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慢慢学。”林虎以一颗极度宽容的心包容着媳妇，“菜做不好，咱们以后请厨师。”
白玉兰啃了一个猪蹄，林虎喝了两碗粥就准备剁包饺子的肉馅儿。
他先把外面冻得像冰坨子的猪肉拿进来，用刀切成厚片。
白玉兰已经在火炉上搭锅烧水，水开，放进去切好的白萝卜片焯水。
白萝卜焯好水后，林虎已经将肉切好。
白玉兰将焯好的萝卜片放外面晾着，又赶紧剥葱切姜。
她将切好的葱花和姜末连同花椒粉一同放在林虎切好的肉上面，又把晾凉的萝卜片拿进来也放在肉上面。
林虎就开始剁，剁了一会儿，他对白玉兰说：“你忘了一样东西。”
“没忘，是没撒盐，我不知道撒多少。”
“两汤匙。”林虎说。
白玉兰就舀了两汤匙食用盐撒在肉馅儿上。
林虎又是一阵猛剁。
很快，肉，萝卜，姜末，葱花，都均匀地混合成了一团，一看就是极为好吃的肉馅儿。
这期间，白玉兰已经和好了面团。
“今晚包饺子吗？”她问林虎。
“不着急，明早旋包旋吃。”林虎洗了手，走到柜子跟前，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走回来递给白玉兰。
是个红纸包着的盒子。
“啥？”白玉兰问。
“你的压岁钱。”林虎笑着说。
“我这么大了还收压岁钱？”白玉兰好笑。
“你是我媳妇，以后，每年我都给你发压岁钱。”林虎宠溺地说。
“你真好。”她抱住了他。
“打开看看啊。”他笑着说。
她拆开红纸，里面是个精巧的盒子，打开，是一只耀眼夺目的金镯子。
“你哪买的？”她吃惊不已，拈起金镯子，发现花纹特别，中央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这年代，并没有结婚买三金的说法。
金店好像也还没有。
林虎笑着拿起镯子，直接给她戴上，刚合适。
“喜欢吗？”他问。
“你送的，当然喜欢。”她微笑。
张海军送的那对镯子太贵重了，是玉石的，她怕磕了碰了，就和龙凤呈祥的青花瓷收在一起了，对林虎只说不喜欢玉镯。
所以，林虎买了金镯子给她？
“这个可以辟邪的，好好戴着，可不许摘。”
“若是戴几年，都磨得不见了，你不心疼？你看看董家老太太，手腕上的一对银镯子细细的，说是年轻的时候就戴上没摘过，那都是磨细的，银子也倒罢了，金子磨掉那么多，多可惜。”
“只要你能磨断，我再买新的给你。”林虎将媳妇抱起来，走向炕沿。
白玉兰立马明白他要干啥。
昨晚，两个人为了迎接新年，洗了头洗了澡，里里外外都换了新衣裳。
林虎穿雪白的衬衣，酒红色针织毛衣。
白玉兰则是大红棉袄。
“今晚，是咱们结婚的第一个除夕夜，一定要好好地过。”林虎在媳妇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偌大的炕上，因为怕冻了媳妇，林虎挂了一圈帘子。
将媳妇放在炕上，他就起身把帘子全部拉好。
帘子外，烛光跳跃。
帘子内，别有洞天。
林虎将炕铺好，开始为媳妇解棉袄的布纽扣。
忽然间，白玉兰就有了一种立马要羽化成仙的感觉。
很快，林虎便带给了她仙境一般的感受。
过了许久，她对他说：“香燃尽了。”
他穿好衣服，洗了手，恭敬地去上香。
上了香，回来继续。
两个人，以这样的方式迎接新年的钟声。
“别人家坐夜肯定打瞌睡，我现在倒是越来越清醒。”林虎望着媳妇清凌凌的眼睛，眼里全是爱意。
第156章 一群孩子来过年
白玉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初一早晨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了煮饺子的香味。
睁开眼，看见林虎望着她笑：“醒了？准备吃饺子，初一早晨的饺子要吃得早。”
“几点了？”白玉兰问。
“刚七点。”林虎说。
“你没睡吗？”白玉兰问，她记得四点多的时候，林虎还上了一回香。
现在八点，饺子都熟了。
屋子里还有油泼蒜泥的香味。
可见林虎是用睡觉的时间包饺子捣蒜泥了。
“除夕夜本来就不睡，我坐夜守着你啊。”林虎的大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一下。
白玉兰穿好衣服洗漱了，将洗漱的水倒进一只早就准备好的铁皮桶里。
