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内侍非常满意衡立轩的上道。
“内官,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还得麻烦您来宣旨,屋内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不若喝一杯热水再走吧!”施雪柳笑着迎上前来。
刘内官摆手道,“不必了,方才已经隔壁国公府喝了几盏茶了,这会儿肚子里一包尿呢!我还赶着回宫复命,今日又是除夕,晚上阖宫家宴,事情还多着呢!我可再不敢耽搁了。”
不料施雪柳听见刘内侍的话便是一愣,“您说您才从隔壁国公府过来?”
知道施雪柳出身施国公府,刘内侍也不介意多对她说几句,“今日咱家的差事可不算少,来衡府之前还去了施国公府一趟,皇上下旨,让施家四娘子同三皇子于明年四月二十成婚呢!”
也不再理会施雪柳,说完刘内侍便离开了。
直到下午,祁涟才知道,今日皇上连颁了三道旨意,除了祁涟同左脉之,三皇子同施湘雯的婚事之外,还给二皇子赐了正妃,又为三皇子指了两位家世显赫的侧妃。
此举实在是让祁涟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皇上真的有意让三皇子继承皇位吗?
不仅让施国公府成为他的岳家,其余两位侧妃的家世也同样不简单,这样一来,三皇子一党在朝中的势力可就不小。
衡立轩可没祁涟想得那么多,这会儿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祁涟同左脉之的婚事上,“咱们家的语璇可真是给我争气呀,想不到连成婚的旨意都是同皇子们一同颁下来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显妒意
祁涟:她以前怎么就没有觉得衡立轩是个这么爱显摆的人呢!
当晚便是除夕,因着这个好消息,衡立轩愣是多喝了两杯。他往日里酒量也算不错,可不知今日是什么原因,偏偏喝上几杯就醉了。
施雪柳本就不高兴,看着衡立轩因为祁涟之事喝得烂醉,心里就更是不高兴起来,立刻就指挥一旁的小厮就将衡立轩扶回了倚澜居,于是整个除夕家宴就剩下了祁涟姐弟三人。
“大姐,你以后真的会嫁给左公子吗?”语嫣放下筷子立刻向祁涟问道。
“是呀!“祁涟答。
“那大姐,你真的喜欢左公子吗?他以后会对你好吗?“语嫣又接着问道,家世什么的她不懂,大姐在这桩婚事中过得好不好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祁涟踟蹰一阵,也放下筷子看向语嫣和映之道,“我与左公子的婚事是皇上定的,所以我喜不喜欢他并不重要,无论如何我都会嫁给他的。”
话落又看见弟妹二人担忧的眼神,祁涟才又说道,“不过左公子人长得英俊,又文采风流,这城中不知多少女郎想嫁给他呢!大姐能得这样一个优秀的夫婿是很幸运的了。”
语嫣瘪瘪嘴,“可我听晓月说左公子风流的很,以前特别喜欢去平康坊,那里的青楼女史都认识他。”晓月便是如今语嫣的闺中密友,隔壁的秦娘子。
映之立马好奇道,“二姐,平康坊是什么地方?青楼女史又是做什么的?”映之年纪还小,自然没有听过平康坊这地方。
祁涟听见映之的话,立马板了脸对语嫣道,“语嫣,以后不要在映之面前说这些了。他年纪还小,这些都不是他应当知道的事。还有,以后也不要再同秦娘子谈论这些了。”
也不是祁涟不允许语嫣了解这些风流之事,只不过这话说出来实在要看地方,这会儿周围仆从众多,若是有人将语嫣这番话传到施雪柳耳里去,少不得要被斥责一番。
话一出口,语嫣便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了,立马向祁涟认错道,“大姐,我错了。”
“还有”,祁涟又接着道,“左公子毕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管外界对他的评价如何,咱们都不应当以外界的眼光来看待左公子。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与他接触过,应该有自己的理解,以后且不可人云亦云。他以后会是你们的姐夫,要尊重他,知道吗?”
语嫣有些羞愧地点点头,映之却是很高兴,因为在他的眼里左脉之从来都是一个好人,不仅将他和姐姐们带来雍城,而且还给他找了位好师父。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雍城的百姓还沉浸在新春的喜悦之中,大多数百姓都歇在家里享受一年中难得的休闲时刻,无所事事,这便给了八卦传闻这些最大的发展空间。
皇帝赐婚给左脉之同礼部侍郎之女衡语璇的消息便在这个日子里传遍了雍城的各个圈子。
那日迎大军进城之时可有不少人看见左脉之接到了祁涟扔出的花球,虽当时不知那小娘子是何人,可之后若是有心之人打听,怎么也知道那人是祁涟了。
左脉之那番抛花球选夫的言论经百姓之间一传,倾慕他的小娘子们早就后悔当时的自己没有做个花球扔给左脉之了,哪里还会选什么瓜果香囊呢!
早知道扔个花球就能嫁给南烛公子,那她们可不得把雍城里的花都摘光吗?
