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几次山匪们将那些官兵杀的屁滚尿流,毫无还手之力,平白增长了山匪的自信心,也因此这次官府的行动他们也同样未放在眼里。
山匪头领此话一出,立刻稍稍安抚寨子里些许浮动的人心,想起头领过去的‘丰功伟绩’,这些底下的山匪顿时安了心,而那些被抓的普通百姓则是再次心一沉。
祁涟立即意识到这或许是个逃跑的绝佳机会,不管官府围剿是否成功,他们都得趁此次机会逃出去。
因为官府要攻打寨子的消息,山寨的进出控制地更加严格,听管事的说,现在她下山都要通过好几道通报才能拿到下山的腰牌。
到时候官兵攻上寨子,山匪们肯定大乱,后山的守备也会放松,他们便能趁乱从后山溜走。
……
旭阳山距离祈城并不十分遥远,城中的队伍集结完毕,才不过一天,一支近五百人的队伍就到了山脚下安营扎寨,白色的军账连绵一片。
虽瞧着未有攻打寨子的样子,山上的山匪们还是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而左安早就带着州府的府兵潜伏到了后山,左脉之一行人早就等候在此。
“公子,事情都办好了。我已经安排了几个弟兄在后山埋伏,要是衡家姐弟出来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一见到左脉之,左安便将此行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这些时日,左安早已把衡家姐弟三人的情况摸清,发现他们的确就是衡立轩遗留在老家的三个孩子。
纵使人在荒郊野外,左脉之依旧是一般清风雅乐的贵公子做派,面如冠玉,身披鹤氅,背风立在山间。
清风从他身旁拂过,吹起乌黑长发,飘然如仙似要乘风而去之感,全然不似这世间之人。
左安瞧着,私心里还是喜欢他们家公子在雍城时的样子,虽然全是装出来的,但身在红尘之中,染上了世俗的风尘,才有了些身在此世中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留恋的模样。
“那马刺史什么反应?”左脉之眺望了一眼前方的旭阳山问道。
“嗬!”左安唏嘘一声才接着道,“尸位素餐,处在刺史的位置上全不干些正事。属下进城的时候听闻,这位马刺史平日里最不喜的便是升堂问案,爱好附庸风雅,曾经为了一张前朝大家的山水画,将祈城外两百亩上好的水田给判给了贿赂他的那家人。普通百姓前去报案,更是敷衍了事,这么多年虽没干什么祸害百姓之事,但全无作为倒是个十成十的,城中大多百姓都对这位刺史大人无甚好感。”
身为一介区区护卫,本不应该随意评判当朝官员,可左安跟着左脉之胆子颇大,一点儿畏惧之意也无。
“才召见属下的时候更是不假辞色,直到表明身份那马刺史才像是害怕了似的,对属下十分畏惧。”左安接着道。
“呵,”左脉之听罢启唇轻笑了声,“咱们这位马刺史可不是畏惧于你,是害怕我们将他的情况传回雍城他那位大哥耳中,怕受罚罢了。”
他语气又是一顿,才又说道,“不过,这下他也算是好日子到头了。眼下朝中新旧两派的斗争越发激烈,陛下的几位皇子也渐成气候,雍城的水可是越发地浑了。”
“父亲一直要求手下的人收敛己身,不要惹麻烦,却不料他还是这般胆大妄为、不思进取。等到回雍城便想办法把他调回,马尚书这柄利剑悬在头顶,可得让他过几天心惊胆颤的日子!不然山高路远的,这好日子过得太久了,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若是哪日被参一本,倒霉的可不止他一人。”
“公子慎言。”左安听得他们家公子口中冒犯当今之语,便是躬身一伏,害怕他再口出什么惊人之语。
当今皇上恩威正盛,若是被什么有心之人听去,虽皇上一直器重公子,但少不得让人心生芥蒂。
“无妨,这里都是信的过的人。”左脉之淡淡道,脸上神色并无波澜,但眼中却有一股浓烈的恨意一闪而逝。
……
等待了一整个白日,却没想到官兵并没有直接攻上来。
山上的山匪看似十分平静,丝毫不惧此次大规模的围剿,但暗地里,山匪头领已经察觉这次剿匪似乎情况与以往不同,暗中派遣了属下将一些亲眷和财物送往了别处。
第十七章 突袭
寨子里看似守备森严,可中腹却是已然空虚。
这些事情山匪头领都做得隐蔽,只极少数人知晓,祁涟也只是在偶然间才发现,山上似乎在偷偷运一些东西下山。
之后,她便和那些被掳上来的百姓一起被圈禁了起来,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他们。
太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地平线。
伴随着日光的逝去,山匪们紧绷的神经也好似放松了些许,山寨各处出口依旧把守森严,但有些处山匪已经放松了警惕。
他们都觉得此次剿匪与以往来说并无不同,说不准那些官兵只是在山下摆个架子,连攻上山的勇气都没有呢!