庄子上过年的讲究，从除夕到初五，是不能泼水倒垃圾的，水和垃圾都要集中起来，在初五的凌晨送穷神的时候送出去。
这几天也不能动笤帚和剪刀之类的。
她今天穿的红棉袄，如缎子一般光滑的头发上松松绑了一个红绸带，表示喜庆。
红色让她原本就白里透红的皮肤更像三月的桃花。
林虎将两碟煮好的饺子端上木桌。
桌子上已经摆好辣椒油，油泼蒜泥，香醋。
“给，蘸碟。”林虎将两只小碟子用开水涮过，摆在白玉兰面前。
白玉兰原以为这饺子是庄子上最早的，刚吃了两个，大门外就一阵孩子的笑声。
接着，呼呼啦啦进来不下三十个小孩。
几乎是全庄的小孩都来了。
孩子们进了院子，直接进堂屋。
为首的一个孩子上了香，跪下磕头。
其他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纷纷磕头。
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又跪下去磕，一边磕一边嘴里念叨着：“给虎叔拜年，祝虎叔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心想事成！”
后面的一群孩子也喊着同样的吉利话。
接着，这孩子又 跪下去：“给玉兰婶子拜年，祝玉兰婶子早生贵子！”
“快起来吧。”白玉兰已经用大簸箕装了一簸箕年货，里面有糖果瓜子花生核桃大豆，给每个孩子的兜里都装得鼓鼓囊囊，又每人发了两毛钱压岁钱。
孩子们高兴极了。
其中一个孩子说：“比我爷爷还给的多，我爷爷一人才给一颗糖一毛钱。”
孩子们说说笑笑地又跑了，要去下一家拜年。
每年过年都这样，一群孩子结伴家家户户去拜年。
通常这个时候，再吝啬的人家，也会给孩子们发年货。
孩子们走后，林虎吃饺子也吃得有些急，他急着去给老队长拜年。
孩子们都开始拜年了，庄子上的男人们也马上要集合拜年了。
“想去现在就去吧，回来再吃。”白玉兰瞧着他满嘴都是饺子的模样很好看。
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都那么帅。
林虎果然放下筷子，穿好衣服，拎起早就给徐老队长准备好的礼物就走出去。
徐大嫂家，徐家老兄弟小兄弟都到齐了，炕上地下摆着几个桌子，都在打纸牌。
林虎来，上了香，给徐老太爷拜了年。
之后，庄子上的一群男人，就像刚才那些小孩子，挨家挨户给有老人的人家拜年。
不过，他们拜过年就走，绝不要年货和压岁钱，反而每个人或多或少给老人一些钱。
这就是庄子上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习俗。
男人们小的时候挨家挨户拜年收压岁钱。
长大了，挨家挨户拜年，将当年的压岁钱成倍返还给当年给他们压岁钱的老人们。
拜过年，有的就集中在老人家打牌，有的就回家。
林虎家里有新娶的媳妇，自然是回家。
徐老八和徐老七想拦着他耍五分钱的“推拖拉机”，他都不耍。
所谓“推拖拉机”，大概就是一种纸牌游戏。
“虎哥是娶了庄子上的仙女，连咱们兄弟都不要了。”徐老八打趣。
“你这当兄弟的算啥，常言道，娶了媳妇忘了娘，娘都能忘掉，别说一个不相干的兄弟了。”徐大嫂进门端着凉拌豆芽，听见徐老八的话，笑他。
徐老八不以为然：“我就没忘娘，娘到啥时候都是我亲娘。”
徐老七就笑他：“你媳妇要是有玉兰那么好看，你别说忘了娘，怕连你自己是谁都忘了。”
徐大嫂拉着林虎坐下，硬让他吃几口菜再走。
林虎没办法，只得坐下，吃了一点扁豆芽就起身：“大嫂，我回去啦。”
不等徐大嫂回话，人已经出了大门口。
众人都笑林虎，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人，却是第一个怕媳妇。
“我看林虎以后准是个妻管严。”
“那玉兰说啥，他都听。”
“那玉兰要啥，他都能给想办法整到。”
“是啊，我听人说，说她想吃荔枝，林虎都给整到了。荔枝是啥东西？那可是古代皇贵妃才能吃到的东西。”
“林虎也把玉兰惯得没边了。”
“幸好上面没有婆婆，要是有婆婆，看见儿子那么宠媳妇，可不得气死。”
一屋子，大多数是说白玉兰的。
一直默默打盹的徐老太爷忽然说了一句：“你们都别说玉兰，幸好咱这庄子上有玉兰这么好看的女娃，不然，林虎能留在咱这庄子上？林虎不在庄子上，你们能找林虎借这个借那个？”
庄子就那么大，发生点啥事，所有人都知道。