只可惜如今两人得了皇帝的赐婚,普通人家的女子再是不甘心也只得接受心上人终于要娶夫人的事实了。可那些个身份尊贵的,可就没办法坦然接受这个结果了。
听闻左脉之要娶一个小官家的女儿的消息,安乐公主立马就哭着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却不想她并不是今日第一个去找太后的人,待她到的时候,温元灵还有清河郡主都到了。
温元灵是温太后侄子的女儿,祁向珊又是温太后侄女儿的女儿,小时候都曾在温太后身边养过一段时间,这俩人都是十分得太后的欢心的。
永寿宫里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声音一直没断过,安乐公主也想在太后面前哭一哭来着,可温元灵和祁向珊已经开了个头,她也就不再好跟着她们一起了。
不过她这会儿心里委屈,总要表现出来让人知道才行。
她索性直接冲到了温太后的怀里,小嘴一瘪只觉得心里越发委屈,“皇祖母,你说父皇是怎么想的呀!怎么偏偏就给脉之哥哥赐了个礼部小官儿家的娘子呢!”
以前她都是防着施家姐妹的,可没想到最后却是那个时常跟着她们的小丫头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男人,成为左脉之的夫人。
若是这人是温元灵和祁向珊她还勉强能服气,毕竟大家都是同等身份之人,如今左脉之却要娶一个她们都瞧不上的女子为夫人,安乐公主心里自然是想不通的。
温元灵和祁向珊自然都是这么想的,这也是她们今日来找温太后的原因。
安乐公主话一出口,两人都暂停了啼哭,眼睛偷瞄着上首的温太后,想看她会怎么回答。
温太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如今老了,皇帝也有自己的心思,哪里还会是她当初说什么都管用的时候!就算是她,想在她殡天之前再为娘家做些什么也有些困难了。眼看着她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你父皇自然有他的考量。只不过那婚事是脉之自己求来的,此次出征左脉之立了大功,他不求功名利禄便只求了这桩婚事,你父皇又怎么好拒绝呢!如此就算他有别的打算也只能作罢了。”
言下之意,便是皇上其实是打算将她们三人其中之一指婚给左脉之的,只不过左脉之提前向皇帝赐了婚,皇帝也就不太好提了。毕竟以她们三人的身份,总不能去给左脉之当妾吧!
祁向珊立刻接受了温太后的这个说法,恨恨道,“那衡语璇定然是个狐媚子,蛊惑了脉之哥哥,才叫脉之哥哥失了心智要娶她的。”
温元灵和安乐公主虽然没说话,但心里都免不了这样想的。
毕竟,她们总不能将事情的根源归咎到左脉之身上吧!
要让几人承认事实的真相其实是左脉之不喜欢她们,那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她们来说实在是一件相当难堪之事。
对比于从来未曾得到左脉之几分善待的安乐公主和温元灵来说,祁向珊其实是三人之中最为不甘心的。
大夏朝还在之时,温元灵和安乐公主都不过是普通官员家的小娘子,可祁向珊却是实打实的皇亲,自她四岁时第一次从清河来到雍城之时,她便认识左脉之了。
当时的左脉之还是个长相精致的小男孩儿,虽性格沉稳还有些寡言,却是宫里的娘娘们最喜欢的小公子。自第一次见到他时,祁向珊心里便想着长大了要嫁给左脉之了。
只可惜当时他虽喜欢进皇宫中玩儿,可祁向珊总觉得他进宫之时是在找些什么,对于那些想要同他一起玩耍的皇子公主们并不理会,最喜欢往皇宫之中靠近冷宫那处去。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才发现,左脉之好似一直都观察着住在冷宫附近的一个女子。祁向珊童年之时对于那女子唯一的印象便是她长得十分漂亮,全天下她再没见过比那女人还美的女子,她还有一双灰色的眼珠。
祁向珊并不认识那人,在皇上举行的家宴之上她也未曾见过她的面。还是之后偶然在她母亲的口中得知,那是涟漪公主,她母亲是已故的霓妃。
不知怎么被皇帝所厌弃,居所被皇帝移到了冷宫附近的一个宫殿,平日里宫里的大小节日都不曾受邀参加的。
可那时的左脉之却好似对她极感兴趣,不管她如何讨好他,他的目光却从不曾多看她几眼。
祁向珊拼命地想搏得左脉之的关注,可居然却比不上一个住在冷宫中的女子,好似自那时起,祁向珊便不太喜欢这位涟漪公主了。
后来她在清河听说这位公主竟然殉了国,心中竟然涌现几分窃喜。
乾国建立之后,她父亲依旧是清河王,她又到雍城再见左脉之,那时的他已经有了几分今日风华绝代、神姿高彻的模样了。
且不知道为何,左脉之对她的态度竟然有了几分改变,他总是喜欢邀请她一同出游。他们一起作画,一起研究音律。
在那段时间里,祁向珊总是能在左脉之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她快乐极了,那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后来什么时候却变了呢!
