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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满早就抓住时机,在唐朝然上去前就打算埋伏到马车上。
心里暗喜,自己真是聪明鬼。
她拎着包袱,鬼鬼祟祟地扒拉着马车后面的帘子。
掀开——
被里面的人吓了一大跳,差点从马车沿上,她咽了咽口水,和里面的人齐声开口:“你怎么在这?”
来不及多问,唐朝然哼着歌过来了。
里面的人赶紧一把把她拉进来,再把后面的门栓推好。
一室安静,她们面面相觑。
第19章 受伤
越满和来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阵终究先败下阵来:“师姐,你怎么在这?”
林晓晓拽一把她:“小声点。”
说完,她仔细听了下外面的动静,感受马车上了人,缓慢地开始行驶,终于放下心:“我还没说你,跑来干什么!”
越满见她倒打一耙,想到她之前耍她的,能屈能伸地开口:“我是谢师兄的小尾巴嘛,自然是跟着谢师兄来的。”
林晓晓真的被她一番话堵住了,想想又觉得很合理,越满赶紧轻踢一下她,压低声音:“到你了。”
信上只言半语都没提过林晓晓,越满一直觉得林晓晓是这个世界的路人甲,现在看来,林晓晓的身份看来也不一般。
见越满眼中的猜忌和狐疑,林晓晓心一沉,伸手抓住她的手,真诚:“师妹,我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我本来也不是想去鸿城的,我要去柳城,本来也只是打算自己去的,刚好碰见师兄他们去鸿城,鸿城和柳城顺道,我就是搭个便。你信我,成吗?”
直觉告诉越满林晓晓有所隐瞒,但是事已至此,她也看出来追问不出什么。
何况,平心而论,她也不想轻易给林晓晓下定论。
只是又是柳城吗?
她微微有些出神,只觉得虚虚实实的,让人看不真切。
见越满不说话,林晓晓有些急了:“师妹,我这有块留影石,刚刚我和你说的话全被录进去了,我这就把留影石给你,倘若他日我说的和留影石上有半句谎话,任杀任剐,都由师妹!”
越满赶紧止住她:“我信我信,留影石你自个收好,不要拿来录这种没用的东西啊!”
“怎么没用……”
话只说了半截,眼前忽然一亮,马车后面的帏帘被人掀开。
越满赶紧回头看过去。
谢知庸骨节分明的手指拉着帘帏,他面色沉沉,脸上虽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但越满直觉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车厢里的温度仿佛一霎之间降了许多,越满觉得寒意一寸寸上来,有些怵,低着头不敢看他。
林晓晓亦是,她从没见过谢知庸这幅模样,觉得他面色已经差得再无可差。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隐隐窥见,谢知庸一向高冷不近人情皮相下的七情六欲。
谢知庸只是扫了她们一眼,很快就撤了手,车帘落下,仿佛嘴里含了冰,他的语气很冷:“下来。”
林晓晓和越满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悲戚的神色,无可奈何又战战兢兢地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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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下来,在森林边修整。
于谣和唐朝然立在一旁,于谣无可奈何,救不了越满。唐朝然知道自己被越满耍了,恨不得上去骂她,又看到谢知庸寒玉一样的脸色,终究还是同情大于生气,给越满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越满接受到了,但她不敢回,大气也不敢喘得站在谢知庸对面,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说话。
林晓晓比她好不到哪去,但她所幸有点正面借口,率先开口:“谢师兄我错了!我是要去柳城的,我不该贪图一时安逸,蹭车这事委实是我错了!”
柳城一派平和,比鸿城安全、繁华不少。
但谢知庸还是开口:“和你师父打了招呼吗?”
“打了打了!”林晓晓马上说。
“行,”谢知庸微点头:“此行凶险,林师妹不便和我们一道……”
他话还没说完,唐朝然秉承能救一个是一个的道理,抢话:“我来我来,我给林师姐些盘缠,保证她舒舒坦坦地到柳城!”
林晓晓被谢知庸问了一圈,冷汗都出了,黏在身上,见没自己的事了,赶紧跑去唐朝然那边。
临走前也给越满递了个眼神。
越满感觉头上的闸刀要落不落,她闭着眼,心一横,开口:“我也是,我陪师姐一道去柳城的!”
不知道谢知庸有没有信,越满也不敢看他,却听见他说:“抬头,再说一次。”
越满知道他这是不信了,却也没办法,微微抬了头:“我也……”
她话还没说完,林晓晓不小心踢到森林里的树桩,袖袋里的留影石滚噜噜地滚出来,林晓晓赶紧去抓,手上的灵力没控制好。
于是,整片空地响起越满的声音——
“我是谢师兄的小尾巴嘛,自然是跟着谢师兄……”
林晓晓一慌张,赶紧用灵力关了,她尴尬回头,眼里带着悔恨,看了眼越满。
越满:……
她尴尬到紧闭着眼,心里狠狠吐槽——都说了留影石不要用在这种地方上啊!
