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脉之:果然它就不应该同情叶幸司。
懒得再搭理陆清棠,转身便走了,等到她被叶幸司缠上的时候别再来找他就行。
叶幸司仿佛被左脉之的一席话打通了任督二脉,如今整日都在陆清棠身边鞍前马后,除了还未同陆清棠本人捅破那层窗户纸,周围之人是都看清楚了叶幸司对于陆清棠的心思。
除了女主角本人。
左脉之如今便稳坐钓鱼台,就看叶幸司什么时候能绷不住开口了,又或是陆清棠哪天脑子开了窍,突然就明白了叶幸司的情义。
可以左脉之的想法来看,还是叶幸司自己开口可能性要大些。
月亮节是金河草原每年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
为何这里叫做金河草原,那便是因为这里有一条河叫做金河,月亮节便是当地人祭祀金河的日子。
金河流经此处,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带来肥沃的土地和丰沛的水源。
草原上的人们便会在金河每年第一次泛滥这天举行盛大的祭祀,烹羊宰牛,篝火晚会,感恩金河为他们带来富饶的生活。
恰巧,据聚居在此处的百姓之中德高望重的德玛(类似巫师)预言,今年的月亮节就在几日之后。
而叶幸司就打算在月亮节这一天对陆清棠表明自己的心意。
想了这么久,叶幸司终于是明白了。像陆清棠这样特别的女郎,她要选的郎君一定是要自己喜欢的,合她心意的。她不能单凭一张张画纸就确定以后与她共渡一生的人,她需要的是真挚的感情,真诚的誓言。
如若不是这样,陆夫人为她看了那多么公子的画像她就是不愿意呢!
叶幸司想的明白,这次他只能打直球了。
叶幸司打算在月亮节这天对陆清棠表明自己的心意,巧合的是,施湘雯也与他想到一起去了。
自来到金河草原,她酝酿了许久的时间,如今终于决定在月亮节这天对叶幸司表明自己的心意。
施湘雯自从来到金河草原之后便时常失神,施玉瑶纵然性子再是大大咧咧,这么明显的精神恍惚也都看出来了。
“四姐姐,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夜晚,姐妹两人一同躺在床上之时施玉瑶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的性子可不能允许她发现施湘雯的心事对此却不闻不问的,要让她一直装作看不见她还真是装不出来。
施湘雯闻言睁开了眼睛,眼里好像藏着许多事情。
她盯着帐顶绣着的繁复花纹,这些日子她尽力掩藏,没想到还是被玉瑶看了出来。
没有转头看她,施湘雯只是在心里想着,自己是如何从一个心思豁达的姑娘变成如今这个柔肠百结的模样的,索性一切都快要结束了,等到月亮节过后,无论结果怎样,施湘雯都不允许自己再如此自怨自艾了。
“玉瑶,以前你心悦左脉之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她问。
见四姐姐一直看着蓬顶,施玉瑶大眼睛眨了眨,变换姿势同样平躺在了床上,心中将施湘雯的问题过了几遍,过一会儿才嘻嘻笑了出来。
施湘雯本是觉得这个话题对她来说有些沉闷,可经由施玉瑶这么一笑,她便觉得自己有些难为情了。
“玉瑶,你笑什么?”她有些羞怯,声音也压地低低的。
等施玉瑶笑够了,才转过头来对着施湘雯道,“四姐姐,我是笑我自己!如今我才觉得,那时的我也许不是喜欢南烛公子,只是喜欢他那样身上笼罩着光芒的人罢了。他长得那样好看,所有人都说他值得人喜欢,听得多了,于是我就同别人一样,觉得这样好的人我也应当喜欢才是。可到了如今,我才觉得,我的喜欢是那么的廉价,若是左公子真是喜欢这样一点都不真诚的我,那他便也当不得南烛公子如今这样的名望了。”
没有管施湘雯心中想的是什么,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姐妹俩第一次躺在一起谈论这样私密的话题。
在这样静谧又安详的夜晚,内心的一切旖旎都无可遁形,不由自主地,施玉瑶便将这么长时间以来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她接着道,“现在我便知道了,若是我真的喜欢那个人,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他在我心中是最特别的存在,我不是因为别人说他值得喜欢我才心悦于他的,而是因为我心底里喜欢他,他也值得我的喜欢。”施玉瑶最后补充道,“当然了,这样的前提可是他也对我很好才是。”
听着玉瑶一点点地剖析自己的内心,施湘雯突然想清楚了,自己一直以来羡慕玉瑶的是什么,是她开朗的性格,是她的敢爱敢恨,只可惜她也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为不了玉瑶的样子。
不过最后听见她的补充,心里的那点愁肠一下子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被施玉瑶的话逗乐了,“这是当然了,咱们施国公府的六娘子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儿郎。”
等到施玉瑶小嘴叭叭叭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整个帐篷之内安静了许久,施玉瑶好似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大胆。如今哪家的娘子会如此毫不修饰地将自己对情爱的感觉说出来的。
可既然她敢带着祁涟去抚月楼那样的地方,就显示她性子里有反叛的一面,也感打破一直以来伦理对女子品行的桎梏。
她索性翻了个身趴伏在床上,身子稍稍靠近了施湘雯一些问道,“四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呀!”
