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咱们这位清河郡主有好出身的娘呗!她母亲温鸢是如今温国公的嫡女,温太后的侄女,正儿八经唤皇上一声表哥的。清河王祁云战虽然出身祁氏,可有他位好夫人帮他暗中操持,前大夏皇帝祁云崇一死,清河王就率领了他附近的祁氏宗室投靠了咱们的皇上,乾国建立之后清河王一家非但没有被问罪,还依旧被皇上封了清河王。他最宠爱的女儿祁向珊也被赐封了清河郡主。”一旁的安娘子接过王斐然的话头对祁涟道。
“那清河郡主从小便痴恋着左脉之,不过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曾经将一名亲近过左脉之的小娘子的左手弄废,这才被她母亲带回了清河禁了两年足。不过那小娘子家中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不敢报复清河郡主。人家得皇上得宠爱,前些日子哭求了皇上,便将她放了回来。这不,才刚回来就同温元灵她们杠上了。”周娘子接着补充。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同祁涟说了清河郡主的来历,祁涟总算是明白了这清河郡主是何人。总之也是个刁蛮任性,甚至有些残暴的小娘子。
当初祁向珊废了那小娘子的手时王斐然也在场,如今想起来还有些不寒而栗呢!
她又向祁涟道,“你是知道左脉之的爱慕者不少的吧!可咱们这些人都是心里有数的,知道这辈子也嫁不成左脉之这样才貌双绝、艳绝天下的公子。若是论及身份地位,在这雍城里安乐公主、温元灵和清河郡主才是最可能嫁给左脉之的人。”私心里,她们都认为左脉之这位丞相嫡子一定会娶一位身份贵不可言的女子做夫人的。
可惜她们都处在深闺之中,根本理解不了朝堂之上的权势制衡,龙座上的那人又怎么会允许左脉之娶一位身份高贵、家族强大的娘子为妻呢!
祁涟压下心中的思绪对在场的几女道,“诸位姐姐可别妄自菲薄,世家大族联姻是看重家世不假,可对于姐姐们来说身份也不差。诸位姐姐都是人中龙凤,这适不适合还是要看夫妻二人之间性子是否相配,也不是全就看重家世的。况且我瞧着左家的老太太和左相也不是那等只看重家世之人呢!”
虽然如今她们大多都已经定了亲,再没了嫁给左脉之的想法,可不得不说祁涟的这番话可真就奉承在了几位娘子的心上。
祁涟话才落她们就纷纷笑了起来,“妹妹虽然没在雍城住过几年,可看待这事情还真是极为通透的呢!”安娘子笑着对她道。
祁涟立马做出一副害羞样子。
王斐然笑够,却突然想起祁涟也曾与左脉之传出的几次流言,眼睛对她眨了几下,“语璇妹妹你同左公子的交情也不浅吧!不知妹妹你心里可曾对南烛公子有想法不曾?”
知道王斐然这是在打趣他,可祁涟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还是猛的跳了几下。她连忙摆手笑道,“王姐姐你可别取笑我了,你知道你是知道我,我可不敢同那几位争呢。”
王斐然抬了抬下巴,轻“哼”了一声,“语璇你可别妄自菲薄,那三个人,我可从未觉得她们能嫁给左脉之呢!倒是妹妹你,性子这样温和又端方的,倒也不是不可能嫁给左脉之。方才你不是还在劝我们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换了个说法。”
祁涟同左脉之之间的渊源施玉瑶可没同她少说过,“你与他有那样深的交情。我听闻近日你父亲又有升上去的可能,以后身为礼部尚书的女儿,王爷皇子也不是不可嫁的,一个南烛公子又算的什么?”
前些日子是有消息说如今的礼部尚书快要致仕,衡立轩身为礼部二把手,许多人猜测这位置会由衡立轩顶上,王斐然由此才有这一说。
可他政事才干不足,从政的政绩资历也不够,祁涟是没想着这好事能轮到她父亲身上的。
王斐然这样说,实在是真心将祁涟看作密友相处了。
不过除了王斐然在场的,于其他娘子来说祁涟不过是个勉强说得上话的朋友。
她们心里的真实想法,祁涟这样的身份配南烛公子身份着实寒酸了一些。若是她真是从施雪柳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还好,可惜她亲生母亲不过是个乡下的农妇,怎么能配得上左脉之呢!