祁涟同几个年轻女子又被指使去厨房做饭。
“山下的官兵都围了一整天了,到底还打不打呀!他们要是敢上山来,看爷爷我不砍瓜切菜似的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我看呀,他们一定是怕了!这理县的、祈城的官兵围剿过咱们多少次了,哪次成功了。我还听说呀,这祈城的州刺史是个软蛋,一听见我们老大的名头,腿都打哆嗦,站都站不稳呢!”
“那些衙差能有什么出息,平日里不都是些狗仗人势的家伙,在城里办些寻鸡找狗的差事,连老子的一刀都抵挡不了。”
“哈哈哈哈。”
山匪们一边与同伴谈笑,一边动手在那些分发饭菜的女子们身上做些不干净的举动。
这些女子们虽然不情愿,可心里又害怕地紧,只得咬牙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偏脸上还不敢做出些抗拒的表情。
祁涟侥幸逃过一劫。
她拿着食盒游走在这些山匪之间,耳边听到的全是些山匪的狂妄之语。
历来不管是百姓还是恶人,听到官兵的名号总会起几分敬畏之心,却不料这旭阳山的山匪竟这般不惧,想来也是这本地的州府不作为,才养得了这群土匪不知天高地厚。
可笑这群狂妄自大的山匪还不知道他们的头领已经在悄悄地转移财物,还以为他们此战必胜呢!
暮色渐深,山匪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也好似有些放松。
纵使是山匪首领多次振奋士气,让手底下这些人保持警惕,也有些山匪抵挡不过生理上的疲惫有些昏昏欲睡。
祁涟他们一群被掳上山的人都被统一关在一间屋子里,这里大都是些老弱病残,身体稍微康健一些的男子都被山匪强逼着去守寨门了。
时近夜半,纵然再是心惊胆颤屋子里大半的人也已经累得睡着了,只剩下祁涟,还有不知哪个角落的年轻女子在偷偷地哭泣。
身旁的弟妹早已睡熟,祁涟却了无睡意,她总觉得今夜会发生些什么。
一夜辗转难眠,直到天边泛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恐惧的大喊,“官兵攻上寨子来了!”。
如同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祁涟闻言立马坐起了身子。
这时正是常人好梦正酣之时,也是山匪们精神疲倦、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时候官兵攻上山了。
稍后,便是兵器交戈之声乍起,喊杀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什么时候,官兵已经将整个寨子团团围住了。
睡眼惺忪、连装备都未穿戴整齐的山匪迎击全副武装、武器精良的官兵。
这些狂妄的山匪心里慌张不已,这些官府的酒囊饭袋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勇猛了。
不出一个时辰,山匪们便有些力怠。
眼看着寨子门口的手下就要不敌,山匪头领大声吩咐,“快,去将那些抓来的人都堵在寨子门口。”
此时,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还处于一种将醒未醒、云里雾里的状态,祁涟察觉这情形却是心如擂鼓,拉起还在迷糊的姐弟二人便要冲门而出。
她不知道山匪头领已经决定要拿他们抵挡官兵的攻击,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正是绝佳的逃跑时机,趁着山寨大乱没人有空理会他们之际。
可惜天不遂人愿,下一秒屋门便被人粗暴地打开,三个浑身浴血的山匪站在屋子门口。
“屋子里的人快出来,快点。”一个手上持着滴血大刀,面相凶恶的山匪对着屋内众人喊道。
同屋的人这下也终于反应过来,知道可能是山下的官兵已经攻上山了。
看见那山匪凶神恶煞的样子,这里都是些胆小的妇女孩子,被他厉声一吼,便不免吓得出声尖叫和哭泣。
“别哭,别叫,扰得老子脑仁儿疼。你们乖乖地给我出来挨个儿站好,要是不听话,老子下一秒就要了你们的命。“
那山匪十分地不耐,一脸的凶恶,仿佛下一秒钟便会将他手中的大刀砍向这些妇孺。
屋子里的人被胁迫着一个个鱼贯而出,一群人战战兢兢地朝寨子门口行去。
形势越发地危急,远处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几名山匪越发不耐,神色也变得焦急起来,不停催促他们朝寨子口的方向赶去。
又是一声惊雷般的炸响传来,在场的几个女子被吓得尖叫,几个年幼的孩子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现在已经没空管这些人了,其中一个山匪突然停下脚步,神色惊惶朝着同伴说道,“不好,好像是寨子门塌了。”
另一个山匪抬眼看了眼寨子口的方向,停住步子低声对他旁边的山匪道,“山门肯定破了,那些官兵已经朝这边儿来了,咱们还用去寨子门口支援吗?我看现在咱们去也是送死,倒不如趁这个机会逃跑,你们觉得怎么样。”
旁边的山匪闻言也停下脚步,听他一番话也变得迟疑起来,他脸上神色几番变幻,最终一咬牙,“行听你的兄弟,咱们现在去也是送死,倒不如逃将出去,说不定还能谋得一番生机!”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我知道后山有条小路直通山下,平常没人走,我们可以从那里离开。”另一个山匪也道。