施湘雯正色,“不会!能被你这样喜欢着的男子那才是幸运呢。”
和施玉瑶的一番谈论,也坚定了施湘雯要勇敢追求自己幸福的信念。
一路上马车连夜兼程,等到祁涟风尘仆仆地赶到金河草原,正好就赶上了月亮节的热闹。
金河草原距离乾国的边关之地还有一段距离,如今的玄奕大陆之上分布着不少国家,乾国居于正中,占据着大陆之上最丰饶肥沃的一片土地,其中多以平原、山地为主,像金河草原这样阔达的草场,在乾国国内也只这一地。
蜿蜒曲折的金河流经草原,祁涟下马车之时正好可以看见远方落日西沉,太阳的光辉洒落照耀在金河,水面一片波光粼粼,真是名副其实的金河。
落日余辉温柔地挥洒在翠绿的草原上,晚霞映射出多彩的光线;丝丝缕缕、柔柔的、薄薄的、织成七彩的光环。
放眼望去,草浪一波一波地荡漾开去,金黄色的小花娇媚的点缀在绿浪上,成群的羊像云一般一朵一朵洒在草原上。
祁涟从没见过这样美的落日,不由地驻足凝望。
前几日施景润都是同祁涟同乘一辆马车,今晨出发之时他才换了马匹。
见祁涟望着远方出神,施景润也驱使着马儿走到她身边,翻身下马,施景润便落在了祁涟身边。
“真美!”施景润也不由地感叹道,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似是在他脸上镶了一圈金边,将他脸上的神情衬托地越发柔和了。
不知何时笑意已挂在了祁涟的脸上,“太子哥哥,真幸运,咱们还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晚霞。”
施景润“嗯”了一声,“山河无恙,人间皆安,愿河清海晏,岁岁平安。这便是我如今的愿望了。”
正当两人安静地赏景之时,驻守在营地大门的侍卫发现两人的踪迹,立刻上前盘问。
施景润上前解释了一番,听闻是良妃娘娘特意邀请来的人,侍卫立马变得恭敬,后又进了大营去禀报。
不一会儿那侍卫便带着穿着一身骑马装束的陆清棠出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误此生
看见祁涟,陆清棠立刻上前高兴地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一番,“祁涟,你的病可好些了?”
祁涟微笑,又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道,“自然是好些了。草原凉爽,没那么燥热,来到这里我嗓子舒服多了。”
“虽是凉爽,但早晚还是有些凉意的,你可要多注意才是。”陆清棠又道,“昨日左脉之给我的帐篷里送了一些梨,待会儿回了帐篷便让你的丫头给你熬成梨水,喝了润肺的。”
祁涟点点头表示知道,遂又向她介绍了施景润,“这是我二舅舅,施家的二公子施景润。”
“二舅舅,这是我的好友陆清棠。”她又道。
来草原之前,祁涟早已向施景润介绍了陆清棠的身份,知道她是二皇子的表妹。不过施景润向来不是注重身份的人,对陆清棠也只是当作妹妹的密友罢了。
面对陆清棠行了一个平辈礼。
因为叶幸司的关系,陆清棠接触多了施景润这种书生气浓的人,虽她在读书之上品味不高,可言既无的嫡亲弟子的名号还是听过的。
“听闻施二公子师从言大师,如今一见,真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呢!”陆清棠笑说道。
施景润不论是前世还是如今都听惯了别人的夸赞,面上丝毫没有得意的神色,只是谦虚道,“陆娘子谬赞了。”
祁涟听得头大,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的吹捧,“行了,咱们既然是来玩儿的,此刻就不要站在营地门口相互夸赞了。”
几人这才被同来的内侍引入营地之中。
祁涟受陆清棠的邀请前来,又因为此次朝廷官眷来金河草原的人数众多,这里帐篷有限,她便只能和陆清棠同住一个帐篷。
睡觉本是一件极为私密之事,可陆清棠却显得很兴奋,因她从未和别的娘子一起住过,所以如此经历倒显得有些新奇。
施景润同来金河草原的消息没有告诉施家其他人,第一时间自然是要去施家那边的帐篷同施老太太请安的。
见祁涟安顿好之后,施景润便准备离开。
“二舅舅,你稍等片刻。”施景润正欲离开,就被祁涟出声叫住了。
施景润转过身来眼神询问,祁涟立刻道,“我与你同去吧!”既然她也来了此处,不去请安也是说不过去的。
两人到时已近黄昏,待到祁涟安顿下来又随着施景润一同去拜见施府众人,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不过夏日草原的天气向来极好,每晚营帐之外月光都很亮。
加上皇帝圣驾,营地之中篝火自然是彻夜点亮,众人一点都不需要担心看不见路的问题。
施老太太看见施景润自是欢喜异常,连忙让吴嬷嬷端了他最喜欢的山药百合酥上来。
拉着他的手,唇边的笑真是止也止不住,“你说说你,当初出发之时让你同我们一道你不愿意,这会儿却风餐露宿地赶来,路上定是吃了许多苦吧!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厨房给你做了银丝面,刚赶了路,不宜吃那些不好刻化的东西。”
纵然是车马劳顿,顾念着皇帝和太后娘娘们的身子,他们最先出发的队伍赶路之时也是不紧不慢的,路途之中便不算吃苦。
施景润任由着施老太太唠叨,脸上没有一点儿不耐烦,“自旧草庐回到家才觉得家中冷清得紧,又想念祖母便赶来了。才刚下马车,还没来得及用晚膳,这会儿正觉得饿呢。”
施老太太又嗔怪了他一眼,“既然饿了,刚来的时候便应当吃饭。似你这般吃饭不规律,以后身子可遭不住。”
施景润忙道,“老祖宗说得是,以后孙儿会谨记的。天色已晚,不若孙儿送您去歇下了吧。”
施老太太道,“不急不急,今日你来了,祖母高兴,再坐会儿吧!”