谢知庸一愣,反应过来,面色有些复杂:“无论如何,都不行,你……”
林子深处忽然传来妖兽的嘶吼,谢知庸只好先饶过她,吩咐她和唐朝然他们待在一起。和于谣一块,分站两处,建了阵法。
四周妖魔鬼怪袭来,越满尚能自保,想来想去又多了个主意。
谢知庸和于谣立的是驱魔阵,灵力为引,妖魔不敢近身一丈,无心多纠缠,谢知庸一剑刺穿妖魔,那魔灰飞烟灭,了了无踪。
给马车上了驱魔阵,谢知庸示意他们先上了马车,再在后面断后,很快就追了上来。
他钻进马车:“师妹和林师妹在前面小镇下车。”
越满硬生生又挤出几滴泪:“师兄我腿刚刚伤了,前边的小镇有些小了,我担心没什么好地方住,加重我的伤情。”
唐朝然心说这也太娇气了,要是他是谢师兄,马上就把她扔下去。
越满一颗心也惴惴不安,不知道谢知庸会不会信她拙劣的演技,又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娇纵。
关切大于刚刚的生气,谢知庸不好再说她了,闻言,皱着眉。
所幸,谢知庸欲言又止,纠结片刻,终于说:“柳城可以吗?”
“啊?”越满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只想拖延时间,没想到能拖延到去柳城,立马喜气洋洋:“可以可以!”
谢知庸看见她乐呵呵的样子,无奈:“哪只腿?”
“……左腿。”越满临时编了一个:“没见血骨头也没事,大抵是崴到了。”
谢知庸点点头,拿出一个小药罐:“活血化瘀的。”
越满接过,蹭蹭鼻子,对欺骗谢师兄多多少少有点,嗯,心虚。
*
马是普通马,于谣和唐朝然轮流施法,让马车行驶得平稳又快,谢知庸维持驱魔阵,一路上,再无半只妖魔叨扰。
越满只觉得这几天再马车上装病,实在无聊,好再有个名为“照顾”,实际上和她聊天解闷的林晓晓。
谢知庸大概有点气头上,一直待在马车外,加上他负责守夜,越满掰着手指,这几天见谢知庸的次数寥寥无几。
紧赶慢赶四日之后,他们总算到了柳城。
进了柳城,街道繁华热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越满探出头,看到举着糖葫芦的小贩走街串巷,有点嘴馋。
连续吃了几日干粮,唐小皇子受不住了,提议先去吃个午饭,一行人就往玉琼楼走去。
下了马车,越满呼吸好不容易来的鲜新空气,刚打算提步,想了想,记得自己的病号人设,瘸着右腿,一歪一歪地往前走。
林晓晓看谢知庸站在原地不动,大着胆子问:“谢师兄,怎么了?”
把视线从越满身上收回,谢知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说:“没什么。”
第20章 瘟疫
酒足饭饱,越满拖着不情不愿的步子,心想怎么样才能再耽搁一些时间。
结果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刚一出客栈门,一个满身脏兮兮的小孩就冲她扑过来。
她“诶”了一声,刚想扶住对方,小孩就一溜烟跑了,越满拍拍身子,意识到不对劲。
她骤然回头:“我钱袋被拿了!”
谢知庸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让于谣先带着林晓晓和唐朝然去找客栈,和越满示意,提步就追了上去。
有谢知庸,钱袋应该应该不成问题,越满心想饭后也不宜跑动,就快走跟上。
那小孩身形瘦小,还知道找狭窄小路走,谢知庸身形不占优势,追得有些勉强。
等越满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人的时候。
谢知庸已经抓住了那小孩,昏暗破旧的小巷,他半跪在小孩面前,听到动静,两人一齐向她看过来。
谢知庸轻轻推了小孩一把:“和姐姐道歉。”
那小孩立马泪眼婆娑地往越满过来,可怜兮兮的。
越满看他的装束也猜出他是被生活迫不得已的,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还从钱袋里拿出几枚碎银:“下次不许再干这种事了,我可以帮你找个大户,收你做书童怎么样?”
小孩不敢要银子,怯怯开口:“刚刚哥哥给我了。”
越满于是偏着脑袋,越过小孩,往谢知庸那里看去。
他听不清小孩的话,察觉到越满的目光,“嗯?”了一声,露出有点迷茫的神色。
越满马上冲他摆摆手,笑意盎然。
“你先回客栈,我出去一趟。”谢知庸朝她走过来,顺带给那钱袋施了个清洁的小咒。
“师兄去哪?”越满立马追问。
“扬落镇。”
扬落镇在柳城正北,离柳城不远,越满他们南边过来的,来的一路上也没途径,有些好奇,她问:“是有什么事吗?”