看见寨子口兄弟们被轻易地突围他们心里就已经开始突突了,知道这次官府是来真的,连军队都出动了他们怎么可能逃得掉。
所以此时一番合计,三人立马同意。
第十八章 凶险
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心里自然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言,那管得了还有兄弟在前方抵挡官兵的进攻,此刻自然是保命最重要了。
“好。”三人都点头同意。
“那咱们身后这群人怎么办?”那山匪斜眼看向身后众人。
三人都是小声讨论,因此祁涟他们并未听到。
这山匪便想到,这会儿他们既然都决定逃跑,那头领的命令也不必听从了,如此的话他们便不需要压着这群人到寨子口去。
“咱们带着这一群人目标太大,不如放了他们,一来咱们好浑水摸鱼,二来他们也能干扰一下那些官兵的视线。”一个山匪提议道。
并不是他不想把面前这些人都杀掉以绝后患,而是现在时间紧张,将这群人灭口也需要时间,根本就来不及,任他们自生自灭才是最快的办法。
“行吧!反正现在也用不上他们了。”另一个山匪也同意道。
“你们这群人听着,现在大爷心情好要放了你们,你们快点逃命去吧!”三人一番合计之后,其中一个山匪转头对着祁涟他们道。
听得这话在场众人先是一呆,然后有些反应迅疾的拉上同伴便赶紧离开了,譬如祁涟。
而有些人虽然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这山匪居然这般轻易就将他们放了,但之后也是迅速就离开了这个危险之地。
祁涟心里感叹,虽然这些山匪确实都是些毫无原则的恶徒,但她还是感激他们在最后一秒选择放了这些无辜百姓。
然后祁涟也不耽搁,拉上衡小弟和语嫣便按照着预先排查过的路线离开了。
虽然眼下山匪窝里大乱,除了刚才那三人,大多数山匪都还在寨子口方向抗击官兵,但后寨免不了还是有几个山匪在活动,祁涟他们走得很是小心。
所幸这一路并无凶险,加之祁涟早就在心里演练过多遍她计划逃离的路线,由此姐弟三人十分顺利地离开了寨子。
出寨的那一刻,远方天际一轮红日正欲喷薄而出,璀璨的霞光染红了大片天空,美丽极了。
祁涟看着那朝霞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他们终于迎来一个充满希望的清晨,浑身好像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大姐,我们终于出来了,我好开心呀!”
衡小弟一手牵着祁涟的手,同样看着那美丽的朝霞张着一口漏风的牙齿笑得十分灿烂。
“大姐,这里离寨子太近,咱们还是快走吧!”语嫣摇了摇同祁涟交握的手,欣喜的同时也免不了忧心,那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活像个小大人。
这段时间经过这些磨难,语嫣的确成熟了许多。
祁涟轻拍了下语嫣的肩膀,“语嫣说的没错,咱们快走吧!”
就在姐弟三人庆幸他们终于逃出生天之时,身后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怪叫。
声音尖锐刺耳,好似有人逮着一只鸡死命拉扯着它的脖子,那鸡发出临死之前最后的嘶喊。
“嘿嘿。大哥,看咱们前面是谁,这不是咱们前阵子抓上山来的那三姐弟吗?”
“哟,还真是呀!“另一人也发出猥琐的笑声。
“如今寨子也毁了,老大也死了,咱们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倒不如将这三姐弟绑来卖给人牙子,手上还能捞点钱过几天潇洒日子。”一个山匪大声询问着同伴,好似祁涟三姐弟已成为他们手中的货物一般可以任意买卖。
祁涟听见这声音身体便下意识地一激灵,边逃边回头张望了一眼,看见身后紧追而来的几人,瞳孔忽地收缩了一下。
她还记得他们被抓来这山上时刚一睁眼见到的便是这几个山匪,就是他们将姐弟三人捆上山去的。
此刻几人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一看便知是从战斗中挣脱出来,其中一人脸上更是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这会儿祁涟心里就是再镇定也免不了叹一声“呜呼哀哉“,真是刚离虎穴又入狼手。
“大姐,是那群坏人。”衡小弟激动地指着后面三人说道。
“映之别看,咱们快走。”
祁涟心急如焚,看他还频频朝后面张望立马就将他的小脖子扭了回来。
后面几个身强体健的山匪持着大刀一直追赶着祁涟姐弟三人,以他们的体力来说追上祁涟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们却并没有尽力,而是像猫捉老鼠般戏弄的态度一直不紧不慢地追在他们身后。
“嘿嘿,两个小娘们加上个小孩儿还能跑到哪里去,乖乖地给本大爷站住。“那山匪又发出猥琐的笑声,祁涟能感到手中握着语嫣的手在轻微发抖。
同行的其他山匪也是桀桀怪笑,“看着刚上山的时候挺老实的,没曾想胆子还挺大,这会儿居然都逃到这儿了。川子,待会儿抓住这两个小娘们,咱哥几个先舒爽舒爽,然后再把她们卖到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