祁涟抿嘴害羞地笑笑没再答话,话头便被众娘子们岔开。
又说说笑笑了一阵,楼下的喧哗之声越来越大。坐在靠窗那处的安娘子伸头出去打量了一眼,转身就激动的朝她们嚷道,“来了来了,你们快来瞧,大军已经进城了。”
话音刚落在场几人眼睛就是一亮,几位娘子都赶忙起身离席来到窗边眺望,她们站的位置还算高,从临街之处望去,可以看见远处迎风招展的“贺”字旗了。
皇帝御驾早已绕路回了皇宫,此时只剩下征北军陆陆续续地自南城门入城。
不过一会儿,就见征北军的队伍浩浩而来,声威震天,气势破人。
二皇子一身玄铁盔甲,骑在为首的骏马之上,面容依旧冷峻,可见到这些夹道欢迎他们的百姓,脸上还是隐隐透露出几丝愉悦的心情。
祁涟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向他的右侧,就看见了那个已约有一年未曾见到的人。
左脉之今日没有作军士打扮,一身贴身的玄色绣暗银云纹的劲装将他的腰腹勒地紧紧的,宽肩窄腰,挺拔的身材展露无遗。
祁涟的脑中他的样子还停留在那个深夜的月下,神仙似的容颜,今日再看他的样貌,却更加之前更加深刻俊朗。许是西北的朔风强健了他的筋骨,也磨练了他的意志,左脉之如今身上的气度更加沉稳。
看见左脉之,街边那些小娘子们的呼喊声更大了,十位之中约有七八位口中都是叫的左脉之的名字,竹篮里的香包、鲜花和香囊更是如雨点一般向他身上扔去。
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没有躲避众人向他投掷而来的东西。
祁涟不知不觉间眼眶竟有些发热,好在没有人发现,她赶紧低下头去用帕子拭去了眼角的泪。低头的瞬间却没发现骑在马上的那个人抬头,视线向她这个方向一扫而过。
待祁涟再次抬起头来之时,就听见她正上方忽然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叫喊,“脉之哥哥。”
左脉之的视线立刻看向发声之处,就看见几年没见到的‘烦人精‘又出现在他眼前,不过好在在她正下方就是那张处处都合他心意的脸,他心里又觉得舒畅起来。
左脉之视线看向祁涟之时,漫天的花雨就从四楼落了下来。
冬日里百花凋零,能找出这样多的鲜花摘下花瓣属实不易,花雨似雪,两人的视线就在这漫天花雨之中交缠、分离,又交缠起来,缠绵如同秋日的绵绵不绝的雨丝。
花雨落下之后,突然有乐声响起,祁涟猛地一震,回过神来,连忙收回了方才有些放肆的目光。
她慌乱之下脚步不稳,几步跌进了屋内方才安娘子的位置上坐下。
好在这会儿都在看着外面热闹的场面,祁涟闹出的笑话就被外面的喧嚣给掩盖了下去。
眼见着那人脚下不稳跌进屋子里之前脸上慌乱的模样,左脉之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他身旁的二皇子听见这动静朝他看过来,眼含询问,左脉之一耸肩做出无奈的模样,二皇子就不再搭理他了。早清楚他是个最能沾花惹草的人,可也没想到这城里的女子们能这般疯狂。
清河郡主人虽是讨厌了一些,可不得不说对于乐理的品味是极上乘的。若不是她在音乐上有几分造诣,又有几分长得像祁涟,左脉之以前是绝对不会搭理她的。
突然而至的乐声似乎包含了古琴、古筝、琵琶、唢呐等好几种乐器混合的声音。祁涟以前从未听过这样的合奏之音。乐声新奇却不显丝毫怪异,听来只让人觉得心中激昂愤慨,倏尔又变得欢快。从杨柳依依的春日,又到白雪飘零的冬日,一如征北军出征一年方回,这正是一首欢迎将士们凯旋的乐曲。
伴随乐曲声的响起,周遭小娘子们越发激动了,她们今日像是把全城的鲜花都摘来了,左脉之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片花海。
场面虽然热闹,但也显得混乱,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花球,正正好落到祁涟手心里。原本是一个空的藤球,只在四处镂空的地方簪上鲜花,藤条连接之处又扎着细细的彩带,这样装扮一番这颗花球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祁涟看见这花球,不知怎么脑海里就突然浮现起自己曾在风俗志上看见过一地民间女子抛绣球选亲的习俗,联想到那人似笑非笑的脸,红晕立刻爬上脸颊。
心跳得飞快,突然觉得这花球在手中十分烫手,祁涟随手便朝楼外一扔。
第一百三十一章 花球缘
却不想这样不经意的动作周围有许多人无意之中都注意到了。
花球落下,祁涟只听得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噫”!
然后立刻就听见有人议论。
“南烛公子拿到花球了!”
“那是哪家娘子扔的花球呀!被南烛公子拿到了。”
听见围观众人议论左脉之拿到了那花球,祁涟下意识地踮脚向外看去,果然见左脉之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背之上,左手拉着缰绳,右手上赫然是刚才她扔出去的那颗花球,他视线周转,眼看着就要看到她这边儿了,祁涟立刻拿手上的帕子遮了脸,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咦!这颗花球我刚才看到正是从留香楼的三楼落下来的。”
“是呀是呀,我也看到了。花球的主人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娘子呢!”