是了,是她看见左脉之对一个小官儿家的女子笑了。
那小娘子脸上的面纱被吹飞,左脉之竟然亲自弯腰将那名女子的面纱为她捡了起来,又重新递到她手上。不知那女子对他说了什么,左脉之就那样对她笑了。
当时的她已经将左脉之看作了她未来的夫婿,又怎么能够允许别的女子与她分享左脉之的笑呢。一股浓浓的妒意袭上心头,她一气之下便用身边护卫的鞭子废了那女子的手。
她母亲是皇上的表妹,她唤太后一声姨祖母,区区一介小官之女的手,她想废便就废了。
可是后来她却在左脉之的眼睛里看见的冷漠和厌弃,她也被母亲禁足回到清河,在清河王府独自守着她和左脉之的甜蜜过往苦熬的两年。
好在她终于回来了,她以为她能够重新赢回左脉之的心。
可谁能想到在她回到雍城不到一月的时间,就得知了左脉之要娶别的女子的消息。
曾经得到左脉之那样温和的对待,祁向珊又怎么可以接受如今又被左脉之漠视的现实呢!
“衡语璇“
同她抢脉之哥哥的女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既然姨祖母不帮她,那她便自己解决这个麻烦!
过年节本是件高兴的日子,因大家都停了手中的差事,是一年里好不容易能好好歇着的日子,可于祁涟来说,自他们家收到皇上圣旨的那一日起,她爹就将她正正经经地当作了待嫁的女子看待。
特别是她若是嫁进了左府,便是左府正经的少夫人,管家这事便是少不了的。
再加上那些零零碎碎的规矩,还有出嫁须准备的东西,时间紧巴巴的,她要学的东西却繁多的很。
因皇帝下令成婚的日子是明年四月,正是春暖花开,景色宜人之时,虽是个举办婚礼的好日子,但如今已是一月,距离准备婚典的日子便不足四月了。
二皇子成婚的日子在四月初十,三皇子同施湘雯大婚的日子在四月二十,左脉之与祁涟成婚的日子在四月二十八。
接连一月之内雍城之中要举办三场举世瞩目的婚礼,这在乾国成立以来的可是从未有过的。
左家公子的婚事暂且不说,就说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一月里成婚,那内务府和礼部就不知要忙成什么样子呢!
衡立轩还是礼部的官员,又要操持祁涟的婚事,那可真是能够预见的忙碌了。
不过衡立轩却一点儿也不抱怨,自己的女儿竟有幸得皇帝赐婚,成婚的日子还是皇上钦定的,这那是一般人家的福分呢!
因是宫中下旨,又由钦天监合了祁涟和左脉之的八字,选定了成亲的吉时,其中的纳采和问名便是走了个过场便是。
男女婚嫁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皇帝为两人赐婚便代了父母的职责,所以左府为显示对祁涟的重视,左老夫人特意请了定国公的母亲韩老夫人为左脉之和祁涟当这个媒人。
当初她在中秋夜宴之上本想着将自家的孙女儿说给左脉之当夫人的,可谁知道转眼左脉之回城就雷厉风行地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给敲定了。实在是让韩夫人想不到。
“怪不得当初你会将身上那串紫水晶送给哪小娘子呢!原不是那会儿就看上那丫头给你们家脉之做媳妇了吧!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了,这事儿你都瞒着。当时我在中秋宴上问他亲事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呢!”韩夫人瞪着眼睛嗔怪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纳吉之礼
左老夫人连忙摆手否认,这个锅她可不能背,“当时不过就是看她合了眼缘罢了,那曾想到这些。脉之向皇上提请赐婚这件事可从未跟我提过。”她脸上笑意融融,“你也是知道的,我那孙子从来都是个主意大的,哪里会由我管着他的事呢!”
不过虽是先斩后奏,左老夫人对这个孙媳妇的人选也是很满意的。
左老夫人又将脸凑近了韩夫人一些,“老姐姐,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好友了,若不是如此的话,这次脉之成亲,我怎么会请你去帮他做媒呢!若不是脉之自己有了心仪之人,我定然会将你们家的兰姐儿聘到咱们家的,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姐妹,你家的娘子是真么性子我是最清楚的了。”
这番说辞算是勉强将韩夫人给说服了,“如此我便陪你走这一趟吧!”
左老夫人立刻笑道,“那就多谢老姐姐你了。”
别看着她那孙子自提亲之后便从未在她面前过问过亲事准备地如何,可私底下她却是知道,他自皇宫那日一回府,就命人将暮苍梧旁边的枕烟堂重新修葺了一番,又拆了两座院子之间的的围墙,这两座院子便合到了一处。
又让左安将他私库里的东西登记造册送了一份到她手上。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好,左老夫人还不能清楚他对那小娘子是个什么态度,她可真就妄自养了他这么些年头了。
……
除了韩老夫人,左老夫人还另请了六位官媒人与她们一同前往衡府。
正月十八,左老夫人就和韩老夫人并六位官媒人一道到了衡府行纳吉之礼,俗称“过小礼”。
携备了三牲酒水,也正式送了聘书,定下亲迎的日子正是皇帝嘱意的那日,四月二十八。今日也要行奠雁礼的,左老夫人带的两只大雁是左脉之一早便去雍城的郊外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