谢知庸静静地看了她几眼,忽然伸手,把那左顾右盼的小孩的耳朵捂上,他低声说:“好像说闹了瘟疫,小孩一家都没了,我去看看扬落镇的情况。”
越满一惊,没想到那么大的事,她跟着压低声音:“我也去!”
谢知庸板起脸,一本正经,虽是疑问句语气却肯定不已:“不是脚伤了?”
越满看他这样,就知道装病露馅了,她皱起脸:“师兄,我错了。”
又不能真罚她。谢知庸无言一阵,还是无可奈何:“下次不许这样了。”
“我保证!”越满立马立起手指:“但这次先让我去看看,好不好?”
见谢知庸又皱眉了,越满立马跟着说:“我会随身带着驱邪符的!而且孟神医给我塞了好多药……还有,师兄少皱些眉”
谢知庸抓到信息,反问:“他知道你要跟着来鸿城?”
啊哦,被发现了。
越满没有心里负担的就把同盟卖了:“对,孟爷爷让我看着点你们!”
谢知庸默了一会,越满偷偷看他神色,揣测。
“注意安全,自保为上。”谢知庸还是妥协了,分了一道剑意在越满是驱邪符上。
越满交代小孩明日去柳城最大的客栈找他们,就快活地跟在谢知庸后头。
“……你怎么知道住哪家客栈?”
“唐朝然人傻钱多,一定会被最贵的那家狠狠宰一笔。”越满上前,面对着谢知庸,倒退着步子,无不欢快地说,语气中还洋洋得意:“要是我,定然不会这么败家!”
谢知庸伸手护了下她的头,避免了凸出的屋檐角磕到她,顺着她的意,夸:“师妹真是克勤克俭。”
越满摇摇脑袋,相当满意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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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扬镇早先也是繁华过的,毗邻柳城,人也不少,越满还看过游记,说这里鸡鸣鼎食,软红香土,很是热闹。
但是现今,满目过去,全是破败和疮痍,简直要救人怀疑的程度。
风吹过来都是阴森森的,越满扒拉住自己装符咒的锦囊,直觉这地方让人生怵。
街道上的店铺住宅,大门都严严实实地关着,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越满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敲了一家门。
可惜过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应门。
奇怪,越满嘟囔,和谢知庸对视一眼,两人又跟着敲了几扇,都是无人应承。
谢知庸最后敲了医馆的门,这次敲得格外久,却还是迟迟没听到里面的动静。
“如果是瘟疫,那住户不敢轻易开门也算情有可原……”越满说完,顿了下,谢知庸顺着她的话补完:“但医馆不会无人应。”
“所以,这次不单单瘟疫这么简单。”越满心底发毛,觉得这可能就是导致一行人没有去鸿城而去了柳城的原因。
扬落镇,有什么蹊跷。
“城中有口古井,先去那里看看。”谢知庸说。
越满猜到缘故,小孩不可能无缘无故说是瘟疫,起码一开始,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觉得的。那么,那口公用的古井,大概就是被镇民怀疑的关键。
一路顺着走下去,越近古井,越满越发现,古井附近有人。
谢知庸接到她的信息,示意她不要打草惊蛇,两人装作不经意过去。
古井前面果然站了一个人,他一身白袍,身形有些清瘦,低着头对着古井。
很像恐怖电影中的鬼魂。
越满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瞪大眼睛看了看,确认是活人,又想他莫不是要自寻短见?
他又凑近古井一步,越满信以为真,下意识伸手,拽住他。
青年身形晃荡了下,像是重心不稳,越满被他带的失去重心,谢知庸反应过来,将两人拽住,才避免了他们栽进古井的惨状。
越满刚松了口气,忽而一道剑光闪过,谢知庸用剑柄将它轻轻松松地挡下。
越满回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年,扬着剑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
谢知庸把他们护住,分了道剑意就够那少年挣扎对付一阵子。
“十七!收手!”那青年反应过来,赶紧喊。
那少年遍老老实实地不动了,谢知庸也收回剑意,却还是防备地看着他。
“多谢姑娘,只是姑娘误会了,我不是想自己自尽。”看出越满眼中的震惊,那青年有些脸热,回。
他面色白净,像是被人千娇万宠出来的小公子,越满也知道自己闹了乌龙,摸摸鼻子,不好意思。
李十七上前,认认真真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打算推宋哥哥。”
更觉尴尬的越满往谢知庸后面躲了躲,不想面对这么尴尬的现实。
不善言辞的谢知庸只好硬着头皮挡在了前面。
“在下宋修竹,二位来扬落镇是?”那青年正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