祁涟坐在一旁,真觉得施老太太是将施景润疼爱到了骨子里。
待到施家姐妹匆匆而来见到了祁涟,心中惊讶欢喜自是不提,自然又询问了一番她的身体如何。
得知她如今风寒已经痊愈,身上红疹也消了之后才放下心来。
“正好我同姐姐的帐篷旁边还有个小一些的帐篷,待会儿我便让清荷收拾出来,祁涟你晚上便歇在那处吧!”施玉瑶旋即道。
祁涟却道,“我是应了良妃娘娘的邀请才赶来金河草原的,如今已经同清棠姐姐安置在一处了。”
施湘雯听见她如今安置在陆清棠那处,眉头自然又是一皱,只不过这动作做得实在隐蔽,旁人也未曾察觉。
施玉瑶听闻居然是良妃下令邀请的祁涟前来,不由地好奇询问,“祁涟,你何时同良妃娘娘认识了,你怎么从未同我说过呢?”
良妃以前在宫中默默无闻,就连施玉瑶自己,长这么大也只在前几日的大宴之上见过良妃一次。
祁涟摇头否认,“我从未见过良妃娘娘。是清棠姐姐求了良妃娘娘传令让我赶来金河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良妃是什么样子的呢!不过既然是良妃娘娘邀请,明日我少不得要去给娘娘请安。”
她又抬头看向施家姐妹,“两位姐姐,你们来了几日了,不知可了解这位良妃娘娘,她人可好相处?若是有什么禁忌,你们可得先告知我,要不然明日我担心自己会失了礼数。”
施家姐妹对视一眼,又齐齐对祁涟摇头。
施湘雯道,“除了前几日在大宴上见过良妃娘娘一面,我们对她也不甚了解呢。”
三人正说着话,正巧嫁入丞相府的三娘子施金盏来向施老太太请安,便被施玉瑶拉了过来。
如今世道,女子只要嫁了人那便是不好频繁回娘家的。
她虽也嫁在了雍城,可每年除开年节和几个重要节日,平日里都不大会回施府的。
正好此次草原围猎她家那婆母没有跟着同来,又逢着施老太太在此,少不得每日都会来请安,空闲之时也会同姐妹几个说说话。
她如今已是左家三房的夫人,又时常会出门交际,信息来源的渠道自然会比施玉瑶两人多了。
一听她们问良妃娘娘,那脸上便浮起了些许得意的神色,眼见就是知道些什么的。
于是施家姐妹并祁涟都凑近了一些,生怕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施金盏轻咳了一声,施玉瑶会意,立刻捞起桌上的茶杯递给施金盏,“来,三姐姐喝茶。”
施金盏骄矜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才开口道,“良妃娘娘是个脾气再温和不过的人了。”
这一句话便让祁涟松了一口气。
不过凭借着这些日子她同陆清棠交往的情况来看,其实从一开始祁涟内心里便觉得这个从未谋面的良妃娘娘是个好相处的人了。
接着施金盏便将知道的良妃娘娘的事娓娓道来。
这位良妃娘娘的来历其实特别简单,祁涟之前便已经在陆清棠口中了解过,只不过她身为良妃娘娘的娘家侄女,自然不会像她们一样八卦自己的亲姑母。
而在施金盏这里,她们自然从另一个方面了解了这位良妃娘娘的出身。
良妃娘娘出身虽然贫寒,却好歹是清白人家,小时也读了一些书,明白几分道理。
若不是为了给她娘治病,她也不会为了三十两银子将自己卖入了贺府为婢。
纵然是当了下人也是本本分分的,一心只想着能凑够赎身的银子还得自由身。
温太后当时的温夫人觉得她贞静贤淑,没有别的丫鬟那么多的小心思,便有意将她选做贺正的通房丫鬟,算是贺正身边的第一个女人。
刚开始良妃本是不愿意的,她一个清白的姑娘宁愿给那些乡下卖苦力的汉子做老婆,也不愿意就当了富贵人家的妾,何况连贱妾都不如的通房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