的气,阿珏,别害怕。”
清吾能感觉得到,自己抱着他腰的时候,那少年身子一颤一颤的,似乎在发抖。
此刻发生了什么,清吾很清楚,虽然很可怕,但是……她不会因为这样责怪砚尘珏。
她甚至能理解砚尘珏,一个人的恨意就像是心头上的一道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慢慢的愈合,反而是被发酵被感染,伤口腐烂,变成更大的伤口。
清吾没有经历过砚尘珏当年经历过的事情,她也不能用自己的理解去评估砚尘珏心里的恨有多少。
但她可以理解,他想把那些痛苦和仇恨还回去的想法。
凄厉的喊叫声渐渐的变成了低沉的呜咽声,慢慢的只剩下低哑的喘息声。
而砚尘真的哭声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洪亮,可清吾知道他定然是被那几个男人控制住了,不然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如此样子,定然是要扑上跟那些男人拼命的。
清吾已经不知道砚尘真到底算不算无辜了。
一个孩子,难道可以因为他不懂事,年纪小就可以随意的伤害别人吗?
即便他并不是存心的,可他到底是给砚尘珏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终于,这场惨烈的闹剧终于重归平淡。
即便是清吾已经听到了殿门被打开的声音,也听到了几个男人离开的脚步声,但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她心里是有点害怕的,她无法想象,此时的甄珍是什么样的姿态。
同样是女子,清吾很清楚这样的惩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是致命的打击。
更不要提,那个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夫人被折磨的妖王,以及那个看着自己母亲受辱的孩子。
等到砚尘珏哽咽着对她说,“都过去了,清姐姐。”
清吾这才抬起头来,捧着他的脸,安慰:“别哭了,宝贝,我没有怪你,也没有觉得你可怕,我知道,你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别哭了。”
江铭昀看着砚尘珏那模样,实在是分不出这人是为了博取同情才故意演得这么悲伤,还是真的这么悲伤。
跟随在砚尘珏手下的这段日子,江铭昀慢慢的对砚尘珏有了些了解。
这人行事果决,无论是大事小事都能用最快的办法,解决的最好。
对清吾,似乎也是如此。
他知道怎么让清吾最心软,并且运用得炉火纯青。
可有的时候,他又像是个傻子,明明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对方不开心,却还是执意要在对方的怒点上狂跳。
江铭昀无奈的摇摇头,也移开了遮蔽在江七白眼前的那只手。
大殿上,那肮脏混乱的女人再次被黄色的帐幔遮盖住了。
这一次,不仅仅是身体,连同手脚和脸面都遮蔽在帐幔中。
如果不是那帐幔下,是不是的发出一声声哽咽,旁人甚至会以为甄夫人已经死了。
‘砚尘烬’嫌弃的扫过那帐幔,甚至不愿靠近的绕了远,他站在砚兰盛面前,道:“父亲,有没有觉得更开心?你最喜欢这样的吧,就像当年你这么对我的一样。你还记得当时你说了什么吗?你说你在给我上课,在教我,如今这些人有没有教到父亲?”
砚兰盛的眼中闪烁着红光,他带着狠毒的神色盯着‘砚尘烬’的脸,恨不得扒了‘砚尘烬’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
越是如此,‘砚尘烬’越发开心,他笑着,发自内心的笑着,“父亲,我真是太喜欢你这个表情了,如果可以,看一辈子应该也不会觉得厌恶。”
砚兰盛的嗓子已经因为怒意变得沙哑,“砚尘珏,你到底想怎么样?”
‘砚尘烬’歪着头,挑了挑眉,道:“我想怎么样?父亲,你记性怎么这么差?我方才说过的话,父亲已经全部忘记了吗?我想让父亲能尽快做出选择,到底是要你的儿子,还是要你这个肮脏的夫人?”
砚兰盛咬紧了牙关,“你想要,就拿我的命拿去,不要为难他们,砚尘珏,你这孽障,你如此大逆不道,日后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砚尘烬’笑得前仰后合,他真不明白,这样的话怎么会从砚兰盛这种人嘴里说出来。
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账,竟然大言不惭的说着旁人会遭天谴?
真正遭天谴的人是他砚兰盛!
而‘砚尘烬’就是他的天谴!
今日的种种,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任何人。
‘砚尘烬’却懒得跟他说这么多,只是关心方才自己给出的问题,“啧啧啧,父亲还有心思管别的事情,看样子,是我的问题让父亲不屑了。既然如此,干脆,我再推一推父亲好了。”
他双手张开,一左一右化出两把匕首,匕首在法力的驱动下一把飞往砚尘真,一把飞往甄夫人。
匕首在两人的身侧停住。
甄夫人被蒙着头,此刻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是低声的哭着,也没有任何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