比如大家都上林虎家借东西的事情，徐老太爷虽然没亲眼见，但也全知道。
“这一庄子的人啊，现在，我看是都靠林虎接济。”徐老太爷说。
众人都不吭声了。
徐老太爷说得是实话。
林虎的日子过得好。
不代表庄子上家家户户都有富裕的生活。
去年天旱，好多人家，到了年底，都没了粮食。
光过年这几天，就有不下十户人家找林虎借过米面。
这些人家原本就缺吃少喝，借了米面过年，年后种地都得花钱，还米还面，那都是不可能的。
林虎也不可能要。
包括徐老七徐老八都找林虎借过钱。
他们虽然不缺米面，但没过年钱，请个门神钱都没有。
听徐老太爷这么一说，众人忽然觉得白玉兰受宠都是应该的。
若不是白玉兰，林虎早离开高庄了，他们还上哪儿找林虎借钱借东西？
众人也对白玉兰心存感激。
他们原以为林虎娶了媳妇，媳妇当家，借林虎的东西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白玉兰也是个通情达理的。
倒是有一些好吃懒做的，经常靠着林虎接济的，白玉兰果断地断了他们的饭碗。
这也让众人觉得痛快。
第157章 洋芋馅儿的饺子
新婚第二天，家里就来了不少借东借西的。
对于真正困难的人，白玉兰是不吝啬的。
但对于那些好吃懒做的，白玉兰就拿出了当家女人的威严。
两个字——不借。
今天不借，以后也不借。
她也不怕得罪人。
那种好吃懒做的人，得罪了还正好。
又不指望吃他们的喝他们的。
怕啥？
那些庄子上的二流子和光棍汉们没借到东西，都骂骂咧咧的，却不知白玉兰的嘴比他们利落多了，劈里啪啦第一顿数落。
“你们又都没折了胳膊和腿，干嘛都跑来和林虎借粮食？林虎该了你们的？他一个人，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娶媳妇，你们一样的男人，只知道跑来伸手，臊不臊？！”
男人的嘴原本就没女人的利索。
被白玉兰一顿数落，饶是二流子，也没脸再来借。
凡事有利也有弊，这样一来，倒把一些真正困难的人也吓得不敢来林虎家借东西了。
这个，白玉兰也发现了。
所以，她吃过了大年初一的饺子，洗了碗。
就把在省城县城进的年货，没卖完的，分成了十几份，又拿了一百多块钱，准备好了，坐在家里等林虎。
她知道林虎会很快回家的。
果然，收拾齐整，梳好了头，林虎就回来了，还端着一大碗凉皮。
“徐大嫂专门给你的。”他把凉皮递给媳妇。
白玉兰接过来，看着切得细细长长晶莹的凉皮，馋得不行，可是已经吃饱了饺子。
“大嫂涮的？”她问。
“嗯。”林虎点头，“说是特意给你涮的。”
白玉兰心里一阵暖。
凉皮好吃不好做。
这冷天，要在冷水里涮好多次，才能涮出面筋和凉皮水，还要用凉皮罗罗一下一下地蒸。
“搁着晚上回来吃。”她说，“咱们去串门。”
“去哪？”林虎问。
初一不能去娘家，林虎在庄子上，也没啥亲戚。
往年他都是在徐家过年的，没去过旁人家。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白玉兰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林虎怀里。
林虎赶紧抱住。
他看了看怀里的东西，有红糖冰糖白砂糖，还有水果糖。
这都是他们和徐三嫂做买卖剩下的，也就十几斤。
做买卖剩余这点，也不算啥，林虎把东西放那里没再管过。
“拿这个干啥？”林虎有些奇怪。
“咱们卖东西的时候，庄子上有几家啥都没买过，不是不照顾咱生意，是手上没钱。枣花家年前就来借白面，年跟前，肯定手上紧，我那时候骂了那些光棍，她家也再没来借东西，怕是多心了，咱得去看看，咱条件好，庄邻有条件差的，咱理应帮助。”
林虎明白了，点头。
白玉兰心里一阵感动。
不管自己想做啥，男人总没反对过。
两个人先去了枣花家。
过年家里来人，枣花妈又高兴又窘迫。
庄子上，谁家过年来人多，是好事。
可是大过年的，家里实在没别的东西待客，很是难为情。
她端出了一盆煮土豆招待林虎和白玉兰。
又说：“我去给你们做饭。”
因为实在没啥端的了。
白玉兰拉住了她：“嫂子，不用忙，家里刚吃过，咱们坐下说会儿话。”
枣花妈只得拘谨地坐在一边。
旁边几个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玉兰和林虎。
他们都穿着旧衣服，上面补丁摞补丁，但胜在干净整洁。