“原来南烛公子喜欢这样精巧的小玩意儿啊!早知道我也做一个这样的花球了。”人群里有位小娘子在低声说着。
人群之中看见那花球落下来又被左脉之接到的人不少。
“我曾听闻南边儿一个地方有个习俗,女子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便会在当地最高的一处戏台之上抛花球,若是哪位公子对那小娘子有意便可去抢花球,若是抢到了那就可以娶那小娘子为妻。今日若是位小娘子的花球被南烛公子捡到了,那岂不是说咱们这位南烛公子便要娶这位小娘子为妻吗?”此处人多,自然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咱们这儿可是雍城,哪有那么多南边的习俗,堂堂南烛公子,怎么可能就被一个小娘子的花球给定下了。”有人反驳道。
自古闲人哪里都有之,可此处更多的却是左脉之的拥护者,那多嘴之人一说话,立马就有不少人出来反驳。且人数还不少,那人立马就被众人反击地落荒而逃了。
左脉之处于风暴的最中心,自然听见了众人的议论。他轻翘了翘唇角,想了想,将手中那花球收进了怀中。
而在三楼临窗的茶室之内,自从那人说到南边女子抛花球选夫的习俗,祁涟就赶忙退到了茶室之内,她可再不敢朝外边儿乱望了。万一她再是接到什么东西被左脉之接到,那可真是说也说不清楚了。
左脉之自然知道这花球是谁抛出来的,可他却假作不知,一路跟随在二皇子身旁自城南沿着承天路一路往北,将城南那处的热闹喧嚣远远地抛在身后,。
看着就快要到了皇宫大门口。
春日里征北军出发的时候,左安是同左脉之一道出发的,不过大军拔营回城之时左脉之却先让他回来了。队伍行至宫城门口,左安早就候在了此处,原是准备跟着左脉之一道进入皇宫。
“公子……”,左安催马上前,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家公子迎面向他抛过来一个圆圆的东西。
左安下意识地接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马上的左脉之对他道,“这个花球你拿回府去,放在我房中,除了你谁也不要动。今日你不必陪同我一道进宫了,先回府去吧!”
然后左脉之便立马催动缰绳,向前跟上了二皇子。
所有官员无论品级,一律不准纵马进入宫城,可今日贺正却特别下令恩准二皇子和左脉之可以一路御马直到太极殿前的广场之上。
因着今日征北军回城,早朝会特地被贺正延迟。此刻的二皇子同左脉之自然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要穿着一身风尘仆仆的胄甲进入朝会的太仪殿之内。
二皇子首先向上首的皇帝呈上了凉国献降的国书,随后才简略地将整个战事的过程说明路一遍。详细的内容皇帝早已在二皇子提前递上的秘折之上了解清楚,因此并未就此浪费多少时间。
今日特意延迟朝会,就是为了对整个征北军的功绩进行褒奖。
于是朝会延迟到了中午,参加朝会的官员们都留了下来,陪同皇帝一起犒赏征北大军。
战事顺利,自然便要论功行赏。
在抗击凉国军队期间出现的几位骁勇善战的军士,上首的皇帝都给予了赏赐,或是官职,或是金银。贺正也是从军伍之中走出的帝王,自然知道对于这些功臣要给予相应的奖励才能收拢人心。
直到了最后,他才看向二皇子和左脉之两人,问他们想要什么奖励。
二皇子一张脸肃穆依旧,立刻单膝跪向皇帝抱拳道,“为国尽忠,抗击入侵我国的敌军是儿臣做为臣子的份内之事,既做份内之事又怎能求的赏赐呢。”二皇子直言道。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听见这番话或许就会觉得二皇子本性太过虚伪了些,可贺正身为他的父亲,虽从小对待这个儿子不那么亲近,可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问他什么,直接让身旁的内侍宣旨,封二皇子为端王。
如今贺正的几个儿子除了太子之外,其余仍是皇子身份,二皇子排行第二,如今受封端王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然后上首的帝王便将视线移向一旁的左脉之,“脉之在此次战事之中立功不小,老二没什么想要的,那你呢?”
左脉之不是朝臣,以前从未进入过太仪殿之中,今日是第一次进入到乾国的权力中枢所在地,却见他的神情没有丝毫不自然,泰然自若如同在自家屋宅之内。
左丞相站在左列为首的位置,眼神却一点都没有瞟向身后的儿子一眼,两父子脸上的淡然自若简直一模一样。
左脉之唇角轻扬回禀道,“皇上,脉之别无所需,只想求您一道旨意。”
上首的贺正“咦”了一声问道,“是何旨意呀!”
“回陛下,臣如今也已经及冠,如今抗凉归来也算了几分功绩,便想向皇上请一道赐婚的旨意。”左脉之朗声道。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许多大臣们的眼睛突地瞪大,耳朵也竖了起来,左相家的公子这是终于想要成亲了呀!家里的女儿孙女们终于不会再为了左脉之茶不思饭不想了。
不过以前可从未听说过他曾与哪家的小娘子走得很近,怎么突然就要想成婚了呀!今日还亲自求到了皇帝面前。
可别以为这些整日忧心国家大事的官员们就不八卦了。可知这好奇心可是天底下最不缺的东西,再加上左脉之可是雍城几乎所有适婚贵女的心仪对象,自然也是所有夫人们口中最适宜的女婿人选。
每每谈及家中儿女的婚事,这些夫人们便少不了提上一句,“我若是能有个南烛公子那样的女婿该有多好。”
时间长了,这些大人们自然对于左脉之婚事的好奇心堆积了老高。
这会儿听他亲自提起自己的婚事,众人自然是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